━━━━━━━━━━━━━━━━━━━━━━━━━━━━━━━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本书由【唯美丶限量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琼瑶菟丝花]菟丝花开 作者:菜虫虫 ☆、奇怪罗宅 第一章奇怪罗宅 江秀林穿成江绣琳时,江绣琳已身怀六甲,那肚子怎么看也得有近七个月了。对于穿之前没有生育过子女的江秀林来说,怀孕是个苦差事。 大大的肚子压迫着膀胱,一躺下就让她憋不住想上厕所,而且下肢也变得水肿胀大,时时抽筋。穿过来五天,五天她就没睡好过觉。现在,两乌黑乌黑的眼袋挂在了眼睛下面,让她越发憔悴。 丈夫罗毅倒是温柔体贴,让管家到外面收罗了几个食疗的方子,让管家太太细心做了,江秀林这才缓了过来,有心思慢慢观察这个家。 得出的结论是:怪,很怪,非常怪。 后院那一大群断手断脚的猫猫狗狗不说,江秀林虽说没见过真的流浪猫狗中心,但好歹也是看过电视上新闻报道的,知道有些爱猫爱狗的有钱人士会为猫狗花费大笔的金钱。但家里还有一个白痴加一个精神病患者是怎么回事? 白痴还好,通过江绣琳那里传承的记忆,江秀林知道,白痴嘉嘉出人意料的能干。她既会唱歌,又会打理花草,还会无限耐心地照顾那些整天到晚乱蹦乱跳的猫猫狗狗。最最重要的,这些家仆口中的白痴其实是会生活自理的!江秀林不得不佩服江绣琳,能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不注意嘉嘉的神情,只注意她的外表,嘉嘉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小巧纤瘦的身材,瓜子脸颊,**头,一笑起来甜美动人,只可惜,那双眼睛永远如同三岁小童般的天真稚嫩,带着一抹痴气。 此时,她就把花架上串串的紫萝采了一小簇,送给坐在花园椅子上晒太阳的江秀林。 “花开了,送给你!” 江秀林把那紫色的花串接过,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阳光透过手中的花幕,在江秀林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 江秀林对着嘉嘉大大地竖起了大拇指夸了一句:“真漂亮!我很喜欢!嘉嘉真能干!” 嘉嘉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咯咯咯”直笑,又用她那清脆婉转的嗓音唱起了歌。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看着快乐无忧的嘉嘉,江秀林想起了还有楼上躺着的那个精神病。 穿过来的那天,江秀林醒来之时,那个叫江雅筑的精神病患者,正大睁着她那鬼魅的眼睛幽深深地俯在她的床头上,最要命的是,她还披散着一头长发! 她立时就尖叫着狠狠地甩了她几巴掌然后一把推倒在地上,动作敏捷的不像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当然,她也没反应过来她已是一个孕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脑子里一瞬间涌上了多少个花椰子、贞子!没把自己再吓得穿回去已证明她的心脏是多强壮了。 闻声而来的人们一窝蜂地奔了进来。盯着一大群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七嘴八舌像菜市场一样的一群人,江秀林反应很快,立刻装着不舒服的样子,又晕倒在了床铺上。 那群人又是一阵吵杂,纷纷地又奔了出去。而江秀林却真的被脑子里那些个杂乱无章的记忆绕晕了。理了好久才理出头绪。 江绣琳与罗毅是在一个叫湄潭的穷乡僻壤相遇的。罗毅对漂亮开朗又多才的江绣琳一见钟情。 江绣琳受过高中的教育,虽生在贫穷之家,却画得一手好画。时时画些花样子给绣铺,或是画些小插画卖给杂志社,居然自足有余,还能贴补家用。 罗毅因生在桂林首富之家,又是家中独子,双亲早早就过世了,他很早就继承了庞大的遗产。毕业之后,打着勘探地质的幌子,带着两个家仆就到处游山玩水。就在湄潭遇到了正在画画的江绣琳。 为了追求江绣琳,罗毅展开了十八般的武艺,终于在十个月之后,抱着美人回到了罗宅。 然后就是江绣琳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罗宅的奢华的吓坏了江绣琳。那些年长的老仆处处给她脸色瞧,而年轻的却处处给她使绊子。但江绣琳生性乐观豁达,很快就争得了家中上上下下的喜爱。特别是,江绣琳入门一年多就怀上了身孕,次年就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白胖的儿子!这让久没有新生儿出生的罗宅欢腾一片。对这位女主人更是心服的不行。 之后的江绣琳更是如鱼得水,养花养草,甚至开始用罗家的钱财收养了很多受伤的小动物。发展到最后,她开始收养起了人。先是远亲的嘉嘉,再后来就是那位本家据说有着精神病而且还患上了严重肺炎的江雅筑。 江绣琳把江雅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般,请最好的医生来给她医治,用最好的药材给她调理。不单单治好了肺病,连精神病也治好了。19岁的江雅筑正是花般的年纪,略带病态的她更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1943年,战乱已蔓延到了桂林,罗毅收拾了细软,变卖了土地折成金条,遣散了大部份的家仆,把所有珍贵的东西打包,带着家眷一起来到了重庆。 谁都没有想到,周居劳顿让已再次怀上身孕的江绣琳掏空身子,随着月份的增加,江绣琳已是油尽灯枯。而成为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神经病江雅筑。 她在这个时候又发病了,水米不进。请了重庆最好的医生,只说她身体没问题,只是心病难医而已。至于是什么心病,医生自然不知道。连江绣琳也不知道。 连续守了江雅筑几天,江绣琳终于不支倒地,而江绣琳的身体也迎来了江秀林。 以上就是江绣琳在罗家的全部记忆。 ☆、撞破奸情 第二章撞破奸/情 相比起白纸般的嘉嘉,江秀林不喜欢江雅筑,不,应该是防备着江雅筑。 现代的精神病院管理是何等的森严,这是因为,精神病分很多类型。忧郁型之类的,最多是自杀自残罢了,不危及其他人的安全。但严重的,比如说狂躁型,那是会主动攻击并会至人于死地。 江绣琳却敢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毫无隔离地放在一个有着老弱妇幼的大宅?里面可是还有她年仅三岁的幼儿的,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胆子大? 精神病这点倒不是江秀林对江雅筑起防备之心的原因。最让江秀林疑心的是,江雅筑的精神病好的太快。就现代的医疗条件,及各种先进的设备。精神病的治愈率也是极其低。但江雅筑却在短短一年的时候全好了。这不得不让防心很重的江秀林怀疑着,这位所谓的族妹是什么来头? 江秀林翻着手中那一本本的帐簿,心里已经多多少少有了猜测。 罗家不愧曾经是桂林的首富之一。金条,大洋,珠宝,古董,重庆的这座大宅,还有位于上海的两间铺子。看着现有的资产,再往上看了以前的账册,江秀林不得不说,罗毅和江绣琳两个都是败家仔!都是只懂花钱不懂赚钱的主! 心痛死她了!罗毅没结婚之前,已是上天入地,能玩能花的主儿,带着两个下人就敢从南玩到北,从西玩到东地花钱无数。娶了江绣琳以后,也是纵着她开收容所,可劲儿地折腾。钱倒是花出去了,倒也让江绣琳在桂林一带得了个“小善人”的名头。要不,江雅筑怎么就能找上她呢!有钱儿的冤大头,可不太好找的。 放下手中账册,江秀林伸了个懒腰,肚子里的这个,总是在午饭前闹腾着,踢得她一抻一抻的,只能又出去逛花园子。 小心下了楼梯,经过二楼罗毅书房时,听到里面一阵的窃窃细语。江秀林留意了下,发现是书房的门没关严,只是虚掩着。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临近午饭时间,仆人都各忙各的,没人在二楼活动。不着痕迹地,轻手轻脚靠近了房门,小心地把门缝再弄大点,里面的声音也清楚地传了出来。 “雅筑,雅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又美丽又娇弱,应该有更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噢~~我可爱的雅筑!”这是罗毅的声音。江秀林从门缝中窥视了一下,罗毅正紧紧抱着江雅筑,把她按在怀里一顿搓揉。 江雅筑边气喘吁吁,边娇声浪/叫着,“噢~我的好人,我的天神,毅,毅,我爱了你这么长久,我爱你爱得如此辛苦,看到你跟姐姐这么般配,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插在你们中间!”江雅筑被罗毅弄得快乐地叫着,“但我就是情不自禁!我情不自禁爱上了你!你是这么的充满生机,这么的男子汉!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说到激动处,江雅筑撒下了点点泪花。“是你那一吻让我感到了活着的甜美!是你救了我!你知道吗?我的好人!” 江秀林在门外站着,要不是知道自己此时正在做着偷窥的活儿,她肯定会为江雅筑精彩的表演而喝彩而鼓掌!这个女人,不单单抓住男人喜欢被人崇拜的心理,还把自己的表情神态做得恰到好处,让男人心生怜惜,又引人入胜!高手! 果然,罗毅被撩拔的受不住了,把江雅筑一把提了起来,放在书桌上,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猴急地把江雅筑的裙子往上一揭,扒下了内裤,自己一手拉开了裤头,提起枪就上了马,骑得江雅筑是惨叫连连!毕竟是只有二十刚出头,没有什么前戏,就直接被人这样干,很痛的吧?只是这会儿,罗毅已没什么怜花惜玉的念头了,满足身下的那根东西才是首要任务。 江秀林轻轻一笑,悄悄帮这对野鸳鸯掩好了门,也遮住了一室的唉声浪/叫,这可比看X片刺激多了。她继续往楼下慢慢走去。 江绣琳真是一个天真过了头的小女人。她是怎么样想的?好人有好报吗?受过高等教育的她,难道不曾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当然,江雅筑不是一只狼。但有时候美女蛇可比狼更毒!悄无声息地滑近你的身边,伺机再狠狠地咬你一小口,等你回过神,早已是毒入骨血了! 亏江绣琳还是穷人家出身,连这种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惜了,江雅筑遇上了我江秀林,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罗家这个女主人的位置她还不想让位!现在这个乱世,没有了势就罢了,如果再没有了钱,下场可想而知!你江雅筑不是声声叫着爱着罗毅吗?那就让你爱个够!她倒要看看,罗毅变了个样子,你还能不能爱下去! 下得楼来,嘉嘉已经在一楼大厅里摆弄着她的花了。她正把一枝枝采来的花儿插在一个玻璃瓶子里,那带着呆气的脸却是意外的认真。看到江秀林,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把一枝蔷薇递给秀林,“送给你!” 江秀林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接了过来,给嘉嘉行了一个宫廷提裙礼。嘉嘉看到,眼睛一亮,马上学着也行了一个。江秀林竖起了大拇指!惹得嘉嘉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罗皓皓这个江绣琳的儿子,也在保姆美姐的牵引下,来到了大厅。一看到妈妈和嘉嘉在开玩笑,立时不甘寂寞,冲上前去,哇哇大叫着要妈妈抱。好在,美姐经验丰富,眼快手快,一把抓了他的衣领,忙劝着,“哎哟!小少爷,奶奶现在还怀着你的小弟弟呢!可抱不动你了!等小弟弟出来了,你就可以找他玩儿了!” 江秀林对这个身体诞下的麟儿倒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估计是血缘的关系。她向那个白胖团子招了招手,皓皓一蹦一跳地来到妈妈面前,这次却很小心的只牵着她的手,歪着小脑袋看着妈妈。 江秀林把他拉着一起坐在沙发上,让他摸着自己的硕大的肚子,“皓皓希望妈妈生个小弟弟还是个小妹妹?!” “要小妹妹!小妹妹听话又乖巧,小弟弟太淘气!”皓皓摸着肚子里面的小妹妹,开心地说道。 肚子里的这个估计也感到了小哥哥在逗他玩,正踢手踢脚的动得厉害。“妈妈!小妹妹在动!她是不是要出来了?!”皓皓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江秀林和美姐都笑起来!秀林边笑边摸着皓皓的头,“没这么快,小妹妹身子弱,还得待在肚子里几个月让妈妈保护着。等身体好一点了,就会出来了。到时,就轮到我们的小哥哥皓皓来保护她了!” 皓皓挺了挺小胸膛,口齿伶俐地大声说道:“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江秀林和美姐又笑了。嘉嘉在一边好奇地看着皓皓摸着江秀林的肚子,她也忍不住,悄悄地伸手也摸了一下,感到手下的肚子还会动,她越发好奇,一下一下摸着。 江秀林好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却不想,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的时刻,“姐姐真是偏心,只准嘉嘉和皓皓摸,却忘了我。” ☆、针锋相对 第三章针锋相对 听声音不用回头看,江秀林也知道是江雅筑。 江秀林没理会,只轻轻快快地开口道:“这个肚子罗家人宝贝着呢!也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能摸的。老人家都说,心地好的能摸,孩子将来心地也会跟着好,乖孩子能摸,孩子出生也会乖巧听话。那些个心思颇测的就算了。免得孩子出来也有样学样!好妹妹,那些老人家的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江秀林把‘好妹妹’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特别清晰。 江雅筑本来还是粉红花飞,余情未了的脸有一瞬变成比锅底还黑,背对着江雅筑的江秀林没看到,但美姐却看到了。她的背上刹时就出了一层白毛汗。她赶紧招呼罗皓皓:“小少爷,快吃饭啊,我们乖乖去洗手给妈妈看看!” 罗皓皓听了,对着嘉嘉说:“嘉嘉也一起去,我才去!” 嘉嘉疑惑地抬起头,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罗皓皓已经三岁多,知道嘉嘉跟爸爸妈妈美姨这些大人不一样,所以,他做了一个搓手的姿势,再次强调“洗手!” 嘉嘉听明白了,拉起罗皓皓的手就往厨房方向走。 江雅筑看着手牵手的两人,慢慢走到了江秀林的身边想坐下去。江秀林对着江雅筑说:“妹妹,怀孕的人怕热。要不,你坐那儿吧!”江秀林指着离她有几米远的,茶几对面的沙发说。 江雅筑顿时眼泪汪汪,一付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姐姐以前总喜欢妹妹挨着你坐,今个儿是怎么了?是不是妹妹哪里得罪了姐姐,请姐姐直接对我说,我改还不成吗?或者说,姐姐嫌弃我这破败的身子,怕我对肚子里的宝贝儿不好?” 江秀林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儿,心里直翻白眼,但脸色却一点不显,只微皱眉头,作轻愁状,“妹妹说得什么话?你不是一向最会体贴人的吗?连我怕热都没查觉?最近你好奇怪啊~~~心思都花到哪去了?”江秀林直直盯着江雅筑的眼睛,江雅筑受不住,忙避开了去。 江秀林心里一笑,妹妹,你的道行还嫩了点儿。“再说了,你身子前儿才三天不吃不喝的,我不是吩咐了罗嫂,让她好好儿看顾着你,要好好静养着,怎么今天就下了床?自己的身子要自己好好珍惜,坏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我嫌弃你可不要紧,你未来的夫婿看不上,那就是大事了!” 江雅筑这回货真价实地红了脸,害羞地做小姑娘状,“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我是一辈子在陪在你身边的,才不要嫁人呢!”嘴里这样说着,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 江秀林看得一清二楚。得意?得意个鬼!不就上了江绣琳的男人吗?就这种货色,除了有点儿钱,上哪儿不是一抓一大把啊! 只是,钱,你可没想了,姐姐我还不打算把一分钱让给你。人嘛,你要,你就拿去,但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舒舒服服地拿。 “哟,都大姑娘了,还害什么羞啊!等你姐夫下来,我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他认识的人多!年青俊杰,还不得由着你挑!看咱妹妹这身段,这样貌,放出点风声,估计我们家都得被人踩平啰!”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夫,你听听姐姐这说得什么话?!”江雅筑这回是又惊又慌了。她才刚和罗毅好上,还没能哄得罗毅跟江绣琳摊牌呢!若是这个时候,江绣琳真的给她找个男人随便给嫁了,那之前自己做的就白费了!想到自己爸妈哥哥那付嘴脸,想到族长给自己放的狠话,由不得她不急。看到罗毅下了楼,她连忙向他求助! 江秀林特意用手撑着腰,慢腾腾地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罗毅见状,连忙上去扶。“知道自己大着肚子,就别站来站去,小心伤了咱们的孩儿!” 江秀林娇笑着,“我的好老爷,你刚才可听到了?我刚说,要你帮我这位好妹子介绍个好男人,偏她脸皮薄,听不得这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有什么不好意思!老爷,你说是吧?” 江雅筑看着这个就在刚才还跟自己享了鱼水之乐的男人,转眼就亲密地扶着这个,身材臃肿,满脸雀斑的女人,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罗毅心里却是有苦难言。江绣琳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性格开朗活泼,交际能力极好,人缘也好,他的同事朋友没有不夸的。又为自己生了长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一个了。自己是不可能离开她的。 但这位江雅筑,身娇体软,又易推倒,把自己服侍的极舒爽,自己也舍不得让她嫁出去。得想个什么办法把她纳进家里才成。不过,这事不能急,怎么也得等绣琳生了才行!万一现在闹起来,伤了孩子可得不偿失! 看到妻子还在望着他,等他回话,他笑道:“确实是女大当嫁了!但这样好的女子,我可要好好地给她挑!这事,咱不着急。” 江秀林看着罗毅,点了点头,“确实,不能急啊!”蜘蛛捕食会先确定猎物已被网网结实了,然后才会往猎物的体内注入消化酶,这会让猎物的肌体溶化成液体,最后蜘蛛才会舒舒服服地享用猎物的甜美! “太太,老爷,雅筑小姐。可以开饭了。”罗嫂站在三人不远处回禀道。 江秀林对她点了点头,由着罗毅扶着她慢慢走向了饭厅。因着刚才与江雅筑的一番**,让罗毅对大肚子的妻子心怀内疚,越发的体贴入微。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江雅筑越发阴沉。心里暗暗思忖,看来自己的手段还是没能让罗毅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本以为,靠自己那娇弱的身姿肯定会把健康的江绣琳比下去,引起男人的保护欲。现在看来自己错了!男人还是以自己的子嗣为重,自己要尽快想个办法怀上一个孩子才行! 饭厅很热闹。罗皓皓,嘉嘉已坐在位置上,只等着罗氏夫妇。罗毅坐在主位上,江秀林坐在他的左手边,右手边坐着罗皓皓,皓皓旁边坐着美姐,是照顾皓皓吃饭的、而嘉嘉一早就坐在了江秀林下首的位置。 最后进来的江雅筑只能气闷地坐在了这个白痴的下首。她倒是想跟白痴换个位置,但这个白痴除了听得懂江绣琳的话,其他人说的,她听不明白。看着上面罗毅在跟江绣琳窃窃细语,江雅筑更是气饱了!她心思一动,紧皱了眉头,把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一付不思进食的样子。 江秀林最先发觉,她轻声问:“雅筑妹妹又吃不下饭了吗?” 江雅筑抬起眼,风情万种地瞄了罗毅一眼,果见罗毅一脸心痛,心内一片欢喜,脸上却病厌厌地,“病了几天,没什么胃口。” “吃什么都没胃口?”江秀林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虽不多,但样样精致,连罗皓皓都吃得津津有味。 江雅筑暗暗咽了下口水,蹙着眉点了点头,“对不起,姐姐,我什么都吃不下。” “那倒可惜了。本来罗嫂特意为我准备了燕窝粥,本想着,让你也喝一些养养身子,没想到你什么都不想吃,老爷,上次郎中还特意留了几剂开胃的山楂茶,这东西不苦,叫罗嫂熬些给妹妹喝,你看行吧?估计喝了,晚上就想吃饭了。”中午没吃,再喝山楂茶。饿死你! 江雅筑气得差点儿翻倒!要有心,怎么不早说!那燕窝可是顶级血燕,是管家特意去弄了指明给江绣琳滋补身子的!她早就眼谗了。只可惜,份量不多,她一直没这个口福! 罗嫂知情识趣,看到太太擦了嘴,赶紧把那炖了两小时的一小盅冰糖燕窝端在了江绣琳的面前。江秀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看了眼江雅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笑容刺痛了江雅筑!她立马飞了个眼色给罗毅。但罗毅早就埋头吃饭去了,丫根没接收到。 一顿饭下来,个个吃得肚儿圆,只有江雅筑,苦着个脸儿喝着山楂茶! ☆、蜘蛛吐丝 第四章蜘蛛吐丝 在江秀林手上没有讨到好,饿着肚子的江雅筑一个人躲上了楼。她在咬着手指想着对策。自身的魅力没有完全迷倒罗毅,对她的女性自信,很是打击。 江绣琳嫁得好,在江家已是传了个上上下下,再加上她时不时就回到湄潭,接济一下贫苦的族人,更是赢得了‘小善人’之名。 那白花花的银子更是照瞎了族长的眼。只可惜,那银子姓罗不姓江!族长自己又舍不得让自己的黄花闺女给人做小。要不是自己太不小心,跟燕大哥相好的事让他抓了个正,哪能让自己委身一个不知温柔为何物的大叔?! 揉着那酸痛酸痛的腰,江雅筑不禁想,也不知道他跟江绣琳上床是不是也这样!唉~~燕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可还好。为了保住燕大哥的名声,自己才来到了罗家。只盼望燕大哥将来能念着自己当初那点好,她就知足了。 不过,罗家确实有钱!比燕大哥家还有钱!最初自己扮成个神经病进到罗宅时,也是吃了一惊!老宅可比重庆这个房子气派多了!这也让自己心动不已。现在自己跟着罗毅来了重庆,只要想个办法把父母哥哥接过来,那就完全可以摆脱族长了! 她要为自己家图谋一份身家!为别人做白工,可不是她江雅筑的为人。 她仔仔细细观察过罗家的情况,发现所有帐单都是直接交由江绣琳处理,罗毅一概不管事。自己也套过罗毅的话,也知道罗家的钱财一向由江绣琳管。 看来,自己还得从江绣琳那方面下手。 而楼下的江秀林,此时只想到外面走走,而且是不要罗毅陪着的。 午饭后,罗毅说要出门拜访一下老朋友,自己一个出了门。连司机都没用,只叫了一个黄包车就走了。这可方便了江秀林。 罗宅里的仆人,全都是罗毅在广西带进来的,有好些,还是罗家的世仆。比如管家和他老婆。自己能使得动他们,是因为自己顶着罗太太的名头。真要出个什么事,发薪水那个才是老板,这些下人心里清楚的很。 自己要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动手脚,还真是不太方便。趁着现在还没有生,出外走动走动了解了解这个乱世还是有必要的。单从报纸一种渠道获得的消息,不准确。 回到三楼的主卧,江秀林换好了衣服,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副简简单单的珍珠项链及配套的珍珠耳环戴好,又在包包里塞上一点纸钞,江秀林才出了房门。 江秀林先去了罗皓皓的房间。 罗皓皓正在午睡,美姐虽在一边给他打着扇,但他脸上还是热得红朴朴的,可爱极了!示意了一下美姐,江秀林转身往外走。美姐轻悄悄地放下扇子走到了门廊。“太太,你有什么吩咐?” 江秀林盯着美姐的眼睛,“美姐,我现在出去一下,你要看好皓皓,一步也不能离开他,明白吗?”江雅筑不是个善主,虽不知她的底牌,但小心些总没有错。罗皓皓可是她现在立命的根本!他不能出一点事情。 “你放心太太!我只是皓皓的保姆,其他事情我不用管。你在我进来第一天就这样说了,我一直记在心里!”美姐恭恭敬敬地回道。她也知道,雅筑小姐的精神可不太稳定,说不得哪天就要闹出事来。 看来江绣琳也不是完全蠢到了家。江秀林对美姐的回答很满意,赞许地点点头,“那皓皓我就交给你了。” 看着美姐向她行了一礼,江秀林才放心地下到一楼。 司机小陈已把车子停在了门外。而罗莲—-管家的女儿—-早已在一旁等着。 和罗莲上了车,江秀林只交待了一句:“去城中心转转!” 小陈一头雾水,太太以前就只会往贫民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看到被人丢弃的小猫小狗也爱捡回家养,这次却打扮得这样漂亮往城里去? 看了眼后视镜,罗莲一脸兴致勃勃,太太一脸淡然,他也只能把车开动往城中心去。 1943年的重庆,跟现在的重庆有很大的区别,却不乏现代城市的活力。路边的小商贩们热情的吆喝此起彼落,热闹的很。 大商场大百货,以及各种高档的裁缝店,珠宝店,洋行一间连着一间。 街上黄包车跟古董汽车争着道。穿着学生装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而穿着旗袍的太太小姐也是结伴而行。西装革履和长袍飘飘的男士同时走在街上,这些都让现代人江秀林也跟罗莲一般,看得新鲜而有趣。 看到一闪而过的一间古董铺子,江秀林连忙叫了停。 小陈很有经验,慢慢在路边停了下来。江秀林和罗莲下了车,离那家古董店并没有多远。 赞许地对小陈笑了笑,江秀林领着罗莲进了古董铺子。 小伙计很是机灵,看到客人脖子那一串拇指大的南珠串儿,知道是个有钱的主,热情地迎了上去,引着江秀林坐在椅子上,还给上了茶。 江秀林打量着这个古董铺。铺面不算大,但装修得很是古色古香,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博物架子上摆着各种精致的摆件。而贵重的一小物件就摆在了玻璃柜子中。 江秀林把站在一边的小伙计招了过来,让他给她介绍下。小伙计口才不错,把每一件东西都说得头头是道。问到真货假货的区别,小伙计也能说出个一二三,还给江秀林打包票,说自己的店,不像玲珑古玩店,绝无赝品。 江秀林等的就是这句话! 装着很敢兴趣的样子,打听起了这间玲珑古玩店。小伙计以为她怕买到假货,就说这家店在兴隆街上,喜欢去那家店的人,都是些家里没钱却又极要面子的人。他们用小小的价钱买那些赝品摆在家里冲阔气。 江秀林听了直点头,还夸小伙计机灵。在小伙计的推荐下,买了一对珐琅彩百子千孙碗,说是爱彩头!估摸着是看到江秀林大着肚子,肯定喜欢这个。 江秀林实在喜欢这个小伙计,还跟他拉了些家常,知道他家里有一位老父,母亲走难时死了。为了供养年老的父亲,不得已在古董行里当了学徒,希望能学一门手艺。 江秀林听了,还特意打赏了他两块大洋,欢喜得小伙计一味鞠躬道谢。 见天色不早,江秀林让罗莲捧着那对子孙碗出了古董行。上了小陈的车,原路回了罗宅。 ☆、天伦之乐 第五章天伦之乐 回到罗宅的江秀林,让已经回到家的罗毅眼前一亮。自己这位太太一向不太注意打扮自己。今天的绣琳真是特别漂亮。 而紧站在罗毅身边的江雅筑却是满腔酸水,那串南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自己进罗宅已经三年了,吃穿都是跟罗家的主子们一个档次,但首饰却只得了两三件金的,像这种珍品自己一件也没有! “绣琳,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出去了?”罗毅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江秀林。 江秀林一把把这位渣滓给推开了,撒着娇说道:“去去去,老爷,你明知道孕妇容易热呢,你还贴上来?!要不我怎么舍得跟你分房睡啊!” 罗毅这才想起来,呵呵地傻笑了一番。 江雅筑不甘落后,轻轻地走近了江绣琳,“姐姐,以后出去得叫上我。你现在身子重,要是有个万一,可怎生是好?有我在旁边跟着,好歹安心些。”出去买东西,怎么就不叫上我呢,看着罗莲捧着个精致的小盒,江雅筑就后悔。 “我在这先谢谢妹妹了。只是你的身子一向弱,你看看,外面太阳又大又热,人还多。我怕到时我没倒下,倒是你比我先倒下了。阿莲虽年纪小,”江秀林回过身,把罗莲招到身边,拉着她的手,“但人又稳重又识事体,她跟着我出门,我们老爷也放心。是吧,老爷?”看着罗毅点点头,江秀林又把阿莲手中的小盒拿了过来,坐在沙发上。 “老爷,妹妹,快过来看。今天我可买了个好东西。”边说边打开那个盒子。一对艳丽的珐琅彩碗显了出来。江秀林小心地拿了出来,展示给罗毅看:“老爷,你看看,清代百子千孙碗,漂亮吧?听伙计介绍说,拿这个碗吃饭喝汤的,都能生儿子!老爷给我看看,这小伙计没骗我吧?真是清代的?那家店可是自称老字号,绝无赝品!这对小碗他要了我三百大洋呢。我看着意头实在好,才买了。” 罗毅接过那个碗,认真看了半晌,又把碗放了下来,“我看着挺好的,但我可没看出来是不是清代的。你要是不放心,我拿出去让典当行的老掌柜掌掌眼?” “算了吧!这点子小东西还要拿出去让人看看,没得笑话我没见识!”扫了眼旁边那两眼发光的江雅筑,“我这碗啊,主要是给我们雅筑妹妹准备的。她这年龄也快要嫁人生子了。给他这个碗,肯定能给夫家开枝散叶!老爷,你说好不好?” 罗毅一听“夫家”二字,脸都红了!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蹦出个字。 而江雅筑则是又羞又盼。她早就想好了,要想拿到罗家的财,给罗家生个儿子那才是正经!江绣琳虽有了一个罗皓皓,现在又怀上了一个,但罗皓皓才三岁,让他出个意外正常,而肚子里的这个,还不知男女呢!只要自己肚皮争气,生个儿子,不愁家财不落入她的手! 江秀林看罗毅不说话,装着生气道:“老爷,这个碗虽说贵了点儿,但咱们家又不是送不起。妹妹进了我们罗家,”她把‘进了罗家’咬得特别重,“可是什么都没得过好的。这对碗儿咱们就给她吧!” 江雅筑这时也眨巴眨巴那能说话的眼睛,期盼地看着罗毅。 罗毅一听,果然想起了书房里的那段消魂来,飞快扫过江雅筑的肚子,点了点头。 江雅筑留意到了罗毅的视线,红晕慢慢爬上了她的脸。她低下头,纠结地扯着手里的帕子。 江秀林心里冷笑,脸上却是如沐春风!“妹妹,碗你好好收着!随你自己的意思,想怎么都成!我等着给你挑户好人家。” 江雅筑羞答答地点了点头!我都跟你老公干了那事了,最好的人家不就是罗家了嘛!好姐姐,你等着,等我那天坐上了你的位置,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毕竟是双身子的人,江秀林在外逛了一圈儿,也有些累。跟罗毅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静静躺在床上,感觉着肚子里孩子的胎动,江秀林的心思慢慢转开了。 今天出去一趟,收获还是不错的。罗毅只是个浮夸,真货假货他分不出来。而江雅筑虽说心思沉,但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珐琅彩是个好东西,收藏倒是很不错,但真要拿来用……嘿嘿,好妹妹,是好还是歹,就看你自己了! 心情极好的江秀林慢慢入了睡乡。 叫醒她的,是罗皓皓。 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脸,江秀林慢慢睁开了眼,胖嘟嘟的罗皓皓正趴在床边看着她。看到她醒了,他咧开嘴笑嘻嘻地说:“妈妈,要吃饭了!你要起了吗?” 江秀林慢慢小心地坐起了身,肚子太重,让她做什么事都费力。她觉得自己才刚刚合上眼,这么快就到吃饭时间了?往窗外望了望,确实是近黄昏的时候了。 “皓皓肚子饿吗?”看他一直想爬上床但上不来,江秀林托了他一把,让他坐在床边。旧式的紫檀大床还是蛮高的。 “饿了!我中午睡醒起来,妈妈已经出去了。没看到妈妈,皓皓就跑去找嘉嘉帮她种了好些花!” “哟!我们家皓皓真能干,都能当小园丁了!你说,妈妈要给你什么奖励呢?棉花糖还是小人书?噢,今天妈妈在街上还看到有人在卖冰糕的,甜滋滋冰凉凉的,看起来好吃极了!” 罗皓皓睁大了眼睛,谗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秀林看得又是一阵欢欣,摸了摸皓皓圆滚滚的大脑袋,“明天等你午睡完了,妈妈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罗皓皓欢呼一声,跳下了床,差点还摔倒了,江秀林忙向前伸出手,扶了一把,“小心点!” 罗皓皓回过神来,反过过拉着江秀林的手,“妈妈,起来吃饭吧。肚子饿了!” 江秀林拉着罗皓皓的小手,小心地下了床。哎~~~~~其实养个小孩子也不错! ☆、蜘蛛结网 第六章蜘蛛结网 牵着皓皓的手,江秀林很小心地扶着楼梯下了楼。皓皓也很有耐性,一步一步跟着她慢慢走。 饭厅里,江雅筑已然在座,她坐在了罗毅的右手边。江秀林真不知她是无知还是挑衅。江秀林拉着罗皓皓站在了江雅筑的旁边,“妹妹,是不是最近病的越发不清醒了,这个位置是皓皓的。将来你嫁了人啊,儿子也是这样坐在他父亲的身边。” 江雅筑一脸的不知所措,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江秀林,“好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刚跟姐夫聊得忘了形,一时忘了,你别怪!”说完,瞄了罗毅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头。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才会说你有点病糊涂了。”江秀林立马回她,“你跟姐夫有话说,也得等吃完饭之后再继续不是?还是说,你这顿还是没胃口?我记得罗嫂那还有山楂茶,让她再给你上一碗?” 江雅筑一听,立马站了起来给皓皓让了位,她可不想又饿肚子。罗毅倒是想为江雅筑说两句话,但又喜欢儿子坐在身边,也就不说声了。 江秀林笑了笑,示意美姐坐在皓皓的身边,这才回到罗毅的左手边坐下。而嘉嘉又早已坐在了她的身边。 江雅筑白费了心机,满心不快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但一想到厨房会用那只漂亮的珐琅碗给她盛饭,她又高兴起来。 罗嫂的手脚很快,和罗莲一起把饭菜摆在饭桌上。江雅筑看着她那只漂亮的碗很是得意!抬头挺胸捧着那只碗显宝一样,偏个个人都埋头吃饭,没一个人留意她,只罗毅扫了她一眼。她不犹地泄了一口气,意兴阑珊。 江秀林早已留意到江雅筑用上了那只碗,只微微一笑。 吃完饭,罗毅借口要准备文稿,以便出书,上了书房。江雅筑以身体不适也回了房。江秀林深知养身之道,牵起了皓皓的手去花园里散步。嘉嘉不甘寂寞,也唱着歌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了。 皓皓这几天很高兴!妈妈能花多点的时间陪着自己。以前的妈妈总喜欢一天围着江阿姨转,说她身子不好,要多照顾她。而皓皓身体好,有美姨在,可以让妈妈放心。 他就想不明白,妈妈总爱说,大的要让着小的,江阿姨明明比他大,为什么就是喜欢跟他这个小孩子抢人呢?妈妈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爸爸也跟妈妈一样,有时间就喜欢陪着江阿姨玩,连跟自己玩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好了,牵着妈妈手的皓皓很高兴。陪着他散步,明天还答应带他去街上玩! 罗皓皓这一晚,连做梦都是甜的! 江秀林却是睡不着。现在是1943年,国民党是几时撤离大陆去台湾的日期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战争会越来越激烈却是从报纸上多少感受了点。虽说报纸一味地吹着**是如何如何厉害,事实证明,那也只是吹而已。 江秀林不想卷入战乱之中,她要想办法把罗家的财产尽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紧紧抓在手里!手里有了钱心中才不慌。至于罗毅和江雅筑,管他们去死! 噢!皓皓和肚子里的这个,一定要带走,有后娘那就有后爹,看罗毅也是个趴耳朵,孩子跟了他只会受江雅筑的控制。不,不是控制,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想起现代那些受虐儿童,烟头烫伤,淋热水那都是轻的,被割掉**的,被捅□的,江秀林打了个冷颤! 她江秀林虽不是个好人,但虐童这种事还真做不出来。用罗家的钱好好养育这个孩子,也算对得起你罗家了。 江秀林想着想着,朦朦胧胧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江秀林就跟罗毅说,要带皓皓和嘉嘉出去好好转一转,问罗毅要不要一起去。 罗毅也知道,至从来了重庆,江雅筑就开始重病,江绣琳和皓皓都没有正式出去游玩过,是应该带她们出去好好走走。 偏偏今天江雅筑一早就说不舒服,连早餐也没有下楼吃。罗毅皱了皱眉头,为难地迟疑地开了口:“我们都出去了,雅筑怎么办?她今天又不舒服了,我已打电话给李医生,他等下就过来。” 江秀林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罗毅心虚,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这个做姐夫的,多关心关心小姨子也是应该。我带着皓皓和嘉嘉出去就行了。”江秀林依然好言好语。 看着妻子跟往常一样,没有发觉自己跟江雅筑的事情,罗毅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他嘱咐道:“单单带阿莲去够不够人手?把罗嫂也叫去吧?” “不用,不是还有美姐吗?够了。你以为我们还在老家啊,出门还要带一串的仆人。别人家的小姐太太也没有这个排场。重庆这地方咱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保持低调才好。你说呢,老爷?” 罗毅点了点头,“对了,绣琳。星期六晚上,我邀请了两个老同学来家里做客,你叫罗嫂准备一下。他们现在都混得人模狗样了,我想让他们给我谋个好点的职位。老是这样坐吃山空不是个办法。”罗毅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儿酸。 江秀林在心里直翻白眼,人家在做事的时候,你还在各地游山玩水呢,混得人模狗样那是人家有本事。面上恭敬地应了。 嘉嘉和皓皓都很兴奋,坐在车上,一路没有安静过,美姐只得小心看顾这两位小孩子。 江秀林看美姐一个人顾不过来,让阿莲去看着嘉嘉。 小陈把他们一行人送到城中心就开车回去了,说好六点在卜内门洋行门口接。 嘉嘉和皓皓一个小孩子,一个也是很少出门的。逛了两下就喊累。江秀林看到一家牛筋汤锅的小店,干净整洁,带着一行人就走了进去。 微胖的老板娘很热情,给客人们擦桌子椅子,还给他们推荐了几个小菜。在等菜的时间里,江秀林给美姐、阿莲打了招呼,就一人走进了小店斜对面的玲珑古玩店。没呆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回来时,热腾腾的牛筋汤锅已上了桌,还有几盘素菜。 江秀林看着罗莲把油碟里面的榨菜颗颗,炒香的黄豆,香菜,香葱花,红椒颗颗往汤锅里加,用汤锅里的汤料一泡,味道就出来了,喷香喷香的。 嘉嘉和皓皓在一边猛咽口水。江秀林也迫不及待。 牛肉很嫩,牛筋很糯,吃起来很爽口,江秀林吃得很过瘾,只一向吃惯广西菜的嘉嘉和皓皓,受不住辣,要拼命喝水,却还叫着要吃要吃。 江秀林怕两人一下子受不住,拉肚子,劝着他们别多吃,下午还有其他好吃的,他们才停了嘴。 下午,秀林带着他们去定做了几件衣服,看了洋戏,还看了杂耍,把嘉嘉和皓皓高兴坏了,连阿莲这个半大的孩子也玩得忘乎所以。回去的时候,皓皓还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玩儿。 江秀林拉着皓皓的小手,给所有人都买了冰糕,领着众人慢慢向卜内门洋行走去。她低下头对皓皓说道:“只要咱们皓皓能认字儿,咱们再出来玩!” ☆、罗伯罗嫂 第七章罗伯罗嫂 江秀林回到罗宅时,罗家的气氛很怪。站在门口的罗嫂甚至不敢直视江秀林的眼睛。江秀林没作声。活泼的皓皓却伶伶俐俐地,像只信鸽般把给众人带的小礼物一份一份分发给每个人,无人落空,连守门的老李头也得了一个木根做的烟斗。 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爸爸,皓皓问罗嫂:“罗嬷嬷,我爸爸去哪了?” 罗嫂笑得不太自然,摸了摸皓皓的头,“老爷啊?刚我还见他在书房呢!怎么?小少爷没看见?” “我刚上去看了,爸爸没在书房。”皓皓疑惑的皱了皱淡淡的眉毛。 江秀林却留意到,江雅筑也没有人影,想也知道这对野鸳鸯不知道在哪个房间里鬼混了,而且还被罗嫂撞见了、她对皓皓招了招手,皓皓跑到她的身边,“皓皓,爸爸可能有事情做,给他的礼物咱们不急。口渴吗?叫罗嬷嬷给你弄点橙汁好不好?” “行!橙汁我爱喝,多加点糖!给嘉嘉也倒一杯,今天她也走了很多路!妹妹今天乖不乖?”皓皓小心地摸着江秀林的肚子。 嘉嘉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起了头,对着皓皓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摆弄江秀林给她买的一个小鸡啄米的小玩具。 江秀林今天心情也挺好。玲珑古玩的老板果然是个会做生意的,可能也是现在世道太乱,想要出手古董的人不少,所以才会立马就相信了她的话。 ‘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江秀林深以为理。古董在盛世可以价比千金,但在这个乱世,又难保管又难携带。把罗宅那些个从广西运过来的收藏换成‘大黄鱼’才是正理,当然,小巧好收藏的几件要留下来压压箱底。江秀林看着乖巧的皓皓小心地趴在自己的肚子上,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她不单要把那些东西换成金子,还要让那些金子改称江! 玲珑古玩的名头连自诩老字号的昌隆都有所耳闻,证明他家在古玩界还是有点儿名气,虽说这名气是他们家做假带来的。偏偏他家又极受中产阶级,啊,也就是小伙计口中那些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们的欢迎,这印证了他们家做假的膺品仿真度极高。既然是充胖子,人家可不愿意买那些一眼就被人看出是个瘦子的东西。 江秀林看着阿莲端了三杯橙汁过来,接过了其中一杯,慢慢抿着。仿真度高的东西通常要有真品临摹才能做得出来。所以,她猜,玲珑古玩是既做真品也做膺品生意的。 果然,今天直接找的掌柜,稍稍提了提家境有点儿困难,想出手几件东西,他立即表现了几分兴趣。自己又说,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家的窘境,掌柜摸着他那几根老鼠须,也表示有办法!江秀林当时心中就乐开了花!想不到如此顺利!跟掌柜约定了下次自己带一两件先给他过过眼,江秀林就出来了。 罗嫂躲在厨房里,看到女儿阿莲进了门,问道:“太太怎么样?” 阿莲不明所以,“太太今天整天都挺高兴的。妈!你猜太太今天带我们上哪了?她带我们去看洋戏了!那些个明星可真时髦啊!还有那冰糕,”想起那冰冰的滋味,阿莲又咽了下口水,“可真好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罗嫂一巴掌拍女儿后背上。阿莲莫名其妙地反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嘟嘟囔囔地去一边干活去了。 罗嫂看着傻里傻气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太太就是心太慈!无论多脏多残的阿猫阿狗都捡回家里好好救治好好喂养。现在可好!捡了一只狐狸精进了家门! 想起下午,自己在老爷样板室里看到的,那两团紧紧抱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肉,罗嫂都想拿肥皂洗眼睛!那个小浪蹄子,亏太太还把她当亲妹子般对待,她反过来勾引老爷了! 也不想想当初太太把她接进罗宅时,自己是个什么鬼模样!罗嫂想起狐狸精刚来那个鬼样子,打了一个冷颤。瘦骨嶙峋、苍白得像个鬼,瘦得只剩下了骨头,一对大得惊人的黑眼睛畏惧而怀疑的直勾勾地瞪视著人,吓死个人。 但太太是怎么对她的?娇养她,请最好的医生来治疗她,伺候她,宠她,爱她,如同待一个亲生的小妹妹。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这只狐狸精的肺病就已经痊愈,太太更加爱她,更加宠她,喊她作白雪公主,给她做了许多白色的衣服,还特意布置一间漂亮的房间给她,还给她做很多漂亮的衣服。 好嘛,这忘恩负义的,一到重庆就爬上了老爷的床!罗嫂狠狠地想,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太太还怀着老爷的孩子的呢,这个时间让她知道,不是要她的命?!若有个万一……罗嫂不敢想下去。或许,这就是那只狐狸精的目的?想让太太一尸两命,她自己好鸠占鹊巢? 唉,还是今晚跟老罗商量一下吧。 谁知,晚上罗嫂把白天看到的告诉老罗时,自己老伴只冷冷一笑,“你现在才发现?” 罗嫂吃惊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那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有什么好说的?那是主人家的家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好管?我告诉你,你也别多事,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就够了!”罗伯严厉地警告自己的老婆。这世道太乱了,离了罗家,再想找这样一份安稳的工作,难啊! 太太心善没有错,为人却也糊涂!这都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她看样子还不知情。若是把这件捅给太太知道,太太跟老爷吵起来,先遭秧的肯定是自己一家! 罗嫂还是有点迟疑,“我看那个狐狸精是想让太太……那个,不让太太做点防备,好像不太好吧?” 罗伯想了一下,“你找个机会,跟太太提一提,把医生和稳婆找个妥当的。别等发动的时候让人转了空子。” 罗嫂想了想,也只好这个样子了!只望菩萨能开眼,让好人有好报吧! ☆、初见成效 第八章初见成效 江秀林可不知道罗嫂一家的心思。听到罗嫂给自己提意,要预先请好稳婆,她才想起,生孩子那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确实是要提前做准备。 但她也实在不太相信稳婆这种职业,虽也听人说过,那是相当于现代的助产士,她还是想找个正规医院。最好还是一间能做外科手术的医院。万一不行,还能来个剖腹产。这事不急,才七个月呢,再一二个月也等得。 现在要忙的,是周六的晚宴。仔仔细细交待罗嫂,务必向罗毅打听清楚,他这两位同学的口味习惯,照着他们的口味准备一两个菜就行了,不用太刻意。其他还是按着罗家的习惯来。罗嫂一一应了,照做不提。 江雅筑听闻罗宅将要有客人到来,也欢腾雀跃着。搬来重庆,自己一直装病,没有了出门的机会。而罗家在重庆也不像在广西,多有客人上门。江雅筑来来往往看来看去也就宅子里的几个下人,都能长毛了。 一听说两位客人是罗毅的同学,而且在重庆还混得不错,顿时就动了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按捺住自己,以不变应万变。她打开自己的衣柜,发现里面全是素白的衣服,又恨得咬牙切齿。江绣琳把她喊成白雪公主,只给她做白色的衣服,连房间都要布置成白色的,她是觉得她快要死了,好给她发丧吧?! 气馁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江雅筑咬着指甲想着怎么让罗毅带自己出去做几套艳一点的衣服,这也是他的体面不是?正在烦恼间,只听门手把发出了轻轻的响声,没有敲门就进来的,只有一个罗毅。 江雅筑闭上了眼睛,听衣服摩擦的微响,然后床往下陷去,一张带着烟臭味的嘴就吻上了她的唇。眼睛未睁开,眼泪已是几串地往下砸去。 罗毅紧张地抱起这个敏感而又胆小的小东西,轻轻哄道:“别哭别哭,我的心肝宝贝怎么就哭了呢?谁让你受委屈了不成?”边说边舔着江雅筑掉下来的眼泪。 江雅筑颤巍巍地半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犹带泪珠儿,幽幽地看着罗毅。罗毅立时就化成了一汪春水,心儿一勾一勾地。好一个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看着就让人心痒难挨。 手慢慢地抚着美人儿的酥胸,罗毅问道:“小东西,刚刚为什么哭了。” 江雅筑抖了半天的嘴,才小小声地,不好意思的说:“姐姐给我置办的衣服全是白色的。星期六,你同学不是要来吗?我总觉穿一身白不太好。”捂着嘴,江雅筑又开始了抽泣,“我没有合适的衣服,那天就不下楼了吧!我怕人家笑话我。” 罗毅一听,乐了。“我已为是什么没办法解决的大事呢!衣服不合适,再去置办几件新的就是了。不喜欢白色,那就买粉色的,黄色的,随你喜欢挑什么就是什么!” 江雅筑一听,睁大着还带泪的大眼睛一脸惊喜:“真的可以吗?我的好人!”转眼又发愁,可怜兮兮地说:“姐姐只喜欢我穿白色。” “我的小心肝,别管你姐姐怎么说了,我说行就行。明天就带你出去买。还能你买首饰。噢……”深深嗅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味儿,罗毅忍不住发硬了。 打开江雅筑的衣服,上次自己太过粗鲁,把雅筑弄得太痛,以至后面几次,雅筑对自己都有点儿抗拒,今个儿自己要慢慢来,要让她□。 绣琳今天又出去了,也不知她到底在忙着什么。不过也好,她一出去就容易累,一累就上楼休息了。正好方便自己办事儿。 看着自己身下那一具苍白透着粉红的玉体,罗毅真是爱不惜手。绣琳的身体是健康的,带着蜜色,很多男人偏爱那一口。自己却更喜欢身下这种带着苍白的,轻轻一捏,就会显出一抹娇红,看着自己在那躯体上造就的一抹一抹痕迹,罗毅有一种满足感。 江雅筑全身发冷,罗毅的揉捏总是这样,开始是柔情蜜意,越到后来越是用力,弄得她生痛生痛的,但每次都不得不装着享受的样子。她知道,男人喜欢看女人被爱着时的表情,女人越是享受,他们越有满足感。但……要在罗毅面前装,真是越来越难了。TMD,这个禽兽真是弄得自己越来越痛了。 江雅筑不得不出声求饶,“毅,毅,轻点,你弄痛我了!啊……” “怎么样,小宝贝,弄得你舒服吧,这个怎么样?”一把拧着江雅筑的两只樱果,罗毅紧盯着江雅筑。 江雅筑一下绷直了身体,胸尖传来的痛疼强烈刺激着她。她这回留下了真心实意的眼泪,“我痛……毅,你轻点。轻点。” 罗毅满意了,俯下身子在那硬实的樱果上轻轻的吮着,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进入了她的身体。 江雅筑闭着眼,满脑子只把趴在她身上的罗毅想像成她的燕大哥,这样她才能忍受的住那猪一样的身体! 而楼上的秀林却心情极好地摆弄着那几件真假难辨的笔洗和水丞。这几件小东西只是用来试试玲珑古玩本事的。东西仿得真不错。绝对不是后世那些个粗制滥造能做出来的。江秀林很满意。为了合作的诚意,江秀林还送了掌柜的一块‘满堂红’鸡血石印章。 把真品仔细用报纸棉布包裹好,放在一个滕箱里,这小东西自己可要留着。把假的那几件放在原来的位置,看了看!完美!罗毅是决不会看出这些跟以前有什么区别的。 只是这些个大件的花瓶和摆件……要想个办法让掌柜来看看真品才能防。江秀林头痛。 另一个正在头痛的是玲珑古玩的掌柜。他正大汗叠细汗地等着老板发句话。 裴秀把玩着手中那枚圆润的鸡血石印章。六面活血,红的鲜丽,仿若一汪鲜血流淌在手中。 “这是她送给你的?” 掌柜拿着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点了点头:“那位太太说有意长期合作。她拿来的几件小东西也是真品!我们的仿品她看起来很满意。” 裴秀那冷硬的脸上咧开了一个笑容,左颊上那峥嵘的刀痕一动一动的,惊得掌柜背后的袍子全湿透了。 “好!她的单子你全接了。”裴秀紧紧抓着手中的印章,“下次她再来,我要见见她。” “是是是!”掌柜唯唯应诺。 ☆、齐人之福 第九章齐人之福 江秀林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还在想着怎么把玲珑掌柜弄到家里来让他看看真品。就在她烦恼之际,罗毅也在挠头。 昨晚的□爱,让他全身舒爽。今早醒来,雅筑已是打扮一新,正在镜子前皱着眉看着自己的首饰盒。苍白的肤色,秀眉微蹙的病态美让罗毅激动的直哆嗦。 赤/身/裸/体下了床,连张被单也没有遮,罗毅抱着江雅筑就啃。江雅筑任由着罗毅动作,双手在膝上紧紧握拳。直到罗颜的手往她的衣领下钻,她才哭泣道:“好人,你记得今天答应了我,带我去订衣服的吧?!我都打扮好了,别弄乱我的衣服好不好?等回来,你……”江雅筑没有再说下去,两腮却飞上两抹轻红。 江雅筑的欲言又止让罗毅联想翩翩,心痒难耐。但带她出去的说法也让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要怎么跟绣琳说呢? 江雅筑看着罗毅犹豫不定,急了,知道他是碍着江绣琳,她柔柔地哄着:“我的好人,你是担心姐姐吧!你不用开口,我去跟姐姐说。姐姐一向疼我,只要我撒撒娇,就说你带我去医院复查,她肯定同意!” 罗毅想起平时绣琳确实是宠着江雅筑,狠狠吻了江雅筑一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去问问你的好姐姐吧!” 江雅筑想着那些个高档首饰和精美的服装,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对着镜子上下打理了一番又亲了亲罗毅,才娇怯怯地上了楼。 江秀林在房间里正在理着江绣琳的私人物品。听到敲门声,她赶紧把床上的珠宝收进抽屉,这才开了门。 江雅筑敲了门就想直接推门进去,谁知没推动!这位好姐姐除非是跟罗毅在一起做那事儿的时候才锁门的,怎么现在,有锁门的习惯了?至从自己“病好”之后发现,这位姐姐很多小习惯都变了。莫非……她发现自己和罗毅有染了?不会,想着江绣琳看自己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愤慨和悲伤,江雅筑安慰自己。以江绣琳这种性格,发现了丈夫偷腥,她不可能还按捺得住,早跳起来怒骂打砸了。 看到房门打开,江雅筑连忙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拿着帕子小声掩着嘴咳嗽了两声。 江秀林似笑非笑地看着装模作样的江雅筑,慰问道:“妹妹今个儿有什么事,居然爬上了三楼?你姐夫舍得让你这样劳累?” 江雅筑作不依状,跺了跺脚,“姐姐!”挽着江绣琳的手臂就把她往房间里带。江秀林不耐,稳稳地站在门口,“妹妹找我有什么事?我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漱洗,床铺也还没有整理,你进来不太合适吧?” 江雅筑越发起疑,“姐姐最近变了好多啊!你以前从来没试过不让我进门的。还说有什么事情,随时都能来房间找你。你是怎么了?” 江秀林可不怕被她发现自己变了。江雅筑能把她怎么着?说她不是江绣琳?说江绣琳被鬼上了身?江雅筑自己就是个神经病,最起码她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神经病,别人能信她的话? 就算别人知道她的习惯不一样了,口味不一样了,又能怎么着?孕妇什么稀奇古怪的习惯都有! 江秀林直视着江雅筑的眼睛,“我没变,我倒是觉得妹妹变了!怎么说呢,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少妇的韵味儿,少女的羞涩倒是退了不少,真是招人迷啊。” 江雅筑一听,顿时心虚不已,不敢再跟江绣琳耍嘴皮子,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好姐姐,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还不就是我,怎么就成少妇了?你少拿我打趣儿!”话没说完,又拿起帕子掩嘴咳了两声,“姐姐,我这两天又觉得不太舒服,你能让姐夫带我去医院看看不?” 江秀林这才留意到,江雅筑今天可是打扮的好正式。俗话说的好,要想俏,三分孝。一身白衣的江雅筑,身段儿风流,配着她那张芙蓉脸,眉如墨,唇如朱,倒是有了九分的颜色!连江秀林也暗暗喝了一声彩!江绣琳输给这模样儿的江雅筑也不那么冤。 “妹妹已经打扮好了,就不用过来向我请示了!以后啊,你有什么事,直管找你姐夫去。”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江秀林继续说:“我啊!现在身子不太便利了,可费不了那么多精神。噢,出去的时候,顺便叫你姐夫给你多做几套衣服,颜色要艳一些。才十八二十的小姑娘,不要总穿白,不吉利。”说完,也不看江雅筑的脸色,转身进房把门直接给甩上了。 江雅筑气得直哆嗦!这白是她愿意穿得啊!?她还嫌不吉利呢!这些衣服还不都是你给置办的!现在又转过头来说不吉利!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她也没办法,只好恨恨地甩了甩手帕子,下楼去了。 谁知,迎面就碰上了的罗毅,江雅筑立马又换了副表情。“姐夫!姐姐刚起床,可能脾气不太好,你就别上去惹她了。她说了,以后我有事,直接找你,她现在身子重,没什么精力再照顾我了。” 罗毅停下上楼的步子,狐疑地看了眼雅筑。绣琳这个小东西精力好着呢!怀皓皓的时候,还能忙着种花养草,照顾着小猫小狗,怎么这都二胎了,反而娇气了?不理会江雅筑,罗毅继续往上走。妻跟妾,他分得清楚得很。他确实爱着江雅筑,但对妻子的尊重他也同样不打算少。 敲了敲绣琳的房门,“绣琳是我!怎么,不舒服吗?” 房内的江绣琳正想发火来着,一听这回是罗毅,只好又把手中把玩的珠宝放回首饰盒里,关上抽屉,打开门。 罗毅看着绣琳,见她没有什么不适,才问:“雅筑说你没什么精神,很累吗?累就不要经常带着皓皓出去了,多点在家里休息。” “孕妇要多走动,这样有利于生产。说起我的肚子,老爷,我想找一家好点的医院。最好是教会医院。我想在医院里生产。” “绣琳,你是怎么了?以前生皓皓的时候,不也在家里生的吗?怎么这次要到医院里生了?”罗毅不解。 “老爷,我最近老做恶梦。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对我说,她要当你的妻子,她要让我生这个宝宝的时候死掉!我实在害怕!”那是当然,江绣琳爱你爱得要死,当然愿意为你冒险!我江秀林可还没有活够呢,我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够对得起江绣琳的了。 罗毅听闻心里却是一惊。莫不是江雅筑起了这样的心思?但又想起雅筑那温婉娇弱的身子,胆小善良的性子,立马又否定了。不会的,雅筑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看着绣琳还在看着她,罗毅赶紧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做梦而已,当不得真。既然你这样担心,那就去医院生好了。是你自己找,还是我帮你找?” 江秀林抽出手,抚了抚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我自己找吧!老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个好职位!绣琳先在这里,祝老爷心想事成,步步高升!”摔下来也更惨! 罗毅听了果然心花怒放,这才是贤内助!想着雅筑还在等着,罗毅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我带雅筑去医院看看病,很快就回来。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江秀林笑得灿烂,轻轻摇了摇头。 ☆、裴罗初遇 第十章裴罗初遇 看着妻子灿烂的笑容,罗毅心满意足地带着江雅筑出去逛街了。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而去的刹那,江秀林的笑容已变得意味深长。 江雅筑对于来重庆的第一次出门表现的异常兴奋。在汽车上,当着小陈的面,江雅筑就亲蜜地挽着罗毅的手,一路吱吱喳喳个不停。罗毅一脸地宠溺笑容。小陈在后视镜上看到,只在心里嘀咕,这姐姐妹妹共待一夫,倒像是戏文里唱得一样。 小陈把车停在了永安百货大楼前,这间由英国人开的商行,很得上流社会太太小姐们的青睐。罗毅特意把小东西带到这个地方来,就是想让她开开眼,同时摆显摆显自己。 看到江雅筑眼中那一股子的崇拜,罗毅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绣琳对这方面就不在意,想起那个老实呆在家里,有空就出门收养些猫猫狗狗的妻子,罗毅有点小遗憾。但同时,他也越发地对妻子感到满意。贤惠的妻子和娇媚的姨太太,没有比这更能衬托自己的了。 让小陈泊好车,罗毅带着江雅筑进了大楼。琳琅满目的洋货让江雅筑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听着江雅筑发出小小声的阵阵惊呼。罗毅很自得,对着眉开眼笑的小情人说道:“你自己慢慢挑,挑好了,”指了指一个专供男士休息的接待室,“找我付帐。” 江雅筑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一声,带着跟班小陈直奔首饰的柜台。 罗毅自诩风流倜傥地拿出烟夹,抽出了一支雪茄,慢慢地回身往接待室走去。谁知,一踏进门口,就后悔了。早知道,应该陪着雅筑一起逛的。 一向热闹的接待室此时鸦雀无声,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罗毅飞快地扫了一眼,找到了令众人不安的源头。正中那个沙发上,靠着一位闭目养神的男人。这个男的,只让人看一眼就会发自内心的胆寒。不单单是身上散发的那种生人莫近的气息,还有那本来应该是俊挺的脸上,左颊贯穿着一条拇指粗的刀疤。像是被人硬生生斩了一刀,血肉翻飞后又重新愈合的样子,狰狞可怖。 那个男人估计是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张开了眼,淡淡扫了罗毅一眼。罗毅顿时如堕冰窖。评估罗毅没有威胁性,男人又合起了眼。罗毅这才敢压下自己的心跳如雷,强作镇定地挑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微抖着手拿起一张报纸看。 一时,休息室安静而紧张。 罗毅并不知道,此时的裴秀正在想着江绣琳,也就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江秀林拿给掌柜的那枚鸡血印章他认得。在他还很小,家里还没有败落的时候,他就曾坐在祖父的膝盖上玩过它。稚龄的他,对那如血般的石头很感兴趣,祖父还答应了,等他大一点,就送给他。外人不知道,在印章顶上那狮子脚内侧,有一个很小的“裴”字,非放大镜很难看得出来。这块石头,是祖父的一位朋友-—一位微雕师,特意送祖父以贺七十大寿的礼物。 而这块石头,裴秀自嘲地笑了笑,早在被人抄家的时候被人给拿走了。 父亲被人引诱着迷上了赌博,又被人下了套子,欠下了巨资。没有钱,那就得拿家、拿人来抵。祖父在被人抄家的当晚就吐血死了,连下葬的棺木都没有一副,只一张草席就被人丢到了乱葬岗。母亲和姐姐被人卖到了妓院;而父亲,那个可恨的男人,被人卖到煤矿上;最后的自己,因长相俊俏被人弄进了戏班子。 戏班子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小倌馆!自己拼命咬着牙,装着被人调/教好了,在被送去服待个老男人的时候,才借机逃了出来。但身无分文的稚子幼儿,又如何能活在这世上。摸了摸脸上的疤,自己…… “大哥,给莉莉小姐的礼物准备好了,请你过目。”睁开眼,阿木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半躬着身,让他看。盒子里静静摆着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手链。裴秀点了点头,站起身子,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罗毅这才发现,休息室里还有几个人是跟着男子一起来的。这几个人也随着男子的起身而纷纷站了起来。就在休息室里,大家都准备松口气的时候,江雅筑闯了进来。 兴奋让她根本没留意准备出去的那行人,迎头撞上了上去。 阿木反应很快,一伸手就把江雅筑给格了开去。穿着高跟鞋的江雅筑没站稳,一下子摔了个筋斗,白色的高开旗袍往上撩了起来,坦露出了两只白生生的大腿和那白色绣花的短裤,狼狈得很。 凭着女性的本能,江雅筑没等脑子清醒,马上就坐直了身子,把裙摆拉下,遮住了短裤和大腿,这才抬起头想要喝斥这伙不礼貌的家伙。当她看到为首男子那条疤痕及木无表情的脸正冷冷地盯着她时。江雅筑那娇怯的小心肝再也经受不住,恐惧地大叫一声,软成一团晕倒了。 罗毅看着自己的女人毫无仪态,蜷成一团堵在门口,又恼又羞!他拼命向跟在江雅筑后面的,给江雅筑提着大包小包的跟班小陈打眼色。无奈小陈这会儿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没回过神来。罗毅不得不上前去,把江雅筑抱了起来让开了路,低着头连眼都没敢抬,欠了欠身,也不知道是对谁,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忙把江雅筑抱到沙发上。 裴秀不以为意,继续往外走。连男子都很少有胆子敢直视他的眼睛和他脸上的疤的,何况是一位女人。但也很少有女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裸地尖叫出声。那声恐惧的尖叫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阿木轻瞄了眼自己的大哥,还是那副死人脸,不禁有点恼。刚才那个女人真不识相。大哥虽嘴上不说,但他知道,他很在意自己那个疤。就男人的眼光来看,只觉得能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还能活下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女人总是喜欢以貌取人。想起抱着刚才那个女人的男人,阿木想,女人都是喜欢那样的?标准的小白脸! 好在大哥还有莉莉小姐!莉莉小姐长得好看又温柔,对着大哥也是真心的不害怕。不像别的女人,看在钱和势的份上,也能忍住心中的惧意刻意讨好大哥,但眼里总是带着那么点嫌恶和鄙夷!哼,也不想想都是些什么身份,还敢鄙夷大哥?!就算是名门闺秀,大哥也还得考虑考虑! “去丽人馆。”上了汽车的裴秀揉了揉眉间,最近自己越发的累了,不单单是身体,还有心里。 ☆、女人战争 第十一章女人战争 丽人馆可以说是重庆上流社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私人会馆。太太小姐们恨它,男人们疯狂地爱它。据说里面千娇百媚的美人无数,只要你有钱有权有势,就算是月亮上的嫦娥,丽人馆也有办法为你弄来。 而会馆的幕后老板听说极有来头,连蒋公都是他的座上宾。这让重庆的三教九流,白道黑道虽极眼红却也不敢动它。 裴秀带着阿木下了车,白天来丽人馆造访的人很少,但也寥寥停了几部小车。公馆前的门童极有眼色,看过一次的客人基本没有走过眼,这是他的看门绝活。此时一看到裴秀和阿木,立马飞般地跑过来,殷勤地点头哈腰道:“裴爷好,木爷好。莉莉小姐昨晚累着了,今儿正歇着呢!” 裴秀不发一言,阿木笑着拿了一块大洋抛给了门童,“昨个儿哪位大爷请得动莉莉小姐亲自出马?来头不小吧?” “可不是!”门童笑嘻嘻地接住银元,踮起脚尖凑近阿木身边小小声地嘀咕:“妈妈亲自领来了两个洋鬼子,听说是什么大使,可气派了,军统的人护着呢!” “啊~~~~”阿木点了点头,又打赏了门童一大洋,跟在脸色阴沉的裴秀身后走了进去。 而罗宅里,江秀林也为着明天的宴会做着最后的准备。看过客厅的摆饰,审过菜单,她满意地对着罗嫂点了点头,罗嫂接回菜单,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江秀林靠在躺椅上,看着两个孩子,愣愣地走了神。 罗皓皓正跟嘉嘉在种花,满手满脚的泥。美姐在一边干着急。太太以前虽说因着雅筑小姐的病不太管小少爷,但也不会让小少爷这样子玩泥巴。自己数落嘉嘉带坏了小少爷,反而被太太说了一顿。有钱人家的脾气就是怪。 江秀林还在想着早上的电话。玲珑古玩的掌柜这几天没见她过去,倒是急了,今早给自己来了电话。说是如果自己不方便出门,可以派个懂行的女孩子装着送货的样子亲自上门。做生意嘛,宜早不宜迟,江秀林可以理解。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她千推算万回想,也没看出哪里出了错。 算了,忙完明天,还是自己亲自去探探掌柜再说,小心一点总没有坏事,反正这里好吃好穿的供着自己,自己不着急。正想着,大门外响起了汽车刺耳的鸣笛声。罗毅和那疯子回来了。江秀林扶着肚子慢慢站起来迎了出去。 江雅筑被罗毅抱在怀里。她早就醒了,但刚才在百货店里,实在太丢人了,她自己不想面对那些人的嘴脸。而且,江雅筑微微睁开眼扫了下罗毅,罗毅的脸色也黑透了。 江秀林看着罗毅抱的江雅筑进了门,秀眉微皱,“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看了医生回来,反而……”仔细审视了江雅筑一番,“昏倒了吗?” 罗毅又羞又恼。自己的女人被这么多男人给看光了,他的脸都丢尽了!此时心里正窝着火呢。看着妻子大大的肚子,他不敢把火气往她身上发。只得粗鲁地把江雅筑甩在沙发上。 江秀林看着江雅筑的睫毛扇了扇,扬起了眉,“老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罗毅张了张嘴,终归还是说不出什么。狠狠地一甩袖子,“问你的好妹妹吧!”然后就上了楼。 大门外的小陈看着脸色不好的老爷上了楼,这才小心翼翼地提着好几个袋子进来,对着江秀林道:“太太,这是老爷和雅筑小姐买的东西,你看……” “小陈,老爷这是怎么了?雅筑小姐怎么就晕过去了?让大夫看过了吗?”江秀林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 小陈局促不安地提着手上的袋子,结结巴巴地解释:“老爷带着雅筑小姐去了永安……” “唉~~~~,我这是怎么了?”江雅筑做作地扶着头,半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付痛苦难耐的模样。 江秀林不理会她,只对停了口的小陈说:“继续说下去。” 小陈看了看太太,又望了望拼命给自己打眼色的雅筑小姐,低着头说:“老爷带了雅筑小姐去了永安百货购物……” “姐姐!”江雅筑眼看小陈就要把所有事倒出来了,连忙再次尖声打断了小陈的陈述,“还是我来说吧!你看小陈那结巴的样子,怎么可能说得清。”抬手向小陈挥了挥,示意小陈放下袋子,让他出去。 “噢?妹妹现在身子好了?不晕了吗?”江秀林半是嘲弄半是讽刺的问,“刚刚看起来快要死掉的样子,我见了都要心痛呢。”看着小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江秀林轻点了下头。这种事,还是不要为难下人了。 小陈如释重负地把几个袋子放在茶几上,逃也似地走了。 你才要死了呢!江雅筑深吸口气,硬逼着自己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指轻按着太阳穴,“姐夫带我去看完医生,想给你买几件首饰。见我的衣服太过素,想着明天就要招待客人,怕太过失礼,也就顺便带我上永安看了看。谁知……” 听着江雅筑避重就轻的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江秀林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清脆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客厅上回荡。 江雅筑紧紧揪着手绢,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脸色又红又白,状作要哭的样子问道:“姐姐还要笑我!我当时都害怕死了!那个男人脸上的刀疤有这么粗,”比起自己的大拇指,“通红通红的,很可怕的。” 江秀林好不容易停下了笑,轻抚着胸口问:“唉~~碰到个可怕的男人晕倒就算了。女孩子嘛,总是胆儿小些。我想问你,”江秀林坏心眼地看了看江雅筑那高开叉的旗袍口,“今天里面穿的够厚实吧?没有给那些个男人看光了去吧?” “姐姐!”江雅筑是真怒了!“姐姐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心肠太坏了!如果是以前,你会抱着安慰我,怎么可能这样笑话我!你还当我是妹妹吗?!” 江秀林轻轻抚了抚自己宽松的袖子,半倾身把桌上那几个袋子拖了过来,慢慢地一个一个打开来看,“你把我当成姐姐没?你把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还有脸说我的不是?”嗯!暗暗点了点头,江雅筑还很会挑的嘛!东西都买的最贵的,但……看着盒子里那层层叠叠蕾丝堆出来的洋服,再看看江雅筑那典型东方美的杏眼瓜子脸。江秀林好笑,这是要,嗯,东西结合?真期待出来的效果啊! 江雅筑一时间,惊疑不定。她望着平心静气的江绣琳,刚才那一股子怒气一下子泄了。现在的她还没有准备好跟江绣琳翻脸。难不成这个傻子知道了?她勉强笑着问:“姐姐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当你是姐姐?我的这条命可是姐姐救回来的,我一直一直记在心里!你是不是在怪姐夫带我买东西去了?”江雅筑抢上前去,紧紧挽住江秀林的手臂,“姐夫只是可怜我才带我去的,姐姐千万别生气!” “你刚说,首饰是老爷给我买的吧?”江秀林不理会江雅筑的撒娇作痴,仔细地打量那几件珠宝。一件翡翠观音,一件粉钻手链,最后一件是星光蓝宝戒指。都不算是顶级,但也值不少的钱了,罗毅对情人还是很大方的嘛。 “嗯!”江雅筑点了点头,“姐夫对姐姐可真好啊!”那是自己挑了好半天的!刚被吓跑了的怒心又再次冒头,江雅筑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想不到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那是!”挺了挺肚子,“这里可是罗家的骨肉。”江秀林无视江雅筑那快要爆血管的表情,带上那只戒指特意在江雅筑眼前晃了晃,“可真是衬我啊!妹妹你说是不是?” 江雅筑再也受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姐姐,我又有点不舒服了,先上楼躺会儿。” “去吧去吧!你脸色都发青了。”江秀林不在意地挥挥手。今天收获不错,从别的漂亮女人手里抢过来的战利品,让她心情大好。“唉~~别忘了你的衣服啊!” 江雅筑一言不发地提起了那几件衣服上了楼。 ☆、宾主尽欢 第十二章 宾主尽欢 周末,罗宅终于迎来了两位贵客。一位是周文清,现任国立重庆大学文学院地质系副教授,是罗毅的同学;一位是郭子明,周文清的好友,听说在行政院里任某官职,具体是什么职位,周文清说得含含糊糊的。 不管怎么样,搞好关系总是百利而无一害,江秀林相当清楚这一点。穿着淡金色斜襟繁花袄裙,上面精致的盘扣和华丽的刺绣让整件裙子稳重而不浮夸,宽大的上衣,长及脚背的裙子刚好把高耸的肚子遮住。再把保养得极其油光水亮的长发盘起用一根金凤含珠发簪固定,戴上八宝如意项圈,套上一对翡翠玉镯。江秀林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江绣琳的皮相一点都不比江雅筑差,要不,也不能让一位游山玩水惯了的富家公子一见钟情。最后换上繁花绣花鞋子,江秀林下楼了。 而同一时间,江雅筑也在房内打扮着。她照着那天在百货店里看到的时髦小姐和大街上那些个电影明星海报化了一个妆,再换上一套华丽的西洋礼服。永安百货的伙计说了,这样的礼服,可是西洋人宫廷贵人才能穿的,极难得!看着镜中那层层叠叠如花般绽放的鲜黄色礼服,江雅筑很满意。只是……看着首饰盒中那几样金银首饰,江雅筑顿时又气又恨。千挑百选出来的几件首饰轻描淡写就送了江绣琳!气归气,终归今晚要当着贵客的面,压江绣琳一头的念想占了上风,江绣琳把金镯子戴上,还在头上插了一支金步摇。金灿灿的首饰配鲜黄色的礼服,还不算太寒酸。最后再换上那双高跟鞋,江绣琳自信地下了楼。 罗毅早已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了,今晚可是决定他能不能在重庆站稳脚跟的重要一夜,他有点紧张。 听着楼梯传来清脆的下楼声,他抬起了头,盛装的江雅筑一改往日小家碧玉的模样,成了西洋画里的贵妇人,这让罗毅一阵惊艳。昨日的不快霎时从他的心里抹了去,满脑子想着今晚要怎么换个新玩法,西洋贵妇自己还真想试试! 江雅筑看清了罗毅眼中闪现的狂热,自得的一笑。快走两步在罗毅眼前轻盈地转了两圈,如欢快的鸟儿般问道:“姐夫,我今晚漂不漂亮?多谢你送我的礼服!它真是美丽极了。”不等罗毅夸奖出口,江雅筑马上小脸又一暗,装着不在意地摸了摸手腕。 果然,罗毅注意到了,“怎么不带我送你的首饰!那些首饰你亲自挑的,不喜欢吗?” 江雅筑勉强地笑了笑急急争辩道:“怎么可能不喜欢!那是你亲自送给我的礼物!但是……”江雅筑红了眼,眼珠儿停在了长长的睫毛上, “但是……姐姐……”哽咽着深吸一口气,对着罗毅坚强地笑了笑,“我觉得,那些首饰更适合姐姐戴,所以……所以我送给姐姐了。你千万别生姐姐的气!是我主动送给姐姐的!真的!”江雅筑使劲儿点了点头。 罗毅看着小情人那眼红鼻子红的委屈模样,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气。不就几样首饰嘛!还值得让绣琳掂记着?!她那里,还能差这几件首饰不成。自己可是把母亲的陪嫁及家里祖传全给了她,难道她还不知足?! 江雅筑看着罗毅眼中的怒气,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江绣琳我暂时拿你没办法,但你丈夫总能教训你了吧!哼! “爸爸!”罗皓皓一步一步牵着妈妈的手下了楼,看到父亲高兴地叫了起来,放开妈妈的手就往下跑。 罗毅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今天我们家皓皓乖不乖啊?都做什么了?” “爸爸,妈妈今天教我认字了!我认得我自己的名字和妈妈的名字!”罗皓皓抱着父亲的脖子,亲热地向他报告。 罗毅看着聪明懂事的儿子,很是得意。对着紧跟在后的妻子赞道:“难为你现在身子重,还想着教皓皓。是我疏忽了,皓皓也该启蒙了,请个先生回来教皓皓吧!你别伤神。” 江秀林的心微微一动,家里要多请个人吗?那倒是极好的事情!“老爷说得对!皓皓领悟力很好的,不早点教导他就太可惜了。”扫了眼在一边待着略带得意神情的江雅筑,江秀林向罗毅微微福了福身子,“老爷,我还没谢你呢!为罗家开枝散叶是我的本份,难为老爷逛个街还总想着我!那几件首饰漂亮极了!雅筑妹妹说是你特意挑的。我知道了心里可真高兴!老爷请放心,我自会好好保重身子,为罗家再添个孩儿!妹妹,老爷可真是个可心人啊,你说是不是啊?”江秀林挑高眉毛问。 罗毅一听,一下子蒙了,看了眼愣住的江雅筑,又看了眼妻子,一时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算了,这事儿也不大,以后再给雅筑买几件就是了。 “好了,时间快到了,到门口迎着吧。”抱着皓皓,罗毅率向到了大门口。罗伯和罗嫂早已站在了那里。 江秀林盯着这个没点儿胆气的男人,脸上平静,心里早已把他踩在了泥里! 周文清和郭子明的年纪跟罗毅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周文清不像搞地质学的,看起来更像个学者,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郭子明却是身材高大劲瘦,肩背挺直,虽说没有穿军装,江秀林很肯定他是个军人。两个南辕北辙的人竟然是好朋友?缘份这东西真奇妙啊! 周文清和郭子明见到罗毅带着一中一西的两位美女同时出来迎接时,先是一愣,到底是社会上打滚的,很快回过神来。 罗毅热情地上前握着周文清的手,“好久不见!文清兄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还是罗毅兄活得自在!听说你把全国上上下下都考察了一遍?真是精神可佳!” “见笑,见笑!这位是……” “瞧我!”周文清一拍脑门,“光顾着高兴了!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叫郭子明。早听说你买了一个漂亮花园洋房,子明一听说我要过来,他就嚷着要跟来,你别见怪!子明,这位是我同学罗毅。” 罗毅又热情地上前握了握郭子明的手,“欢迎!欢迎!我们刚搬过来,门路都不熟,以后还靠你们多照应!我来给介绍,这位是内子江绣琳。绣琳,这位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好朋友,周文清。” 江秀林微笑着上前一步向两位男士福了福身。非常旧式的装扮让看惯旗袍洋服女子的两位男士很是讶异。“我常听老爷提起先生您,果然是玉树临风。郭先生也是英气逼人!”美女的一番夸奖让两位男士都脸带笑容。 “这位是内子的妹妹江雅筑。”江雅筑此时已是芳心暗动,她低着头,学着江绣琳的样子也福了福身。周文清气质斯文,她不喜欢。她看上了郭子明!他跟燕大哥长得可真像啊!而且,那气势比燕大哥还要强,如果能勾上他……想着,她脸都红了。 而在场的两位男士看着江雅筑的不伦不类,同时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罗毅还没有回过味,江秀林就歉意地笑了笑:“我这位妹妹从乡下过来没多久,没见过世面,失礼之处还望两位别见怪!”穿着宫廷礼服行中式礼,也挺够创意。 周文清和郭子明对视了一眼,忍住笑意,摆了摆手。 江雅筑虽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却知道,她出丑了,一时又羞又恼,再也没有了其他心思,默默跟在了其他人身后进了屋。 一顿饭没有因她的沉默而失色。反而在江秀林的引导和罗毅刻意的巴结下,宾主尽欢。周文清和郭子明对江绣琳的强闻博识印象深刻。听罗毅说起,这位太太还会画画,非要参观、罗毅也是兴致高昂,领着一行人,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 罗宅的装饰画,大部是江绣琳画的。画画的题材也简单,都是些花花草草,迷人风景。临到最后,周文清和郭子明问过罗毅,一人挑了一张才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看着两人的汽车驶远了,江秀林才松了一口气,回身对着罗毅和明显被打击的江雅筑说道:“妹妹,你也别太在意,今天你出的丑,也都怪我。我一时没想起来,你没学过什么规矩。皓皓刚好要请先生,顺便也帮你请一个吧。老爷,你看呢?” 罗毅想了想,真要打进了重庆的社交界,这种应酬少不了江雅筑出席,这样的礼数是不行的,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江雅筑也没有意见。这种丑出一次就够了。学好了,有钱了,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江秀林看两人都没意见,心里乐开了花,罗宅一下子就可以添两个外人!她对罗毅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找人。老爷,我今天实在累坏了,先上楼休息!你也别太累,小心身子!” ☆、命运相遇 第十三章命运相遇 宴会的成功,很快就给罗家带来了好消息。不知是周文清的作用还是郭子明的推动,反正罗毅已成功进到国立重庆大学任了一个教职,等学校开学就正式上马。虽说没有教授的头衔,但也算在重庆略略生了根。罗毅还是蛮雀跃。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他又重新带着江雅筑到处逛悠。 江秀林可不管家里这两位如何闹腾,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就出门往玲珑古玩去。 江秀林让小陈把车子停在电影院门口,从小手提袋中拿出一卷纸币,对阿莲吩咐道:“阿莲,你帮着美姐看好小少爷和嘉嘉,让小陈带着你们在这附近转转,大家都买点好吃的尝尝。”指了指电影院门口的大海报,“电影看起来很好看,你们想去看也行。皓皓,嘉嘉,要听美姐和阿莲的话,不能到处乱走,知道吧?” 阿莲接过钱,半天没答应,只动了动嘴唇。 皓皓倒是更爽快一点,他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江秀林对他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对儿子说,还是对阿莲说:“嗯,妈妈听爸爸的话,要帮你请个好老师。请了老师,皓皓就要好好学习了。趁着现在,多玩玩。妈妈无事,会注意身子的。美姐,皓皓你多注意。阿莲,嘉嘉就交给你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小陈,五点钟在这里等我。” “是,太太!”小陈下了车,帮自家太太拉开了门,看着太太往那洋行最多的地方走去。 电影院离玲珑古玩的店面没有多远,转个弯就到了。江秀林特意挑的这个地方下的车。 玲珑古玩的大掌柜姓胡,这几天真是急得上了火。因着裴爷发了话,想见见鸡血石的主人家,他回了店就给江太太打了电话。谁知,这会儿,人家太太不急了,几天都没有下文。胡掌柜心如火烧啊,嘴上长了一串儿燎泡。要知道,裴爷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搞得他不高兴,自己就得打包袱走人了。现在世道乱着呢,讨口饭吃可不容易。 终于!这位太太还是来了!胡掌柜真是比看见了亲爹娘还高兴。 江秀林被胡掌柜的欢天喜地给惊了一下,那种违和感又升了起来!做生意能高兴成这样?胡掌柜也觉得自己不像样,忙整了整表情,对江秀林解释道:“太太你可不知道,现在这世道做生意难啊!特别是做古玩这一行的,买卖的人都多,但能收上来珍品的,很少。那些真正权贵的人家,不是精品,他们都看不上。难得,太太带来的几件虽说小巧,但也算中上货色,我们老板很是重视。” 江秀林听了,看了胡掌柜一眼,嗯,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看胡掌柜说的,你们这生意不是挺好的嘛。既然掌柜也说我家的东西好,那我可是指望着掌柜能给我买个好价钱!” “那是一定的!这里人多,太太,楼上设有雅座,你看……”胡掌柜不动声色地给小伙计打了个眼色。 江秀林点了点头,扶着楼梯小心上了楼。楼下就是店面,打开门做生意的,她还真不怎么担心出事。 雅座确实够雅,装潢比楼下更精致。而且还没有人。略略扫了一镶嵌了玻璃的博物架子,好像都是些真品。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伙计麻利地给江秀林上了一杯开水。胡掌柜连忙解释,“不知道你喝茶合不合适,就给你上了白开水。有什么想喝的,太太你尽管开口。” 江秀林点点头,“这个就可以了。胡掌柜,咱们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家大件的东西,我实在不好当着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往你家铺子里拿,你看怎么办好?” 胡掌柜小心地回道:“如果太太信得过,我找个懂行的小姑娘上你们家装着送胭脂水粉的,顺便看看货,可成?” “看看倒是不成问题。价格谈好后,怎么交货呢?我家老爷可不想家里的事闹得人人都知道。”江秀林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 “这……”胡掌柜也为难了。 江秀林笑了笑,“我们老爷正要给我们家小少爷请个先生开蒙。胡掌柜,可有合适的介绍?” 胡掌柜一听,有门路,立时点了点头,“太太开到口,那就算是上天入地,小店也必找一个让你满意的。只是……”看江秀林没有要接口的样子,掌柜只能自己再开口,“只是,仿品我们提供,真品也得是我们收。太太,你看……” 江秀林沉吟半晌,胡掌柜不由地有点急。裴爷好像对这位太太家的藏品很感兴趣,弄不到手,只怕不好交待。阿生做的什么事!叫他给裴爷挂个电话!怎么裴爷还不来?!这种事就应该让裴爷自己做主才是! 看把掌柜吊着差不多了,江秀林才慢条斯理地回:“我倒是想着也让你们收,但价钱……我们家也是刚搬来重庆,花销还是蛮大。”江秀林微抬起手研究着自己的指甲。 胡掌柜还没有接话,楼梯口方向却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接了口:“价钱好说!”话音未落,楼梯口上来了一位高大的男子。 那个男人看起来非常危险。强壮,黝黑,面无笑容地遮住了整个楼梯口。 江秀林看着那位上了楼就静静站在楼梯口的男人,迅速做出了评估。静止时就辐射出惊人的力量。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嗯,行动更显露出充满威胁的敏捷与优雅。 一直坐着的胡掌柜已是急不可待地站起了身,迎上前去。噢,这个男人是上位者。 江秀林优雅地放下那只一直拿在手里的杯子,顺势站了起来,展开了一个蜜蜂见到都要围了上来亲一口的甜蜜笑容-—这是以前师兄对她完美假笑的评价-—对着来者深深福了一福。这种男人通常喜欢别人的臣服,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被他视为目标或障碍,通常是自找苦吃。 裴秀愣了一愣。很少有女人能见到他而不尖叫或是嗦嗦发抖的。而这位女……士不但不害怕还对他笑得如此灿烂甜美。他自嘲地笑笑,应该是背光让她没能看清自己脸上那道疤吧? “我为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玲珑古玩的老板,姓裴。这位是罗太太。”胡掌柜很识相,给两人介绍完就安静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静默在整个房子漫延开来,隐约能听到窗外飘来阵阵的小贩吆喝声。 ☆、分道扬镳 第十四章 分道扬镳 江秀林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似安静从容,其实心里却是盘算开了。裴秀不是她喜欢下手的那种对象,但却是她喜欢的那种男人。强势而有力,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可以给任何他想保护的人绝对的支持。 只是,身体的警铃却在哗哗做响,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无论是这位男人散发出的震慑力还是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都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靠山还得慢慢找,不急在一时。 算了,自己可没有打算惹他,只不过是光明正大做生意,而且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珍品的古董,罗家也没有几件,不值得让这样的上位者多加算计。自己还是快点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也免得引起这位的警惕。 现代的人把清朝的很多作品也当成精品,那是经过了几次破四旧什么的运动之后造成的结果。现在的人还真没把清代的东西当回事儿。当然,御用的又另当别论。手头那几件清代的东西还是想办法留着自己带走。 江秀林微侧下身子,直视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秀,开口道:“裴先生既然是老板,那咱们更好说话一些。我这人直爽惯了,刚也跟胡掌柜说来着。仿品我是很满意你家的手艺,真品我们家老爷也是打算出手的,只要价格合适,我也就一事不烦二主了。裴先生,你看……” 裴秀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了心神,他淡淡地扫了眼江秀林,细长的柳叶眉,慧黠灵活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略显丰满的嘴唇。骨架娇小却挺着一个大肚子。裴秀不自知地皱紧了眉头。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如此情况下还出门卖东西!又是为了所谓的面子问题吗?哼!这就是上流社会吗?她年龄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在自己的目光下,她竟然还敢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很有胆量!裴秀心里升起一丝的敬佩。 江秀林看裴秀还是没有说话,困惑地扬了扬眉。自己主动提了条件,不打算接吗?“裴先生刚上楼不是说了,价格好淡?我没有听错吧?” “我裴秀说话一向算话。罗太太尽管放心,你拿过来的东西,只要我们店满意,肯定会给你最合理的价格。”裴秀收回自己的视线。 “嗯!双方都摊开来谈那最好了。还有一个,”江秀林拿起了杯子喝了口水,“我想你们店把钱折成黄金,我好方便一点带,请问,可以吗?” “行!”裴秀也很干脆。他现在只想尽量收回以前自己家的东西而已。是不是罗家把自己家给弄的家破人亡还要叫人查查。如果真是,帐可以慢慢再算。拿出多少,他就有办法收回多少。不,应该说是加倍奉还。 一时间,江秀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瞄了一眼身边平静的这位裴先生,江秀林很肯定,刚刚确实感到了一股敌意。罗家那些资财,还真不知是从什么渠道累积的,罗毅这个软脚虾,从来就没关心过家里的事,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看来,还是快点把钱弄到手快点走人!别到时候,自己偷鸡不成还要倒贴一把米。 江秀林不预跟这位裴先生多打交道,他让她有点紧张。见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也就站起了身向他告了辞。 裴秀对江秀林点了点头,连身子都没起,抽出了烟盒点起了烟。 江秀林很有眼色地转身走掉了。 点起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裴秀压下了心中那股烦燥。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想起家里没出事那会儿的情景。慈爱精明的祖父,贤良温柔的母亲,婉约可亲的姐姐,就连那个无能无为的父亲,也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吐出乳白色的烟打着卷儿往上飘,裴秀愣愣地盯着。其实亲人们的面目他都记不太情了,但家的温暖和安全,总是让他在梦里一再地眷恋。从戏班子里逃出来,他茫然无措。偷偷跑回了以前的家,那里早就被人给卖了。他进不去不说,还看到了戏班子的人在那转悠,吓得他再也没敢回去。 想着妈妈和姐姐被人强拉着卖去了妓院,他到处找也没有找到。最后他又累又饿,晕倒在一个破庙里。再次饿醒的时候,身边已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堆火,一个跛脚的老头坐在他身边正在翻搅着一个破罐子,破罐子里的粥散发出阵阵的香气。 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反正老头最后收了他为徒,开始学偷东西,学骰子。祖父曾夸他机灵,老头也这样夸他。学没多久,他就开始出入热闹的街头和各个角落的赌窝。那段时间,他带着老头,吃得好穿得暖,以为生活也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但是,老头死了。出千被人给逮个正着,活活打死。那晚,他抱着咳了一夜血的老头,直到他身体冰冷。他想像小时候那样大哭,却再也没有了眼泪。 把老头背上了乱葬岗,给他挖了一个坑,埋好,他揣着一把杀猪刀看都不看目的地就坐上了一列火车。他只想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 火车把他带到了重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随便入了一个组织,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砍杀生涯。越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人,好像越是死不去。他在组织中的地位越升越高,后面跟着的兄弟也越来越多。他的心反而越来越空。 最后组织上的老大,终归是不太放心他,反了水。他带着自己的所有人马拼死才把其他人给灭了。而那样的惨烈,他竟然还是没有死,最后只在脸上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疤痕。他不知道该感谢上天,还是应该诅咒它! 心里的空洞总是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冷,他试着抽过鸦片,试着找女人,试过赌博,那些传说会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他统统做了一遍,还是只觉得冷。儿时的温暖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派了人手回到故乡,去细细访查妈妈和姐姐的下落,却只得到更悲伤的结果。妈妈被人卖了就接受不住,当夜悬了梁。姐姐让一个不知道哪路过的妈妈给买了去,再无一点消息。 丽人馆里的莉莉,长得很像小时候的姐姐。长长的头发总是束起来,大大的眼睛总是迷蒙蒙的,一付糊涂的模样,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那时他在参加一个什么人的就职酒会。主人家把丽人馆里几个很红的姑娘都请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莉莉,惊得差点连酒杯都拿不住。身边跟着自己最久的阿木发现了自己的异状没有点破。但当晚,自己就在房间看到了莉莉。 近看的莉莉更像姐姐,婉约而亲切,一点都不像活跃在上流社会那些交际花。对着自己她竟然没有一点惧怕,还带着害羞的笑。一时之间,他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以为姐姐回来了。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姐姐的右手腕内侧有一粒米般大小的红痣,但莉莉没有。虽失望,他还是把头窝在莉莉大腿上,枕着睡了一夜。小时候,自己睡不着,姐姐就总是这样哄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给自己打扇。很难得的,自己竟然睡了一个好觉。 莉莉能在丽人馆中占得一个席位,果然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子。她多多少少察觉了一些自己对她的特殊,在他面前越发地乖觉。而自己明知她是个冒牌货,却还是像上瘾似的,一次一次去找她,给她买贵重的礼物,只希望看她多笑笑。 莉莉越是笑得灿烂,他就越发想着下落不明的姐姐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也能笑得如此甜蜜,心里越发空荡。饮鸠止渴,说得就是他吧。 把烟灰摁在烟灰缸里,裴秀站起了身。如果罗家真的就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那他…….终于找到一件自己可以做的事了。 ☆、狡兔三窟 第十五章狡兔三窟 江秀林根本没把裴秀放在心上。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命。女人生小孩,在现代还担风险呢,何况现在医疗条件实在不怎么高。听说还很痛?只希望这个身体是生的第二胎了,别带给自己太多痛苦才好。 看着时间还早,江秀林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对着年轻的车夫说:“去最好的教会医院。” 车夫愣了一愣,“太太,你说的是圣玛丽医院吗?那里的教士医生听说很好。” 江秀林本来就不知道重庆现在有哪几个教会医院,听车夫说好,她点了点头。先去看了再说,不好再换一家就是了。 圣玛丽医院其实就是天主教堂开办的类似附属医院这样的存在。给了车夫钱资,江秀林打量着眼前这座教堂。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顶上那锋利的、直刺苍穹的小尖顶,充满向上的冲力。信步走了进去,不是礼拜,教堂里空荡荡的。江秀林又往旁边的通道走去。 到处是白色的医院已经跟现代医院很像似,整齐的床铺看上去干净而简洁,但病人却很少。询问了褐色头发的护士,江秀林找到了约翰医生,或是叫神父? 约翰是个身材高大的年龄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士,黑眼棕发,很难想像他还是一位神父。这跟江秀林印象中神父都是花白头发的老头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约翰很风趣,他会汉语,说得还很流利,估计是跟他传道有关。 江秀林向他咨询了关于剖腹产的相关问题让约翰很是兴致高昂。难得有一位中国人士对西医如此信赖,约翰很坦白地告诉她,中国还没人敢尝试这种手术,他对剖腹产也并不熟练。别说他,重庆所有的西医也没有人熟练这种操作。 “那如果出现难产你们医院怎么处理?”江秀林再问。 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告诉江秀林,还没有人愿意在他们医院生产,他们这里都是男医生。当然,助产士有女性,但就算如此,这间医院也从来没有诞生过新生儿。 江秀林点了点头,让男医生帮着接生,就算在现代也有不接受的。“约翰医生,就让我的孩子在这间医院出生吧,你看怎么样?如果他能平安出世,请你当他的教父,帮他做洗礼。” “啊!真的吗?”约翰医生激动地站起了身。在中国发展信徒还是很艰难的,能有一个新生儿降生在他们医院就是天主赐福了,何况还能发展新教徒。 江秀林认真点了点头。她不信教,但如果一个婴儿能搭上约翰这个外国人的话,何乐而不为。生下孩子她就要把罗毅给踹掉,在这个乱世,没有什么比得到教会庇佑更安全的了。自己的路实在行不通的话,那就让约翰安排着去国外。 得到肯定回复的约翰更是高兴。他详细地询问了江秀林各种问题,确定了预产期,然后又给她做了仔细的检查。最后告诉江秀林,宝宝很健康,胎位也合适,每个星期过来做产检顺产的机率更大。 江秀林答应了。预约了下个星期的时间,江秀林向约翰医生告了别。 走出了诊室,江秀林并没有立即出教堂,而是借机找那些外国护士聊了聊天。打听到约翰是英国人,还跟英国大使馆关系密切,江秀林很是惊喜。摸了摸肚子,或许这个孩子也不一定是累赘。 胡掌柜手脚很快,第二天江秀林还没有睡醒,罗嫂就上楼来报告有一位男士说是来罗家应聘做先生。 打着哈欠的江秀林,慢慢起了身,“老爷起来没有?既然是做皓皓的先生,也让老爷见见才好。” 罗嫂垂下了眼,“我这就去禀告老爷。”老爷估计还在小狐狸精那里呢。罗宅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只一个太太还被蒙在鼓里,要是哪天太太知道,还不知会怎么样! 江秀林摆了摆手,罗嫂退了出去。罗毅越发的胆子大了,本来还想着给他留下那些不动产的,看来上海那几间铺子还是转手吧。钱落在这种人手里,还不如给自己花呢。 章先生,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着长袍的年轻人,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希望他别露馅。皓皓的启蒙并不用他来教,只要他做做样子就成了。 罗毅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妻子在跟一位年轻的男人在说话。年轻人像是刚毕业出来的样子,很是腼腆。看到自己,他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老爷,这位是章先生。刚刚从学校毕业。我昨天去玲珑古玩的时候,跟那里的胡掌柜提起你要进重庆大学教书,这位章先生刚好听到,对您很是推崇。听说我们家正要为孩子请个先生,他就自荐了。我瞧着他很不错,老爷也给掌掌眼。” 章先生一听,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对着罗毅道:“听闻先生是大学的讲师,我很是敬佩。我本来想继续念大学的,无奈家中清贫,父母无力再供我上学,只能出来工作。望先生能闲暇时指点一二,我也就知足了。薪资……薪资可以低一些无所谓。”谈到钱,年轻人更是低了头。 罗毅顿时就觉得这年轻人很不错。有追求,有理想,而且还不忘孝道,人很错。“年轻人不用太紧张。你说你姓章?” “是。文章的章,章为民。我在云阳中学毕业的,这是我的毕业证。”章为民手忙脚乱地把那个书包打开,拿了一张证书出来,双手呈给了罗毅。 罗毅接过看了看,还给了章为民。“云阳可是个好学校啊。我们家孩子才四岁不到,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章为民连忙摇了摇头,“先生!我不在意的,真的。只希望我学习有不会的时候能请教你一二。” 演得可真像那么回事儿啊。江秀林都忍不住为他鼓掌。“老爷,你看把人家急得。如果觉得不错就留下来吧,难得皓皓有个好老师。” 罗毅对章为民的恭敬还是很受用。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不正是他所追求的?罗家不缺钱,缺的是名! 云阳中学在重庆还是挺有名的,如果这位章为民以后能在自己指点下,闯出一番事业,不正好扬了自己的名气?!“既然太太都说好,那就留下吧。薪资你跟我太太谈就行了。” “姐夫早,姐姐早!这位是?”江雅筑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她跟罗毅的事在罗宅应该无人不知了吧?自己只是小小地、特意地露了几次马脚,罗毅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注意呢。只可惜,所有人都还在瞒着这个傻瓜姐姐!这层纸终要捅破的,但不能由自己捅破! “小章啊!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江雅筑,是我的一位远亲,现在正寄住在我们罗家。这位是老爷为皓皓刚请的老师,章为民。”江秀林把“寄住”两个字咬得很重。 “江小姐好!”章为民像是没看到江雅筑一下变黑的脸,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江雅筑朝他点了点头,再没理会。他拿袭长袍都洗得发白了,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姐夫,等下你要出去吗?前几天医生开的药我吃完了,你能不能带我再去拿点?” 罗毅心虚地扫了一眼妻子,看她无状,才放下了心。 “既然吃得有用,老爷就带她再去看看。我怎么看,妹妹都好像胖了点儿。这个医生还不错。”江秀林也急着打发两人。 “绣琳,我这几天实在有点忙,眼看就要开学了,文清忙着带我去见见别的教授,让我打好关系。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真是对不住!”罗毅还是心疼这位识大体的妻子的。 “没事,老爷。我生皓皓那会儿也是这样。男人嘛,以事业为重,我知道。你放心去。”假惺惺我也会。 江雅筑心有不甘,“姐姐可真坚强!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可惜我这身子总是不争气。” “我看未必。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确实是很想象我,名正言顺的罗太太,生下名正言顺的罗家继承人。 “那就承姐姐贵言了。姐夫,我们走吧。”这几天跟着罗毅出去玩惯了,江雅筑也不想再在家里装病。她要慢慢“好”起来。 罗毅对着妻子歉意地笑笑,也跟着出去了。 ☆、鉴别真伪 第十六章鉴别真伪 “章先生吃过早饭没?如果不嫌弃,在这里再进一点?我们家皓皓现在应该还没有起床。”江秀林看着罗毅和江雅筑出了门,这才回头对章为民说道。 “谢谢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章为民没有了刚才那样的小心翼翼,腰也挺直了。 呀,看不出来,那家看起来不打眼的古玩店,人材还是蛮多的。这位估计也不是屈居人下的主。摇了下放在桌子上的铃铛,阿莲很快出现了,“上早饭吧。章先生也在这里吃。” “是!”阿莲恭敬地答应,服侍江秀林坐在饭桌前,这才去把早饭摆了上来。江秀林的早饭很简单,一杯牛奶,一个苹果,一个水煮鸡蛋。肚子太大,吃一点点就觉得饱,但一会儿就饿。罗嫂很有经验,总是随时准备着小点及汤水。江秀林肚子一饿就可以开吃。 阿莲为章为民摆的是典型的中式早餐,白粥、油条、小菜和包子。 “不知道章先生吃不吃得惯。吃不惯,让他们给你做西式的早餐也可以。”江秀林边剥着鸡蛋边对章为民说。 “这样就很好了,我什么都吃得惯。”章为民拿起旁边的瓷羹斯文地喝起了粥。 江秀林留意着,章为民的吃饭的举止不急不缓,吃东西也没有出声,是受过良好的教导。衣服洗得发白,却裁剪合身,应该不是借别人的。这位年轻人以前的家境不错,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落魄了。 没等到皓皓下楼,章为民已经拿出手帕擦干净了嘴。江秀林扶着桌子站起来对他说:“先生吃好了,我就带你四周转转吧。” 章为民点点头,“有劳夫人。” 两人慢慢沿着走廊散着步。时间早的关系,天气还不算太热。花园里的紫藤花早已谢了,花架上攀爬的是鞭炮花,一串串胖嘟嘟的花蕾迎着朝阳极是喜庆。嘉嘉是罗宅里最勤快的,已经在给那些可爱的花儿松土浇水了,嘴里还轻声哼着那首花非花,雾非雾。 江秀林指着嘉嘉对章为民说:“那个姑娘叫嘉嘉,也算是我妹妹,虽说这里,”江秀林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因小时候病过的原因,不是太灵光,但养花和照顾小动物拿手的很,我们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她心地很好。嘉嘉!” 嘉嘉抬起头,看到江秀林很是高兴,拿剪刀剪了两枝开得极灿烂的玫瑰跑了过来,“送给你!” 江秀林接过嗅了嗅,“真香啊!谢谢嘉嘉!嘉嘉,这位是皓皓的先生。这一段时间都会来我们家。” 嘉嘉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只侧着头打量着章为民。十六七岁娇艳的脸颊衬着那一头青丝分外明丽,只那眼神却如三岁孩童般纯真。她对着章为民展开了一个微笑,“花要开了!”也不等人答话,又跑了开去。这次她剪了一枝木槿跑回来递给了章为民。 章为民被她看得脸红,接过了花却喃喃地说不出话。 摸了摸嘉嘉的头,江秀林带着章为民继续往前走,“你别在意,嘉嘉很喜欢你才会送你花。花园里的花儿都归她管,擅自剪了花,她要发脾气的。胡掌柜都跟你说清楚了吧?”话题转的很突兀。 章为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跟我说清楚了。等下我看看真品,临摹好图就可以拿回去烧制。听掌柜说,你手头有几件青花?这可不太好仿,可能时间要长点。” “一对青花龙纹碗,我还没能断出是什么年代的。一只明成化青花秋葵纹罐,一只应该是明早期的青花花果纹罐。一对明洪武釉里红莲纹玉壶春瓶,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这几件东西你看了之后估算一下需要多长的时间能制出来,还有估下价。”想了想,江秀林补充了一句:“我不想等太久。”罗毅跟江雅筑现在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她也不想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地儿太久。 章为民笑了笑,“太太家的收藏可真丰啊。这些东西如果是真的,可值不少了!太太不想留几件压压箱底?这种东西卖了再想买回来可不容易。”有几件确实跟裴哥给他的单子对得上号。 江秀林有点意外,“你这是要倒你们老板的台?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章先生,现在这个世道,再晚点,这些东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如果黄金太显眼的话,你跟你们老板说说,折成钻石支付我更欢迎。”这样更方便我携带,几十斤的黄金,够呛! 章为民用眼尾扫了一眼旁边的罗太太,真是个聪明的女人。那天裴哥在玲珑转了一圈回来,就把他和阿生叫了过去。裴哥的身世,道上没几个知道,但几个拜把子兄弟是清楚的。听说裴哥说要查,阿生还兴奋的不得了,当晚带着几个人就坐车去了广西。 而交给他的,是一张单子。上面据说都是裴哥当年家还没有败的时候,家里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东西是一定要弄回去给裴哥亲眼瞧瞧的,怎么也是个念想。不像他,整个家都被鬼子炸个连渣也不剩一点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是绕回了大厅。皓皓跟美姐正坐着吃早饭。 皓皓见着妈妈和一位长得好看的男子一同进来,连忙跳下了椅子,对着两人喊:“妈妈早。叔叔早。”美姐忙跟着拿帕子给他擦嘴。 江秀林迎上去摸摸皓皓胖乎乎的小脑袋,“吃好了吗?” 皓皓牵着江秀林的手好奇地看着章为民,“吃好了!叔叔,我没见过您。” “皓皓,这位是章先生,以后就是你的先生了。高兴吗?”江秀林紧了紧手中软软的小手问。 “真的吗?章先生好!我会好好学的。妈妈总说我很聪明,我肯定能学又快又好。”罗皓皓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些,拜了先生,那自己就不再是小娃娃了。他要快点长大,好保护小妹妹。 章为民对着皓皓点了点头。“你叫皓皓?我刚跟你妈妈说了,我们今天先学画画好不好?” 皓皓立即点了点头。 江秀林对皓皓说:“皓皓,先跟美姐去小书房把笔和纸准备好,等下先生就开始上课了。” “诶~~~”皓皓答应了一声,飞一般跑向了小书房,美姐追在后面一味叫:“别跑这么快,小少爷!当心!” 江秀林抓紧时间又带着章为民转了转大宅,特意在博物架子多停留了些时间。去小书房的路上,江秀林轻声提了提:“章先生如果没看清,皓皓午休的时候你可以上上手。”没等章为民回答,敲响了小书房的门。 ☆、初遇波折 第十七章初遇波折 周六去圣玛丽医院做产检的时候,江秀林带上了皓皓和嘉嘉,美姐跟着,阿莲被她打发跟着小陈去买东西了。 约翰医生正在准备明天做弥撒要用的圣体和圣血,见到江秀林很是热情。皓皓和嘉嘉却对医生明显不同于中国人的棕色头发感兴趣。皓皓甚至提出来要摸一摸。 约翰在中国做神父很多年了,被人称为“洋鬼子”的他对中国的民众态度还是很随和。他还真的蹲下身子让这位稚子摸了他的头。而旁边的嘉嘉有样学样,也抓着神父那头卷发。江秀林捂着嘴在一边偷笑。美姐显然对洋教有些忌惮,只愿在教堂的花园里等,不愿进教堂。 对着棕色的头发抚弄了一番,皓皓得出了一个结论:“妈妈,他的头发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跟我的是一样的。” 江秀林对他点了点头,“外国人还有红头发绿眼睛的,有的还有黑皮肤,但他们都跟我们一样,都要吃饭睡觉,没饭吃也得饿肚子。” 皓皓学着罗毅的样子,背着手点了点头。嘉嘉对教堂的彩色玻璃更感兴趣。 约翰对能来教堂的小孩子很是欢喜,他给皓皓和嘉嘉拿出了一把西洋糖果。顿时就赢得了两人的喜爱。 看着两个坐在长椅子津津有味舔着糖果,约翰这才询问了江秀林的情况,又听了胎音,摸了摸江秀林的肚子,“情况很好。你也别太担心,绝大部份的母亲都能顺利产下她们的孩子。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会安排手术。” 江秀林点了点头,又仔细询问过医院的消毒工作,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在医院里生,让她多少有点安全感。见约翰还在忙这忙那,江秀林也帮着搭了把手。 闲聊中,江秀林似不经意间问起了中国各地的教堂情况,还问些偏远地方是否也有传教士之类的问题,约翰很热心,向江秀林介绍了天主教在中国传播的成果,最后很自豪地对江秀林说:“你听说过台湾的万金圣母堂吗?那里做主持的神父是我妻子的好友!虽说现在日本人在台湾很猖狂,但史密斯还在那里坚守着!他来信说,那里的居民很受教化,我真是敬佩他啊!” 啊?现在台湾还在日本人手里的吗?对历史完全没印象的江秀林打了个突。看来想早一些搬去台湾的计划要落空了。还是想办法在重庆落个脚,跟着国民党大部队走安全一些。 眼看着准备工作差不多了,江秀林起身告了辞。约翰邀请她明天带着孩子们过来参观一下弥撒,江秀林为难地对着约翰道:“约翰神父,其实我是很愿意来的,但我家先生在大学里任教,他不太喜欢我来教堂。因为这次,我对生产忧心不已,他才勉强答应我在医院里生产。实在是对不住。”江秀林紧锁眉头。 “愿天主赐福于你,我的孩子!”约翰在身前划了个十字,像盯着迷途羔羊般看着江秀林,他自主地认为,这位中国女人的丈夫强制压抑了她的信仰!这种情况在中国很是常见。 江秀林向约翰福了福身,或许这是个相当好的借口,既能得到教会的保护又能不入教。招呼着皓皓和嘉嘉,三人又再次向神父告了别。带着两个孩子和美姐,江秀林又逛了逛,给孩子们买了些吃的玩的,等小陈带着阿莲回来,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罗宅很是安静。罗毅带着江雅筑不知道去哪风流快活了。打发了孩子,让他们自己在花园里玩,江秀林一个人回了房。 章为民那天就确认了那几件东西都是真的,市值得有五十根左右的大黄鱼,如果遇到好买主,还要往上涨。江秀林跟他要了一个折衷价,五十五根。这个价格很公道,她去转了几家古董店,也就差不多这个价位。江秀林直接跟章为民说,只要五根黄鱼,其他都折成钻石给她。钻石的数量和品质要她过目确认才做数。 章为民没有立即答应,说要回去商量过老板。江秀林同意了。如此大笔的交易应承的爽快那才叫有鬼! 本来打算拿了钱,然后让约翰神父开个介绍信什么的就直奔台湾随便哪个教堂先安顿,却不曾想,台湾现在还在日本鬼子手里。 香港和澳门如今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有两个月多点就要生了,想打听,也不好打听。或者明天可以去大茶馆看看。 而此时,章为民正在跟裴秀谈着江秀林的条件。 “她一下子就接受你报的价了?”裴秀坐在沙发上问着对面的章为民。 “是。裴哥,她很懂行,除了龙纹碗,其他的几件的年代她都断得很准确。我怕如果一压价,她会觉得我们心不诚,不愿意卖了。再说了,玉壶春瓶、鸡缸杯和花果纹罐,你给我的单子上面都有。会不会真是你家的东西?” 裴秀垂下眼,看着长袍上坠着的、用络子结起的鸡血石,答非所问,“罗家的来历查出来了吗?” 章为民拿起桌子上的一碗茶,喝了一口才道:“查出来了。他们刚从广西桂林搬过来没多久。不久前,重庆大学的周文清和行政院国防部的郭子明到他们作过客。之后,罗毅就得到了重庆大学的一个职位。罗毅和周文清是同学关系,跟郭子明没有直接关系。”章为民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在罗家的观察说了出来,“罗太太的那位妹妹,江雅筑好像跟罗毅的关系不一般。” 裴秀玩味地扫了章为民一眼,“噢!怎么个不一般法!” 章为民脸一下子红了,虽说自己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在道上混,但对于道上的生活始终还是不习惯,“我个人认为,那位小姨子爬了她姐夫的床。而且,罗太太的态度……”章为民实在找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罗太太对丈夫的态度。 “她知道了?”那个女人他印象还挺深。举止端庄贤淑,眼睛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玲珑娇小的外表,胆子倒很大。充满矛盾却又和谐统一,让她……怎么说,很吸引人。当时自己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觉。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才一味回想。 章为民想了想,“也不应该说是知道。一个正室太太,知道丈夫偷了自己的妹妹,再贤惠,也多少会有点感情波动。但是罗太太好像压根不在意,”章为民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在意,倒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一样,置身事外,却又关注着进展。没错,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她的底怎么样?”裴秀也来了点兴致。 “具体要等阿生回来才知道,听说是湄谭人,其他的没打听出来。” 裴秀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惊弓之鸟 第十八章惊弓之鸟 章为民也没再说话,拿起一旁的报纸翻看。 报纸没什么新鲜的,只是翻来覆去为当局政府说着话。什么**形势大好,日军屡屡败退,收复大好河山指日可待。 他们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决不想看到自己人被那些个狗/日的鬼子烧杀强掳!自己的家就是被鬼子一个炸弹给炸的家破人亡。自己当时并不在家里,在城外先生家帮着印传单。接到消息赶回去,父亲母亲妹妹和弟弟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回来了。 当时自己揣着把刀就跑到街上,看到一个日本人就跟上前去捅了他。鲜血喷涌而出撒在自己的手上时,害怕,兴奋,痛快让他迷失了自己。连那个日本人抽出了枪也没有发现。要不是裴哥……估计自己也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裴哥对抗日是相当支持的。帮会的收入有一部份全都买了军资送到前线。**和共军的关系相当微妙,东西裴哥也是一人一半,瞒着当局想办法送到共军手里。这让窝在战线后方的他,多少有一些安慰。 “阿民,见到罗……江女士,你答应她的条件。钻石让老胡想办法。”裴秀心里带着一丝不情愿,硬是把罗太太给改了口。 “知道了!但是,裴哥,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她为什么要把黄金换成钻石?虽说黄金有点招人眼,但他们宅子也挺大的,藏这些还是不在话下。钻石用起来,她还得再变卖,多此一举!”章为民还是想不通。 裴秀微笑起来,“那是因为,罗家很有可能,不打算长久待在重庆。你见过带着几十斤金子上路的吗?” 章为民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罗家准备要走?!但罗太太快要生了。而且,那座花园别墅我也查过,确实是买下来而不是租的。” “我估计,要走也要等江女士坐完月子之后。你在罗家帮我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准备去什么地方。现在这个时势,没有几个地方可挑。或者是,他们准备……出国?” 章为民“哗啦”一声,把报纸抓成一团,这次正是自己报恩的机会。如果,罗家真是裴哥的仇人,他绝不会放过。 “奇怪的是,”裴秀不管章为民的反应,继续说道:“既然要走,为什么罗毅还要千辛万苦在重庆大学谋了职位?郭子明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 章为民揉平了报纸,“裴哥,你放心,我会打听清楚的。” 晚上,罗毅和江雅筑终于回到了罗宅。 餐桌上,江秀林难得的贤惠,给罗毅布着菜。她担心地看着罗毅的脸,“老爷,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的脸色都有点发青了。”给罗毅夹了一筷子肉沫茄子,她看了一眼江雅筑,“你看雅筑妹妹。那位新医生果然了得,妹妹不单胖了,脸色更胜似桃李,很是娇艳。老爷,虽说工作要好好做,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明天我去给你抓两副中药,给你好好调理调理。眼看就要开学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罗毅一阵心虚。最近跟雅筑是有点玩疯了。重庆山野多,他就想趁着还没有开学,好好带雅筑出去玩玩。雅筑虽身子娇弱,但在那方面倒是很放得开,勾得他时时性起。 初时仗着自己身子强,一天来个几次还能尽兴,但最近却越发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妻子的提议很不错。“绣琳,你身子都这样了,还让你操心,真是难为你了。” “老爷说得什么话!没有你在外面打拼,哪有我跟孩子在家安安稳稳的日子?我心里明镜似的,都清楚着呢!”又给罗毅盛了一碗墨鱼鸡汤。“老爷试试这个!我特意让罗嫂买的。补身子最好。只给你和妹妹炖了一小锅。” 罗毅越发不自在。男人风流他自己真没觉得有什么,但对上妻子的眼,却还是忍不住内疚。他拉起妻子的手,“绣琳,你也喝点吧!你的身子也要好好补补。” 江秀林抽回手,拿起自己的燕窝粥,“老爷,医生说,生之前不能大补。生完之后坐身子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补品。这汤小孩子吃也有点补太过了,所以,也没给皓皓和嘉嘉准备。你跟妹妹这几天都累得不轻,喝了正合适。” 满满的关怀,听到江雅筑和罗毅的耳里,却成了刺耳的针,一下把两人扎得不轻。江雅筑强笑着,“姐姐说得什么话!怎么会累得不轻。我就跟在姐夫后面打打下手而已。姐夫才是真辛苦。” “你也不用太谦虚,要不是我肚子太大不方便,我还真的不用你侍候你姐夫!”对江雅筑扬了扬眉毛,江秀林向江雅筑抛了是女人都会明白的眼神。 “当啷”一声,江雅筑把瓷羹掉在空碗里。她知道了!这个一直被自己当成傻子的江绣琳居然知道了!但她的反应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她不是应该爆跳如雷,跑过来骂自己打自己的吗?!不是应该大哭大叫歇斯底里的吗?!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样子的冷静!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江绣琳!绝对不是! 江雅筑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站了起来,脸色一片苍白!她的如意算盘都乱了!她想着把窗户纸捅破的话,只要江绣琳敢动自己一根毫毛,她就能把它弄成个惊天意外!就算不能让她跟罗毅离婚,也得重重地伤他们之间的感情! 为什么江绣琳不按着自己的想法走!明明计划得这样完美。让最多嘴的仆人不经意撞破自己跟罗毅幽会,借着别人嘴让江绣琳知情。现在她是知情了,却一点脾气都没发!?不,她刚才那高高在上,像看蚂蚁似的眼神足以证明了她并不是不在意!她到底想干什么?给自己一个警告吗?还是在想办法除掉自己?想像着如果自己被人抢了丈夫,自己的手段,江雅筑不淡定了。 江绣琳很是紧张地站了起来,示意阿莲上前扶住江雅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样白!我刚跟你开玩笑的!你喜欢跟着你姐夫出去玩,那就玩去。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 罗毅也站了起来上前去扶住江雅筑,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雅筑的时候,江秀林向江雅筑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其他人都没注意,但紧紧盯着江绣琳的江雅筑看到了,龙尾骨处激起了一阵颤栗,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下子瘫软了身子。 ☆、新的计划 第十九章新的计划 心理素质真是不过关啊,就这,还想着做人家的小三,就敢挑战正室太太?江秀林看着罗毅手忙脚乱把江雅筑抱上了楼,还一连高声地嚷着打电话叫医生,心里这样想着。比起现代那些脸皮厚手段够的优质小三,江雅筑根本没什么看头。 安抚了被惊到的皓皓,和不明所以的嘉嘉,江秀林让美姐把两人带回了房里,饭菜叫人再重新做了送去。她自己也回了房。 罗伯已把这个月的帐本送了上来。账做得很整齐很圆满。试探过叫罗伯买些精贵的东西,罗伯报上来的价格相当合理,东西品相也不错。江秀林挑不出什么错,把罗伯一家拉下水是行不通了。要把帐面上的钱掏空,还是得立个小厨房。 看完帐,已到九点半了。江秀林去了江雅筑的房间。礼貌地敲了敲门,看到开门的罗毅,江秀林没一点意外。担忧地问道:“妹妹怎么样了?医生来过了吗?” 罗毅走回床边,帮沉睡的江雅筑拉了拉被子。“医生说,雅筑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考虑到她之前有过精神病史,叫我们让她静养。刚刚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吗啡。”还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江雅筑回了房,一直一直勒着他的脖子,喃喃地说:“毅!毅!姐姐知道我们的事了,你刚刚看到了她的眼睛没有?她要生吃了我啊!她要生吃了我!”无论他怎么安抚,江雅筑都好像没听进去。绣琳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两人的事?以绣琳的脾气,知道了肯定会情绪激动,会当面就给他们难堪!而今天吃饭,绣琳还特意费心给他俩人熬了墨鱼鸡汤。 雅筑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就是太过眷恋着自己了,绣琳稍微对自己好一些,她就感到了不舒服。以后自己可得多顾着她点儿。绣琳很坚强,这段时间自己有点冷落了她,她居然也没有发一点脾气? 不过,绣琳确实摆得上台面,连只见过她一面的周文清和郭子明都表示了对她的赞赏。送出去的两张画,好像在周家和郭家都受到了好评。这还是周文清打电话来告诉他的。 “老爷,”看着罗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付出神的样子,江绣琳稍微大声地叫唤了一声,“妹妹是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才变成这样子的?如果她的旧病再复发,会不会很难再治好了?” “不会的!绣琳,你别想太多。你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安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罗毅摸了摸江秀林的肚子。 江秀林立即退后了一步,“老爷,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刚刚妹妹发病的时候,你可能太担心妹妹了,没有留意到皓皓和嘉嘉的反应。他们两个还太小,都吓坏了。而且,”江秀林温情脉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也快要生了。万一雅筑妹妹再发什么疯,我真是怕……孩子们会出事。” 打量着罗毅的反应,江秀林用平稳而温柔的语气继续说道:“医生也说了,雅筑妹妹要静养,或许,我们跟她分开住会好一些,你看呢?” 罗毅还没有回答,应该在觉睡中的江雅筑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在梦里悲哀地哭泣起来。透明的泪水一串串地掉落在枕头上,很快就把绣花枕头濡湿了一片。 罗毅轻轻地拿起了床头边上的手帕,爱怜地帮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拭擦着,同时带点不满地、粗声粗气地质问妻子:“你的意思是,把雅筑迁出去吗?趁着她现在生病的时候?!绣琳!你的善良都跑到哪去了?以前你刚带回她的时候,她的情况比现在更严重,我强烈反对你都要留下她,怎么现在你却要打发她走了?”难道就因为她好起来后,比你更漂亮,比你更能吸引我,所以你要赶她走?或者,真像雅筑说的,妻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奸/情? “老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妹妹的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精神病人,”江秀林把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还是在熟悉的环境中静养更有效果。” 罗毅一下子紧盯着妻子,“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和皓皓、嘉嘉搬出去住。地点我也想好了,就在圣玛丽医院的附近,一是方便我就近生产和坐满月,二来,也让妹妹放宽心思好好静养。我总觉得,至从妹妹搬来重庆大病一场后,心思就很重。那场病也是莫名其妙就好了。当时医生所说的,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到现在也没有从她嘴里问出来,她的心病是什么?”站着有点累,江秀林挑了一把离床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大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地盯着罗毅。 罗毅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妻子不知道,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娇弱的小东西深深爱上了自己,却又因着自己是江绣琳的丈夫而在内心苦苦挣扎,不欲表白。终于,在绝食三天后,以为要死了,才敢向守在床边的自己,衷情一述。而自己也难以压抑那澎湃的感情,吻上了她。得到回应的爱情,那才是雅筑的心药。 躲开妻子的视线,罗毅避重就轻地回道:“让你跟孩子搬出去住,太委屈你了,怎么说,这里才是你的家,而且家里人都是你用惯的。”他倒是很愿意妻子和情人可以分开住,这样他在两人面前都自在很多。金屋藏娇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 “就因为是用惯的,所以才要留给妹妹用。这些人她比较熟悉。本来还想着,给她请一个老师,好教教她礼仪什么的,现在这一病,也只能算了。老爷,你说,是不是我们给她的压力太大,她才会旧病复发了?”换了新地方,那就是我自己做主了。房子我要自己挑,人我也要自己选。 看着妻子的自责,罗毅的心又软又愧疚。这个妻子什么时候,都只有为别人着想的份,从来不会为自己打算。“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为了她好。绣琳,既然你跟孩子都要搬出去,不如直接买一座房子吧。就当送你的礼物。” “老爷!你说真的?!圣玛丽医院附近可都是外国人住的地儿,价钱可不便宜,你真的、真的要送我?!”不给罗毅反悔的时间,江秀林又感叹道:“呀!我还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己也会有自己的房产。小时候家里穷,我也只做做梦,希望长大了能有自己的一个房间而已。现在,我的好老爷,竟然说要送我一间漂亮的房子!太好了!我这就去跟皓皓说!” 看着挺着肚子欢快地走了出去的妻子,罗毅到了嘴边的“再想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唉,自己冲动的个性还是控制不住!算了,绣琳的东西也不就等于自己的了吗?难得对她有一点补偿。 本来就想着怎么让这两个人分开住,没曾想,事情竟这么圆满地完成了。还是妻子主动提出来的。 雅筑跟他提了好多次,想把她乡下的父母和弟弟也接过来。只是他不想让绣琳勾起伤心往事而一再拒绝。 绣琳的父母在嫁给他没多久就去世了,听说是得了疫症。当时她就难过了好久。听绣琳说,她还有一个哥哥,在她还小的时候就离家去打拼了。刚开始还有几封信,后来也没有了消息,家人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现在,既可以让雅筑按着她的心愿过活,绣琳也得到了他的补偿,罗毅顿时觉得花这一大笔钱,值! ☆、积极筹划 第二十章积极筹划 江秀林现在真的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一切的问题迎刃而解。利用的,就是男人金屋藏娇的心思。 古董珍玩,可以趁搬家的时候一次性全部换过。而变卖祖产从广西带过来的金条银元,借着买房子装修房子,可以大赚一笔。弄好后,转手再卖出去,罗家帐面的东西也就淘得差不多了。而在上海的铺子,本来是可以抵给银行的,只是……这样一来就会暴露了自己。这事缓一缓,还得再仔细想个周全些的法子。 这不得感谢江雅筑啊,没有她,自己还没有这么顺利! 星期一准八点,章为民就上了罗家的门。虽说是假先生,但样子还是要装的。没想到,江秀林比他更早就出了门。 皓皓至从有了先生,起床睡觉就有规律多了。八点钟他已经在等着。看到章为民,皓皓很高兴,给先生问了好,他就拉着先生的手进了小书房。 小书房是江秀林为了皓皓而特意准备的,在一楼。笔墨纸砚样样齐全。拿起了上次先生布置的功课,皓皓展开给章为民看。那只是用绿颜色画的长条形。章为民教他画得是竹叶子。 章为民赞了两句,又重新开了颜料让皓皓涂鸦。皓皓稚气的脸却是满满的认真,一笔一笔画着。章为民实在不想跟皓皓太过亲近。如果,罗家真是裴哥的仇家,裴哥要报复的程度去到哪里,会不会殃及稚子幼儿,还真不好说。 窗子外,嘉嘉正用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唱着“花非花,雾非雾”。她正在给开得正娇艳的蔷薇浇着水,朝阳跳跃在她的头发上,显出了一圈毛绒绒的光晕,竟是意外的可爱。章为民笑了笑,这世道,妖魅魍魉橫行,罗宅内却有着精灵一般的存在。或者,世间上,也只有心智未开的孩童才能真正的无垢。 回头看看皓皓丢着手,拿毛笔对于一个才四岁不到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困难了。“皓皓,咱们休息一下吧。” “嗯!”皓皓把手中的毛笔小心地搁在笔架上,坐了下来,他对这位老师是挺好奇的。他不想爸爸,总是板着脸,让他心生惧意。章先生长得好看,笑得也好看,让他看着就很喜欢。 “皓皓,你妈妈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她平时都很忙的?”小孩子的话做不得准,却是最直接的。 “美姨说,你知道美姨吗?就是跟在我身边的保姆。她说妈妈快要生小弟弟了,要去做什么检查。”皓皓的脸皱成了一团,“我还是喜欢小妹妹。先生,你有小妹妹吗?” “有的,我有一个小弟弟还有一个小妹妹。”章为民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们很可爱。” 皓皓天真地赞叹道:“那先生可真好啊!我就只想要个小妹妹。小妹妹多好啊,又乖巧又可爱。妈妈说,我要好好吃饭长身体,要好好学文化,这样才能当个好哥哥!”转尔,又很苦恼,“万一,我很努力很努力,还是当不好哥哥,怎么办呢?” “皓皓不是还有爸爸妈妈吗?”他自己都当不好兄长,怎么可能教得了别人。 “妈妈是很好的!但爸爸现在总喜欢到外面玩了,还带着雅筑阿姨。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搬过来的。以前的家比这里还大,那时爸爸倒是经常陪我玩。现在只有嘉嘉还肯陪着我。”皓皓还是喜欢以前的日子。 “皓皓,你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吗?”章为民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应该是去那个棕色头发的伯伯那里了。伯伯那里的糖果真好吃。”皓皓还想再去。 棕色头发?外国人吗?莫不是真像裴哥说的,罗家想出国?“那爸爸呢?也不在家吗?” “爸爸应该还在楼上!昨天雅筑阿姨发疯了!吓死我了!叫得那么大声!妈妈马上就叫我跟嘉嘉回了房,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美姨说,雅筑阿姨是个疯子。先生,什么是疯子?” “疯子就是这里,”章为民指了指皓皓的脑袋,“跟我们不一样。”3 皓皓顿时不高兴了,“嘉嘉的头也跟我们不一样,但嘉嘉可不像雅筑阿姨会大喊大叫。嘉嘉会种花,还会给狗狗猫猫洗澡。雅筑阿姨什么都不会,还得整天看医生。嘉嘉可不是疯子。”他可不能让别人说自己伙伴的坏话,先生也不行。 章为民无语,他解释不清疯子跟白痴有什么区别。只能转移话题,“休息够了。我现在开始教你写字。”自己可不是当老师的料,还是催催他们快点把货做好,快点走人。 同一时间,江秀林正在有名的药铺子里,给坐堂的老大夫很隐晦地解释着丈夫的“病情”。 她小小声地对着老大夫说,“我们家老爷年纪也到那个岁数了,想着多留几个子嗣。家里还有个年轻的……嗯,我们老爷的意思是,想让她也留个血脉,好让她清清白白地,为咱们老爷守着。只是最近,他的身子越发使不上力,眼着着……两个急得不行!我想叫老爷亲自来看看大夫,偏他又说这个年纪,他实在不好意思,大夫,你看……”看着老大夫自以为是的点着头,江秀林又加了把火,“我们老爷说了,他的身子也就那样了,来几剂猛的催一催,能不能成事,只看天意。大夫,你可听明白了?” 老大夫坐堂一辈子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那种快要死了的老头子,对着后宅的如花美眷不放心,只想临死给播个种,让那些姨娘好死心塌地守着孩子过日子。这种人可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了,只想着死前再风流几把。给他开几剂猛的吧!不猛估计也没作用,也让他做个风流鬼! 只是这位太太真年轻啊,也不知道是继了几房的妻子。看这个肚子,也快生了。搞不好,心里巴不得老头子快点死了好分家产。 看着老大夫龙飞凤舞的写了药单子,江秀林也是极满意。诊费药费加倍地往上给,临了还给老大夫塞了个大红包,乐得老头,胡子一翘一翘的。 一抓就抓了一个多月的药,江秀林估摸着,也够她找好房子搬出去的了。小心交给了阿莲,千叮嘱万叮嘱这药贵得很,要她小心拿着,把阿莲也唬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坐上了小陈的汽车,江秀林叫他直往圣玛丽医院附近开。江秀林想好好看看这附近,心中有数才好叫约翰神父帮着介绍。这种外国人的圈子,没有一个可靠的介绍人,靠自己,很难打得进去。 ☆、盯梢罗家 第二十一章 盯梢罗家 不愧是外国人的集居地,各种风格带花园的洋房一幢接一幢。它们都不像中国人讲究的大而奢华,多是温馨居家型的,江秀林很喜欢。因着地段比较特殊,江秀林觉的,价格应该也并不便宜。 只是转了一圈,每幢楼好像都有人在居住?没有办法,跟小陈吩咐了一声,江秀林还是在圣玛丽医院下了车。 小陈和阿莲都以为,太太是按照着以往的习惯,来医院做检查的,也没有特别注意。只两人待在车上实在无聊,小小声地议论着,太太会不会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才跑医院跑得这样勤。又说起昨晚上,江雅筑的发疯。阿莲因那时就在大厅,很是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小陈听得那叫津津有味。而小陈也投桃报李,把罗毅和江雅筑出行时,两人的暧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莲。正当两人说的兴起,车窗被人敲响了。 江秀林对屋外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在约翰神父的面前扮演着一位深受丈夫犯了□罪,而苦恼伤心不已的受害者。虽说对教会不了解,但鼎鼎有名的七宗罪拜那部著名电影的影响,江秀林还是知道一些,其中的□更是牢牢记在了脑海。 约翰神父对那位并没有谋过面的男士已是心生不满。罗先生先是妨碍了自己太太的信仰自由,现在更是犯了罪。但现况实在也让他帮不上这位女士什么忙。只能一味宽慰着她。哭到最后,江秀林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抬起红肿的眼睛对约翰神父说:“神父,请天主赐于我离开我丈夫的力量,请您给予我帮助。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要出售的房子,我想带着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约翰神父忧心忡忡,“江女士,我欢迎你能投身到天主的怀抱中,只是,你的丈夫恐怕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神父,我深信天主会赐于我力量。只要找好了落脚的地方,我就能说服我的丈夫,让我搬出来。望神父能,救助您的子民。” 约翰神父叹息一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江女士,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医院往西步行不到十分钟,海登斯子爵—美国的参赞—正要任满退休了,他的房子正在出售。” 江秀林满眼担心,“海登斯先生会不会,不愿意把房子卖给中国人?” 约翰神父笑了,“同是天主的子民,我相信他会谅解你的境况。他和他的夫人每个星期都会过来做弥撒,如果可以,你星期天请过来一趟。我会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谈一谈。” 江秀林满眼感激地流下了眼泪,让约翰更是立定了要尽可能帮助这位中国教徒的心意。 出得门来,江秀林从小手提包里拿出了手帕轻轻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此时的她已没有了刚才的彷徨和不安,只有从容和宁静。在教堂的范围内演戏还是有些不自在,江秀林暗暗叹了口气,虽说,她说的全是大实话。 抬起头,远远却看见小陈和阿莲正跟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交谈着。她快步走上前去。小陈眼尖,远远看到江秀林走过来,连忙扯了扯正滔滔不绝说着话的阿莲的袖子。阿莲立即停了口,转过了身子。看到江秀林,马上小跑着上前去扶江秀林。 江秀林知是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了,顿时就放慢了脚步。看着那个中山装男人向她点点头就离开了,她问阿莲,“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太太,那个人是问路的。我跟小陈在车上正说着话呢,这个人上来敲我们的车窗。他问什么提斯先生的住宅怎么去。我跟小陈怎么可能知道。” “噢?”江秀林的语气往上挑了挑,“我看你跟他聊得挺起劲的嘛。” 阿莲的心猛地一跳,僵着脸笑了笑,“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我就看他挺着急的,叫他赶紧去问问别人。”那位年轻人可是给了她和小陈一人两块大洋呢!只是问了一些罗宅的琐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摸了摸袋子里滚烫滚烫的两个银元,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连父母也不能说。 “原来是这样!”江秀林点点头,罗宅里的人,她一个也不想带去新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回家吧!” 阿木自从跟了裴秀,就一直以他为榜样,也以能成为裴哥的贴身保镖为荣。他自诩帮里再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裴秀的了。但最近,他却怎么也看不透裴哥了。 近两年,裴哥越发的沉寂,他一直知道。为了能让他高兴一些,兄弟们都是拼了命地开地盘,拓展生意。但他总还是那样。 阿生又提出了让大哥找个女人开心开心,以前裴哥不就曾经疯过一阵子嘛。阿木想着有道理,又拉着裴哥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应酬。终于有一次,裴哥对丽人馆的莉莉小姐表现了那么点兴趣。第二天,他就拉着裴哥上了丽人馆。莉莉小姐果然了得。竟然有胆量直视裴哥而不惧怕。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裴哥时时得空就往她那儿跑。兄弟们知道,都是松了一口气,裴哥再寡下去,都能当和尚了。 谁知最近,裴哥又故态重萌,做什么事都兴趣缺缺。连莉莉小姐那里也不去了。现在想起来,最后一次去,裴哥特意让他去百货公司挑了一条贵重的手链送给莉莉小姐,莫非就是跟莉莉小姐彻底结束的意思? 那天,裴哥从老胡店里回来,把阿生和很少露脸的章为民都叫了去,兄弟几人才知道,害得裴哥家破人亡的仇家可能出现了。只是,裴哥却还是那副样子,没有特别兴奋,反而常常抽着抽着烟就出了神。 阿生当晚就出发去了裴哥的老家,章为民也进了罗家。而他,也不想落在两人的后面,趁着裴哥在书房里作着下一批军火交易的计划,他一个人跑到了罗宅盯梢。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着一辆汽车一大早就开出了罗家。远远地开车跟在后面,汽车先是去了重庆有名的药铺子,后又在教堂附近兜着圈子,最后停在教堂前。下车的应该就是罗太太。老胡对她的评论是精明,阿木远远望着罗太太进了教堂,精明的罗太太竟然信的洋教? 把车停在转角处,阿木自己下车步行到罗家汽车旁,敲响了车窗。罗家的仆人警惕心实在不高,自己只花了点钱就打听到了不少信息。要不是罗太太出来的早,他估计连罗毅穿什么内衣都一清二楚了。 喜滋滋开车回到裴家的阿木,竟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莉莉小姐。 ☆、莉莉小姐 第二十二章莉莉小姐 莉莉小姐穿着短袖旗袍,长长的头发一如既往地整齐盘起,只是甜美的笑容毫无踪迹,只剩满脸的挣扎。她站在裴公馆的大门口,一付心烦意乱的模样。看到阿木的车子,连忙转身避开了去。 阿木赶忙下了车,急奔几步挡在莉莉小姐的面前,招呼着:“莉莉小姐真是稀客,怎么今儿有空过来我们这边坐坐?”丽人馆说得好听是高级会所,不好听也就是一家妓院。就算如此,一般人还真难见这些高档的小姐一面。 莉莉被阿木一下子就说得脸红。她们这种人,看着像是挺风光,实际哪个不是别人的玩物。丽人馆真正的老板,她无从得知是哪位,常年管理和接触她们这些小姐的,是一位风姿犹存的李妈妈。她的手段,莉莉想起,都要打个冷颤。 其他人,莉莉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李妈妈从不让她们这些姐姐妹妹太过相交,但莉莉总想着要从丽人馆出来。就算出来,也只能再做一个交际花,那也好过待在丽人馆。丽人馆是一个能使人发疯的地方,每年总有那么些姐妹莫名其妙就失踪了。这让她总是感到莫名的恐惧! 认识裴秀非常的偶然。那是一个酒会,那个脸上带有恐怖刀疤的男子却用着极其温柔的神情注视着她。她在丽人馆,也算是挺受客人的欢迎,见过的男人不说多如江鲫,但也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可比。男人的真心和假意,她心里清楚的很。 裴秀并不如他外表那样的凶残可怕,相反,他对她,存的真心比所有男人都多。他也是唯一一位,不贪图她美色的男人。裴秀来丽人馆,从来不跟她鸾颠凤倒,只是要求,枕在她的大腿上安睡。她心里极其好奇,却一直不敢发问。她怕,也有预感,知道答案,只会让她陷于悲伤之中。 知道裴秀喜欢她,李妈妈找她谈了好多次。布下来的任务就是,让她刺探裴秀关于军火采购方面的计划。对于别的男人,莉莉很乐意让那些看不起女人的,只想把女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男人一些小小的惩罚。但,裴秀不行。 只有她自己知道,裴秀之于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每次他在自己腿上熟睡后,她总喜欢把他的头揽在怀中,这让她犹其安心。她只知道,只要裴秀愿意,他能为她打造一个坚固的港湾。他是她唯一能脱离丽人馆的希望。 所以,对于李妈妈的要求,她阳奉阴违着。只推诿裴秀对军火一事守口如瓶。 只是,昨晚,李妈妈开出了新的条件。李妈妈告诉她,裴秀帮内近期会有一次大的军购案,她只要能弄到完整的计划,就放她自由。怦然心动之后,冷静下来的她,却知道,以丽人馆的人脉和势力,孤身弱势的她,依旧逃不开他们。 她只能在裴秀与丽人馆中选择其一。要不全赢,要不全输。她辗转反侧一晚,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就算是现在,已经站在了裴家门前,她也依旧犹豫。 阿木打量着莉莉小姐阴沉不定的脸,莫不是裴哥最近冷落了她,所以亲自上门来吊一吊他。不管怎么样,先让她进了门再说。拉开了车门,阿木再次招呼着:“莉莉小姐上车吧,裴哥今天刚好在家。” 莉莉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手中的精致的提包,赌一把吧! 裴秀正在三楼的书房内。史提夫是个好的商业伙伴,只要出得起钱,紧俏的军资他总有办法为你搞到手,他们一向合作的很愉快。 数次的交易成功并不能让裴秀掉以轻心。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帮会,还有政府那里的各色人等,都不是好相与的家伙。一个出错,葬送的就是数以千计的兄弟们性命。 把计划一再推敲,确认再无遗漏,裴秀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疲累地揉着鼻梁。他又想起了,玲珑古玩楼上雅座那时的宁静。江绣琳,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那时自以为甜蜜的微笑在他眼里假得很。但跟他谈生意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却是意外的吸引人。跟她说话,竟让他感到了难能可贵的致趣。还想再去看看她,还想再跟她说说话,一时间,这个念头在心里催促着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裴秀坐直了身子,“进来!” “裴哥,莉莉小姐就在楼下。我在门口遇到了她,她好像找你有什么事情,我让她进来了。”阿木对裴秀报告着。 裴秀疑惑地打量着阿木的中山装,没有发表意见,只问:“她来干嘛?”上次去丽人馆,就是为了做个了结。再像姐姐的人,她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姐姐。沉溺于过去,只会让人一味软弱,他不屑当这样的人。 “她没说。不过,应该是件挺让她为难的事。她一见我的车子,立马避开了。” 裴秀再没有出声,点了点头。把案头做的计划拿起递给了他,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被裴秀盯着不太好意思的阿木接过了计划立马就变得正经多了,扫了一眼,忙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钥匙开了保险柜,把文件放进去,还细心地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了几根头发,才重新锁上。仔细再检查一遍,没问题才关上书房的门,跟着裴秀下楼去了。 莉莉正坐立难安地在楼下等。跟着阿木一路进来,裴公馆的人员明眼看着虽少,但她总觉得背后,有很多人盯着。这让她很不自在。以裴公馆的面积及建筑的大小,她也绝不相信,里面的人员只有眼睛见到的那些人。 白衣黑裤的帮佣给她上了茶后就安静地退了下去。阿木让她稍等,也上了楼。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厅空荡安静的吓人。这让她越发紧张,发觉自己连端茶的手都在发抖,莉莉立即放下了杯子。 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莉莉努力让自己放松,抬起了头。 ☆、生意对手 第二十三章生意对手 下定决心的莉莉小姐,一看到裴秀就站起了身,摆出了裴秀最喜欢的温婉脸孔,“阿秀哥。” 裴秀点了点头,指了下沙发示意莉莉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紧跟裴秀下来的阿木,背手站在了沙发旁边。姐姐以前总爱喊他“阿秀,阿秀。”他也让莉莉这样喊他,但不知为什么,莉莉总要在后面加个“哥”字。 莉莉再次紧紧地捏着手提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裴秀看见,淡淡地道:“有什么事竟管开口,能帮上忙的,我尽量帮。”也算看在她让自己睡了几次好觉的份上,还她一份人情吧。 “阿秀哥,”莉莉向前微微倾着身子,立领上那串珍珠项链荡了荡。 裴秀的怔了怔,江绣琳好像也爱戴着珠串儿。 “阿秀哥!”看裴秀似乎有点分神,莉莉焦急地大了点声,又立马像是害怕地压低了声音,“我也是被逼得急了,想不出办法。丽人馆的李妈妈,你还记得吗?她让我,留心打听你们帮会里,军火买卖的事。今天还特意找我谈了,只要能弄到你们的详细的计划书,丽人馆就能放了我自由,随便我上哪里。如果弄不到……”莉莉欲言又止,话不要说尽有时候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裴秀一听,坐直了身子。连站着的阿木也绷紧了全身肌肉。不等裴秀出口,阿木已是开口发问:“你们李妈妈是什么人?” 莉莉摇了摇头,“丽人馆里对她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丽人馆老板的红颜知己,也有姐妹说她就是老板。我进去丽人馆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裴秀看着莉莉,“你打算怎么办?” 莉莉绞紧了手指头:“阿秀哥,我知道丽人馆不好惹,但我实在是没办法。”莉莉实在是害怕,“丽人馆每年都有姐妹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我们去问李妈妈,李妈妈的脸色都变得很可怕。阿秀哥,木哥,我这次找过来,就没想着再回去。请你们看在……”莉莉也知自己的筹码实在拿不出手,跟恩客谈感情?裴秀还不是他的恩客不说,直觉告诉她,如若拿裴秀对自己的那点情愫做文章,自己死得更快,“请你们看在,我为你们通风报信的份上,庇护我一段时间。等丽人馆忘了我这号人的时候,我自己会离开的!” 如果这次自己进了裴公馆就没有回去,丽人馆肯定会认为自己的任务失败而死在了裴公馆,这样,自己就能彻底在丽人馆消失。如果运气好一些,莉莉用指甲刺着自己的掌心,能讨得裴秀的欢心,那么…… 裴秀沉默半晌,对阿木点了点头,“莉莉小姐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也不好旁观。”也实在旁观不了,他不信丽人馆会不派人跟在莉莉后面,“阿木,你带莉莉小姐去梧桐楼,让阿香去服待她,不可待慢。” “可是裴哥,梧桐楼不太合适……”真要让莉莉小姐住进去,阿生回来估计要发大脾气的。别说只是位红牌,就算是裴哥老婆住进去也一样。 裴秀皱了皱眉。他熟知阿生的脾气,但梧桐楼是裴公馆最内里的一幢,不单是为了莉莉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莉莉互通消息。多少汉子是死于欢场女子的玲珑八面、暗里背地。他冷眼旁观的多了,可没兴趣自己也成为其中一位 莉莉察颜观色惯了,连忙出声,“随便给我安排个地方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还是在倚风楼吧。”那是专门用来招待宾客的。“缺了什么可以让阿香出去买。”阿木提议。 裴秀点了点头。算了,多加派些人手盯着,在自己地盘,他也不怕莉莉耍些什么花招。阿生真要发起脾气,他也受不了。 阿木带着莉莉出了大厅往倚风楼走去,边走边交待着:“莉莉小姐,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丽人馆有丽人馆的规矩,裴公馆也有自己的。”阿木指着大花园,“这座大花园你可以随意走动,倚风楼你也可以逛逛。但是,”那指着一棵巨大榕树继续说道:“以那棵榕树为界,后面的地方你就不要去了。记清楚了吗?那后面都是些臭男人住的,别到时候冒犯了你,就不好。” 莉莉解决了棘手的问题,已是恢复了以往的甜笑,深深的酒窝露了出来。她侧着头好奇地问:“阿秀哥刚让我去住梧桐楼,你又说不合适,是怎么回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住久了也就知道了。梧桐楼是阿生自己一个人住的,他脾气大得要命,我们帮里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住。阿生在那里布置了一间非常漂亮的闺房,里面的梳妆台,拔步床,噢,还有绣架什么的,凡是女子能用得上的,那间房子都有。阿生从不让人进去。啊!阿香倒是每星期都进去做打扫,她说,那拔步床还贴着金子呢。”阿木也是砸舌不已。阿生是跟着裴秀最久的。只是脾气太爆容易得罪人,裴秀不让他跟着。 莉莉虽是早经风尘的女子,听闻也是立时联想翩翩,会是怎么一个女子能得到男人如此费心对待? “到了!”阿木推开了一个房间。“我等下就叫阿香过来。你有什么要买的,告诉她,她会帮你置办好。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少出门。还有其他事情吗?”阿木问。 莉莉把手提包放在红木桌子上,摇了摇头,对着阿木一笑,“木哥,谢谢你!” 阿木红了脸,点点头退了出去。 此时的裴秀正想着怎么去起一起丽人馆的底。之前也试过让人查,却总是像隔了层纱,让人看不透。没有利益冲突,他也没有下大力气。但这次不一样,丽人馆竟要插手到自己的生意中,手未免也伸得太长。 拿起电话,裴秀拔给了老胡、简单说了几句,确定老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裴秀满意了。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消息回来。 等阿木回转,大厅里已没有了裴秀的身影。直奔三楼,果然,裴哥深陷在阳台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远处迷朦的远山抽着烟。很多夜晚,裴哥就是这样度过的。 阿木斜靠在阳台上也望着远处的大山、火红的太阳落在山后,竟有一种苍茫的、无以言语的美。伴着徐徐的晚风,阿木把今天盯梢的过程告诉了裴秀。 不曾想,裴秀听完,竟低低地笑了起来,沉沉的笑声随风远远传了出去。 ☆、清偿债务 第二十四章清偿债务 江秀林回到罗宅,立即就瘫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怀孕到了后期,让她非常容易疲累。阿莲本就拿着罗毅的药跟在后面,见状,把那一大包的药放在茶几上,蹲下身子就帮江秀林换鞋。太太肚子大得都快弯不下腰了,而老爷跟雅筑小姐还在风流快活呢。阿莲极其同情太太。 闻声而来的罗嫂,也体贴地端来了一壶苹果茶和几件西式的小点。看到太太一动不想动的样子,又去浴室给打了一盆温水,拧了毛巾服待她擦脸擦手。 “太太,”帮江秀林换鞋的阿莲看着她的脚,“你的脚开始肿了,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一看。”都这样了,太太还想着老爷的身体呢。 江秀林拉起裙摆,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还不是太肿,应该是今天走了太多路的原故,她摇了摇头。“老爷呢?皓皓呢?” “老爷今天一整天就没离开过雅筑小姐的房。小少爷倒是很乖巧,今天一整天都跟着先生学习呢。” 江秀林皱起了眉头。罗嫂以为她不高兴老爷,立马又解释,“雅筑小姐在太太走后,醒过来一回,大哭大闹的。老爷没办法,才陪着她。” 江秀林才不想管这对野鸳鸯的事,她问:“皓皓整天都跟着章先生?没出去花园玩吗?”才多大的豆丁啊,拔苗助长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倒不是。章先生带着他在花园里陪着嘉嘉照顾了花草,还逗了会儿小猫。” 江秀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江秀林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趿着绣花拖鞋,她进了皓皓的小书房。 章为民正教着皓皓写笔画。江绣林在敞开的门口,敲了敲门,“章先生,罗嫂为皓皓准备了小点,能让皓皓休息会儿吧?” 皓皓一下子抬起了头满眼热切地看着先生。章为民知道罗太太是想跟自己单独说话,也就点了点头。 皓皓欢呼一声,放下笔,冲过去拉着妈妈的手想一起出去。江秀林摸了摸他的头,“妈妈刚才吃过了。你去花园把嘉嘉叫过来一起吃,知道了吗?”江秀林喜欢嘉嘉更甚于江绣琳的孩子。她自己分析过自己,很有可能自己潜意识里就不想代入到江绣琳的生活。 皓皓点了点头,跑出去了。 江秀林看着皓皓走远,率先进了小书房,门还是敞开着。等章为民也进来坐下,她开门见山就说:“章先生,东西尽快准备好。最慢二十天,我们要搬一次家。借着搬家的机会,所有东西一次性调换过来。你看,怎么样?” 章为民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可以赶得上,只是,罗家要搬家?他看了看罗太太,“仿品倒是能做得出来,只是钻石我还得回去问下老胡准备得怎么样。” 江秀林点了点头,脸带微笑,“我相信有裴老板这样的人物在,应该不是问题。” 章为民抬起眼,紧紧地盯着神态从容的罗太太,她知道些什么?“我们老板倒是比别人灵通了那么点。” “是,看得出来。”对上章为民疑惑的眼,江秀林笑得更灿烂,“我在玲珑古玩那里看到了一套英国皇室专用的茶具。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弄到手的。”这套茶具真正的价值,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到。 章为民一愣,对于中国的瓷器他自诩熟知,但对于外国的,他知之甚少。不过,玲珑古玩里也就摆了一套外国的瓷器,是史提夫送给裴哥的。裴哥觉得太过华丽,而摆放在店里的博物架子上。没想到,还是英国皇室专用的吗?罗太太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你们准备好了就通知我吧。快点弄好了,我也好安安心心地生孩子。”江秀林可不管章为民怎么想,她只想快点拿钱走人。罗毅和江雅筑她替江绣琳教训了。至于江绣琳的孩子,搬了新家,她自会请一个好老师给皓皓,肚子里的这个,她也会帮江绣琳生下来。如此,她就算对江绣琳有一个圆满的交待了。 要知道,江绣琳自己都撇下孩子死翘翘了,那就别指望别人能对她的孩子有多好!穿到这具身体上,也不是本人愿意的。能为江绣琳做到这地步,相当对得起她了。 章为民看着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的罗太太,居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晚饭很热闹,连江雅筑都下楼来了。江秀林看着她那不可一世的表情,知道罗毅已把自己要搬出去住的决定告诉了她。估计江雅筑已经认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成功者了吧。能把正室太太逼得离家另居的小三,她心里还不得乐开了花! 江雅筑确实如江秀林所想,她觉得自己大权在握了!这也不能全怪江雅筑太过自满,而是罗毅误导了她。 罗毅为了在江雅筑面前耍威风,特意向江雅筑表示,既然江绣琳让她如此害怕,那就让江绣琳带着孩子另搬一个地方。而现在这个家,完全由江雅筑说了算。可想而知,对于昨天还怕江绣琳杀了自己的江雅筑,这是多么重要的强心针啊! 她开始还总是不信,觉得罗毅是哄着她。但在罗毅一再保证,并让她立即写信回乡下,把父母哥哥请过来好安她的心,江雅筑才彻底相信了!狂喜一下子淹没了她。从床上尖叫着跳起来,抱着罗毅的脖子,嘴在他的脸上一阵乱吻!引得罗毅好一番搓揉才罢了手。 虽说并没有让罗毅甩了江绣琳,但这绝对是自己最大的胜利了!没有江绣琳的罗宅,那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嘛!如果把父母哥哥接过来,安插在罗伯罗嫂的位置,罗家的钱财不用多久就改称江了! 越想越开心的江雅筑这会儿也不怕江绣琳了!女人嘛,没点手段那就只能软趴趴地听男人的!江绣琳还不得听罗毅的话,乖乖给自己让了道嘛! 换上自己最满意的衣服,江雅筑下楼吃饭,她要好好欣赏江绣琳失败的脸色! 只是很可惜,江秀林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平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对着儿子轻声细语,对着丈夫温柔体贴,甚至对自己,都还是那副‘你真可怜,你病得不轻,我同情你’的鬼样子! 这让胜利者江雅筑很不爽!她‘当’一声,把勺子重重甩在了瓷碗里。 ☆、落入圈套 第二十五章落入圈套 清脆的敲击声,穿透力很强。一下子就把饭厅里所有人的视线拉到了江雅筑的身上。 江雅筑装模作样拿帕子擦了擦嘴。娇娇弱弱地开口,“姐姐,听姐夫说,你就要搬出去住了?那多不好意思啊!为了我,竟然要你搬家。要不,我劝劝姐夫,还是让姐姐留下来吧?姐姐为罗家怀着孩儿呢,怎么能劳烦你搬走?要搬也是我搬才对!姐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风情万种地给罗毅抛了个媚眼,却看到罗毅铁青的脸,立时像小兔子受惊般,飞快地低下了头。 江秀林擦了擦嘴,还没开口说话呢,皓皓已是担心地问:“妈妈要搬出去吗?那皓皓怎么办?还有嘉嘉。爸爸也一起搬吗?又要坐很久很久的火车吗?” 江秀林站了起来,略提高了嗓音,对着饭厅里所有人开口道:“本来是想着吃完饭后,再宣布这件事。既然我们的雅筑小姐急得连饭也吃不下,那我现在就说说吧。”给脸不要脸!“昨天,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娇弱的雅筑小姐,疯病一发作起来,那是不分场合跟时间的。”话音未落,不知哪个角角传来轻微的笑声,但马上就停了,像是被人捂了嘴。 就这一瞬,也足以让饭厅里每个人都听到了。江雅筑低下的头更压低了几分。一开始装疯就错了!只是肺病就不会总让人抓把柄!都怪族长!说什么单是肺病,估计江绣琳只会给笔银子,不会把她接回家。 江秀林微微一笑,“雅筑你也别不好意思!我跟老爷都理解,你那是病,发作起来自己也控制不住。老爷你说是吧?”罗毅目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才是病!你全家都是病!江雅筑终于掉了眼泪。 “妹妹别哭!我跟老爷都没有嫌你。只是考虑到皓皓跟嘉嘉,一个年纪小,一个不懂事,怕他们吓坏了。再有,我也准备生了,就想搬到离医院近一些。大家都别多心,也别想多了。至于人手安排,这里的人,除了照顾皓皓的美姐,其他人,我就不带过去了。”看着好些人松了口气的样子,怕是很多人都以为这是罗毅抛妻弃子的前序?怕跟了自己不好过活了吧。“老爷!”江秀林抚了抚肚子,“你也说句话吧,免得大家对雅筑有什么心结。” 罗毅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一脸正经模样,“正像太太说的,太太搬出去只是为了安全生产,以及让雅筑小姐能好好静养。雅筑小姐的病并不严重,之前也调理得很好。可能是新环境让她不太适应,最近情绪才波动的大点!别让我听到你们嚼什么舌根,好好闭紧了你们的嘴。太太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们小心着点!” 看着仆人一个一个低着头,江秀林叹了口气,“老爷虽然说得严重了点,但大家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也就行了。我不在这里,你们要好好照顾老爷,照顾好雅筑小姐,知道了吗?” “是!”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老爷的药熬好没?”江秀林问阿莲。阿莲点了点头,连忙去厨房里端。 江雅筑也提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罗毅可是要跟自己一起留在这里的,吹多几次枕头风,还怕收拾不了江绣琳!江绣琳,你就好好等着吧! 江秀林担忧地对罗毅说:“老爷,你最近要照顾雅筑,又要准备讲义,怕是身子亏了些。我身子越发重了,怕是搬家后照顾不了你。今天特意去德祥堂,让一位老大夫给你抓了补药。老大夫可是拍着心口说,这药神着呢,是祖传秘药,连药方子都不给人看的。贵是贵了些,但听抓药的伙计说了,这里面加了虎鞭鹿茸什么的,这些药材现在这世道已经不好弄到了。你今晚就试试,如果有用,记住了,一开始服用切不能停。老大夫千叮嘱万叮嘱,连着吃,受用一辈子!” 罗毅最近正是身疲力软,自己跟江雅筑耳鬓厮磨时身子力不从心,一听里面加了虎鞭,觉得最是对症,一口把药喝个净光。是不是好药,今晚就知分晓了。 江秀林看着罗毅把药喝下去,满意了。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雄风犹健,这种让男人信心超级爆棚的感觉是会上瘾的。尝过甜头的罗毅,不用老大夫的话,也会欲罢不能的。 罗毅对妻子的细心很是一番赞,把一直在旁边紧盯着两人的江雅筑歪腻坏了。“姐姐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对姐夫和皓皓真是好得没话说。” “那是!不是我自夸,妹妹多学两招,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好处了。”江秀林很得意。人对我不义,那就别想我仁心仁爱了。 江雅筑皮笑肉不笑地反讽:“我看还是算了!像姐姐这样的妻子,我还真做不来。男人是不能宠的。小心别到时候,砸了自己的脚。” “雅筑!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呢。真是宠得你没法没天了!给我上楼去!”罗毅羞恼成怒,恶狠狠地呵斥着小情人。绣琳如此大度,都择宅另居,为什么雅筑还要咬住不放?要是让绣琳知情了,还不得闹翻天?于她又有什么好处!蠢货! “姐夫~~”江雅筑摇着罗毅的手,猛跺着脚。 “上去!”罗毅大喝一声,手一甩把江雅筑推了开去。 “老爷,算了!妹妹年纪小,口没遮拦也情有可原。我住在这的时间也不多了,就让她几分又能怎地。”现在才来做样子,早干嘛去了!转过头,当着罗毅的面,又对江雅筑说道:“妹妹,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虽说新宅还没有定,但肯定离这也是不远的,既然是为了让孩子们不受你的惊吓,妹妹以后有事没事,就不要登门了。”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再上门就别怪我放狗! 罗毅听闻妻子如此的决绝,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不知不觉,妻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绣琳是决不会说出这种话。就算孕妇脾气再怪,也不会让一个人的本性变得如此。 江秀林却仿若不知罗毅所想,只转移的话题,“老爷,房子是在外国人的集居区,价钱可能有些贵,但胜在够安全,你觉得怎么样?”句子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罗毅把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绣琳这个人极有主见,定下的主意别人极难改变。这一点又很符合她平时的为人了。刚才,果然还是错觉吧。他笑着对眼光闪闪的妻子说道:“只要你喜欢,和孩子能住得舒服,多花点钱算什么啊!” 江秀林一听,高兴了,对着罗毅福了福身,“那就多谢老爷了!”为你这句话,我也得可劲儿地花你的银子! ☆、意料之外 第二十六章意料之外 玲珑古玩的掌柜老胡是一个挺有能耐的老头。店里的小伙计不知道,道道上的人都管他叫‘狐老头’。这可是对他的尊称,传说中的狐仙大人,通常是法力高强者。 放下老板的电话,老胡把一方刚收上来的,仙鹤金星端砚拿精雕紫檀木盒装了,跟小伙计交待一声出了门。叫了黄包车,老胡指点着车夫七拐八弯到了一个弄堂口,给了车资,慢悠悠地渡了进去。不一会儿,两手空空出来了。 次日,一张纸条儿出现在了裴秀的手里。龙飞凤舞就两个字:军统。裴秀笑着把纸条烧了。日赚斗金的丽人馆竟是正规政府机构设立的,也难怪传出了蒋公是其坐上宾的说法。只是,军统插手,意味着什么?还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复杂,军统只是单纯想收集情报而已? 看来这次援共的物资要小心再小心,免得被人咬着了尾巴甩不掉。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哪个党派上台对他无甚区别。他支持的,只是能打鬼子的好汉。 下楼,饭厅里,章为民,阿木已在那里等着他。阿生应该也能在交易前赶回来。阿木满眼询问,裴秀在主位上坐下,“先吃饭。” 简单的小菜清粥,配着包子和烧饼,三人都吃得很是尽兴。放下碗,裴秀对着阿木说:“按照原计划进行。码头的人手叫他们准备好。货一到岸马上转运。中梁山和铜锣山的仓库能启用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雾大的很,船靠岸及货物转运都会受影响……”阿木想了想,提醒着。 章为民只旁听着,没有出声。帮会的事他很少插手。要不是为了罗家的事,他也很少会到裴公馆。 裴秀对阿木点点头,“叫兄弟们辛苦些。雾大对我们不便,对其他人同样。事成之后,好好犒劳犒劳他们。史提夫给我来过电话,他会比货晚些时候到。” “估计他又是在哪里风流快活了吧?这个洋鬼子!”阿木对那些蓝眼金发的外国人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还要靠他们发财,谁愿意舔着脸侍候这些洋老爷。 章为民趁着阿木发牢骚的机会,把罗家情况跟裴秀说了,重点把罗太太要求尽快准备钻石的事告诉了裴秀。 没等裴秀说话,阿木倒是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你说这个罗太太搞什么鬼。我觉得她好像挺崇洋媚外。我去打听了下,她去教堂,就是想在那的医院生孩子。哼!我们都是接生婆接下来的,还不个个身强力壮?!就她穷讲究。” 章为民不接阿木的话。他之所以觉得跟帮会的其他人有隔阂,正是如此。他是帮内少数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人,而且又接受过西洋学的熏陶。他很清楚西医自有它的长处。洋人之所以能在如今的世道横行,也自有他的道理。不说别的,单是军火,自己帮会都得拿钱去跟洋人买。 裴秀不理会阿木,只对章为交待,“钻石的事,我跟史提夫提过,史提夫在印度好像有矿脉。他这次过来好像也带了些。你让江女士放心,搬家结算那天,会拿给她过目。知道她准备搬去哪吗?”这个女人胆子大的很,竟敢跟德祥堂的大夫胡乱吹嘘着她男人的病情。她男人也真是里外都不中用,得了病连看大夫的勇气都没有,还要妻子出面帮他抓药。 章为民摇了摇头。阿木抢过了话头,“裴哥放心。罗家我让小盛看着呢,保证连一条狗也逃不开他的眼。” 裴秀斜视了阿木一眼,继续交代章为民,“阿民,知道了她搬去哪,你想办法在她附近也弄一套宅子,越近越好。”心里希望自己能离这个女人近一些,基于什么原因,他自己现在还不愿意去深想。 “行!裴哥,那我先去老胡店里看看进展。” 裴秀颔首。章为民快步走了出去,连招呼都没跟阿木打。 阿木喃喃在章为民身后报怨,“念过几天书好了不起啊!清高什么!没有兄弟们在下面拼死拼活,能有他舒服的日子过……阿生那张死人脸都比他这张小白脸耐看!” 裴秀没在意。各人有矛盾那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帮会的运作,他懒得理会。 周日转眼到了。江秀林换好衣服,拉着皓皓和嘉嘉准备去教堂。天真可爱的孩子能有效地软化人们的警惕心,这招屡试不爽。 这一周她都保持着极好的心情。一切的计划都按着她想要的方向前进。罗毅在药物的调理下,精神旺健,不止一次当着仆人们的面夸江秀林是位贤淑的好妻子。唯可怜的江雅筑却是萎顿不已,这几天,连吃饭都没有力气下楼,还是阿莲给她端上去的。江秀林特别留意了下,罗毅的裤裆,时时是撑帐篷的状态。老大夫的药,真是够猛的。 而从罗毅走路都带风来看,他相当以此为自豪。却不知,物极必反,长期充血而不消退会让性/神经中枢过度兴奋而引起早泄。一次还好,两次三次之后有了心理压力,再加上顾及男人的面子而不及时医治,会让他以后都有心理阴影再也抬不起头来。 而江雅筑,才二十出头,就如此地让罗毅为所欲为而不加以调理,虚耗自己年轻的身体,时间长了,有她受的。江秀林冷笑,只希望这两人都不要让她失望,让她等太久才好。计算了一下江雅筑换洗的日子,搞不好,现在她就已经怀上了。 老成的罗皓皓,知道今天不用上课,还能出去玩儿,还是表现出了孩童的天真兴奋。而嘉嘉一如既往地懵懵懂懂。 美姐自从那天江秀林当众宣布单把她带去新宅后,更是对罗皓皓照顾得无微不至。其他人总是对她幸灾乐祸,冷嘲热讽,说些什么老爷这是为了新欢抛旧爱,很快太太就要下堂了。跟着太太走,只会吃苦头……之类,但美姐从没有放在心上。 太太没有其他人想得这样简单。美姐至从得到太太的嘱咐,让她小心照顾小少爷,提防江雅筑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虽说她不聪明,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太太早已经知道老爷跟雅筑小姐的□了。只是她一个下人,可不好善自揣摸主人家的心思。做好份内事,她相信太太不会亏待她。 算好时间,江秀林带着两个孩子等在了教堂大厅的门口。 弥撒应该做完了,一大批的外国人、夹杂着少量的中国人从大门口陆陆续续出来。皓皓和嘉嘉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头发五颜六色,眼珠子也是五颜六色的人。而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腼腆的母子三人。 等人潮走得差不多了,江秀林拉着两个孩子进了教堂。约翰神父正跟一对年过花甲的夫妻用英文交谈着。看到紧张的江秀林,安慰地笑了笑。 江秀林竖起了耳朵依稀只听到,“可怜的……急着逃离丈夫……带着孩子……”这几个字眼。那对夫妻只一味点着头。 “亲爱的,我的孩子,快点过来!”约翰神父向江秀林招着手,显然是已经跟那对夫妻沟通好了。 江秀林貌似紧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拉着两个孩子上前站在了约翰神父的身边。穿着黑色神父袍的约翰跟穿医生袍的约翰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更……庄严一些。 “孩子,这就是海登斯子爵夫妇。”约翰神父为江秀林介绍。江秀林害羞局促地向着两位有爵位的贵族深深地福了福身子。 海登斯夫人是一位可爱的女士,她赶紧上前把这位可以当她孙女的年轻大肚子女人扶了起来。江秀林对她温婉地笑了笑。海登斯夫人回头对着她的丈夫说了一长串的英语,说得太急,久没接触英语的江秀林只听明白了“可爱的……值得同情……需要帮助…..” 约翰神父轻声对江秀林说,“子爵夫妇同意把他们的房子转让给你,价格也很优惠。只是有一个条件。他们家现在的仆人都是在中国雇佣的,跟他们有很多年的感情了。这次他们回国,不能把他们也带上,对此他们很歉疚。他们希望新主人能继续雇佣他们。子爵向我保证了,这些仆人都是极其忠心勇敢的人。”神父对江秀林说完,又回头用英文对子爵夫妇说道:“江女士是位准教友,天主会让她做出对的选择。” 子爵夫人已是满头银发,但这位老妇人的碧眼中,却还闪动着年轻人的光芒。此时,她正用眼睛恳求着江秀林。 江秀林有点意外。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外国人为她的中国仆人恳求新的职位? 不过,这对她没有损失。江秀林脑子里冷静地分析着。她急着搬家,没有时间再去细细寻找好的下人。而新宅里有仆人,罗毅跟江雅筑才没有借口安插人手。海登斯夫妇不日就要离开此地回国了,如果仆人用的不顺手,到时候再重新请也就是了。现在答应还能卖他们一个人情,把房子的价钱谈得再低一些。 江绣琳对着约翰神父点了点头,她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着重新请一些人手,但既然子爵夫人说以前的仆人很好,那我也就继续用他们吧。只是……”她犹豫地看了神父一眼,“他们的工钱会很高吗?太高,我可能就负担不起了。”说完,她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子爵夫妇来中国有些年头了,江秀林的大概意思听懂了,子爵夫人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对江秀林说道:“不高不高,就是跟其他人一样的薪水。他们人好,很好。” 子爵倒是比她的夫人通气,他对约翰又是快速地说了一番话,这回江秀林听明白了,房子里面的家具和其他很多东西他们不方便带走,本来是准备捐赠给教会的,既然新主人愿意接手他们家的仆人,这些东西就当送给她了。 江秀林算了算,低房价,还省了家具钱,然后给罗毅报一个高价,再加买家具什么的价钱,中间的差价她赚的可不少了。 等神父翻译完,江秀林也爽快地答应了。 子爵夫妻很高兴。房子他们是不愁卖的,但只要他们一提连仆人也得一起接手,买家就不愿意。眼看回国的日子就要到了,他们也急得不行。江秀林的出现,无疑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想起家中那位可爱又可怜的贴身女仆不愿意跟自己回国,子爵夫人很遗憾。 约翰神父看着双方在自己的牵线下,达成了满意的结果,欣慰不已。 他提议,要上子爵家好好庆祝一番,也好让江秀林看看房子。建议一出,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谁都没有留意,教堂某条椅子上,不知何时睡着一个小孩儿。 ☆、收服人心 第二十七章收服人心 海登斯子爵的花园小洋楼很美丽。以罗家现在的那座宅子规模来比,子爵的房子占地面积不算大。而花园菜地就占了其一半。最特别的是,漂亮的花圃前,建了一个小小的、鸟笼似的玻璃房。白色的木格架子上,镶嵌着一块一块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一张小桌子及两把小椅子。主屋宽阔的门廊上,还有一个两人秋千。 看不出来,海登斯夫妇这样的年纪还如此浪漫。 皓皓和嘉嘉一进大门就连连惊叹。皓皓喜欢玻璃房子和秋千,嘉嘉却喜欢花圃旁边的那块蔬菜地。此时,金黄色的小蕃茄一串串,长得像天鹅的葫芦瓜挂在架子上,还有那紫的发黑却呈圆形的茄子,别说嘉嘉觉得新鲜,连江秀林都只知道那是外来品种,而不曾见过实物。 看着两个小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跑,江秀林很尴尬。子爵夫人却异常欣喜。家里的花圃和蔬菜地,都是她教仆人打理的。为解自己的思乡之苦,她在自己家院子种的都是从家乡带来的种子。中国人只觉得这些东西很怪,当面总是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但送他们种子,他们却从来不种。现在看到两个孩子蹲在那些瓜瓜果果前,一脸认真,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园子里的热闹很快把仆人们吸引了过来。子爵夫人热情地为江秀林介绍他们,而神父在一边给她们作着翻译。 子爵家里的仆人不多,一个管家是他们从美国带来的,自然也要跟他们一起回去。江秀林只觉得那古板的老头更像英国人。两个女佣,宋嫂负责厨房,郑嫂子负责整个屋子的日常卫生工作。而门房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郑嫂子的丈夫。这几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江秀林正奇怪,但她马上就知道了子爵夫人一定要自己沿用她仆人的原因。 子爵夫人的贴身侍女是一位大家闺秀!看着那位小姐莲手纤纤端着红茶牛奶及配点缓缓而来,江秀林觉得,这位女人才是那些传统意义上,大家族养出来的贵女。而且还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江秀林看着她请约翰神父喝茶。 江秀林低头端详她为客人倒茶的手,虽纤细却还是略显粗糙,也是干过活的。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紧张,是怕新主人不再聘用她吗?那家里的环境想必不太好或是根本就无家可归。看着她转身离去,蓝色的连衣裙剪裁简单,却很干净贴身。腰肢细但圆润,骨盆也比少女要宽一些,她生育过? 江秀林正细看得出神,坐在她旁边的约翰神父却边喝茶边扭过头来,对她说起了这位侍女的来历。而子爵夫人许是怕侍女难过,早已挽着子爵的手,领着她在小花园里散着步。 这位大方得体,识字断墨的新时代女性姓花名栖梧,是北方人士,家中祖父曾是道光年间进士,父亲也曾中过秀才,后因生计,转而从商。家资颇丰的花家思想开明,后辈无论男女,都鼓励其学习深造。 花小姐自幼聪惠,很得家中长辈宠爱,于学习之道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这让她的双亲寄于她的希望极大。只可惜,这位花小姐却与一位大字不识的打杂学徒相恋了。这无疑是在花家捅了个马蜂窝!花小姐不愧是接受过洋学教育的,她把自己那点家私统统打了包,跟着男人为爱而私奔了。 不知幸还是不幸,这位大家小姐跟着爱人奔到了最繁华的上海,却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跟她那位爱侣失散了。好死不死的是,全部身家都让那男的拿着。举目无亲,又钱财全失的花小姐流荡在了上海的街头,又饥又饿的她最后晕倒在了子爵夫妇的车前,连已怀上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江秀林听着约翰神父把那狗血得无与伦比的故事娓娓道来,只想昂天大笑。真的是失散而不是被人设了什么局?江秀林压根不相信失散的说法,她更相信花小姐是被人给骗了。 这样的局,设计的太过粗糙。那个学徒的手段还不够,这样做一票就跑了,怎么比得上长期哄着花小姐安心待在花家,时时拿钱贴补来得多?借口更是现成的,因为爱她,所以不忍心她跟双亲反目,因为两人之间的爱情感天动地,终有一天能让父母动容。这些都能更好的让花小姐对他死心塌地,弄得不好,花家女婿他也做得。可惜了…… “……花小姐被子爵夫人救了之后,因没能保住孩子而伤心了好久。丈夫也不知下落,不知生死,更是让她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一直念着子爵夫人的救命之恩,就给夫人当了侍女,给夫人念念书,陪夫人做些活儿。夫人渐渐地也就把她当成孙女般疼爱。唉,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约翰说完,拿着红茶润了润嘴。 江秀林不置可否。在她看来,花小姐可以说是自作自受。被男人拐跑私自离家已是错一,跑了就跑了,好好的钱财自己不贴身收好,那就是错二,最后,在自己还没有饿死之前,不用自己的学识去弄份工作或是寻求帮助,让自己晕倒街头更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境地。 好在是遇上了好心人,如果让地痞流氓捡了去,她的一生就真的玩完了。 不过,江秀林对约翰神父微笑,“我觉得花小姐能当最好的家庭老师。” 约翰神父点头表示赞同。 她死过孩子,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陪着,应该会很高兴。花小姐,是江秀林目前为止,能为皓皓找到的、最好的代理母亲,这样,自己的母亲角色就可以淡化。美姐很好,可惜文化程度不高,眼光太短,视角太窄。 而且,看着花园中,那位花小姐正耐心地教着皓皓和嘉嘉说着什么,江秀林心想,这位女士对小孩子可比自己有耐心多了。 阿盛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因着从小营养不良,所以身材矮小。后来,无意中偷了阿木的钱包才跟着阿木,有了饱饭吃,有了暖衣穿。 衣食父母这句话不假,阿盛把阿木的话当成圣旨也不为过。阿木叫他看紧了罗宅,他就真的24小时都在罗宅对面的骑楼转角处蹲着。 罗宅真是大。从镂空的铁大门往里看,阿盛能看到里面的大花园,还有一位仙女唱着歌打理着花草。看着里面的人自在地生活着,阿盛很羡慕。 车子出来了,阿盛连忙招了黄包车跟上去。看着那位太太带着仙女姐姐跟小少爷进了洋鬼子教堂,阿盛心里直打突。老乞丐告诉过他们这些个小的,洋鬼子红发绿眼,喜欢生吃小孩子。而那种尖顶屋子里,住得全是洋鬼子。 阿盛心里害怕,但又不想有违阿木的嘱托,只能壮着胆子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屋子,躺倒在长椅间,听着他们说话。 叽里呱啦的洋文他听不懂,好在有一个洋鬼子会说汉话。没想到罗家真有钱,有了一个大宅子还不够,又想买一幢洋房。等他们一行人走了,阿盛才敢起身。 这次,他们倒是没有再走多远,就拐进了一幢房子。只是这幢房子可没有罗宅原来那座气派。阿盛搞不懂,为什么罗太太不想住大宅子而要换一个小宅子住。在他心中,房子总是越大越好。 只是,这次蹲点可没有罗宅那么顺利了,阿盛很快就被巡逻的宪兵给赶走了。没有办法,阿盛只好快脚赶回阿木常去的茶楼向他报告。 只是这次,阿木直接打包了几碟点心塞给他,就拉着他上了一辆黑亮得能照人的汽车上。阿盛真兴奋啊!他在街上看到过这些个洋家伙跑得可比黄包车快多了。没等他仔细看清楚车里的东西,阿木已经停车把他拉下了带着走进了裴公馆。 屋内的华丽让阿盛第一次真真正正接触到另一个世界。心心念念做梦都想着能住的漂亮大房子,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自己却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感觉很糟糕。阿盛紧紧握着拳头,心里又难过又不自在。低着头,他两只脚一下一下抠着厚厚的地毯。 裴秀下得楼来,就是看到这样的阿盛,敏感而又倔强。 等裴秀坐在沙发上,阿木才让阿盛开始报告。 阿盛没有抬头,他详详细细地把自己所看所听的事,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说话条理清晰,观察很细致。说完,只安静地站在那里。 裴秀听完,也没有说话。阿木倒是赞叹地对裴秀说:“怎么样!阿盛这孩子很了不得吧。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伶俐。” 裴秀习惯性地点起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半晌,他问道:“想读书吗?想住这样的大房子吗?想赚很多钱吗?” 阿盛飞快地抬起头,看到裴秀的脸,吓得马上低下头。没一会儿,又抬起头观察着裴秀。见裴秀没有一点嘲弄和玩笑,他抖着嗓音小心地问道:“先生,你是说真的吗?我能读书认字吗?”老乞丐说了,只有读书人,那才是有大前途的。 裴秀笑了笑,这孩子还不错,只问能不能读书。“我给个机会你,让你读书识字。你能全心全意去学吗?” “先生!”阿盛大声地答道,“我肯定能学得比别人更好!只是,”阿盛犹豫了一下,满眼的忧愁,“我需要做什么事才能读书吗?”这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他很小很小就知道了。 裴秀点点头,“等你把书念好,有了像他这样的体面,”裴秀示意阿盛看阿木,“才能像他一样更好的干活。你愿意吗?” 阿盛这会儿激动地全身发起了抖,他抬头挺胸,响亮地答道:“非常愿意!先生!” ☆、认识律师 第二十八章认识律师 江秀林回到罗宅只简单在晚饭的时候,跟罗毅打了招呼就把帐面上的钱提了个□成。许是产前焦虑症发作,她忽然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跟这些人牵来扯去。 罗毅这个纨绔倒没有说什么,本就是内疚加亏欠。只罗伯那欲言又止很是惹恼了江秀林。她找了个借口,当着其他人的面,狠狠把罗伯涮了一遍,真说得罗伯脸红耳赤。如此这般的打鸡敬猴也打压下了其他仆人那点子轻慢的心思。再怎么样,没有离婚前,她江绣琳还是罗家的女主人呢! 嘉嘉不通人情,估计连自己快要挪地儿都不知道,所以她的一如既往江秀林可以理解。但那个便宜儿子也一点没表现出舍不得罗毅的样子,很是让江秀林纳闷不已。悄悄把美姐叫过来问,美姐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对上江秀林凌厉的眼睛,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件事。 江秀林往外跑的最勤的那几天,美姐陪着皓皓在花园里玩耍,不小心就撞上了正是**、赤身**扭成麻花一般的罗毅和江雅筑。就算美姐反应够快,一把遮住了皓皓的眼,架着他就往后退,还是让皓皓觐得了几眼。而那对玩得兴起的男女却连发觉都没有发觉。 美姐不知道皓皓有没有惊着,见皓皓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她也就私心地瞒了下来。江秀林挥了挥手让美姐回了房。 不管是多小的孩子,也得学着长大。本也想着,如果皓皓实在不愿意跟着自己,她也可以放他在罗毅身边养着。终有一天,这个孩子吃过苦头自会想办法再回到自己这里。江秀林没什么大本事,但一两张嘴还养得起。知道事情的根底,她也就放心了。 海登斯夫妇已是订了回美国的船票。江秀林紧着把商量好的金条拿盒子装起,想了想,又把床底下的滕条箱子拖出来,挑了一支白玉脂凤钗装好。召了小陈,连招呼都不跟罗毅打,直接坐车就出去了。 罗毅这段时间单是风流快活已不能形容其心情。一夜七次郎,书中所记载的奇人异志,他以前是嗤之以鼻。现在是亲身上场验证,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江雅筑虽娇媚可人,但身子太弱了些,已不是他的敌手,渐渐地,罗毅觉得跟她玩,已是没有了趣味。 最近,他开始流连于高级的舞厅夜总会,那里的女人自是百态千姿,清纯的,妖艳的,只要肯花钱,什么花样她们都跟你配合着来。罗毅已是食髓知味。但理智还约束着他,顾及着大学讲师的身份而没有太过放纵。以至,家里的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罗伯隐约查觉到了家中那风雨欲来的紧张。 海登斯子爵在书房里见了江秀林,同时还有他的律师。 林彬,三十五岁,年纪虽轻,却已在美国攻读过法律,并归国后开了自己律师行的资深律师。他的客户大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士。 见着花小姐领上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孕妇,林彬也只是愣了愣。 江秀林对两位男士微笑着,轻轻行了一礼。 林彬很干脆,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给江秀林一条条解释。江秀林认真地听着,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买房范本也就这样了。江秀林听完表示无异议。 海登斯子爵跟江秀林签了名,双方还按了手印。江秀林把装着金条的盒子交给了林彬,而海登斯子爵把房产执照也拿了出来。 林彬检过金条没问题,这才把房产执照给了江秀林。江秀林打蛇随棍上,又咨询着关于房子过户的问题,问林彬能不能帮着代理。林彬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对江秀林说,他也住在这附近,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云云。 江秀林很高兴,问清了林彬的住址和电话,小心记下了放在包包里。以后离婚有个相熟的律师总是方便好多。 等他们谈得差不多,海登斯夫人敲门进来了。夫人还特意问起了皓皓和嘉嘉。花小姐积极地对江秀林解释着,夫人是多么喜欢这两位小可爱。江秀林听了,不好意思地对海登斯夫人说着谦虚的话。最后在手提包里拿出了个小盒子,递给了子爵夫人。“对于约翰神父及先生夫人的帮助,秀林记在心里。知道你们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可以表示的。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一支钗,望夫人能收下。” 花小姐愣了愣,接过盒子,把江秀林的意思翻译给了子爵夫人。江秀林还听到她加了自己的意思,比如礼尚往来,不收的话估计江秀林会心里难安。 江秀林微笑着,这位花小姐比自己想像的更会人情世故,为何就落到如此下场? 子爵夫人收下了,拉着江秀林的手又是同情又是赞叹了一通。末了,还邀请江秀林参加他们举行的饯别宴会。江秀林欣然答应了。她非常明白,这是子爵夫人的好意。夫人要把她介绍到自己的社交圈子中。能不能在这个小社区顺利迈开第一步,就看她的表现了。 花小姐实是个不错的人。她是跟在子爵夫人身边的旧人了,这种聚会应该是参加过不少的。借着子爵夫人跟林彬说话的机会,她给江秀林提了不少的建议。江秀林认真地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跟人私奔的女人而有所看轻。这让花小姐感到了江秀林对她的尊重。 花栖梧已经很久没有跟年纪相仿的女性聊过天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怀念啊!很久以前,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跟堂姐妹们吱吱喳喳能聊一个晚上不睡觉,那时的她是多么快活而幸福。而现在……花栖梧苦笑。 比起街上那些流民或是舞厅里的姑娘,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在自己落难最窘迫的时候,子爵夫人向她伸出了双手,给她提供了庇护,她铭记于心,所以,她把子爵夫妇当成自己的亲长辈般去关心和爱护。这让她空虚的内心得到了满足。 她以为,自己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但天下果然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子爵夫妇要离开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去了,而她不想跟着去。她的根在这里。 后悔吗?每到午夜梦回,自己哭醒的时候,她总是这样问自己。她反反复复地回想,仔仔细细地琢磨,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她清楚,那些知道她身世的人在背后,都在嘲笑着她,觉得她是天下第一号傻瓜,被一个男人骗了钱,骗了感情,骗了身子,骗得连家都不敢回! 但她坚信,吴桐生是爱她的,不单单是爱她,同时也尊重着她,保护着她!火车站的失散,肯定是意外!桐生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没能来找她! 她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的孩子,她没能保住,唯一的遗憾的是,他们的相爱,没能得到父母的祝福! 想着把自己细心呵护长大的父母,想着那生死不知的爱人,想着她那没能成形就已经失去的孩子,花栖梧的心空落落的。 江女士的孩子非常非常可爱,像个小精灵似的,嘴巴也很能说。若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应该也像他这般地聪明伶俐吧!不!想着桐生那凶巴巴的样子,花栖梧笑了笑,他应该是一个小恶霸的模样,但他的心会像他爸爸那样的软!噢,还有那位阳春白雪般女孩儿,真是太可惜了! 这次,她希望自己能守护着他们。 江秀林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说着说着话就走了神的花栖梧。年龄在二十六、七岁。鹅蛋脸,柳叶眉,杏核般的眼睛,略显丰满的嘴唇。花栖梧真是美人胚子一个。那个贼子真是好眼光!也算他有点良心,没把她给弄到私娼院里给卖了。 看她的样子似是极喜欢皓皓,刚的谈话里她就数次提起了皓皓。或者直接就让皓皓认她做干妈算了。跟子爵夫人商量一下吧,在宴会上公布这件事,这样把皓皓全权交给花栖梧也算师出有名。自己实在不是当妈妈的料,肚子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江秀林又是莫名的烦燥起来。 林彬在这个时候上前来跟江秀林告别,他要赶回律师行了。问清了他的办公地址,江秀林约好第二天去拜访。她想让他帮着介绍哪家银行保险,及打听一下,这个时代,离婚案子要怎么办理。别到时一头黑,反而让罗毅抓住了把柄。想起周文清及郭子明,那可都是罗毅的朋友。 舆论的压力也可以利用起来。虽说现在的报纸杂志没有现代的那样八卦,但堂堂国立大学的讲师德行有亏,也够让那些天天吼着教育为重的爱国记者们大吹特吹的。 瞅着子爵夫人得了空,江秀林赶紧拉着花栖梧上前把宴会那天,让皓皓认花栖梧为干妈的事跟子爵夫人说了。花栖梧只愣了一下就帮着江秀林做了翻译。但她真的很聪明,她把干妈翻译成了教母!子爵夫人果然很爽快就答应了,还为花栖梧能得到这个好的安排而高兴。 江秀林和花栖梧都没有能预料到,那个宴会,扭转了她们的命运。 ☆、似仇非仇 第二十九章似仇非仇 江秀林没有把参加宴会的事告诉罗家任何人。新的生活即将展开,而新生活里,她没有预留罗家人的位置。 宴会当天她特意把准备好的礼服及皓皓的小西服装进了一个大袋子。跟罗嫂交待了一声,要带皓皓在教堂医院住一晚,做个身体检查。罗嫂自从丈夫被江秀林批了一顿之后,对江秀林面子上越发恭敬。听闻只是跳了跳眼皮而没有出声阻止。江秀林现在已是无所顾忌,根本没把罗嫂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拉着皓皓上了小陈的车,连美姐都没有带。 而罗毅,哼,这个男人已是几天没有归过家了。应该是想趁着假期最后几天,再疯狂一把。大学即将开学了,周文清已打过电话,通知了罗毅具体的开学的日子。 而江雅筑,这些天也是心情极佳。一是罗毅没有再折腾她,让她好好休养了些日子,二是,她的父母哥哥应该这几天就能到重庆了。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五光十色的珠宝华服正向她招着手。三是,江秀林快要搬出去了,罗宅再没有人压在她的上头! 现在,知道江绣琳带着皓皓到医院做检查更是心里乐开了花。最好弄个一尸两命,连那小崽仔一起病死了才好。那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登上罗太太的宝座! 小陈把太太和小少爷送到了教堂医院,没有久留,约定了明天九点过来接,也就回罗宅去了。江秀林拉着皓皓地手,把宴会上要注意的地方一条一条再跟皓皓提了提。 从子爵夫人那里接到邀请,她就已经开始教皓皓一些规矩,并把认干妈的事也透漏给了皓皓知道。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听明白她说的话。但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江秀林想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约翰神父很乐意带江秀林出席子爵的晚宴。这是把准教友引荐给旧教友的最好时机。子爵邀请的,除了使馆的同事,其他都是这个片区的居民。 江秀林穿着孔雀绿的希腊式长裙,小小的方形领口及微喇叭型袖口镶嵌着细碎的蕾丝花边,腰线提高到胸部下方束起,宽松和皱折有效地强调了她丰满的胸部却遮掩了她的肚子。这是在花栖梧提议的裁缝铺子里特意订做的。为了搭配这袭洋服,江秀林还特意去珠宝店挑了一套翡翠首饰。罗家的钱,不花白不花。长发用两支翡翠蝴蝶发夹挽起,江秀林最后审视了一下,满意了。 穿着小西服的皓皓却对着镜子一照再照。他觉得今天的衣服虽有点怪,却也觉得自己这样穿挺好看。妈妈就更不用说了,真漂亮啊! 两母子打扮好,手拉手出了病房的门。 约翰神父在门外等着,看到盛装的打扮的江秀林,很是吃了一惊。这跟平时印象中那个饱受丈夫困扰的中国女人很不一样。那种自信是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或许只是改穿了洋服的关系?约翰自己跟自己这样解释。你看,皓皓穿着西服不也比平时神气了嘛! 宴会举办的热闹而顺利,在约翰神父及子爵夫妇的引荐下,江秀林如愿地得到了大部份人的接纳。特别是这个圈子里的中国同胞,更是欢迎新盟友的出现。而皓皓也表现的一板一眼,没有给江秀林捅什么漏子。小大人的样还博得不少太太的好感。 林彬的夫人白洁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位新生代女性,跟丈夫林彬是在外国相识的。出过国的她,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女权主义者。大概是从林彬那里知道了江秀林的处境,很是表示了一番同情。江秀林倒是不介意,在没有同罗毅离婚前,弱势对她更有利。 看到子爵夫人在向她示意,江秀林拉着皓皓向白洁致了谦,就向子爵夫人走去。花栖梧已站在了子爵夫人身边。 子爵夫人站在三级楼梯上,乐队停止了他们的演奏。客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子爵夫人很是干脆,挽起了花栖梧,对着来宾道:“花小姐,大家都认识吧。我知道大家都以为她是我的侍女,但她对我的付出,不单单是侍女对顾主的。她陪伴我和子爵的这几年,让我们得到了亲人般的照顾和爱护。临走之前,当着大家的面,我要感谢她!” 花栖梧紧紧握着子爵夫人的手,眼睛湿润。 宾客们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鼓起了掌。 子爵夫人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那条蓝宝石项链,给花栖梧带上。“这个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给你留个纪念,希望你能获得你的幸福。”子爵夫人轻吻了花栖梧的脸庞。 花栖梧轻抚着脖子上还带着子爵体温的项链,满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宾客们的掌声更热烈了些。 “最后宣布一件事,”子爵夫人示意江秀林和皓皓上了一级楼梯,“你们的新邻居江女士跟花小姐很投缘,特意让花小姐当了这位小朋友,”子爵夫人慈爱地摸了摸皓皓的头,“江女士儿子的教母。希望以后,大家也能像照顾我跟子爵一样,多照顾着她们些!再次感谢大家能出席今天的饯别宴!非常感谢!”子爵夫人拿起了旁边的酒杯,敬了大家一杯。 旁边的乐队借机也重新奏响了音乐。宴会进入了□。 正当江秀林以为,宴会会如此保持到结束时,海登斯子爵却走了屋子,迎了两位新的客人进来。其中一个,还是江秀林认识的。 裴秀把阿盛交给了章为民之后,就全力投入到了军火采购案上。阿生也在船只进港前回到了重庆。只是没等他坐下喝杯茶,裴秀又把他打发去码头了。 正如他所料,军统并没有明面上插手进生意了。只码头上,生面孔的人多了那么些。军统很明显是想摸清这些货的去向而已。 重庆的大雾天气很是让阿生阿木头痛,但同时也起到了很好的掩护。裴秀很肯定,军统方面并没能摸清他进货的具体数量及去向。这让他满意。只是,内部也应该清一清了。军购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查清。这种事,还是让阿生做吧。阿木到底还是心软了些。 看着书房内,人高马大的阿生陷在沙发里,裴秀把意思跟他说了。 阿生点了点头。“你家的事,我查得差不离了。你爹是被一个勾栏女叫青果的引着往赌坊去的。青果的老相好是罗家一个护院,姓江名荣。据他所说,是罗老爷贪着你们家一副吴道子的《仕女图》,多次请你们家老爷子割爱,你们家老爷子死活说你们家压根就没有。所以才出的这个主意,本想着你爹欠了钱后,好叫青果哄着你爹把画弄出来卖掉,没想到你爹……本也没想着把你们家闹成那样。” 裴秀自嘲地笑了笑,他爹是个什么人,他自己清楚的很!连他爷爷都不指望他。“是谁抄了我家的?” “那个赌坊是一个叫雷老虎开的。抄家的就是他。但江荣也说了,你们家抄出来的东西,罗老爷尽捡着好的折价买了去。但好像没找到什么《仕女图》?” 裴秀苦笑。他也没见着他们家有什么《仕女图》!吴道子的画哪是这么好找的。罗老爷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说他们家有这样的画儿。只怕这问题得问罗家的人了。 阿生看着裴秀一直不说话,也不想纠缠下去,那是裴秀的家事。“史提夫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船。”提起史提夫,裴秀就想起了阿盛说得话。江绣琳打算在教堂附近买房子另住。是因为再也受不了他丈夫和妹妹了吗?不管怎么样,他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那个地方,还是史提夫出面去弄套房子更好一些。 “听说,你让史提夫给你带了一些钻石?到时给我留一些。” 裴秀抬起头看着他,“你老婆还没有消息吗?”知道阿生有老婆的,也就他一个了。那是阿生心里的伤。 阿生黯然地摇了摇头。年少轻狂,以为事事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把到手的幸福弄丢了。他从来不敢细想,一个无亲无靠又连一分钱都没有的女子如何能在这个混乱的世上生活。这些年他想尽方法,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她的家也悄悄去了几回,总还是没能找到。 “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已不在……” “不可能!她这么聪明,又读过那么多书……她怎么样也会活着!我相信她还活着!”阿生斩钉截铁打断裴秀的话。 裴秀没有再说话,他想起他那一被人卖了,就上吊自尽的娘,没有再说话。大户人家娇养着的花,没有人照顾和保护,很容易就死掉了。只希望那女子能吉人天相,要不,阿生可能真要成魔了。那个敲了阿生一榔头抢了他东西的地痞,最后死得非常凄惨。 史提夫是典型的英国绅士,单看外表,你无法想像,他是一个军火头子。西装笔直,戴着礼帽,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阿木经常在后面说他假惺惺。他们都知道,那根拐杖里是一把锋利的军刀。也看过史提夫用它把背叛者的脑袋像切西瓜一样劈成两半。 把整箱的金条交给史提夫验过没问题。裴秀才提出了看看钻石。这是他个人的私事,不想掺在帮务里。 史提夫从外套内袋中拿出一只小绒布袋子,丢给了裴秀,还开玩笑地打趣着,“什么时候裴先生也开始玩珠宝了?怕是送给哪位美人哄她开心的吧?” 裴秀接过却没有看,直接交给了章为民。章为民接过,倒出来一颗颗鉴定过,报出了一个估价。这些经过精打细磨的钻石,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极其迷人。章为民可以预想,这东西跟传统珠宝一样,将来肯定会有大市场。罗太太很有眼光。 史提夫无所胃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钻石矿是自己的,而且中国的钻石市场并没有打开,他还真不指望在中国靠钻石赚钱。 裴秀打发了章为民,向史提夫提起了一个意外的请求。 ☆、30 提前分家 史提夫办事效率一流,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海登斯子爵对面那家英国人很快搬走了,房子也迎来了新主人。 知道海登斯夫妇今晚举办饯别宴,史提夫和裴秀特意带着礼物上门了。 江秀林看到的,就是风度翩翩的这两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海登斯了子爵并没有因为两人的迟到而表现出不快,反而是热情有加地把两人引荐给宾客们。看到裴秀,江秀林上次那种不自在又升了起来。这个男人跟自己真是有缘份,只是,是善缘还是孽缘,还真是不好说。看着海登斯子爵带着两人往自己这边走来,江秀林展开了得体的微笑。 “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江女士,这位是史提夫?莱德尔,这位是裴先生。江女士和裴先生以后就是邻居了,彼此多照应。史提夫,过来陪我喝一杯,明天我就上船了,再想一起唱酒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海登斯子爵拉着那位史提夫走了。 江秀林对着还留在原地的裴秀微笑,“没想到还能跟裴先生做邻居,真是荣幸,” 裴秀打量着穿着洋服的江秀林,一时之间,竟没能跟那位穿着传统中国服饰的罗太太联系上。这是同一个人?!模样没有改变,但一个人的气质能一下子变这么多?眼前的这位,自信而美丽,一改之前的处处赔小心的模样。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江秀林的调侃,裴秀举了举手中的香槟,“彼此彼此。以后,还得请江小姐多多关照。” “关照可不敢当。我一弱女子可能真的帮不上裴先生什么忙。”真的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这个男人叫她什么?江小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防心真重,但……裴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个什么心情,心里只一味催促着,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近了之后,怎么样,他也没有想好。“江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钻石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现在验货也可以。” 江秀林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男人真是说风就是雨。“子爵夫妇明天才登船,再快也得后天一早。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裴先生如果方便,那天可否派些人手过来帮我搬下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好不过。你不是对我好奇吗?我摊开给你看。 “那就这样定了。后天八点,我让章为民带人过去。”裴秀真喜欢干脆的女人。闻着江秀林身上那淡淡的玫瑰香,裴秀忍不住靠近她一步,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江秀林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上。 **来得直接而迅速,裴秀的鼠蹊部窜过一股热流。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不悦,他微皱起了眉头。是因为太久没有过女人了吗?自己居然对一位快要临产的孕妇兴起了性致?他连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分散注意力。 江秀林没有查觉他的变化,皓皓拉着花小姐的手向他们走了过来。花小姐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而皓皓也一改在罗家的老成,胖嘟嘟的小脸上溢满了孩童特有的稚趣。 “妈妈,园子里竟然有五颜六色的玉米,像彩虹一样漂亮!花阿姨说,我们搬过来后,她教我和嘉嘉怎么种!”皓皓昂起头,神气地向江秀林表着功,一副快夸奖我的神态。 “真的?妈妈长这么大,还真没见彩色的玉米。我们家皓皓可真厉害。在哪呢?带妈妈也去看看吧?”这倒是暂离的好借口。 而此时的裴秀却直直盯着花栖梧的胸口。 花栖梧立时就发现了,虽不悦,但对这位男人,她还真不敢怎么样,只能拉着皓皓就往外走了。江秀林似笑非笑瞟了裴秀一眼,也跟着两人出去了。花小姐今天的礼服,领口是开的低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子爵夫人为了配那条项链而特意挑给花小姐穿的。 裴秀明知道这两人误会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花小姐脖子根挨锁骨的地方有一块很特别的痣。朱红色的,像一只飞翔的凤凰!他跟阿生有一次喝酒,喝得半醉时,他曾问过,女人都容易老,几年不见,阿生怎么能百分百认出他的老婆,别到时候,面对面走过都不认识。虽然当时有些醉,但他记得很清楚,阿生说,他老婆在脖子根上有一只红凤凰,她家里就是因着这个给她起的名。但叫什么名字,死阿生没有说!什么天仙!也值得宝贝成这样! 算了,知道这位子爵夫人的侍女以后会继续跟着江绣琳,后天搬家就让阿生也跟着一起看看吧!阿生这几年也过得够苦的。如果真的能夫妻团圆,也算功德一件。今天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啊!见识到跟平时不一样的江绣琳,还找到了疑似阿生老婆的女人。 宴会在各人的祝福声中,圆满结束了。江秀林和皓皓在教堂医院的病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和约翰神父一起送别了子爵夫妇才打道回了罗宅。 把罗嫂叫过来,询问了一通罗毅的动向,知他出去一夜未归,江秀林高兴了。她吩咐罗嫂,“罗嫂,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过去新宅,我已经请好了人。我和皓皓还有嘉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跟罗伯今天辛苦一些,把我们要搬去新宅的东西全列成单子,我们双方确认一下。别搬了家后,老爷找起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身上推。还有,搬家挺乱的,我跟阿莲会把贵重的东西先放进纸箱子里,免得打碎了。我们搬走后,你们再摆好。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弄,时间有点紧。” 罗嫂张了张嘴,想告诉太太,江雅筑的一家子已经到重庆了。昨晚上,江雅筑还叫的小陈去火车站接的人。到底是罗毅和江绣琳都没在家,江雅筑没胆子大到把家人直接往罗宅领,都安排在了酒店。 但看着太太那忙碌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太太已经要避出去了,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些事给太太添堵。等她有了新家,现在这些事,眼不见也就当干净了。只便宜了那小狐狸精!还真以为她打的小九九没人知道?自己丈夫早有防备了,想把他们挤下去取而代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罗嫂,还站着干什么?快点把罗伯给叫来。我们开始登记。”江秀林对着愣神的罗嫂叫道。 “诶诶!我马上把老罗叫来,太太等我会儿!”回过神,罗嫂赶着叫罗伯去了。 江秀林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和子爵签合同的第二天,她就去了林彬的律师行。买房子虚报房价所得的那些金条、以及那些没有上帐册的珠宝,她全拿了出来。在林彬的建议下,存在了花旗银行。 就跟罗毅离婚的事,她也咨询了林彬。林彬是个好律师,给的意见也很中肯。 这个时代虽然已颁布了各种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法律,但实际操作起来,女方还是处于弱势。根据民法草案1359条的规定:"夫妇不和睦而双方同意离婚,经律师证明即可离异"。林彬建议让她用这条离婚会比较实际,手续也相对比较简单。只要双方邀集亲属、延聘律师、谈妥条件,各执离婚凭证,最后登报启事:宣告夫妻关系结束就算是正式离婚。 江秀林一听,这就是现代的协议离婚了。又咨询了诉讼离婚,林彬的建议是尽量不要闹到审判厅。又给江秀林举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民国三年,妻子高氏状告丈夫虐待请求离婚并赔偿,但因受伤都是在□没法验伤,反而被丈夫反告,妻子不愿随夫回家。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妻子高氏赔偿丈夫另娶费500元。而高氏离婚后,因着这笔债务,离婚案又闹得路人皆知,其结果可想而知。 江秀林打了个颤栗。她可不想落到高氏这样的下场。但要让罗毅乖乖放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好好想个法子。 看到罗嫂领着罗伯一起过来了,江秀林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先把手头的事情了了,解决一件是一件。 清点工作很顺利,东西都是有帐可查的。列完清单,罗伯罗嫂往上面按了手印做证,江秀林也签了名按了手印。她把江绣琳嫁入罗宅后,所有能得到的珠宝首饰统统带走,还带走了一部份帐面上已不多的银元金条做为日常开支的费用。 中午时分,罗毅终于归家,虽是满身酒气,但人还是清醒的。江秀林紧着叫罗嫂给他弄醒酒茶,这边把清单一式两份拿给了罗毅看。 罗毅这几天,玩得正是兴致高涨,神清气爽。单子都没怎么仔细看,见上面已经三个人签字画押了,想也不想,签了名画了押。江秀林小心把自己那份单子收好,剩下的那张当着罗毅的面让罗伯收了起来。 “老爷,带走的东西弄清爽了。我留下的东西也得做个交接,今儿当着罗伯罗嫂的面,你也有空,就一起办了吧。免得我过去新宅也不放心。” “绣琳,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还能信不过你?你不就搬个家吗?又不是不回来,我还能怕你走了不成!”罗毅打了个酒嗝! 江秀林差点没吐出来。用帕子掩着鼻子,正要说话,楼上已是响起了江雅筑的声音:“姐夫,话可不能这样说。” 大厅上,所有人都盯着从楼上下来的江雅筑。江雅筑这会儿可不装害羞了,这可是事关她能接手多少家产的事!“姐夫,姐姐快要生了,这做交接嘛,自己是越清楚越好。这账本地契啥的,还是点点清楚的好。” “真看不出来,妹妹平时看着糊涂,事关钱财方面倒是明镜似的。老爷,她这话说得有道理。今个儿当着大伙的面,我就把我带走的东西,及我没有带走的,都统统交个底儿。我可不想被人背后嚼舌头。罗伯,把刚那个单子拿出来念念。”江秀林巴不得多些人做见证。 罗伯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老爷,太太,不若我们去书房里理这事儿?”把家产底儿在下人面前曝光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毅到底没有糊涂透,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书房。江雅筑不甘心,紧紧跟在罗毅后头,她也想摸摸罗家的底。罗伯罗嫂在她身后瞪着她,都能把她的背剜下一块肉下来。江秀林最轻松,慢慢跟在最后面。 谁都不知道,罗家的生,或是死,早已掌握在了江秀林手里。 ☆、31 情人见面 书房内,罗伯把江秀林要带走的事物,照着单子一样一样念了下来。只把江雅筑眼红的差点爆跳起来!那些个珠宝,可是罗家几代人累积下来的,不乏珍品。江雅筑死死扣住椅子把手,才没让自己大叫出声。 等罗伯念完,江雅筑心酸地道:“姐姐真是好本事,把罗家的好东西都带走了。” “妹妹这话差了。这些东西,可都是老太太去之前,交给老爷,让老爷传给罗家媳妇的。我拿着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罗家好东西多了去了,老太爷留给老爷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带走。”你还没有姓罗呢!没有资格说这话。转过头对罗毅说道:“老爷放心,老太爷留的东西都在这里。”江秀林拍了拍用黄铜锁锁起来的一个小箱子。拿出了一把小钥匙,江秀林交给了罗毅,示意他打开。 江雅筑提着的心微微放了下去。看来罗家的家底比自己想像的更丰厚。 小箱子里装的,都是历年的账册及老太爷留下的古董字画清单及不动产的地契等等。罗毅一样一样拿出来,罗伯一样一样做着登记。 江秀林一脸平静。地契房契是假的,真的已在花旗银行的保险箱里。这些可不敢再交由玲珑做。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师傅一再强调着。她悄悄找的一家做装裱字画的铺子仿的。时间有点急,做旧做得不是太仔细,但对于久未见过真本的罗毅来说,真假他应该是分不清的。 江雅筑心情澎湃。她的家人已经到重庆了,只等明天江绣琳一搬,后脚他们就能进来。罗宅不可能没有人打理,罗毅快要授课了。到时,这些东西还不得统统交由她管着! 等全部清理完毕,罗毅及江秀林签字画押之后,罗伯跟江雅筑也都在上面以见证人身份按了手印。江秀林彻底放了心。拿着自己的那份交割书,整齐小心地收好了。这些以后有用处的。 看着罗毅快要睁不开的眼,江秀林温柔地对罗毅说道:“老爷,累坏了吧。我叫罗嫂熬了些鲍鱼粥,你喝了再去睡会儿?”没离婚呢,该装还得装着。 “嗯!”罗毅答应着,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江秀林提醒道:“老爷,东西你自己要放好!”罗毅这才想起。强打精神,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把小箱子锁进了保险箱。 江雅筑这时倒不急着去争了,反正东西放着又不会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罗毅磨。 众人各怀鬼胎,唯罗毅还沉醉在妻贤妾美小姐甜的美梦里不自知。 次日,章为民带着人及搬家的工具准时八点来到了罗宅。皓皓和嘉嘉今天也是起了一个大早。 别看东西不多,但因着琐碎又杂乱,江秀林还特意糊乱指挥了一通,整个场面混乱而热闹。章为民借机把准备好的东西悄悄换了。 江秀林让皓皓和嘉嘉,美姐上了小陈的车,让他们先走。江秀林自己上了章为民的车。车子副驾驶上已然坐了一个人,江秀林只瞄了一眼。这个人太高大了,光坐在那里就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车内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的他的样貌。无关紧要的人,江秀林没有过多的关注。 章为民把早已准备好的绒布袋子拿出来。江秀林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绒布铺在自己的膝盖上,把绒布袋子里的钻石倒在上面,飞快地按着钻石的大小分了类,又拿出放大镜,仔细地把每一颗钻石对着光,过了手。最后还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鼻烟壶和一支铅笔。她很仔细地往每一颗钻石上面倒了水,还用铅笔划着。所有弄完之后,江秀林才把东西连着钻石收回到手提袋中。 江秀林对章为民点了点头,这些钻石的品相和重量比预期的要好。切割打磨的工艺稍显粗糙,但不损其价值。以后等先进的机器出世,自会让它们身价往上涨。“金条你到时验过货之后再给我也不迟。裴先生应该是搬到了我家对面吧?” 章为民一直观察着江秀林的动作。他很好奇江秀林验钻石的方法来着,但他忍住没有开口询问。听江秀林问起裴秀,他随口答道:“是。金条我也带来了。如果你方便,我现在也可以一起给你。” “那你一起给我吧。”江秀林不客气,五根金条也就三斤多点,这个包包能装得下。她可不想拖着。裴秀这个男人让她有点紧张,她不想跟他多打交道。 章为民无语。好歹你也得客气客气不是?货都还没有验呢。他倒是不怕江秀林走掉。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就算有,在重庆这地头,她也走不出裴哥的手心。 无法,章为民向前面招呼道:“生哥,把那个盒子拿给我。” 江秀林看着那个大个子把车案上一只小盒子递给了章为民,章为民转手就拿给了她。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五条大黄鱼。“叭”盒上盖子,放进了包包。江秀林没有失礼地拿起来就咬。对于裴老板,她还是信得过的。这种男人还至于为了这几根金子骗她。 车子顺利地停在了江秀林新宅门前。江秀林同一时间就发现,对面的裴秀也在搬着家,人来人往的样子。这倒是好,车上的货直接就可以往对面搬,真是考虑周到。 前座的‘生哥’、司机连章为民一起下了车,往后面的货车走去,看来是准备帮着搬行李。江秀林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竟然是皓皓,后面紧跟着跑得气喘嘘嘘的花栖梧。花小姐边跑边叫着:“别跑太快,小心摔倒!”那清脆的嗓音伶伶俐俐地顺风飘入了围墙外的某人耳朵里。 正提着两大箱行李的阿生只觉得五雷轰顶!那个心心念念的嗓音多少次在梦里轻语呢喃,当他满心欢喜醒来,却只有孤月挥洒着惨白的光辉,映着半边床空荡荡的。他希望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了。 现在的这个声音……会是她吗? “生哥!生哥!”跟在阿生后面的司机被他挡着,前也不是,退也不是。行李不轻的哇,他可不是生哥这种生来一股牛力气的人。 阿生紧走几步,直往江秀林的新宅闯。入得大门,只见两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往里走。他大吼一声“花儿!” “花儿?!”江秀林想笑,这么……小名。但看着花栖梧全身如通了电般的发着抖,脸色惨白惨白地!江秀林连忙收起了嘴角,担心地扶住。“花小姐?你没事吧!” 花栖梧仿佛没听进江秀林的话,她缓缓转过身,回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穿着手工精制西服、身材高大的的身影。 江秀林怔住了,拉着躲在她身后的皓皓退了一步,皓皓紧紧抱着江秀林的大腿。花栖梧此时,像一只地狱爬上来的女鬼。 花栖梧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狰狞的表情,吓坏了在场的人。她一下子沉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她做梦都梦见她的桐生没有辜负她!但他为什么不见了呢?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知道他们有一个孩子没有了吗?这些问题压在了她的心上日复一日,每想一回就如刀子在心上割一道伤口。每每见到可爱的孩子,她就总会想起那个可怜的、来过又去了的孩子! 或许,她的桐生已经发生了意外已经……,所以才没能够来找自己,也或许,他过得非常非常不好,所以没有脸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为他,想了成千上百条的理由!但绝不是!绝不是他活得好好的!他活得如此滋润!活得如此自在! 她想起了那一团不知被冲到哪个下水沟里的血肉,想起了有家不能归的痛楚,想起了寄人篱下的凄凉,想起了从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变成一个低下女仆的悲愤!恨不能一下子把眼前的男人撕成了碎片! 吴桐生只愣了一下,就飞一般丢下手中的行李跑上前去紧紧抱着他的花儿。他的花儿温柔又善良,博学又多才,本就嫁入那高门大户,享受着荣华富贵。都是因为自己,才落得这般境遇!自己邀她一起走的那一夜,明明那么的舍不得,拼了命在家门前磕头。但为了自己,她狠着心跟着自己走了。自己却没能好好保护她,他把她给弄丢了!这几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头! 怨不得她生气,怪不得她怨恨!换作自己,早把这样的人给劈成了渣渣! 花栖梧被吴桐生紧紧抱着,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心里又酸又胀。眼泪一下子没过了眼眶,打湿了吴桐生的肩头。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放声大哭。她好累啊!多少个夜晚,她只想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哭一哭。可是,他人在哪里?!多少个白天,看到街上高大的男子,她就傻傻地追上前去喊着他的名字。一次一次的失望已经把她内心的柔软一点一点磨出了茧。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烟味呢,记得自己以前总是不喜欢他抽烟,说了多少次都没能改,现在已经不抽了吧? 他的肩膀依然是这样的宽阔,自己总喜欢靠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书,他会松松地环着自己,又安全又舒适。 脸上的胡渣子也是像现在这样,刺刺的,扎得自己的脸颊麻麻痒痒,又起红点点了吧? 微睁开眼的花栖梧,却一下子从吴桐生怀抱的缝隙中,看到了躲在江秀林后面,只伸出一个脑袋的皓皓。眼睛猛地睁大了!恨意一下子从心里喷涌而出!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花栖梧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吴桐生的脖子上,牙齿深深地刺入了吴桐生的肉里!鲜血一下子汩汩地冒了出来,涌入了她的喉内! ☆、32 恢复本性 铁锈般的腥气顺着喉咙一路漫延到了花栖梧的胃,强烈的刺激让她受不住,晕死了过去。松开的嘴满满一圈粘稠的血液,看着极骇人! 江秀林紧紧捂着皓皓的眼睛。真想不到,软绵绵的花小姐,凶起来,也不是人。这是活生生的惊情四百年?只可惜,一个是富家小姐,另一个却不是英勇的伯爵。江秀林知道为什么花小姐会如此恨意滔天。有的女性天生母爱强烈。从花小姐对皓皓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对那个流产的小孩满怀愧疚。她是把那长期得不到舒解的痛苦,一股脑子地发泄在了这位‘生哥’,啊,应该是花小姐的情人身上了。 吴桐生倒像一点事都无,不顾还在流着血的脖子,一把抱起晕过去的花栖梧就往外走。 “你如果不想她更恨你的话,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江秀林可不会眼巴巴地看着,这位‘生哥’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代理母亲带走。 吴桐生闻言,熊般强壮的背脊僵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背对着吴桐生的江秀林,此时是看不到吴桐生脸色的,但站在大门口的章为民和司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吴桐生满脸的戾气,仿佛谁有胆挡在前面,他就要杀人了。 章为民赶紧向江秀林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生哥发起脾气实在是很恐怖的。 江秀林不理会,“你连她为什么恨你都不知道,就这样带她走,这辈子你们都没有幸福可言了。真可惜啊,难得看到一个胆子大到敢跟人私奔的富家小姐,却只落得个被众人耻笑为苦命野鸳鸯的份!” 吴桐生‘刷’一声回过头,恶狠狠如狼般盯着江秀林。 旁边站着的司机及章为民都远远退开了一步。 江秀林却稳稳站着,迎上他的视线,一脸轻笑,“我哪里说错了吗?” 吴桐生如寺庙里那怒目金刚般,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江秀林满脸嘲讽,“你可真敢说啊!你们是经过媒妁之言还是父母之命?是八抬大轿还是锣鼓喧天?自古言: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再没读过书,无媒只能算苟合这个道理也应该懂吧!”看着吴桐生头上那青筋一突一突地跳着,脖子上那伤口因着用力也再次迸出了血花,江秀林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放柔了语气,“是个男人,就借着这个机会,堂堂正正迎娶她一回!她为你吃得苦够多了!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被心爱的人,风风光光,八人大轿迎进家门!” 轻蔑地瞄了一眼吴桐生紧紧抱着花栖梧的手,江秀林转身拉着皓皓,向屋子走去,边走还边说:“章先生,你好像是过来帮我搬家的,不是来看戏的!”只希望花小姐别轻易就点了头,拖长点时间,最起码得等她生下孩子过完满月才走人吧! 皓皓拉着妈妈的手,好奇地问:“妈妈,什么是野鸳鸯啊?”刚被妈妈捂了眼,但耳朵还是听到了。 江秀林呛了一下,“野鸳鸯啊,就是没人养的鸳鸯。皓皓见过鸳鸯吗?那是一种鸟,总是成对成对地……” 章为民真是极为佩服罗太太!帮里的人,再是五大三粗,也从来没人敢这样跟生哥说话,连裴秀对他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看着生哥紧皱眉头,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叹口气,劝着:“生哥,罗太太说得有道理。还是让花小姐先待在这里,问明了她的意思再做决定。” 从罗太太的话里,他也猜了个□分。生哥在梧桐院里有一个漂亮的闺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应该就是为这位花小姐准备的吧。看样子,花小姐的家庭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真难为她有这个胆子跟……生哥私奔。 吴桐生一时心乱如麻。他一刻也不想与花儿分开,他真怕再一放手,就永远找不到她了。但,那个女人说得有道理,应该堂堂正正把她娶进门!以前是没有能力,只能拐了她跑。现在,自己完全可以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如果能……如果能得到她父母的同意,那就好了,只是…… 想着刚刚花儿咬那一口的狠劲,他终于妥协了。抱着花栖梧向屋内走去。或许,自己也应该为了她努力一把。自己实在欠她良多。不,不单是欠她的,连她的父母,自己也亏欠着。 章为民暗松一口气。这过得什么日子啊,搬个家也得提心吊胆! 宋嫂子和郑嫂子早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到江秀林进得门来,忙迎了上去。 “今个儿麻烦两位嫂子辛苦些,把家当收拾完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江秀林笑着对两位中年帮佣说道,看着那位生哥把花小姐抱了进来,又对其中一位吩咐,“麻烦郑嫂子领这位先生到花小姐的房间,再看看要不要请位大夫回来,赶紧地。” 那位帮着章为民开车的司机倒是机灵鬼,他搭了把嘴:“有兄弟已去叫大夫了,太太放心,很快就过来了。” 江秀林皱了皱眉头,搬了新宅子,东西到了手,她就不想顶着江绣琳的头衔了,“请叫我江小姐。” 司机只愣了愣,忙点头哈腰:“是,是,江小姐!” 正在理着行李的宋嫂子听了只顿了一下,也就装着无事样。看来新主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也是,能住得起这样房子的单身女人,简单到哪去。做好自己的份内事,管好自己这张嘴,为谁干活一个样。 江秀林让皓皓回房间找美姐和嘉嘉,自己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是海登斯夫妇的主卧,把随身带着的小滕箱子及手提袋放在梳妆台上,锁了门就下了楼。其实在床头柜里有一个小保险箱,子爵夫人把钥匙给她了。说保险箱,其实就是一个小铁箱子,别人提了就能跑。这种东西还不如直接把东西放在明处,别人更预料不到。 行李其实并不多,只是一些日常用品及衣物。把属于嘉嘉、皓皓和美姐的东西分出来,叫郑嫂子和郑大叔送上二楼。自己的行李不多,只叫宋嫂子搬上了三楼。 虽说三楼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上上下下有点吃力,但为了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江秀林把三楼全划为了自己的地方。就算将来肚子里的那个出来,也让奶妈跟着一起住二楼。 打开阳台的落地玻璃,坐在阳台那把摇椅上,慢慢摇着,看着不远处那尖尖的教堂顶,江秀林终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道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只希望快点把罗毅打发掉,自己才算真正的自由。 明天得去买新的被单床褥,还有窗帘也得换一种。钻石金条得放银行去……想着想着,江秀林在微风中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对面的房子里,裴秀正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拿望远镜观察着她。他昨晚就已经入住这里了。凭着直觉选了三楼做为自己的主卧。果然,对面的江绣琳也选的三楼。 章为民稍早时候,已把对面发生的事说得一清二楚。那位花小姐正如他所想,真的是阿生走失的老婆。本以为,他们两夫妻能顺利团圆,不曾想,花小姐的性子这样烈,而江绣琳那把嘴这样的利。连阿生都心甘情愿把花小姐放在了那边。 这个女人果真有胆量,阿维把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把江绣琳说阿生的话,眉飞色舞地表演了一遍。还把阿生的反应也一一说了,最后是花小姐狠狠咬得那一口。只差没有明说,阿生今天在两个女人手里吃了亏! 只怕今天晚上,阿生在女人手里吃瘪的事就会在帮里传开了。 只是,江绣琳倒底是个什么人?裴秀百思不得其解。 阿生说,罗毅与江绣琳是在湄潭相识并结婚的。虽说读过书,会画画,但只是个贫家女子。 但章为民却说,江绣琳不单单对本国的古玩有认识,还知道外国的瓷器种类。甚至今早上检验钻石的手法比他都要老道熟练。这些如果没有师傅带或是十几年的浸润,以江绣琳的年纪是不可能做到的。章为民也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而老胡,他已经做了多少年的掌柜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而喜好古玩的罗老爷,早在江绣琳进门前就死了。 真是一个成迷的女人。 再看了一眼对面在阳台吹着风,已然入睡的江绣琳,裴秀微皱着眉放下了望远镜准备下楼。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不知道坐在风口上睡觉要感冒的吗?连毯子也不披一条! 李富贵应该到了。罗毅……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也不要你的命,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会怎么样呢?是像我爹一样,败得一塌糊涂,还是会,为了妻儿努力拼上一拼? 只是,连裴秀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出手,罗家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33 雅筑见红 江秀林搬家,罗宅里最开心的自然要数江雅筑,她连做梦都笑出声来。小陈刚送完皓皓嘉嘉回来,车子还没熄火呢,江雅筑已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拉开了后车门竟自上了车,“去接老爷太太!” 小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雅筑恼了,“你聋了!去接老爷太太,你听到没有?!” 小陈明了,老爷太太是指江雅筑她爹娘,就长那模样,还老爷太太呢!不过,谁叫人家生了个脸皮厚的女儿,好‘福气’呢!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小陈特意挑那坑坑洼洼的街道走。 江雅筑洋洋得意的坐在后座里,一时只觉风光无限。之前那些窝囊气仿佛也一扫而空。罗毅可是答应她了。那个宅子,以后归她管。虽说还没能正式登上罗太太的宝座,但也算是进了一大步。想着那天,江绣琳交回到罗毅手里的那些东西,江雅筑又觉眼红。总有一天,那些东西也会是她的。 小陈把车子停在万锦酒店的门前,门童飞快跑过来开了车门,江雅筑趾高气昂下了车,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身进了酒店。门童眼巴巴地一直望着江雅筑,江雅筑只当他没见过美人,很是自得。 却没见,她进去后,门童呸了一声!什么人,还以为自己天仙呢,连个铜子儿都没有! 江家三口人早已在下火车的当天,就被江雅筑领着去成衣店给置办了几身衣服,此时倒也是人模狗样,很是齐整。只那缩手缩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江雅筑冷着脸不快地领着三人往外走。江母倒是极有眼色,这个女儿已经攀上罗家,以后江家吃香喝辣可全靠这个闺女,看看闺女的脸色那只是小事。但江父在家一向做主惯了,眼见自己女儿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自是怒由心生。只是这里人来人往,他不好动手。唯江雅哲兴奋地东张西望,而没注意妹妹江雅筑那轻视的神情。 一行人上了车,江雅哲坐在副驾上就没停过,东模模西碰碰,还紧盯着小陈开车的样子,把小陈盯得起了一身细毛汗。江雅筑本就是个疯子,别这位亲兄弟也是地吧? 而后座上,江母拉着江雅筑的手,很是嘘寒问暖,拍马逢迎一番。听得江雅筑心里头舒坦。江父却只觉得没脸,冷哼不断。江母知江父心思,扫了前面的小陈一眼,似有话对女儿说。 江雅筑查觉了,轻轻一笑,“妈,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姐夫说了,现在罗宅我说了算。”扫了小陈一眼,她还真没把小小的司机放在眼里。 “雅筑啊,多亏你愿意把我们接到重庆,我跟你爸都挺感激你的。你不知道,现在乡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天天住着,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脑袋!只是,你爸的意思,我们毕竟不是罗家正经亲戚,想着,在重庆能找份工作赚几个钱养活自己就成了。别的,也没想太多。”轻轻在江雅筑手背上拧了拧,扫了一眼江父。 江雅筑立时明了,她爸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妈,你说什么呢。我既然能把你们接来,当然就想着你们的以后了。绣琳姐也不知怎地,一定要舍了姐夫去外边住。把姐夫恼得不行。这不,现在的罗家,姐夫一概交给了我管。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其他人我也信不过,自是要请你们帮我看着才行。” 真他妈不要脸!小陈边开车心里边骂,自己做的那些个丑事罗家上下还真没一个人不知道的。她倒是说得出口。回去得跟妈说一声,罗家怕是要改姓江了,早做打算的好。 “你这孩子!”江母江父满意了,“难得罗家老爷看重你,你得懂得报恩!你年纪轻,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管来问我们。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 江雅筑看着江母又摆起了款,心里一阵不高兴。要不是她,她们能从那乡沟沟里出来?!只是想到还得靠他们来挖罗家的钱,也就压下了心里的那丝不耐。 罗宅里,罗嫂正带着阿莲收拾着客房好安置江雅筑的家人。阿莲边抖床单边对妈妈抱怨,“她是个什么新鲜萝卜皮,太太一走,她就得色起来了,还把我们指使的团团转?妈,以后我们都得听她的了?” “哼,野鸡变凤凰不就这样子?阿莲,先忍着,你爸早想好了,看老爷是怎么打算的。若他真的不念旧情,那我们也自有打算。”罗嫂不笨,太太连肚子那个都等不及生下来就搬走,自是早已看出了老爷的那点子歪腻。那些珠宝首饰价值不菲,太太一股脑子地全带走了,打的什么心思她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到太太以前对老爷的感情,实想不到,她硬起心肠也如此绝决。 江雅筑等太太一走,立马后脚就把家里人接过来,打的什么心思,都不用猜。老爷如若真的一味听这狐狸精的话,早晚一天,他们一家子都要被赶出去。那就别怪他们先下手为强。 阿莲撇了撇嘴,乖乖听妈妈的话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江家一行人回到罗宅的时候,正是晚饭前的时候。 江雅筑为了摆显,硬是让小陈拉着他们一家子逛了百货商场,洋行老铺。繁华的重庆在战乱纷飞的国内,自是让江家见识了一番。回到罗宅,还意犹未尽,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罗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烦燥不堪。妻子给他抓得药眼见只剩下民几副,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神力。一夜七次郎的他,变成了银样蜡枪头,一热就融。 看着江雅筑领着一群人走进来,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江雅筑察颜观色,知道罗毅不高兴了,只装痴作傻。她如小鹿般飞入罗毅的怀里,挽着他的手,胸部一味往他的臂膀上蹭,“姐夫,这是我爸我妈和我哥。他们知道你救了我的命,特意过来感谢你。爸,妈,这位就是……绣琳姐姐的相公。”江雅筑满脸不情愿地介绍。 江雅哲这时已回过神来了,鞠躬作揖道:“罗家姑爷吧?一早就听过你的大名。我们家妹子多得你的照顾,现在这才活得好好的。你真是她的再生父母一样,请受我一拜。”说完,做势就要跪下。 罗毅被江雅筑的父母感激地看着,又见江雅筑的兄长要行跪拜之礼,再加上臂膀间那团软玉温香,霎时胸中荡起了一股子豪情,把刚那些许的不快丢到了脑后。他架起了江雅哲,客气地道:“江兄不必多礼。雅筑人见怜爱,是个人都要救的。”他倒是把刚见江雅筑那会的恐惧给忘了,“她病好之后,对我倒是照顾有加。内子因身子不便,她越发辛苦了。” 江雅筑听了,给罗毅抛了个媚眼,“姐夫,那不是应该的吗?姐姐身子沉重,能为她分忧,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江母插嘴道,“你的大恩大德,江家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报得一二。” 罗毅听着舒服,面上却极客气:“伯母言重。举手之劳而已。”他想起了江雅筑病危那夜,想起了那个挽回小东西的那个吻,很是有了当英雄的气概。 “哎呀!”江雅筑跺了跺脚,“你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反正我这条命是姐夫救回来的,我自会把我的命给姐夫!”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罗毅。罗毅不禁心里涌满了感动。 站在一旁多时的罗伯罗嫂,面面相觑。看到老爷真的被狐狸精给迷了,早做打算吧! “老爷,你看,要开饭了吗?”罗嫂打断了这一家子的你恭我敬。 “开饭吧。今天我叫你给姐夫加的菜可曾做了?”江雅筑一副女主人的嘴脸。哼,你江绣琳能做的细致体贴,我江雅筑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罗嫂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小姐吩咐的人参鹿茸乌龟汤我已经炖好了。是现在上吗?”这可算是药膳了,也不知跟太太抓得药是不是有冲? “姐夫,你是想喝了汤还是先吃饭?”江雅筑小意温存。 罗毅很受用。果然,妻妾分宅而居享齐人之福真是乐似神仙啊。明天也应该去看看绣琳和皓皓了。“先喝汤吧!”这个汤对自己的身子应该有用吧。想起那几次的早/泄,罗毅一时又紧皱眉头。 江雅筑看罗毅又觉了脸,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越发小心地扶着罗毅往饭厅走。江家其他三人见罗毅被自家雅筑哄得贴服,也是满怀心喜。若是能当上这桂林首富的正经亲戚,这荣华富贵可就享用不尽了。 一顿饭,在江家人有意的恭维逢迎之下,吃得是乐意融融,畅爽开怀。罗毅还叫罗嫂从书房里拿了一瓶周文清特意送的洋酒。 这一下子,更是换来了江父及江兄两位的惊呼。罗毅的虚荣心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知是酒兴上头,还是那盅汤起了作用,罗毅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着,叫嚣着。他捂着头作势倒在了在一旁给他斟着酒的江雅筑身上。 江雅筑被罗毅拦腰抱住,几天未被男人宠幸过的身子一下就软了半边。她用力扶起了罗毅,对自己家人说:“姐夫有点喝醉了,你们先吃着,我扶他上去歇一歇。” 江家两父子压根没听见,自顾着划拳,而江母正扒拉着那菜盘子上的肉。 江雅筑叹口气,扶着罗毅一步一步往二楼去。明天她就搬到三楼江绣琳那个大卧室去。 罗毅在楼梯一转角,就耐不住了,隔着衣服,一只手掐拧着江雅筑的乳/房。江雅筑吃不住痛,小小地叫了一声。“我的好老爷,”江雅筑学着江绣琳的语气,半是哀求,半是快意地在罗毅的轻言细语,“等下回了房,由着你来!” 罗毅激动的一哆嗦,半拉半抱把江雅筑飞快地弄上了房间。刚一关上门,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撕了江雅筑的衣服。 朦胧的灯光下,那莹玉般的肉/体散发着皎白的光,这让他兽/性/大发。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雄风,他迫不及待地抽出了裤裆里的凶器。 江雅筑这几天也是憋坏了。主动揽着罗毅那还算结实的臀部,拉着往自己的身下凑。两人**般烧了起来。 罗毅惊喜于这次完全没有了前几天的颓废之势,越战越猛,而江雅筑也享受着那如波浪般的快/感蜂拥而上。 只是……江雅筑迟疑了下,快感之下,肚子里却翻起了隐隐痛意。莫不是……想起了自己已有两个多月没来月事,江雅筑一下子惊得坐起了身子。 罗毅却还是不管不顾,甚至被江雅筑的改变体位而刺激的更是猛抽了几把。 江雅筑此时已是惊悔不已,她带着哭腔拍打着罗毅的背,“老爷!老爷!我可能怀上了,快停下!我肚子痛!” 罗毅却似未闻,只顾着自己埋头动作。 江雅筑只恨得两眼发红!架起两只脚死命往罗毅小腹上使劲一踹! “轰”一声,正战到紧要关头的罗毅一下子重重砸在了梳妆台上,腰被那突起的桌沿烙得够呛! 迟了!江雅筑看着下/体那被撑开的私/处,一缕缕的血丝正往外冒着! “啊~~~~”一声不似人的疯叫,刹时响彻了罗宅。 ☆、34 埋下隐患 那声尖叫把罗宅里的一干人等吓得不轻!仆人们不敢上去,罗伯罗**不愿动弹。大家都看着那停下了吃吃喝喝,愣神发呆的江家三人。 江家人自然知道江雅筑那疯病是装的,实际上,那时候的江雅筑也就是得了个肺病,家里那点点钱不愿拿出来医治她,刚好族长过来游说罗家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钱。江家人才动起了心思。 只是刚那叫声太渗人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着对方上去探情况。最后还是江父发了话,“孩子他妈,你上去。毕竟是闺女,我跟阿哲上去不合适。” 江雅哲握着个酒杯没舍得放下,一味点着头。 江母没法,只好放下筷子怏怏地一步一顿往上走。 此时的房内,罗毅本已冲天的怒火,在看到江雅筑□那不断往外冒的血水时,一个激灵吓得没了影,刚还英气勃发正准备吞云吐雾的雄龙,也被那声惊天的尖叫给吓得立时缩了头,成了软哒哒的烂皮蛇。 而江雅筑半坐着身子,劈开腿,眼见自己那千辛万苦才怀上的金疙瘩就要离开了,再也忍不住开始哀嚎痛哭。 罗毅一时惊慌失措,听得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只顾着拉好自己裤头,连眼尾都没扫下江雅筑。 江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女儿赤/身/裸/体,□还往外流血,而罗老爷却背着身子不知在干嘛。她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喜之后又成了忧。但不愧是母女同心,江母反应也极快,她双手一拍大腿,‘嘭嘭’地锤打起自己的胸口,也跟着女儿嚎上了,唱念做打道:“我的天老爷啊!我江家是做了什么孽啊,让人这样欺负我那乖巧的女儿啊!”说完,还嫌不够,奔出了楼道,往楼下大喊:“孩子他爹,快上来看看啊!我们家闺女被人给糟蹋了啊!”这一声吼,真如石破天惊,把楼下江家父子给喜得差点把酒杯给摔了。 他们可是眼见江雅筑亲自扶着罗毅上得楼。这被谁人糟蹋的,还用得着说吗? 江雅筑知道她妈误会了,连忙高声招呼着:“妈啊,我的孩儿啊!你快想想办法啊!这可是……这可是我跟姐夫爱的见证!妈!快想想办法!” 罗毅一听‘孩儿、爱的见证’,也反应过来了,扑到床边把江雅筑扶着平躺下,用被单遮掩了她的身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安慰道:“雅筑,别怕。我们的孩儿肯定舍不得我们,他不会走的。”说完,也跑出了楼道,差点跟往回返的江母撞了个满怀。 罗毅大吼着让罗伯去请大夫。听到罗伯出去喊小陈才又回到房内。 江母倒底是生过孩子的,一听闺女不是破/处,而是快要流产见红,立马把床上的枕头垫在了江雅筑的屁/股下面。又问了闺女,找来干净的毛巾拭擦着她的□。处理完再看,血丝已是渐渐停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合起掌来求着菩萨保佑,这可是罗家的种,事关江家以后的生活,怎么也得保住啊! 江家父子此时已是奔上了楼,两人一人一边抓着罗毅的胳膊,叽叽喳喳吵着要讨个说法。罗毅自诩是斯文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胡搅蛮缠之辈。罗伯也被他支使着出去请大夫了,一时之间,罗毅被两人搞得是头痛欲裂。 好在,大夫来得挺快。刚还拉着罗毅不放的江家父子,一见着大夫就松开手跟在大夫后面进了江雅筑的房间。要知道江雅筑肚子里的可不是块肉,那可是金蛋蛋! 大夫望闻问切,慢声细语询问了一番。江雅筑此时也顾不得羞,一一如实回答。大夫想了一想,刷刷几大笔写了方子,再嘱咐了一番卧床休息,慎防房事等等注意事项。每说一样,江家四口人都一致点一下头。把站在门口的罗伯惹得直想笑。 罗毅只低着头,颓废地坐在一边。刚刚得知江雅筑怀孕的喜悦早已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有回到现实的不尽烦恼。而这些,使他忽略了已是隐隐作痛的后腰。 马上要开学了,那可是讲究新思想新**的大学学堂。一讲师如果闹出个背妻偷腥,还搞大了花季少女的肚子,还怎么得了!光是把他引荐进去的周文清就不会放过他。 还有绣琳那里,快要临产了。万一闹起来,她若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罗毅想都不敢想…… 而一边的江家人却是满怀雀跃。大夫说了,只要今后小心注意,这胎保下来没问题!江母拿着医生那张方子走路都带风的,奔下去找了厨娘就指使着给自个儿闺女熬保胎药。江父及江雅哲也是一脸笑嘻嘻地盯着罗毅,只跟罗毅讨说法。 罗毅已被磨得没了脾气,没好气地反问:“你们要什么样的说法?!” 江父及江雅哲一时愣住了。他们还真没想过这问题。 江雅筑倒是开口了。她娇弱地劝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爸,哥,我跟姐夫是真心相爱。我是自愿跟他的!”一脸慈爱地摸着自己的小腹,“我刚才也说了,这是我跟姐夫爱的见证,只要他能平安生下来,我就知足了。姐夫是绣琳姐姐的,我一直没敢妄想……真的!”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罗毅被江家父子逼出来的满腔怒火,在看到江雅筑情真意切的眼泪下,蔫了。这个女子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江母进来搂着女儿对着罗毅就哭:“罗老爷,我们家雅筑从小就心善,就算是病着的时候也不曾伤过人的。你看在她肚子孩儿的份上,怎么也得给她一个名份。这孩儿生下来,也得有名有姓不是?” 罗毅有了几分松动。是啊!雅筑生下这个孩子,可是自己的骨肉。绣琳一向大度又善良,连街上没人照管的猫猫狗狗都能收容,不知她可否,认了这个孩子? “姐夫,我不敢求姐姐原谅,只求她能认下我这孩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江雅筑羸弱地躺在床上,一脸希冀地望着罗毅,泪珠儿还挂在那睫毛尖上,甚是怜爱。 罗毅看着可怜兮兮的雅筑,又看着虎视眈眈的江家父子,最终狠了狠心点了点头,“我明天去跟绣琳商量一下。”现在只求他们别闹出事来就好。绣琳……绣琳这么爱自己,应该是可以原谅自己的吧? 而此时,被认为是善良大度的江秀林,正优哉游哉地在自己的房子里看着戏。 花小姐醒了,已没有了之前的颠狂,正斯斯文文地喝着汤。吴桐生正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服待着。 哎呀,我的妈耶!一米九几、一脸戾气的山东大汉,给一位小姐倒汤装饭,搁现代也没几个吧。江秀林、皓皓和美姐坐在饭桌上,边吃边看着这奇景,只有嘉嘉是认认真真捧着碗在吃。 不同于吴桐生的一脸讨好,花栖梧是又冷又淡。饭照吃,汤照喝,但一句话也没有跟吴桐生说。倒是跟皓皓还搭了几句。 吃完饭,一行人移到了客厅吃水果。 吴桐生用银叉子叉起了一块最大的,连叉带梨塞进了花栖梧手里。花栖梧盯着那块梨子愣愣出神。正当大家都以为,花栖梧准备把梨子丢掉的时候,花栖梧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流着眼泪。 吴桐生慌了神,忙在口袋里掏个半天,摸出来一条手绢,犹豫了半天,才笨手笨脚地给花栖梧擦着脸。 江秀林眼尖,那方手帕上绣着一棵梧桐树。 花栖梧任由吴桐生动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们不可能了。” 吴桐生如遭雷击,一下子定住了。 花栖梧不管不顾,似想把心中所受的苦楚全倒出来,“阿生,我们不可能了。”她定定地看着这个,她曾深爱到,不惜一切都想跟他过一辈子的男人。“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话说清楚。我当初和你……和你一起跑出来,”私奔到底是说不出口,“一是因为,我爱你,而爸妈不接受你,二是因为,爸妈不听我的劝告,不愿离开湖北。那时**已是节节败退,我劝他带着全家避到上海,他总是说武汉有天堑,**驻了大部队。”花栖梧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那时如果爸爸能听进自己的话,自己决不会跟着阿生跑。 “我本来想着,拿出家里的一部份钱,以你的本事,和我手中的钱,应该可以很快在上海站稳脚跟。这样,我才好回家,把家里人接过来,求得他们的原谅。谁知道……”花栖梧哽咽着,拼命吸着气咽下那升上喉咙的苦涩。谁知道你下了车拿了钱就不知所踪了。一失踪就是这么多年! 江秀林边啃梨子边想,花小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上海有各种租界,在那里落脚确实是可以一定程度避开战乱。看着美姐示意,要带皓皓和嘉嘉上楼洗澡,她点了点头。 花栖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吴桐生却只痴痴地看着花栖梧,两人都没有注意。 “等我重新稳定下来,托人再找他们的时候,已经找不回他们了。”花栖梧苦笑着。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管当时的走失,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不能挽回所造成的结局。 “花儿!”吴桐生紧紧握着花栖梧的手,“我会尽量想办法去找你父母的。他们一定,一定只是离开家而已。现在到处都打着仗,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 “就算找到了他们又能怎么如何?他们还能认我这个不孝女吗?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恨我恨成什么样子!”花栖梧悲伤地对吴桐生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有,我们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拿着我的钱跑了!”一把甩开吴桐生的手,花栖梧站起了身,“我们回不到过去了,阿生,你明白吗?” 吴桐生惊愕地盯着花栖梧,他跟她就只有一次,那时候因为两人太紧张,匆匆忙忙就完了事。没想到…… “花儿,我真的不是有意……”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不管是命运的捉弄也好,还是有意为之也好,反正我们是不可能了。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吧!”冷冷抛下一句话,花栖梧上了楼。 江秀林拿毛巾净了净手,也施施然地站起了身。今个儿累了一天,买的新东西全换上了,好好洗个澡,今晚可以美美睡一觉。 她看着那呆呆还站在大厅的吴桐生,幸灾乐祸地抛下一句:“拐了美人的钱跑了,今个儿还想把美人再把回去?想得倒美!” “你他/妈/的!我当时是因为……”吴桐生气匆匆地回过身,对上江秀林一脸的八卦,硬生生劫下了话头,“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秀林可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话说一半留一半,真是没素质! 带着好奇的江秀林临睡前还惦记着这事。 却不知道,罗毅在第二天一早就按响了新宅的门铃。 ☆、35 解决办法 罗毅还真不知道妻子的新宅在哪里,这还是他想找上门去时才发现的。他懊恼不已.或许,这段日子真是疏忽了绣琳小陈一大早被罗伯叫起来出车那会儿,还没睡醒。平时的这个时候,老爷不是应该还没回家.就是抱着那位小姐睡觉的嘛。今个儿真早啊昨晚的事他娘一回房就告诉他了。真像是戏里演的.不,比戏里演得还精彩这可是真人真事呢他娘说了.这事要闹出去.老爷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学讲师肯定是没法子做了。没见过哪种老师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小陈想,老爷肯定是要找太太商量着怎么解决。可怜太太,快要生了.还要为老爷偷腥给擦屁股罗毅坐在车上.很是忐忑。他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绣琳。如果绣琳跳起来发火了怎么办?或者是.她会打上门找雅筑算帐?那可不行江家一家人现在都在呢.她一个人过去.肯定是打不过的。或许.等下还是约她出去人多的地方谈?对对对这种地方肯定有咖啡厅的.那种环境.她肯定能克制一下情绪。 “老爷.到了”小陈的叫唤打断了罗毅的胡思乱想。抬眼一看.一幢异国风情的西式洋楼就在眼前了。下了车.面对大门.罗毅才想起.他没有钥匙呢。扫了一眼小陈.小陈也正看着他。两人于瞪了半天眼睛.小陈才意识到.老爷这是叫他按门铃呢。飞快的跳下车.一边对罗毅道着歉.小陈一边按响了铃儿。郑叔出来应的门儿.见到大门外站两男人。小陈他是认识的.新主人搬过来时.就是这位司机送人过来的.但这位斯斯文文……但满眼血丝.整一宿醉未醒样子的.不认识。 “郑叔”小陈连忙介绍着.“这位是我们老爷.也就是你们新主人的丈夫。”郑叔没答话.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毅.那眼光.像防贼一样。他知道江小姐是大着肚子带着儿子搬过来的.但这位女士可是一再强调.叫她江小姐.也从来不提她的丈夫。他一直以为江小姐是那种新时代的时髦女性.死了丈夫准备生完小孩就改嫁的。这怎么.忽然就来了个活生生的丈夫了? “先生请你稍等会儿.瞧你眼生.我上去问过小姐.马上下来。”郑叔说完.一声关上门。一屋子女人小孩呢.小心为好。罗毅正想跟进去.关上的门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拍扁了这让他气得仰倒绣琳都请的什么人啊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狠狠一脚.把铁门踹的‘哗拉拉;响。连对门的洋房都跑了人出来看。楼上的江秀林此时睡的正香.昨晚她起了几次夜.搞得整个人很疲倦。敲门声把她给吵醒了.她没好气地爬起来拉开了门。因她早就交待过.没有急事.早上不要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这时候来敲门.肯定是有事。估计是脸色实在不好.江秀林看到郑嫂子退后了一步.不安地双手抚弄着围裙。 “小姐.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你的丈夫。他是跟上次送你们过来的那个司机一起来的.我老伴拿不定主意.就让他在外面等着。”郑嫂子低着头快言快语地禀道。江秀林一听‘罗毅;二字.彻底回神了。刚舒服才几天啊.就要上门了。“我知道了.郑叔做得对。让他在外面待着吧。我换了衣服就下楼。”这天才刚亮.什么事这么急啊郑嫂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就下去了。小姐脸色有点差.许是没睡好.让宋嫂弄点清爽些的小吃让她开开胃.晚上临睡给她烫杯温牛奶吧。江秀林回到房中.慢条斯理地洗漱.再挑衣服.换衣服.弄得妥妥贴贴才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下了楼。二楼里.静悄悄的.都还没有起身。一楼.郑嫂正在擦着饭桌子.见着江秀林下来.便问:“小姐.宋嫂子已做好了早饭.你要吃点吗?”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不了.我出去吃。等下皓皓醒了.你只说我有事出去了。”从手提袋内摸出一只宽面银戒指.虽没有一个银元重.但也不差多少.“嫂子.这个我戴着松了.你拿去试试。郑叔说一声.以后遇到不认识的.也跟这回一样.问过我后再处理。”把银戒指放郑嫂手里.江秀林就施施然走了。门外的罗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对面的那个门房也一直笑咪咪地看着他没有回去的意思。把罗毅盯得真是满身不自在。那个老头进去就没在出来了.这让他等到什么时候啊?等绣琳出来.有他好看的。正想再去按铃.门开了。绣琳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是太累吗?罗毅上前就想挽着她.却没想到.妻子直接上了小陈的汽车。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是她主动上前嘘寒问暖.自己这次主动.她倒是不乐意了?脾气真是越来越怪。虽这么想.罗毅还是老实地跟着上了车。 “老爷.”罗毅一上车.江秀林就对着罗毅说道:“屋子还没有收拾齐整.有事我们在外面说吧。”正中罗毅下怀.只他嘴上却说:“哪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母子而已。”江秀林淡淡地.“噢.皓皓一向没有这么早起床的。许是老爷忙忘了。”不管罗毅一脸尴尬.江秀林问:“老爷.我早餐还没有吃.不如先找个地方垫些东西?” “对对对小陈.去心心咖啡厅。”那个地方是吃西餐的.是高雅场所。小陈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那地方在会仙桥。江秀林微微一笑.也罢.咖啡厅里有西式点心。填肚子应该没问题。因去得早.心心咖啡厅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两三个衣着不错的年轻人在吃着煎蛋配咖啡.手里还翻着报纸。罗毅领着江秀林找了个角落落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半人高的隔断形成了一个半包厢似的小空间。江秀林不客气地点了好几客的蛋糕.还要了一杯鲜橙汁。罗毅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点了一杯咖啡。东西上得很快.江秀林吃得也很快.没多会儿就吃了个半饱。她擦了擦嘴.对坐下来就东张西望不敢直对自己眼睛的罗毅道:“老爷.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你这个样子.我更瘆得慌。罗毅向前倾了倾身子.正要开口.却有人经过他们的座位.坐在了旁边的那一桌子。但有着隔断.那人坐下去后.倒是相互看不到。罗毅再次鼓足了勇气张口.“绣琳……我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件事。雅筑……雅筑的身子最近不大好……” “嗯.”江秀林打断罗毅.“她至从跟我们来了重庆就不曾舒坦过.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酸.怕不是重庆这里冲了她?”罗毅支支吾吾.半天才接着话头往下说:“我特意请了大夫给她看诊.大夫说……”罗毅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大夫说她怀上了。” ‘叮当;一声.江秀林的叉子掉在了瓷盘子上.“老爷.你刚刚说雅筑妹妹什么了?我没太听清?”- “绣琳”罗毅忙上前抓住江秀林的手.“对不起但那时候.雅筑她病得快要死了她只求我.在临时之前爱她一次我也是一时糊涂真的绣琳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展成这样”江秀林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伸在桌子底下用桌布使劲擦。脸上却是悲愤欲绝.“老爷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担心我知道了.会于出什么事?会狠心把她赶出去吗?还是让她直接病死?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刻薄狠心肠的人吗?”江秀林紧紧盯着罗毅.泪水从她大睁着的眼睛里滴滴嗒嗒往下流.砸在了桌布上.很快洇润了一方。这一刻.罗毅深深地感动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那个善良大度.热情高贵的.连白痴都能领回家好好对待的妻子又回来了他深情地喊了一句:“绣琳……”江秀林打了个冷颤.全身汗毛立时竖了起来。她重重点点头“老爷应该早点告诉我雅筑妹妹这段时间肯定很难过吧都怪我.一直不知情。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本来就病着.现在又怀了身子.她怎么受得住?” “绣琳.你真好”这样明理.一心为夫的妻子这世上再也难找了吧?我罗毅是何德何能.竟幸运地碰上了这样的好女人“雅筑她的怀像不好。昨个儿还差点……好在她妈妈来了.才勉强保住了。”你他冯的一定要保住啊江秀林心里狂吼。江秀林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擦着自己的眼睛.“江家是个什么意思?雅筑妹妹是他们亲闺女.怕是.也心疼的很吧?”罗毅烦恼地扒了扒头发。雅筑的性子娇弱温柔.怎么就有这样死搅蛮缠的家人呢。“他们一定要我给雅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份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要闹出去” “老爷.你不能怪他们他们这也是为了那孩子好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儿。换我.我也是一样”江秀林动情地劝着罗毅。刚擦于净的泪水又掉下来了。“老爷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找你商量绣琳.你一向聪明.以前家里的事.也全是你在管。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啊?眼看我就要开学了.我这都急死了”江雅哲私底下找了他了.不让他妹妹得名份.他就要花钱登报揭发他引诱少女至其怀孕。他只想想就出了一身冷汗江秀林紧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说:“办法是有.只是……”罗毅一听.已是眉飞色舞.他的绣琳就是聪明。他身子前倾.两眼发光地盯着江秀林.急切地问:“什么办法雅筑她倒是什么都没求.只她那家人难打发”江秀林慢腾腾地抛了句:“老爷.我们假离婚吧” ☆、36 真假离婚 第三十六章真假离婚 罗毅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嚷道:“什么?!离婚?不行!我怎么可能为了雅筑就跟你离婚!这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嘘!别大声嚷嚷。”江秀林一下子红了脸,小声喝斥。周围那几个年轻人闻声都往这边张望。只隔壁那位客人没动静,既没有站起来看,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罗毅也是一下子脸红脖子粗。本来还怕绣琳发飙而特意挑的这个地方,却没想到,自己先丢了脸。他怏怏地坐了下来,拿起了那杯冷掉的咖啡大喝一口。冷咖啡又苦又酸又涩,一灌入喉咙他差点就想吐出来,飞快抽出帕子堵着嘴,硬吞了下去。 江秀林看着他那儿狼狈样,只想翻白眼撇嘴,顾虑到现在是江绣琳的身份才没做出这番怪样子。 看着罗毅重新坐好,别人也回过头,不再注意这边,江秀林才压低声音继续说:“老爷刚才听差了,我说的是假离婚!假的!我跟老爷都有两个孩子了。别说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离了你呢!我还真担心,”江秀林上下打量着罗毅,“万一计划一实施,您这位一家之主还要放我鸽子呢!” “绣琳!”一听说是‘假’的,罗毅提着的心放了回去,只是满腔的疑惑,“绣琳,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离婚,就算是跟雅筑在一起……” “我不想听你们两个人的事!”江秀林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帕子擦了擦还湿润着的眼睛,“老爷,你要搞清楚,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罗家的血脉。你们两人之间的……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别在我面前提!” “是,是,是。”罗毅一连声地答道,这才对嘛。绣琳刚那反应,还真是大度的有点过了头。现在明白了,是为了雅筑肚子里的那个小孩。我还说呢,怎么她这么大方!“绣琳,你好好说说,我听你安排就是了。” 江秀林忧郁地叹了口气,“老爷,我们先离婚,然后你马上娶雅筑妹妹,等她好好地生下那个孩儿,你再和她离婚跟我复婚。这样的话,雅筑妹妹那个小孩就会名正言顺的姓罗,而不用被人在后面说三道四。只是,”看着对面的罗毅一脸喜色,江秀林严肃地警告“这件事你切不可对雅筑妹妹直言。她的情绪太容易受影响了,知道真相,恐怕只以为是我们算计了她,估计胎儿也是……难保。” “这我当然知道!”如果江家人知道了自己跟雅筑是假结婚,还不得把事情捅上天去!绣琳这主意真是妙!这样一来,他跟雅筑的事情就全掩盖上了。等孩子一生下来,江家人还能说什么话!色诱强/奸什么的那是鬼扯!那个孩子也算得上是婚生子,合法合理!而雅筑那是嫁过一次人的,离了婚,她还能嫁别人吗?再说了,雅筑那性子,估计也会如绣琳般,为我着想的。 “老爷!”江秀林看着罗毅那暗自窃喜的模样,心里只想把这个男人摔在地里踩上那么几遍!老大夫那药究竟起没起作用啊! “是!”看到妻子那脸色,罗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绣琳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听着呢。” 江秀林点点头,“既然老爷这样说,那我也就直说了。老爷,我真怕你……真怕你会弄假成真!”往前略倾了倾身子,江秀林悄言道:“所以,我也要为自己做一些打算。这……老爷会谅解的吧?” 罗毅点点头。这很是应该!罗毅自诩摸清了妻子的想法。绣琳应该是害怕自己离了婚,再跟雅筑结婚后,不再跟她复婚,所以要提条件了。 “之前搬到新宅里,我拿的那些东西,全列了清单的,离婚协议上,那些东西不能还给你们罗家,我要抓在手里。这是一。二嘛,新宅既是你送给我的礼物,那也算是我的了,协议上,这条要写明白。这三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皓皓,”江秀林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离婚后,要跟我姓江。这条务必要清清楚楚写在协议上。”看着罗毅要说话,江秀林示意他闭嘴!“老爷,你什么时候跟我复婚,这些东西就什么时候改回来。你若是不跟我复婚,也要想想清楚其中的代价。这是我的底线,你若是不愿意,雅筑妹妹的事,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脑子笨,想不来别的法子。” 罗毅一时无语,静静坐在那儿思考着。 招手叫来待者,江秀林又点了一份沙拉和一杯果汁,讲这么多,她肚子又饿了。她倒是不怕罗毅不答应,这个男人死爱面子。再说了,万一这事真要闹起来,之前那两位到过家里,做他推荐人的周文清还有那谁……郭子明还是郭敬明的,都得跟着丢脸。 而离婚之后……她就彻底地自由了,还管罗家个屁!假离婚!想起现代那些,被男人耍得团团转的女人,还真相信什么假离婚,离婚协议上什么都不写清楚,落得个人财两失不单止,连孩子监护权都没有了。明白之后再打官司有什么用!离婚证可是真真实实的摆这了,那可是受法律保护的。这时候,应该还没有什么假离婚出现吧。 江秀林谢过待者,接过了沙拉和果汁。瞄了眼一直没说话的罗毅。只希望这位有点天真的傻子能顺顺利利让她把婚离好。 罗毅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他自问,并没有跟绣琳真离婚的打算,跟绣琳复合那是肯定的。不管雅筑如何能打动他的心,他唯一认可的妻子,一直是只有绣琳一个。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绣琳也说了,孩子跟她姓江只是暂时的,只要跟她复婚,孩子再改回来就行了。离婚本来就让她受委屈了,让她一个正室太太给雅筑让路,她要求的小小保障,就满足了她吧! 看着吃得正香的绣琳,罗毅是越看越满意。能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的女人,也只有自己的妻子吧。雅筑倒是口口声声说不要他负责,但实际上,她那父母兄长的嘴脸真是不敢恭维!看绣琳吃得差不多了,罗毅对她说:“绣琳,那我们就按你说的意思办?” 江秀林暗暗松了一口气,“老爷既然同意,那这事就宜早不宜迟。上次买房子的时候,海登斯子爵的律师叫林彬的,我觉得他很不错。听说还为不少的达官贵人办过事。老爷你看,就他做这件事怎么样?” “行,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罗毅看了下表,这个时间,律师行应该开门了。 “老爷,你不是说雅筑妹妹的家人也来了吗?回去接一个人过来做我们离婚的见证吧。我怕你单方面跟他们说,与我离了婚,他们不信。”江秀林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一起去接?”罗毅想上前去搀扶,却被绣琳给拒绝了。 “你自个儿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他们。林彬律师我这里有他的名片。”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罗毅,“你接了人就到这里来吧。我先过去跟他把事情说一说。” “也好!那你打车小心些,注意身子。”罗毅想着事情马上能圆满解决了,一扫昨晚的颓废,狠不能马上办好。 江秀林点点头,看着罗毅快步走出了咖啡厅,一抹真心狡黠的甜笑挂在了她的脸上。若是师傅跟师兄在这里,估计又会拍着她的肩头说:“秀林,干得不错,都可以拿奥斯卡小人奖了。”现在却只能自己低喃:“嗯,秀林,干得好,可以拿小人奖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隔壁客人的眼里,听在了耳里。 江秀林打了黄包车先回了一趟住宅拿了资料,再转去林彬那。进门的时候,林彬的雇员都还没有来。林彬正摊开报纸,准备吃早餐。见到江秀林还挺意外。 江秀林把从咖啡厅时打包的西式早点放在了他的桌面上,开口就说“林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求你办件事。你还是先吃早饭吧,我等一等。”说完,也不用林彬招呼,拿起了一张报纸坐在待客的沙发上。 林彬在太太那里知道江秀林家里的一些事,但他却没有受太太的影响,认为江秀林是一位可怜的女人。虽只接触过几次,江秀林却给他留下了精明能干的印象。海登斯子爵书房里,细读合同的每条条款;饯别宴上的笑语盈盈,哪里像是一个弃妇的模样?简直都可以做为自主自立新女性的典型了。 匆匆吃完早点,林彬给自己及客人泡了一壶茶,端着放在了茶几上。 江秀林放下报纸,把自己跟罗毅要离婚,烦请林彬帮着起草离婚协议及办理相关手续的事说了。并把协议最重要的三点反复强调着陈述给林彬知道。 林彬听了只吃了一惊,但很好地掩饰了下去,只那微微挑起的眉头还是显了那么点形。江女士为自己争取到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这在当前的中国,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中国男人,很少有放弃自己骨肉的离婚案啊,甚少他就没接手过。 林彬再次向江秀林确认,“你肯定你的丈夫愿意让你带走小孩并改姓江?” 江秀林点点头,“没错,他确实答应了。林律师,请务必把这份协议弄得妥妥贴贴,我不希望日后,让我的丈夫,还有纠缠我的理由。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丈夫的情人已经怀上了他的小孩,他急着跟她结婚呢!”她这可是大实话呢,一句谎言都没有。 林彬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原来是想要新欢的孩子。江女士是怕那位情人到时生个女孩儿,丈夫又来跟她抢孩子? “还有,林律师,财产分割也一定要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不想留下尾巴让人抓着,离婚后还牵扯不清。”江秀林把从家里拿过来的两份清单递给林彬,“搬家的时候,刚好理过一次。这份是我现在手头拥有的东西,我丈夫不打算拿回去。而这份是留在他那的东西,我也不准备再分割。” “行。我马上起草。你如果不嫌闷,就在这里坐一下喝喝茶。”林彬也是行动派,知道了雇主的意思,马上回到办公桌后,忙碌起来。因为都是有样板的,林彬也就修修改改。 罗毅带着江雅哲来的时候,协议已是基本订下来了。 互相寒暄一番,江秀林就把那份起草好的协议递给了罗毅。江雅哲做为见证人,也拿了一份。 谁都没有想到,江雅哲看完,抛了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不止一位啊!不过反过来说,江雅哲是位好哥哥也说不定。 亲亲们留言提意见发表自己的读后感都很积极,我看了真开心啊!也感谢那些订阅了正版的亲亲!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37 终得自由 “我不同意!”江雅哲放下了手中那份离婚协议,对着罗毅和江秀林说。连旁边的林彬也是惊了一下。这位不是见证人吗? 正在低头检查协议有无漏洞的江秀林闻言抬起头,她似笑非笑地扫了罗毅一眼,见他也是一脸错愕,知只是江雅哲单方面的意思,并不是跟罗毅串通一气 “老爷,你跟江兄说清楚没有?请他过来,只是让他做个见证。其他地方,没有他说话的份。”江秀林嘴里问着罗毅,眼睛却打量着江雅哲。 江雅哲跟江雅筑的五官依稀有些像。这样的五官长在了江雅筑的脸上,那是娇柔,惹人怜爱,长在了江雅哲的脸上,却是阴险,让人生厌。 罗毅听出了江秀林语气中的不满,对江家人越发的不喜。刚在罗宅,他把要跟绣琳离婚跟雅筑结婚的消息一宣布,围着雅筑的江家人无不是欢呼雀跃,让他看着心里直发凉。唯有为了保胎,躺在床上尚不能起身的雅筑,满是忧心地问起了绣琳的反应,才让他略略恢复了些精神。如此善良的雅筑,为什么会有这样冷心冷肠唯利是图的家人呢? 对上绣琳的眼,罗毅连忙解释:“绣琳,我跟江兄说得很清楚,只是让他做个见证而已。”转头,罗毅对着江雅哲没好气地说道:“我跟妻子的事,不用你一个外人发表意见。”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妹夫!”江雅哲绽开笑脸。“绣琳堂妹拿走的可是罗家的传家珠宝首饰,怎么说,我妹妹肚子里头的、我那外甥可是有一份的啊,怎么可能全让绣琳堂妹带走?”他现在可是抓着罗毅的把柄的,不趁这个机会狠狠敲他一笔,怎么对得起妹妹,怎么对得起我那外甥。 雅筑听闻罗毅要他出面做见证人,找了机会悄悄告诉了他,江绣琳搬去新宅时,已是将罗家的珠宝全带走了。这次离婚,江绣琳这个女人肯定是一件也不愿意归还回罗家的。果不其然,这份离婚协议上明明白白把江绣琳已带走的那些,全部归江绣琳所有,连着新购的那幢新宅都给了她!虽没看过新宅到底是如何模样,但从现在罗家那座大宅看,肯定不会差!那得值多少银子啊! “啊!老爷,江兄可真是个明白人呢!他也知道那些东西姓罗不姓江!只是,江兄还是错了一点,我们老爷现在,可还不是你的妹夫!你也太着急了些。”江秀林轻击了下手掌。“那江兄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些东西是老爷的,老爷可还活生生站在这呢!罗家的东西,他爱给谁就给谁,还没有江兄说话的份。老爷,我这话可说得对?”江秀林紧紧盯着罗毅的眼睛。 “绣琳说得没错!那些东西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是谁的,还轮不到你说话!”罗毅不耐烦地对江雅哲说。真是上不了抬面的东西!还没真娶了你妹呢,就这么盯上了我家的钱!要不是你妹肚里有了块肉,我还能娶她? “罗老爷!我可清清楚楚地提醒你!你把我妹妹给……我们江家是看在我妹的份上,才答应不把你闹出来的事给嚷出去的!这些东西,本就有我外甥一份,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罗家的骨肉着想!”你可要识相点,别把人给逼急了!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罗毅立刻知道了江雅哲的话外之音,他心虚地瞄了一眼绣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江兄,我们老爷把你妹妹怎么了?今个儿当着律师的面,你可以放开的说出来。只要有理有据,我帮你做主了!”这种事,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你有胆,你有胆就把你妹妹跟罗毅的丑事一起抖出来!这种事,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只会说女人的不对! “你……”江雅哲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江秀林一时说不出话,“你们这是打算不认帐吗?!我家妹妹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家老爷的种!” “哟!江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家妹妹虽是住在我们罗家,那是因为我们老爷可怜她没钱治病,好心接回家为她请医送药的。肚子里的那个,你怎么如此肯定是我们老爷的种?!我们罗家虽说人少了些,但男人可不止我们老爷一个!别肚子里有了块肉,就把那硬安在我们老爷头上!”江秀林微笑地看着江雅哲,你要是敢断了我的财路,那你们也别想得一丁点儿的好处! 江雅哲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拿这个堂妹没办法,只好把炮火又对准了罗毅。“罗老爷,你自己说!若我妹妹肚子里的不是你的种,你又何必跟她离婚跟我妹妹结婚!” 不错嘛,反应挺快的。江秀林等江雅哲一说完,立马就反驳,“我们老爷跟我说的极清楚,那是因为你家妹妹跟我们老爷表白了,说是深深爱慕着我们家老爷,没有我们家老爷,她就活不下去!我们老爷有感她的痴情真意,又爱她的人品相貌,才愿意娶她为妻。这些东西,”江秀林拿起协议那张纸在江雅哲面前摇得‘哗啦啦’响,“就是老爷觉得为了你妹妹,而要跟我离婚,愧对了我,愧对了我的孩子,而给出的补偿!” “没错没错!”罗毅见绣琳把场面转了过来,也立即点起了头。 江秀林却还没有完,她要让江雅哲知道,如果她不同意离婚,他们江家一点东西都得不到!“看来江兄似乎相当不满意。那就算了。”她把协议‘啪’一声拍在桌面上,“这婚不离了,你妹妹从今后,也别想着能再进罗家一步。我这就回去,敲锣打鼓地把你妹妹请出罗家!你们江家爱怎么怎么样!别以为你们可以把屎盆子往我们罗家扣!打官司我们罗家逢陪到底!”轻蔑地扫了下江雅哲,“真是给脸不要脸!未出阁的姑娘家,陀了个野种竟然还敢大声嚷嚷!这种女人就应该拿去浸猪笼!” 一把拉起罗毅,江秀林扭头作势要走,“老爷,我们这就回去!你看看,你爱上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就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你真是看走眼了!” “唉~~~~”江雅哲见势不好,急了!一把拉住了罗毅,“罗老爷,我妹妹可不是这种女人!你说好了跟绣琳堂妹离婚就娶我妹子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让妹妹登上罗太太的位置才是正经!罗家的大钱是抓在罗毅的手里。若是真让江绣琳把妹妹赶出了罗家门,就算把罗毅的名声搞臭,对江家也没有任何好处。 “哟!江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不是准备要离了吗?是你说你不同意的吧!”江秀林反问。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瞧瞧自己吃不吃得下! 江雅哲倒是有一副极厚的脸皮,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只想为妹妹的孩儿讨要一两套传家的东西留个念想。既然罗老爷跟绣琳堂妹已经协商好了,我也就不多嘴了。见证人签名要在哪里签啊?”夜长梦多,还是快点把妹妹推上罗太太的宝座才是最重要。 “林律师,你看我们都没有意见,协议是否要以签了?”江秀林也不想拖。 林彬今天从头到尾看了一场好戏,不管心里是怎么想,事及他的工作,他很是认真负责。把手续办好,又跟双方商定了离婚登报的时间及办理户口迁移的时间,罗毅带着江雅哲先离开了。 江秀林看着前夫离开,很是松了一口气。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条金子,放在林彬的办公桌上,“林律师,这是付你的费用。我希望新户籍卡能尽快办下来,花点钱无所谓。还有,”江秀林在一张废纸上写下了‘江秀林’三个字,把纸递给了林彬,“我的名字请帮我更正为‘江秀林’。我以前就叫这个,迁到罗家的时候他们把我的名字弄错了。” 林彬看了下,因为是同音,改起来应该不麻烦,花点钱是没问题。他爽快地点点头。 走出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外面已是阳光普照。那隔着树荫洒下的点点金斑,在江秀林的眼中都极为可爱。从现在开始,江绣琳已经正式成为了过去。这世上只有江秀林! 阿木最近有点烦。裴哥和阿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爱往那新购置的西式小洋房跑,裴公馆里经常找不到人。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么小的房子有什么好住的。房子不是越大住着越舒服?害得他现在天天两头跑。 今天更是怪。阿生刚从广西回来才多久啊,现在又急着打包行李带着他那几个弟子往武汉去。拜托,那里现在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全都封锁了。虽说他们是有门道能过去,但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冒险?不会是为了那位花小姐吧?听说她就是武汉人士。 裴哥搬家那天,阿生在对面的江家,闹出的动静可大发去了。阿维一回到裴公馆就在兄弟面前吹上了,说得那叫玄乎。只他觉得,女人真是麻烦!阿木想起那还待在裴公馆里的莉莉小姐,天天他一得空就紧跟在他身后,烦都烦死了。之前在丽人馆,她是温婉可人的。怎么一脱离丽人馆,就变得如此粘人?得跟裴哥说一声,快点把她打发走! 进到新宅,阿盛正在吃早饭。热腾腾的包子,香白绵糯的米粥,还有红油拌猪耳朵,谗得已吃过早饭的阿木又想尝上一口。 阿盛看到阿木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招呼:“木先生好。” “啊,阿盛,几天不见,你好像长高长胖了嘛!裴哥呢?”阿木调侃着. 阿盛毕竟年幼,被阿木说得有点脸红。不过,进来之后吃得好睡得香,自己是长胖了些。“裴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后就一个人待在了房里。”见阿木要往楼上走,阿盛连忙喊道:“木先生,裴先生交待了,不让人上去找他。” 阿木停下脚步,眉头皱成了一团,“怎么回事?” 阿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我也不清楚。先生出去之后回来就说了这一句。木先生,我要去章先生家了,你还有什么事没?” 阿木摆了摆手,一个人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裴秀却不知楼下的兄弟正琢磨着他。他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在咖啡厅里听到看到的一切。 江秀林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他可以想像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会是什么反应,不是哭闹着要上吊,就是把丈夫的情人给弄个半死不活。但江秀林却把她丈夫给一脚踹了,还外带拐了她丈夫一大笔的钱!说什么复婚,那简直就是鬼扯!他很肯定,她那丈夫被她给耍得团团转! 正想得入神,门却被人敲响了!这让他极为不悦,“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裴哥!李胖子到了!你不是一直找他?” ☆、38 雨夜临产 第三十八章雨夜临产 李胖子原名叫李富贵。人如其名,长得就是一副富贵相。圆滚圆滚的身材,火腿一样的双脚,再加上那发蜡打得精亮精亮的三七开的发型,还特意在刘海上弄了个旋儿,怎么看怎么喜感。 但人不可貌相,就这胖子,在重庆开了家大赌场,虽比不得上海那些的奢华,但在重庆,也算是挺有名气。军政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闲暇时也爱去他那玩两把。 因着以前有人爱在他那儿撒欢,裴秀帮了忙,他总想着要还裴秀一个人情,只一直没找到机会。现下听说裴秀想让他帮个忙,乐得抖着个肚腩就来了。 裴秀下得楼来跟胖子寒暄了两句,就把罗毅的照片递给了胖子,只说会让人领着这水鱼过去,能不能把他榨干,就看胖子的本事了。 李胖子看着照片那人,倒是长得风流倜傥,人模狗样,但,“这是谁啊?要做到什么程度?”李富贵开得赌场,倾家荡产的人见得多了去了,赌得兴起,连底裤都可以不要,卖儿卖女卖老婆的也不少。 “可别小看这人年轻哈,人家可是桂林首富,刚从广西落脚到重庆的。听说国立大学开学就要为人师表了。”阿木接胖子的话头。 哟,一来这就当上国立大学老师,有点背景?“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还人情归还人情,但可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胖子人精似的。 “哪能把您给搭进去啊!我们查过了,”阿木向着照片抬了抬下巴,“这人有一同学在国立大学当教授,把他引荐进去的。别把他想得太复杂。”知这个胖子回去肯定要重新调查过,阿木也懒得多费口舌。 李胖子点点头,拿出了烟盒,阿木上前去给他点了烟。胖子深深吸了一口,“他怎么得罪了裴爷啊。还要裴爷花如此心思对付他?” 裴秀笑了笑,“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这人仗着有那么两个钱,就敢跟我们阿木抢女人。大都会的那位何曼芝小姐你知道吧?”裴秀问李胖子。 李胖子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点了点头。 而躺着也中枪的阿木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罗毅就真的跟他抢了女人似的。何曼芝阿木确实是认识的,也找她跳过舞。那身段风姿确实是跳舞的好人选。罗毅嘛,倒是跟她打得火热,有几次还点了她出场。 这种事,找舞女大班一打听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们阿木本还打算跟那位何小姐来段韵事,却没曾想让这位先生给截了胡。”裴秀轻描淡写地说。 阿木对着李胖子点了点头,接着裴秀的话往下说:“我本不想闹事,但这厮倒是把钱砸我脸上了。李哥,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不是有钱嘛,那就让他见识见识有钱人都是怎么个玩法!” “成!”李胖子把烟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站了起身,抚了抚肚腩上衣服的皱褶,“只要把人带到我那里,我自会好好招待招待他!裴兄弟,木兄弟,有空也到我那玩两把。最近战事哪都吃紧,我那的生意也不好做啊!有这样的水鱼不防多介绍介绍!” “一定一定!”裴秀上前和李胖子握了握手,“阿木,你代我送送李哥。” “李哥!上次那个围骰你是怎么砸出来的?教教小弟我,是不是那骰子你做手脚了……”阿木勾着李富贵的肩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裴秀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盯着桌子上的烟灰缸又开始静静地出神。 阿木回转过来,看到裴秀这个样子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裴哥,阿生是怎么回事?说走就走了,帮里的事一大堆,你就不管管他。” 裴秀答非所问,“阿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应该有十七八年了吧。那时候我们年轻着呢,连个‘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阿木越发觉得不对路。 “现在这种生活你满意吗?还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想坐我的这个位置吗?”裴秀满心疲倦。最开始走上这条路,是因为心中再无期盼。身边的人都死光了,自己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没有目标。那时候,自己是想找死的吧。 阿木心里骇然一惊!定下心神慎视裴秀的表情,试探道:“阿生是不是查出来了?是谁干的?”上次军购案被人泄了密,他跟裴哥都疑心是帮里有人反了,他也知道裴哥让阿生去查的。道上,最恨的就是背后捅兄弟刀子的人。被所依赖的人出卖,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 “是杜经孝。” “不可能!”这是他带进来的人!是跟他从小混在一起长大的。“我不相信是他!”阿木想起刚才裴哥问的话,跳了起来!“裴哥,你是疑心我?!”想坐我的位置吗?这是刚才裴哥问的吧?! “我并没有怀疑你!但杜经孝却是为了你才泄的密。”裴秀忽然张开半闭着的眼睛,直直盯着阿木。 阿木被看得心慌意乱,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我已经不太管帮里的事务了。阿生一直是爱管不管地待在帮里。只有你是真真正正操心着帮里弟兄们的事。小到兄弟娶亲送丧,大到抢地盘争头位,都是你一手一脚出面去打理。杜经孝是为你打抱不平。他觉得你在我手下当差,太委屈了你……” “裴哥!别说了!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个我永远记在心上!杜经孝那里我亲自去处理,定会给帮里一个交待!”阿木‘刷’一声站起来,脸黑得能滴下水来。 “坐下!”裴秀厉声喝了一句。 阿木僵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极其难看。 裴秀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做,去宰了杜经孝吗?他这样做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这样做是陷我于不义!谁让他自作聪明做出这种事!啊?!还打着为了我的名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而且,他准备拿那批军火干什么?来干掉自己的弟兄吗?”杜经孝真是伤了他的心!裴哥对他可是有恩的。可要他亲手处理了杜经孝…… “阿木,我老实告诉你,这个帮,迟早会是你的。阿生是有家室的,他本就意不在此。更何况,他现在找到他老婆了,只怕不久就会离开。而我……”裴秀想了想,“最近我的情况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是越发觉得累。” “裴哥……”阿木忍不住叫出了声。 裴秀对他摇了摇头,“帮里的事你多担些,对你以后有好处。杜经孝的事,除了我和阿生,还有你,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把他远远打发了,就说是我的意思。等你坐在我的位置上,再把他召回来。他跟你是从小一起的情份,对你以后会有帮助的。只一句,我提醒你,防人之心一天都不能歇着。” 阿木低着头没说话。 “去吧,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别落了人把柄。”见阿木无精打采,裴秀又托了他一件事,“大都会何曼芝那里记得跟她打招呼,催催她下点功夫。事成了,罗家那小子在李胖子那里下多少注,按百分之十抽佣给她,钱从我的帐号出。” 看着阿木转身走出门,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裴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了望远镜,看着对面房子。真是热闹欢乐的一家人啊。 江秀林却并没有裴秀看起来的那样快乐。未曾经历过孕事的她,越到后期越发地暴燥。每餐吃得不多,但没一会儿就觉得饿。晚上睡觉她只觉得自己刚睡着,就马上又被尿憋醒了。吃不好睡不好的结果,让她的脾气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罗皓皓都吃过她几次挂落,泪水涟涟。花栖梧对皓皓极其怜惜,把他带到身边悉心开导,尽量避开江秀林不惹她的眼。 郑嫂子和宋嫂子更是不敢有一丝怠慢,愈发小心地服侍着江秀林。 就算如此,江秀林还是迅速地消瘦了下去。虽约翰神父一再向她保证,她的身体没问题,但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深夜,江秀林羊水破了。 当那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时,毫无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庞大的肚子压着膀胱,让她失禁了。她又羞又恼,不敢作声,从套房的厕所回到房间换了衣服,静静平躺在床上。 漆黑的夜晚,只有窗外的闪电裂开长空带来瞬间的光亮,伴着阵阵的雷声,狂风吹着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噼噼叭叭地响。床上的江秀林却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无论她怎么控制,床单还是很快地打湿了。她慌神了,拼命摇着床头边的叫人铃。 郑嫂最是警觉,雨一开始下,她就已经起身去检查各个房间窗户有无关好。听到急切的铃声,知是女主人有事,赶忙奔上了楼。江秀林就没试过在半夜叫人的。 郑嫂上到房间,江秀林已是拼命压下了心底的惊慌。她把薄被揭开给郑嫂看。郑嫂有儿有女,只不过都不在身边罢了。只一眼,她就告诉江秀林,“小姐,你的羊水破了,你的肚子痛吗?” 江秀林摇摇头。不都说生孩子会很痛吗?她可是一点都没有感觉。 郑嫂却暗暗惊心。没有痛疼证明主人根本没有宫缩,等羊水流光了,连生都生不出来。“小姐,别怕。我这就叫老郑去请大夫和接生婆!” “不!你叫郑叔请辆车子过来,我要去医院生!约翰医生知道我的情况!”这是江秀林的坚持。医院的消毒肯定好过这里,万一还要做手术怎么办?她虽没有生产过,但也知道这种情况绝不正常。 郑嫂愣了愣,看了看窗外的狂风暴雨,这个时候怕是请不到车子的。江秀林也知这是强人所难,她咬咬牙,“不行,你们就拿床板抬着我去!反正也不是很远!”早知道这样,应该提前住院的!千算万算,没想到一下子提前了将近三周! “妈妈!你怎么了?!”皓皓是被雷声吓醒的,但他没有吱声,他可是个男子汉,不怕!但那清脆响亮的铃声却把他吓坏了。妈妈很少用那个铃。 “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江秀林喝道,她现在可没心情安慰一个小屁孩。自己顾自己都来不及了!她现在是又惊又怕。 “妈妈是要找车子吗?”这次皓皓却极坚决,虽眼角带着泪花,却还是稳稳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挺直,他一指对面,“对面阿盛家有车子!我去借!” ☆、39 艰难产女 阿盛是被老拐叔叫醒的。老拐叔是裴家新宅的门房,因着一只脚被枪给打拐了,大家都叫他老拐头。披衣起来下了大厅,阿盛一眼就见到了站在大厅中间焦急不安的花小姐和江家小少爷。 阿盛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他是由一位老乞丐带着长大的。四岁那年,老乞丐也死在了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自那之后,阿盛就在翻垃圾筒中能找到点吃的。再大一些,他就能学着其他人,为了剩菜残渣,拼命给人说吉祥话;为了一个包子,拼命给人跑脚。 能吃上饱饭,能穿上件暖衣就是他最大的想念。被木先生带回裴宅后,他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或者说,是连想都没想过的生活。他现在正跟着章先生识字读书。但他深知,天下没有吃白食的道理。日子现在过得越舒坦,将来要还的,就越多。 他高兴的同时,也为着将来担忧,所以,他时时留意着,裴宅有什么忙,是自己能帮得上的。听阿维说,吴先生心爱的女人花小姐就住在对面,但为着一些事,不愿意再搭理吴先生,他听着听着就上了心,一有空就往对面江家跑。 花小姐实在是个温柔的人。怜他无父无母,对他跟江家那位小少爷一样地好。江皓虽人小但脑子却比他聪明,因着打小生在富贵之家,倒极喜欢听他讲那街头巷尾的百姓故事。一来二去,他在江家混得极熟。只江家那位太太……不,应该叫小姐,他却无从打听。 “阿盛!你们家是不是有车子?我妈妈不太好,你能借车子送我妈妈去医院不?”皓皓到底是年纪小,妈妈那样子把他吓得不轻。这几句话是连哭带喊说完的。 花栖梧也是紧皱眉头。她是知道对面这家人跟吴桐生有关系的,想着皓皓求不动阿盛的时候,就打着吴桐生的名头跟他们套套交情。江小姐那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她那肚子都这样大了,若有个万一……那下场,可比她惨。 阿盛急忙交待一句:“你们等等!”就紧着奔上了楼,不曾想,差点撞在裴秀的身上,“裴先生……” 裴秀已是穿戴整齐了,他对阿盛交待了一句:“跟阿维说车子停到对面!”说完示意花小姐和皓皓带路。 皓皓没看懂,但花小姐看懂了。这个宅子,是这位‘裴先生’说得算。她拉起皓皓的手就往江家急步走去。江小姐的情况可不能拖! 裴秀早在花栖梧按门铃的时候就醒了。虽外面狂风暴雨,但清脆的铃声还是让宅子里头的人全醒了。他们这些人,不警醒些很容易把命丢掉。他知道花栖梧就是阿生的老婆,但此时也无暇打量,只想赶去江绣琳那里。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焦,他也无从顾及分析了。 江秀林这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应该考虑到,最近太过奔波忙碌,会引起早产而早些住进医院去的。而不是深更半夜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不动还好,一动她的羊水就流个不停。郑嫂也跟她说了,羊水流得太多,等真在生孩子的时候,没有羊水就很难生了。她心里听得直发抖,她还不想死呢!想着约翰医生对这种情况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她更是慌乱。真要剖腹产,她还是害怕啊,这个年代不比现代,成活率不知有多少?! 一时又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出生也不看看时辰的!挑个半夜出生不说,还得挑个暴雨夜!他真以为龙种啊!出生还得播个雨!害得连请个车都难请。 皓皓倒是说他跟对面裴家里的什么人有交情,但就一屁孩?!章为民在还好说,她跟他打交道多一些,让他出车把她送去医院她还是有把握的,但……那位裴老板?她真是不敢说! 看到花栖梧带着人高马大的裴秀踏入自己的房间时,江秀林着实吃了一惊! 裴秀真是没一句废话,直接问旁边的郑嫂和宋嫂:“怎么回事?” 江秀林不等郑嫂回答,就直接接口:“我羊水破了,但我宫口完全没开!请你快点送我上圣玛丽医院!”语气坚决有力,没有一丝犹豫。这都什么时候了,可没时间考虑要避劳什子男女之嫌。 郑嫂宋嫂面面相觑,连花小姐都是一脸惊诧。 裴秀二话没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连被带人一把抱起了江秀林。 江秀林双手搂着裴秀的脖子,一边咬牙切齿地缩阴提肛,拼命减少羊水的流量。 裴秀诧异于江绣琳的身轻,这么大的肚子却只那么一点点重?一米六几的江秀林在裴秀的怀里像只猫咪般的蜷成一团,因为用力控制,身子微微发着抖。裴秀大跨步往楼下奔去。一直没有出声的皓皓拉着花栖梧的手,啜着泪花,也迈着小胖腿紧紧追在裴秀的后面。 阿维早把车子停在了主屋的门前,打着伞等着。一见裴秀抱着江家的太太出来,忙撑着伞迎上去给他们开了后车门。裴秀没有把江秀林直接放在后座,而是抱着她一猫身,钻进了车里。阿维给他们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就想走,皓皓却拼命拍打着副驾上的门,还放声大哭。花栖梧无论怎么安抚也无济于事。 “让他上车跟着去!”江秀林对裴秀说了一句。顺利找到车子,让江秀林稍微松了一口气,羊水好像也没有流得这样快了。无论是不是皓皓请的车子,他的那份心意,她收到了。 阿维看着倒后镜,见到裴秀微点了点头,立马横着身子把副驾的车打开了。花栖梧抱着皓皓上了车。 皓皓还在哽咽着,越过花栖梧的身子,扒着座椅,往后座伸长了脖子,“妈妈,你痛吗?” 江秀林心软了,“现在还不痛,但我想等下就要痛了。” “妹妹会很乖的,你再忍一忍。”皓皓童言稚语安慰道。 江秀林暗暗翻了个白眼,乖就不会挑这么个破日子出世了,但嘴里还是“嗯!”了一声,“别说话,我要攒力气生你妹妹呢。” 皓皓缩回了脖子,紧紧抱着花栖梧。 花栖梧满心疼爱地回抱着这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下巴抵在了皓皓毛茸茸的头发上,要是她的孩子没有……应该也会像皓皓这般,懂事地心疼着我吧?孩子,妈妈真对不起你。 裴秀抱着江秀林,一时思绪烦乱。这个女人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自己却亲自抱着她去医院生孩子,生得还算是仇家的孩子。这是为得什么?他知道自己对江秀林是好奇的,但好奇不足以让他做出这种事。他是喜欢她吗?似乎有那么一点。手里的女人就算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散发出了淡淡的玫瑰香。手底下的肌肤虽隔了薄薄一层的纱,却还是感受到了温热而娇软。裴秀感到了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为自己轻易就受到影响而懊恼。他抽离自己的感觉,转眼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 江秀林却毫无知觉,她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圣约翰医院离得不远,暴雨虽让阿维的视线不佳,好在夜深,街上也没人,倒是很顺利就把车子停在了大门口。阿维下了车先是打伞送了裴秀和江秀林,又再接了花栖梧和皓皓,见他们前后都进了医院,又上车开了出去。他是不信什么洋医的,还是再去接个老大夫过来为好。看着裴哥倒是挺紧张江小姐的,他多少也尽一份力吧。李祥堂那老头医术很不错,听说她女儿犹其擅长妇科。 约翰神父被值班的护士匆匆吵醒,听说是江女士要生产了,立时就打起了精神。换了衣服出来,江女士已是被护士安排在了单间的病房。把人赶出去,约翰神父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江秀林很紧张,根本就没意识到尴尬,她紧紧盯着约翰神父。约翰检查完,安慰她道:“别太紧张江女士。胎膜确实破了。一般这种情况,几小时后就会有宫缩表现,你就好好休息,等宫缩开始,你会很辛苦。我听了胎音,宝宝现在还很正常,你放心。” 放心你妈!江秀林心里狠狠诅咒。她现在真是难受极了,羊水流出来的感觉就像要上厕所,她还得拼命忍着。但是,难受当中,一丝紧张好像已在肚子里形成了。 约翰神父见江秀林紧紧皱着眉,又开口说道:“如果肚子饿的话,要吃点东西,要不等下,你没有力气。” 江秀林点了点头,约翰神父走出去吩咐了护士几声,没多久护士端着牛奶面包进来了。江秀林此时倒不娇情,拿起来大吃大喝了一番。这段时间,皓皓花小姐连着裴秀都进来看了她。 吃饱喝足,洗漱好,江秀林放松了一些。一丝疼痛已经开始了。她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床上,她要抓紧时间睡一睡,从半夜折腾到现在,她有些累了。虽病房外就有她所谓的血脉,但一丝孤单还是从秀林的心中泛起,江秀林狠狠地把那缕脆弱压下!现在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二小时后,阵痛已是频繁起来。江秀林用力抓着床两边的栏杆,作着深呼吸。但那如拉肚子般的尖锐疼痛还是让她难以忍受,她止不住开始轻轻呻吟。 约翰神父看着江秀林全身已是湿透,咬紧牙关的模样也是极佩服。宫口已是开到了六指了,再开一点点就可以生产了。约翰及护士都安抚着江秀林,把情况如实地告诉了她。 江秀林连死的心都有了。挨了两小时,原来还不算生产吗? 等宫口全开,已是又一小时后的事了。剧烈的疼痛已把她完全淹没,江秀林对后面发生的事都记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觉得约翰神父抱了一个什么东西蹭了下她的脸,耳边模模糊糊听得几句什么生了个女儿,很可爱之类的话。 筋疲力尽已然昏睡过去的江秀林不知道,第一个抱起那孩子的,居然是裴秀。 ☆、女儿猫咪 第四十章女儿猫咪 裴秀很是无所适从。约翰神父把那个落地就哼吱的孩子塞到了他的手中,说了一句:“是位姑娘。母女平安!”明明站在那里的,还有花栖梧、阿维及阿维请过来的李大夫。 手里的娃娃软软一团包在襁褓中,脸红通通的,头还被子宫挤得有点长,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脑袋上,闭着眼睛正张着小嘴猫咪一样地哭着。裴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皓皓扒拉着他的裤子一味地叫:“给我看看妹妹,给我看看妹妹!” 裴秀小心翼翼地抱着这只小猫咪,坐在了走道的椅子上。外面虽是刮着风,但医院里却没什么感觉。就算如此,裴秀还是把襁褓上的盖头拉起,掩着孩子的头。皓皓扶着他的手臂,踮着脚尖往他怀里看。“妹妹真漂亮!长大了肯定好看!” 花栖梧也靠了过去,看了看那个襁褓里的婴儿,一时没控制住,眼泪流了下来。她猛眨着眼睛,把那满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摸着皓皓的头,“皓皓现在做了哥哥呢,以后可要努力好好保护妹妹。” “嗯!”皓皓点点头,伸出手指想要抚抚妹妹的脸。 裴秀一把用手挡着,沉声道:“她还小呢,别摸,小心戳了她的脑笋。阿维你先送花小姐和李大夫先回去。跟李妈说一声,让她熬点补身子的汤过来。” “不用。”花栖梧连忙摆摆手,“我们家宋嫂子估计已是炖好了鲫鱼汤,听她说那个汤水下奶,还养人。” 裴秀根本就没理会花栖梧,只看着阿维。 阿维知他意思,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对一直坐在那里的李大夫说:“真不好意思,李大夫。半夜把你请过来,又没出什么事。” 李大夫站起来,扫了阿维一眼,“没出事那才叫好事,我还真巴不得用不上我。”转身向外走。阿维耸了耸肩,这位大夫虽说是女儿身,听说颇得他父亲的真传,医术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怪。“花小姐也一起回去吧。”这位可是生哥的女人,得好好捧着。 花栖梧点了点头,问皓皓,“皓皓也一起回去吧。你也一夜没有睡了,回去补个觉。” “不,”皓皓挺直着小身子,眼睛还粘在妹妹身上,“我要等妈妈醒过来跟她说说话。” 花栖梧爱怜地拍了拍他,“如果太累,让护士小姐给你找张床。”这里她经常陪着子爵夫人过来做检查,还是挺熟的。 皓皓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裴秀的身边。 江秀林这回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再次醒来,天已是大亮了,外面的风雨停了。张开眼睛,嗯,换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她皱起了眉毛。怎么生完了,肚子只小了那么一点?试探着起身,除了酸痛,昨晚那种剧痛已经没有了,只全身都粘粘的,很是难受。拿枕头顶在背后半坐着,江秀林才发现,皓皓正在床边一长椅子上睡得真香。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小人儿的表现,江秀林笑了笑,这就是血肉亲情? 她很小就被人贩子拐了,父母什么的,根本就记不清。人贩子本来说是要把她给弄残了好去做乞丐。刚好那时候街头正兴起了‘卖花小姑娘’很是赚钱。人贩子死活又把她拉着去卖花。 卖花姑娘这行当可不好做。不好意思上前兜售,没关系,饿了不给你饭吃,几天之后你的脸皮就变厚了;卖了钱悄悄藏起来,没关系,狠揍几顿也就老实了。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江秀林人很聪明,口齿伶俐,又能哭又能笑,花总是她卖得最好。 遇到师傅具体是哪一天,她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她哭得悲悲切切想哄着师傅卖下她整篮的花。师傅那时候才三十多岁,长是真挺帅气,旁边还挽着个漂亮的女人。一番唱念做打,那个女人已是泪水涟涟,摇着师傅的胳膊叫他买。师傅笑嘻嘻地还真拿了几张票子全买了。喜得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天晚上,师傅就单独一个人找到了人贩子。也不知他是怎么跟人贩子说的,反正从那天之后,她就跟着师傅讨生活。在师傅那里,待遇可比在人贩子手中好太多。比她入门更早的,便是师兄。师兄是因为心脏有点问题被父母丢了。她跟师兄一起被师傅送去上学,不单如此,还得学各种才艺和课外知识。师傅总说,高投入才能有高回报,这是成比例的。她跟师兄没有一天闲下来。学得不好,也有挨骂的时候,重则,也会责打。但终归,师傅对他们俩还是挺好的。十几二十年的相处,真正能让她放已全然信任的,也就他们两个。 而现在……看着那个在椅子上睡得口水直流,小肚子滚圆的皓皓,或者可以试试相信一下血缘的羁绊?但,江秀林转念一想,这个孩子另一半流的,是那个渣男的血,她泛起一阵不喜。算了,顺其自然,她一直以自我中心惯了,师傅和师兄在合理范围内也比较让着她,没理由到了这里,她反而在让着别人,就算是小孩,也一样。 ‘咯吱’小小一声,门开了。江秀林转过头看着门,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人高马大的裴秀有模有样的抱着一个襁褓跨了进来。对上江秀林的眼,他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猫咪醒了,刚护士给她喂了一些牛奶,你现在要喂她吗?你肚子饿不饿?你家的宋嫂子给你拿了鱼汤过来,我还给你带了点鸡丝粥。”用老母鸡先熬的汤,再加小米放下去煮,把老母鸡捞起来拆丝。李妈说,这样有营养又好消化,合适刚生产完的女人吃。 猫咪?啊,是那个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吧。对于那个孩子,江秀林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代原身生下来而已,严格说起来,她甚至有点不太喜欢。那个孩子的出生,让她经历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强烈的痛苦。 裴秀看着一脸平淡的江秀林,极为不解。身为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会这个态度?襁褓内又是一阵蠕动,那个孩子又要开始哭了。他连忙轻拍着。“孩子饿了,你喂她吧。” “我现在也饿了,想先吃点东西。你把她带出去让护士再喂她些牛奶吧。裴先生,昨晚多谢你!没有你,都不敢想像昨晚会发生什么。”她欠了他一个人情,虽说她很不想承认。 “裴秀。我叫裴秀。”裴秀强调。 嗯?江秀林愣了下,而后嫣然一笑,从善如流,“裴秀,谢谢你。” 裴秀拉开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抱着孩子离开了。离婚了吗?也好! “妈妈,你醒了!”开门声把皓皓吵醒了。皓皓揉了揉眼睛,惊喜地看着江秀林。 江秀林对他绽开微笑,向他招了招手。皓皓高兴地跳下了椅子。“妈妈,你还痛吗?昨晚上把我吓坏了,你叫得好大声啊!我以为……我以为…….” 江秀林搂着他的肩,“我现在没事了,还得多谢你。你现在可是个男子汉了。我……妈妈很高兴!” “真的?!”皓皓两眼睁得大大的,有兴奋,有开心,还有满满的孺慕之情。 “嗯!”江秀林重重点点头,“你救了妈妈。”虽说有点夸张,但能在狂风暴雨下跑到对面去讨人情,这个孩子脑子不笨,好好教,或许以后是个助力。 皓皓满足的嘻嘻笑。 “你肚子饿吗?对门的裴先生带了些粥,你要吃点吗?妈妈倒是饿了。”江秀林边说边站起来揭开放在床头柜子边的食盒。一阵香味飘散开来。 皓皓咽了咽口水,正要说话,门又打开了。郑嫂子拎着一兜苹果进来了。看到江秀林落地站着,她连忙把手里的水果放在一边,一边奔了过来,嘴里念叨,“小姐,坐月子的时候可不兴下地,地气凉。”扶着江秀林重新上了床,又快手快脚地拿碗拿勺子出去洗了,给皓皓和江秀林都盛了一碗粥。 江秀林不以为意。现代顺产的话,三天就得出院。没人照顾的,还不得自己做饭洗衣带小孩。坐月子还不让洗头洗澡呢,这怎么受得住? 接过郑嫂子递过来的粥,皓皓和江秀林都进得极香,是真饿了。连着两碗,再喝了一碗汤,江秀林才舒了口气。 约翰神父这个时候进来了。把其他人赶出去,神父又重新对她进行了检查,并对她介绍了情况。她的分娩很顺利,身体一切正常,再休息两天没有出现发烧就可以出院了。 江秀林现在是彻底放松了,对约翰医生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如同来时一样,江秀林出院也是裴秀抱着她上得车子。他严格遵从着女人坐月子不下地的原则。只他不知道,江秀林早已经不知下地走动多少次了。 而‘猫咪’是被花栖梧抱着的。裴秀临时起的小名,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喜爱,觉得再合适不过。而孩子的大名,江秀林给起了‘江皘’,跟‘皓’字一样,都是白色的意思。大家都说,江秀林是希望这孩子一生能皎洁无暇,只她自己知道,她什么意思都没有,只觉得这个字跟江皓的名字很配。人如果一生真的皎洁无暇,那活着也真是无趣味得紧,江秀林是这样觉得的。 直至江秀林出院,孩子血缘上的父亲罗毅都没有出现过。此时的他,正忙得不可开交。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月头了,工作会有点忙,更新时间可能会有些晚,亲亲们多体谅。留言可能也不能及时回复,但我是一有时间就会回的,亲亲们积极留言打分哈! ☆、颓势初显 第四十一章颓势初显 罗毅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如鱼得水。 国立重庆大学不愧是高等学府。虽然现在战火纷飞,但学子们依旧是学习劲头十足,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一双双认真殷切的眼睛,罗毅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毕竟是真真正正游历过大江南北的,人又风趣,模样也不差,开学授课几天,很是受到了学生的欢迎。连周文清都私下跟他说过,照这个势头,下个学期他就能提副教授了。罗毅嘴上一味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离婚这一步真是走对了!如果捅了出去,今天的自己哪有这样的风光。 “对了,老同学,”周文清问罗毅,“你太太最近有无新画作?上次和郭子明参观过你太太的画室,受益匪浅。郭子明的太太是慈惠堂的董事,看了郭子明带回去的画作,很是赞赏。说是想问问你太太,能不能捐出一些做拍卖,筹一些善款。” 罗毅一听,顿时收起了笑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文清狐疑,试探地问:“怎么,不方便?你太太生了?怎么没听你说起啊!这可是喜事!” “不是!”罗毅没有办法,只得如实相告,“我跟绣琳离婚了。” “什么!?”周文清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异地叫了一声!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罗毅急忙为自己解释,“现在不是提倡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吗?我跟绣琳性格不太合得来,所以选择了离婚。绣琳也是同意的。” 周子清一点都不信,“什么包办婚姻性格不合?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是自由恋爱结的婚?还是你拼命追的你太太?” 罗毅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确实是这样。但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绣琳家贫,嫁进我们家一直就不太适应。离婚是我们双方协商的结果。” “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在她快要临产的时候离啊!”周子清难以理解。稍有点良心的男人会在妻子快要生自己的孩子时候提出离婚?“你儿子跟谁啊?” 罗毅苦笑,“他跟着我太太。”罗毅没敢把他又娶了江雅筑的事告诉周文清。婚一离,江雅筑就急不可耐地提出了跟他结婚。 “那江女士现在怎么样了?她一个单身弱女子怎么生活?赡养费你应该有给的吧?”别怪自己怀疑自己的同学,能把快临产的妻子给甩了的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当然!把我当什么人了。之前就给她买了一幢房子,就在教堂附近。那里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我妈留给她的金银首饰也全给了她。每个月支她五十个银元做生活费。绣琳对这样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周文清点了点头,五十银元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尽够了。“老同学,我不是对你的私生活指手划脚,但我得说,你跟你太太离婚,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那么聪明博学的一位女性,老罗没抓住,真可惜了。 罗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等雅筑生了,他就会跟绣琳复婚,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同一时间,在罗家大宅里待着的江雅筑却正对着江母大发脾气。自从那次见红后,江雅筑为了保胎,就没有下过地。吃喝拉撒全都是在床上解决的。这让本来想着,跟罗毅一结婚就要大摆宴席、风光一场的江雅筑来说,无疑是酷刑。 有了哥哥江雅哲,好多她不能对罗毅说得话,现在都可以一股脑地丢在罗毅脸上。本来罗毅跟江绣琳离婚那会儿,她就想让哥哥帮着把罗家那些传家首饰拿回来。可惜了,江绣琳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她倒是终尝夙愿,成了名正言顺的罗太太! 罗毅倒是想拖着不结婚,只可惜,她不笨,江家人更不笨! 摸着自己的肚子,江雅筑满脸愁容。她也不是没有试过下地,但那肚子就是不争气,稍微动一动,就又要见红,灌多少保胎药都无济于事。江母总是劝着烦燥不安的女儿,“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你就忍一忍。再说了,叫你天天躺床上享福呢,吃喝都有人侍候着,你还想怎么着?这可是大家奶奶才能有的待遇!想当年,我怀着你,还得下地耕田!你就惜福吧。” “妈!”江雅筑禁不住泪水涟涟,“整天躺床上你当舒服呢!整一废人似的!我的背都要长疮了!我是真难受。” 江母撇了撇嘴,“哪能啊!昨晚我才看罗家那位管家婆给你擦了澡呢。叫你想办法让我去管家,你总不听。我那天不过就喝了点给你熬的燕窝粥,她就数落了我半天,害得我老没脸了。还有那个管家公也是!你哥想帮他跑下脚,他还不乐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这是怕我们雅哲坏了他的好事呢!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坑了你们罗家多少钱!雅筑啊,罗老爷回来,你可得多吹些枕头风。外人当家怎么能比得上自己人好?你哥哥能写会算,可不比那老东西强百倍!”早一天拿到管家权,他们江家才能早一天捞油水。 “妈!你急什么啊!罗嫂罗伯那可是在罗家当了几十年差的。罗老爷还在那时,已是心腹了。江绣琳在的时候,也没能动他们一手指。你以为人家是吃素的?”江雅筑也是满怀委屈。她又不是没试过,但罗毅就是没有松口她有什么办法。以前的话,还能在借着罗毅情动的时候讨他一两句承诺,但现在,自己这个身子…… “你蠢啊!”江母一手指截在江雅筑额头上,她小心地摸着女儿的肚子,“用这个!这个可是法宝!你跟罗老爷说,要为这个金疙瘩准备些好东西,但管家公总买不到合你心意的,想让你哥帮你采买。咱又不是一步登天一下子吃个大象,咱们慢慢来。以你哥的本事,不怕挤不走那个碍事的。” 江雅筑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同意地点了点头,“妈,你去叫罗嫂上来,我有事跟她说。”躺床上闷死了,她也得为自己找点好处不是。 “诶~~~”江母以为女儿开窍了,乐得屁股一颠一颠地向门外走。可巧,门被罗嫂给推开了,手里托盘上,还放着一盅汤。 “雅筑小姐,你之前要吃的花旗参炖乌鸡汤,赵大娘给你熬好了,你试下味。”罗嫂面无表情地道。 “哎哟,罗姐姐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我还差点就撞上了。我们雅筑现在可是罗家太太了,这称呼还是改改地好。”江母倒底有点心虚,刚就说人家闲话来着。她急着上去接过那汤放在床头边摆着一小案机上。那是特别方便江雅筑吃饭弄上的。 “这汤刚炖好我就给……”罗嫂加重语气,“太太端上来了,一刻也没敢耽搁。”刚她就站在门口听着呢!好一个‘金疙瘩’!能不能生下来都未可知呢,就如此大的口气。好在孩子他爹终归被她给说动了,怎么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真到那时候,卷铺盖走人时,能多那么几两银子防身。以前,是真没动过这心思,但……人家都给自己扣了个黑锅,真不做出点事,那真是白担了那个虚名。 “罗嫂子,你来了正好,我刚想叫我妈去找你来着。瑞祥珠宝那有外订的服务,你叫罗伯跑一趟,叫他们挑些时新的式样给我送一些过来看看,我想挑几件镇镇邪。”江雅筑柔柔地吩咐,一付大家主母的气派。 “是!太太还有其他事吗?”罗嫂淡淡地问。 “暂时没有了。噢,晚上擦澡的时候,水温记得调好了,别像昨晚似的,不是凉了就是热了。”江雅筑自然是看出了罗嫂的不满,那又怎么样?现在她可是顾主,再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罗嫂点了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江母很满意,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这就对了。拿出你的气势,别让这些个下人骑在你上头。雅筑啊,那个瑞祥珠宝真的这样有名?等下也让我挑几件?你给我做的好衣服,却没有首饰配……” 罗嫂静静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下楼找罗伯去了。 罗毅告别了周文清回到家,还没有歇一口气。罗伯已是愁眉苦脸捧着帐本过来了,“老爷,我们帐上的银子不多了,你看该怎么办?” “什么?!”罗毅坐直身子,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听过他们家银子不够使的。 罗伯翻开账簿,一条一条指出,“太太要保胎,用的都是名贵的药材。江家客人顿顿要求鸡鸭鱼肉,连太太的燕窝鱼翅都得匀一份出来给他们。今个儿太太还叫了瑞祥珠宝送了几件红蓝宝首饰,江家妈妈也拿了几件金器这又是一笔。之前为前任太太买的房子及家具装修用的都是现银,再加上现在太太的花费,所以,现在手头很紧了。上海铺子的租金还得年底才送来,老爷,你看……” 罗毅听得心里不耐烦,“跟太太说说,让他们江家人收敛些!这里是罗宅,不是他们江家!他们也好意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绣琳在的时候,是什么花费,现在比着来,别让江家人牵着鼻子走!如果他们有意见,就说是我的意思。我月底就能发薪水,一个月有二百元,你看着安排。记得里面抽五十元出来给少爷那边送去。”想了想,罗毅再补了一句:“把瑞祥的首饰退回去。现在家里钱紧张着,没余钱给她搔首弄姿!”他是对江家人越发厌恶。 罗伯差点就没绷住,笑出声来可就不好。他对罗毅的要求一一点头应了。 罗毅站起来上楼准备洗澡,今晚可是跟大都会的何曼芝约好了跳舞的。人何曼芝可是一流红舞女,约她的人,海了去了,轮一次得好久呢!自己可不能迟到。想起那纤腰软乳,罗毅猴急不已。 而回到自己宅子的江秀林也并不轻松。她没想到,裴秀这个算是半陌生的人,居然对她发了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裴秀为啥发火了?提示:裴秀会是个好爸爸的。 ☆、掉入陷阱 第四十二章掉入陷阱 裴秀此时正坐在江家大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猫咪,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对面坐着的江秀林却是淡定从容,仿佛就像没看到裴秀那脸色一样。花栖梧极有眼色,早带着皓皓上楼去补眠去了。郑嫂与宋嫂找了借口躲厨房里。任谁看了裴秀现在这张脸都有点紧张。连裴秀的司机阿维也远远避到了门口。 两人为着是否给猫咪喂人奶的事,已是争了一早上。 婴儿吃不多但时时饿,猫咪就正敞着嗓子啼哭着。江秀林听了也急,从教堂里弄过来的奶粉早开好了,就摆在桌上,偏这个裴老板不让喂!说什么人奶好,有营养!她当然知道。但她现在没下奶,也不想下奶,因为回奶的时候会很痛! 当时跟着师傅设计一个案子,做事前调查的时候,在医院就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个女人在病床上哭得那叫凄凉啊。医生做检查,稍微碰一碰就像要命似的,师傅事后还说,搞不好那妇人是生了奶疮,要手术了。 为了江绣琳,她好歹痛死了一回,把孩子给安全生下来,很是对得起她了。再让她给孩子喂奶什么的,她可做不来。一开始喂,那不得天天晚上还是睡不了安乐觉?! “我说裴大爷啊,孩子哭得挺惨的,快给她喂些吧。”再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江秀林站了起来,往裴秀走去,想要接过孩子。 裴秀倒是把孩子递给了她,只一把拉着她按在自己身边坐,“你给她喂人奶!”一点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江秀林不耐烦了,这都跟他说一早上了,还有完没完啊!没好气地嚷了一句“你姑奶奶我没奶!”把桌子上那奶瓶拿起来,倒了几滴在手背上试了下温度,一下子塞进了猫咪嘴里。 裴秀也是极不高兴,他紧紧盯着江秀林的胸部。因着生产的关系,江秀林的胸部确实鼓鼓囊囊的,但有奶没奶,他真看不出来。 在医院里就算了,知道女人生孩子累,但出了院怎么这个做妈的还这样?猫咪都吃了几天奶粉了,回到家还给她泡的奶粉!没奶没奶,整天就用这句挡着。你不让孩子吸怎么下得奶来啊!这个女人!难为自己还摆了脸色,她倒也不怎么怕,现在怎么办?他也不可能押着她给猫咪喂! 猫咪真是饿坏了,用力吸吮着,小嘴一动一啜,很是可爱。只可惜,奶瓶里的奶好像动也不动。抱了一会儿,江秀林就手酸。 裴秀无奈地把奶瓶和猫咪一起接了过来,貌似极专业的姿势,惹得江秀林侧目。 “在医院里,护士教的。”对上江秀林诧异的眼,裴秀解释,“不管你愿不愿意,既然已经生出来了,就要负起责任。”裴秀一直猜想着江绣琳对这个孩子的态度问题,自以为是地下了定论,“无论孩子的父亲做了什么,孩子总也还流着你的一半血。把父亲的罪过怪在她身上,她也太无辜。” 江秀林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罗毅算什么青菜萝卜皮,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位裴大爷倒是怎么对罗家发生的事如此了解?不过也好,就让外面的人这样认为好了。没有人知道,她是真心不想跟罗毅有一丝的牵扯。如果可以,两个孩子她都不想要。不过,想起当年师傅收养自己和师兄那会儿的事,她想,她或许可以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弟子养?就像师傅教养她跟师兄一样的。当成亲生孩子,她不自在,或者这两个孩子也不自在。 猫咪太小了,二三十毫升的奶她吃吃停停花了半小时,脑门上还一头的汗。江秀林拿起细绵帕子小心地印着吸汗。“我怎么不负责任了?不就没给她喂人奶吗?奶粉的营养价值并不比人奶差。”营养价值的确不比人奶差,只可惜就是没有免疫成份,但这点,她不打算让裴秀知道。 裴秀无奈,“算了,我给猫咪请个奶妈。阿维!”裴秀把吃完奶的猫咪重交回给江秀林抱着。江秀林站起来,把猫咪竖着让她趴在自己的肩上,轻轻给她拍着背。听到她小小地打了个嗝,这才把她抱平了。 “在在在!”站在门外抽烟的阿维听到裴哥在叫,飞快地奔了进来。见江秀林抱着孩子,人高马大的裴哥站在旁边,怎么看怎么养眼。 “你去请个好点的奶妈过来,最好是最近才生养过的。快去!”裴秀吩咐道。 “是。”阿维点着头出去了。只出了门就发愁,一时间,叫他上哪弄个奶妈啊? 江秀林却对裴秀极是疑惑。这男人怎么对这个孩子这么好?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是这个样子。“裴秀,你还是直接说吧。你怎么对这个孩子这么好?有什么目的?我跟你可没有这种交情。你这是要准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裴秀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掏出一支烟,瞄了瞄江秀林和猫咪,又放了回去。“我跟罗家还有点仇。只是这孩子,”他摸了摸,吃饱了就睡的猫咪的头,那柔软的头发搔着他粗糙的手指,“她进了我的心。”那种感情真是莫名其妙。也就是那位神父一下子把这孩子塞给他,他抱着孩子那刻,从心里涌上来。 “什么仇?!”江秀林警醒着。这东西可大可小,可别到时候连累到自己身上。 裴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样想的,一五一十把罗家和裴家的过往一一告诉了江绣琳。他没有担心过,江绣琳会把这些事捅给罗毅知道。 这个女人,那把‘假离婚’玩得着实漂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还把罗家的钱财挖了一大块。不用查他也知道,那些假古董,也是她留给罗毅的礼物。她,根本就没有再回罗家的意思。连着两个孩子都改姓了江! 江秀林听着裴秀的细诉,倒也没有打断。表情淡淡的,心里却暗暗庆幸,好在拔腿走得快,没有陷进去。“那你打算怎么着?我可是跟罗毅离了婚的,两个孩子现在也姓江。” “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裴秀面无表情地道。大都会的何曼芝不是吃素的。接到阿木的指示,自然也要施展自己的手段。 江秀林点点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呢。师傅跟师兄倒是也爱赌,因为他们的钱来得比一般人快。只不会他俩的自制力不是盖的。别人如果迷上了赌,估计跟毒品上瘾一样,很难戒掉的吧。 裴秀倾身再爱怜地看了看正熟睡着的猫咪,站起身一言不发就走了。江秀林却不为意,抱着猫咪上了二楼。美姐对照顾新生儿比她更有经验,她还是赶快洗澡,好好大睡一觉! 正如裴秀所想,罗毅正跟何曼芝打得火热。 大都会里的舞厅每晚都是人声鼎沸,何曼芝做为红舞女,排队请她跳舞的人自然不少。罗毅搂着何曼芝的纤腰,在舞池中轻摇慢摆,接收到四周羡慕的眼光,很是飘飘然。 “罗先生,今天可曾安排了什么节目?如若没有,不如陪人家去玩一玩?”何曼芝紧紧贴着罗毅,前胸似有若无地蹭着。搂着罗毅后背的手也一下一下刮擦着。 罗毅顿时心醉神迷,手往下轻捧着何曼芝的俏臀,“甜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何曾驳过你的话。” 何曼芝听了顿时一阵娇笑,款摆着腰肢拉着罗毅就去找了舞女大班。舞女大班也爽快,大手一挥,让罗毅交了钱就让两人走了。痴痴缠缠的两人出得门来,上了小陈的车。何曼芝纷咐了一声:“大富贵。”小陈倒是知道这地方,犹豫地从倒后镜中看了罗毅一眼。罗毅正跟何曼芝撕扯着呢,哪有空理会。没法,小陈只好发动了车子。 “罗先生,今个儿我手气可是特别旺。跟姐妹们玩麻将,再差的牌也胡了。所以啊,晚上就想着去大富贵碰碰运气。罗先生可曾听说过大富贵啊?” 罗毅的手正揉着何曼芝的香乳,哪听得清何曼芝的话。何曼芝也由着他胡来,男人嘛,就像那狗似的,不给他们点甜头,哪肯好好听话。好不容易熬到大富贵,何曼芝理了理衣服,挽着罗毅的手体体面面地进去了。 不同于舞厅的热闹,这里简单可以说是激情汹涌。沉醉在一夜暴富期待中的人们真是一掷千金,毫不痛惜。 何曼芝没有劝罗毅下场,而是自己拿着钱去玩。今晚她实在手气好,没玩一个小时的何曼芝已是赚了大把的钞票。罗毅陪在何曼芝身边,眼红不已。 何曼芝似有所觉,“罗先生,要不要也试两把?听人说,没玩过的人,运气可是特别好的。搞不好,我今天还是沾了你的光!” 罗毅犹豫了一下,赌可不是个好东西。 何曼芝趁热打铁,捏了捏罗毅的后腰,抛了个媚眼,“不就是玩两把嘛,图个乐子!先生要是怕输,我先帮你垫着钱,怎么样?” 罗毅被激得头脑发热,又见旁边的人大把大把地掏着银子,顿时豪情万丈,拍着胸脯说道:“曼芝可别小看人啊,我罗毅怎么说也是桂林首富,这点银子,我还玩得起。” “就是就是!”何曼芝借机捧着他的大腿,“先生又有学问家境又好,估计运气肯定不差。要不,先试试这玩大小,又简单又直接。” 罗毅如只孔雀般挺着个胸,把西装上衣内袋里的现钱掏了出来,掷在了赌桌上。 二楼包厢内,一直注视着罗毅和何曼芝的李胖子和阿木,互看了一眼,都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了一下评论,有亲亲不太喜欢太过霸道的男主。但我得说,裴秀肯定是霸道强势的(咱裴秀可不是指那些虐恋情深民国文里或是高干文里,霸王硬上弓强暴女性的渣,虽说看那种肉肉很是热血沸腾,但终归这样的男主不讨人喜欢),这由他的身份背景所决定。但秀林也不是吃素的。只要秀林坚持,裴秀也只有妥协的份。 而且,本章内容提要里的美人计,亲亲们也可以想想是指哪位?或是哪几位? 还有,裴秀对猫咪的感情,或许是有些突兀,但现实中有例子可寻的。我朋友生一宝宝,满三个月推着婴儿车带出去散步,同一小区里的老头看到,入了眼,非要收干孙子。那老头,朋友是认识的,但不熟,不过后来还真认了,两家现在关系还很不错。 最后,悄悄告诉一下未婚或是已婚未生小孩子的,喂奶确实会让胸部比较下垂,但另一好处就是,减少乳腺炎的机会。我因为为了减少乳腺癌给孩子喂了奶,但一满月就断奶了。好在我儿子比较喜欢奶粉,所以断奶的时候他没有哭,倒是我痛了个半死啊!真的很痛的,硬得像石块一样,只能用热毛巾熬! ☆、轻松月子 第四十三章轻松月子 吴桐生的武汉之行并不顺利。从帮里的特殊渠道进入到已沦陷的武汉,到处只见一片狼籍,残墙败瓦。回到花家的旧宅,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吴桐生,心还是凉了。这里被日本飞机炸得只剩下黑乎乎的几堵破墙还立在那里。 强压下心内的惊慌,吴桐生仔细地翻找着花宅,只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他知道,找到花家父母并把他们安全带到花栖梧面前,是他唯一还能挽回花栖梧的办法。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仔细,残渣中未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吴桐生很沮丧。 小飞和阿剑是最早跟着吴桐生的,两人对视一眼,小飞出言安慰:“生哥,没找到东西那是好事嘞,证明这里肯定有人像你这样,重新回来收拾过了。” 吴桐生紧皱眉头黑着脸问,“阿剑,知道这一带的人都迁到哪去了吗?” 阿剑点点头,“这里的兄弟说了,这一带的都迁移到了花楼街,但他们去打听了,并没有找到姓花的住户。” 吴桐生想了想,“你吩咐下去,就说我想收一些东西回重庆,叫这里的所有当铺整一份清单出来,我想看看……”花家虽不是巨富,值钱的东西倒也不少。万一他们现银不够,很有可能会把那些东西拿去当了换钱换米。现在物价,可是一天一个样了。 留恋地再看一眼,吴桐生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是他和花儿开始的地方,但绝不会是结束的坟地,他不允许! 江秀林在家里坐月子甚是自在。没有长辈的唠唠叨叨,一人独大的感觉很不错。但她也是知道好歹的。洗澡洗头必是要拿红茶姜水熬过,再过滤后加米酒才敢用。这还是她跟一位金牌月嫂那学来的。那位大嫂说,很多富贵人家的太太也受不住一两个月不洗澡不洗头,用红茶姜熬过的米酒水洗,不怕凉不受风。江秀林掬起一把带着酒味和姜味的头发嗅了嗅,嗯,不错,气味还挺好闻的。 不敢有一丝大意,把擦得八成干的头发,用厚厚的棉毛巾包起,江秀林才下楼往猫咪房里走去。 “妈妈!”皓皓正趴在妹妹的摇篮边,看到江秀林进来,高兴地奔过来,牵着她的手。“妹妹今天很乖,刚还吃了奶,有这么多,”皓皓用手指比了一个高度,“我正跟她玩儿。” “是吗?”江秀林对着美姐点了点头,坐在了摇篮边的椅子上。那位裴老板说是要给猫咪请个奶妈子,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是难找到合适的,反正她是没见他送人过来。猫咪依旧吃得奶粉。不过,看着摇篮里的小东西,好像胖了不少,秀林想,奶粉其实也很不错。 “小姐,小小姐吃得还蛮好。昨天夜里吃了四次,每次吃饱了也不闹人,睁着眼一个人在那里东看西看。不过尿了拉了,倒是哭得很起劲。”美姐向江秀林报告着。自从江秀林为小少爷弄了个干妈,她自觉地位没有以前稳固。生活上她可以把少爷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那位花小姐学识确实是好,她看着皓皓比章为民更信服花小姐,心里就发慌。好在,太太……不,是江小姐,又生了一个小小姐,还把小小姐交由她照顾,她才彻底地放下了心。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把小小姐照顾得妥妥贴贴。 江秀林点点头,“美姐,辛苦你了,猫咪还小,你上心些。从这个月起,你的工钱再涨两元。若是猫咪还缺什么,你尽管跟我说。”江秀林搂着皓皓,俯身端详着那小小的一团。 “小姐,你之前给的月钱尽够了!”美姐心里一阵欢喜。要知道,外面那拉黄包车的,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个十五元很了不得了。现在她在江家,包吃包住,一个月也有十个银元,现在又加了两元,那就十二个了,换成别家,一家子都够用了。 “给你你就收着。小心照顾小姐是正经。”江秀林心不在焉地回。粉红色的肉团子张着那乌黑乌黑的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可能是带着胎脂的原故,猫咪的头发油亮油亮。眉毛很淡,只依稀看到轮廓。鼻子有些塌,只那小嘴却是粉嫩润泽,一嘬一嘬的,很是可爱。江秀林伸出手指,轻抚了下猫咪那还带着胎毛的小脸。猫咪本能地转过头,追逐着江秀林的手指。江秀林的心微微有些软。 许是江秀林脸上柔和的表情让皓皓很安心,他靠在江秀林的臂弯里,“妈妈,妹妹真漂亮,长大了肯定很招人喜欢。我是做哥哥的,可得好好保护她。” 美姐也有心拍马屁,“是呢!小小姐长得像小姐呢。那眉眼,长大了必是个美人胚子!” 江秀林却是微微一笑,指着猫咪那塌鼻子道:“就这,还算得上是美人胚子?” “小姐你不知道!”美姐连忙辩解,“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的,再大一些,孩子骨头软,每天帮她捏一捏,很快就又直又挺。”美姐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们老家,为了让孩子的腿长得又直又绷,要把孩子的脚绑起来。” 江秀林立马反对,“不用!又不用背着她干活,就让她这样自由自在的挺好。”这个她倒是知道的。以前的女人要背着小孩下地干活,背着背着,小孩就成罗圈腿了。后来有的地方就把小孩的腿绑着。也不看下,现在重庆多热啊,绑起来,不得把腿给沤烂了。 也不知是拉了还是尿了,猫咪开始不耐烦地扭动起了身子,吭吱地嚎了起来。 皓皓倒是反应快,“肯定是拉了!我闻到臭味儿了。” 江秀林捂着鼻子站起来,拉着皓皓退开了半步。美姐赶紧从抽屉中拿出干净的尿布给猫咪换。正忙乱着,郑嫂子进来对江秀林说:“小姐,对面裴先生送了一大堆的东西过来,你下楼看看吧。” 江秀林点点头,交待了下美姐:“美姐,等处理完了多喂她喝些水,奶粉上火呢。”说完拉着皓皓往楼下大厅去了。 楼下的沙发上,已是堆完了东西。婴儿的尿布,小衣服,虎头的鞋帽林林总总,还有各种漂亮的小玩具。特别醒目的,是一张极精致的小床。 阿维正站在那里对江秀林笑,“江小姐,这些是我们裴哥特意让洋行的经理送过来的。你看看合不合用,不合用我还叫他们改送些别的。”裴哥倒是挺上心的,也不知道目标是大的这位,还是新出生的那位。 江秀林翻看着那些东西,精致倒是蛮精致,但衣服不是说穿旧的好?皓皓小时候的衣服还有一大堆。“跟裴先生说一声,他有心了。猫咪穿皓皓的旧衣服尽够了。他要真有意,叫他多弄几罐奶粉给猫咪是正经。”约翰神父那倒是有奶粉的,但也不多。她好像记得,现代的专家建议,孩子吃奶粉最好吃到三四岁,再转鲜奶?不太记得清了。 阿维一脸为难地搔了搔头。为给猫咪喂奶这件事,这位小姐可是跟裴哥吵了一架的。他还没有给猫咪请到奶娘已是看够了裴哥的黑脸。叫他再去弄奶粉?!他还要留条命娶妻生子的呢! 江秀林也看出来了,对阿维摆了摆手,“算了,也不为难你。我自己出去找找吧。” “诶~~~”阿维松了口气,“若你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回去了?” 江秀林对他摆了摆手。阿维快步出去了。得跟裴哥好好说一声,人家还是要给猫咪吃奶粉。 江秀林托起了那只刺绣精美的虎头小鞋好奇地瞅着,这个更像工艺品而不像能穿的吧。皓皓也拿起了另一只在自己手掌上比划着。 郑嫂子麻利地收拾着这些礼物,看到江秀林细看着那虎头鞋,她笑着对江秀林说:“小姐,这么小的虎头鞋是挂床头上保平安的。裴先生送了好些上等的血燕,等下给你**汤燕窝粥吃。你正坐月子呢,还是要少下地。” 江秀林点了点头,吩咐郑嫂,“郑嫂子,你看看这地儿哪位大夫对妇人病有研究的,请他上门给我把把脉,要怎么调理,我还是想问问大夫。” “行!要我说,李祥堂那位女大夫就很不错。别看年纪轻,但对妇人病那是一把好手,多少人家生产不顺都请她去呢,小姐请她过来,准没错!” “是位女大夫?”江秀林好奇道。“那她倒是了不起。”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她爹疼她,一个女人哪能当大夫。”郑嫂子没说完,宋嫂子已是端着麻油炒猪肝过来了。“这我只放了一些些的盐,小姐趁热吃了,补血的。渴了多喝些荔枝核水。” 看着江秀林皱着眉,郑嫂子也搭了把嘴,“小姐别嫌我们烦。女人坐月子没坐好,后头吃亏的可是自己。”不赞同地看了看江秀林那包着厚毛巾洗过的头,终究是没说什么,“给你绑腰的细棉布我也准备好了。等下就帮你绑上。这样恶露排得快些。本来还要给你喝些生化汤的,既然明天你要请大夫,还是等大夫看过了,再给你开些。” 郑嫂子抱着那堆小衣服站起来,和荣嫂子对视了一眼。受人钱财就要尽人事,何况还是好事一桩。给小姐调理好身子本就是份内事,奈何对面裴先生非要塞她们钱让她们特别好好照顾小姐,别让她自己乱来。只是,也得这位小姐听得进去才行啊! 一直没出声的皓皓倒是从那些精致的小玩意中抬起了头,小大人似地道:“妈妈,你就听大婶们地话吧。你身子好了,我才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姨父昨天做完了第一个疗程的化疗,昨天去看他了,所以来不及码字,请亲们见谅。 坐月子是产妇的头等大事。我坐月子是冬天,所以觉得不是太难熬。但还是隔两三天要洗澡,四五天要洗头。用红茶姜加米酒煮的水洗澡洗头,我觉得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但千万注意不能吹风,不能着凉。下身可以用消毒水开温水擦拭。我用的是滴露。 当然,我是在南方,天气不算冷。北方的亲亲们可要注意了。 那些说坐月子不洗澡的,我个人觉得不可取,会很容易落下妇科病。如果北方实在太冷的,下身也要勤擦洗。 ☆、裴罗再遇 第四十四章裴罗再遇 裴秀接到阿维的报告,虽不满江秀林又下地又洗澡洗头,但终归他没有立场去做过多的干涉,只能暗暗叹息。他对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对那个女人做出过多的关注而恼怒,同时,又对江秀林越来越恢复好的身体而欣喜。猫咪没吃上人奶,却依然长得壮实,也让他有点难堪。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异常的暴燥,一听阿木说,渝中那边发生了些小斗殴,他立马就赶了过去。 坐在家中安静坐着月子的江秀林,并不知道有人暗地里关照着她。她舒舒服服地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逍遥自在。正乐不思蜀的她,听到郑叔说,罗毅竟然上门时,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早已把这个前任丈夫给丢到脑后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 郑叔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江秀林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搞清楚这位罗先生的来意再决定应对方为上策。对郑叔点了点头,江秀林吩咐道:“让他进来。郑叔,以后这位客人上门,也像这样,经过我的同意才能让他进门。” 郑叔点点头,出去了。没多久,领着眉飞色舞的罗毅进了大厅。看到身材纤细的江秀林,大吃了一惊!“绣琳,你已经生了?!” 江秀林并没有站起来迎接着他,依旧坐在沙发里,吃着宋嫂子特别给弄的麻油鸡。李大夫不愧她的盛名,确实很有一套。她给秀林把过脉后,给她开了生化汤不止,还给开了一份食谱。注意事项也罗列了条条款款。郑嫂和宋嫂如获圣旨,按着上面的条款一一落到了实处。江秀林虽觉略有拘束,但效果明显,也就忍住了那点的不适。现在,她的恶露早就排干净了,已是到了调理身子的阶段。 听到罗毅的问话,江秀林装得极讶异:“罗老爷,你就不用装了!我早叫了我们郑叔去府上报了信。再装就不像了!”给你个西瓜皮,踩不踩看你自己。她压根就没派人通知过罗家。但若罗毅有心,还能这么久才知道她生了? 罗毅愣了愣,立刻就想到问题出在了哪!江雅筑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消停。自从那次自己把她及她妈订的首饰全退回去之后,她就整天哭哭啼啼的,哭丧似的。自己现在正是手风顺的时候,逢赌必赢,玩哪样哪样红,真是赚得他梦里都笑,哪能让江雅筑触自己的霉头,随口就同意把旧门房给解了,让她父亲顶上。肯定是那个死老鬼一听是绣琳生了,所以瞒着不让他知道!回去有他好看的!真以为他罗毅任他们江家人拿捏不成!雅筑现在可是他合法妻子,把孩子的事捅出去,他也不怕了!也不知道,雅筑这件事知不知道,若是她知情……她的心也够黑的!好歹绣琳在罗家的时候对她那样好,简直就像亲妹妹似的! “绣琳!我是真不知道!罗家的门房换成雅筑他爸了。想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给忘了。生的是男是女?孩子呢?长得好不好?快抱出来我看看!”又当爸爸了,罗毅还是很开心的。 江秀林放下麻油鸡,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了擦嘴,“是个女孩。刚吃完奶正睡着呢。让她好好睡,别吵了她。以后多的是机会呢!” 罗毅一听是个女孩,顿时就有些蔫,只当着绣琳的面,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女孩也好。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江秀林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淡淡地道:“这么小,那能看得出来啊!不过,美姐和皓皓都说,长得比较像我。” “皓皓呢?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这段时间,又要上课,又要备课,怪忙的,所以都抽不出时间来看看你们。现在叫他出来我见见吧?”听到绣琳提起长子,罗毅才想起,好久没跟他好好玩一玩了。 江秀林一脸不赞同:“老爷,现在正是皓皓上课的时间。章先生走了之后,花小姐当了皓皓的老师。天文地理,语文数学,连洋文花小姐也是会的。皓皓喜欢的不得了,上课时间,不让人去扰了他。” “那是那是!学好学问才是正经。”罗毅因着连妻子生产都不知晓,自认是理亏,所以没敢做太多争辩。 “罗老爷这次来,有什么事直说了吧。我身子不太利落,有些累了!”江秀林微皱起了眉。 对了!想起这次来的目的,罗毅又得意起来,拿起公文包中的一个钱袋子,放在桌面上,“绣琳,我最近得了些意外之财,想着你和皓皓搬出来住,肯定花费比不得在家里了,所以特意给你拿一些过来。” 江秀林狐疑地看了看罗毅,伸手拿起钱袋子,掂了掂,嗯,蛮重的。“这是……” 罗毅两眼发亮,“绣琳,我最近才知道,原来钱财可以来得这样容易!你猜我就几天的时间,赚了多少?”之前他在江家人面前吹嘘的时候,可是得了好一番夸!连江雅哲现在都跟着他一起去玩两手了。 “噢?!”江秀林似笑非笑,她想起了裴秀那句‘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罗老爷看着红光满脸,天庭饱满,想是手风顺得很?” 罗毅呆了呆,绣琳怎么知道?复又恢复了笑容,“正是呢!我这几天,就赚了上千个银元!这是两百个,给你和皓皓用。如果不够,你尽管使人来说!别找门房了,直接找罗伯。我不会亏了你们两母子!” 江秀林暗叹一声,这傻子掉进陷阱了还不知道呢!赌场这东西,既能让你赢,也能让你输,赢多少,就番倍儿地输多少。只是,她才不会好心提醒他。钱嘛,有多少她收多少,这可是自愿送上门的呢。“罗老爷,你错了!是母子三人!刚还添了一千金。” ‘啪’一声,罗毅拍了下头,“对对对!看我糊涂了!绣琳……” “秀林,这位先生是哪位?” 罗毅正想站起来,坐到绣琳的身边去。绣琳生完之后,身材又回到了以前那般苗条,不,该长的地方长得更丰满了些,这让他心猿意马。却没想到,有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很不高兴。 裴秀也极其不悦。他刚从外面回来,阿盛就告诉他,对面江家来了一位脸生的男客人。江家人极少访客,也就那位律师及他的太太来过几次,正是低调生活的典范。想也知道,那位男客极有可能是,没有正式打过照面的江秀林的前夫。 江秀林瞧着跟在裴秀身后的郑叔,他正一脸的无奈,对他摆了摆手,郑叔知趣地退了出去。裴秀若是要进来,谁也拦不住。“裴先生,这位是我的前夫,罗毅。罗老爷,这位是我的邻居,裴秀,他就住在对门。” 罗毅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那个在百货商场休息室把雅筑吓得摔了个大马趴,出了个大丑的男人!此时,他绷着个脸,气势比在商场时更胜。飞快地瞟了一眼绣琳,只见她满眼的好笑,显是看穿了他的胆怯。咬了咬牙,罗毅绽开了笑容,壮着胆子伸出两手,上前想去跟他握手,“幸会幸会。内子多得裴先生照顾,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裴秀却是直直盯着罗毅伸出来的那双手,没有一点上前去握一下的意思。罗毅的笑容一僵,渐渐收敛了起来。他收起双手,站直了身子,又羞又恼地问道:“不知裴先生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裴秀理也没理他,几个大步一下子坐在江秀林身边的沙发上,指着对面的沙发对罗毅道:“罗先生,请坐。” 江秀林暗暗赞,一下子反客为主了,打了罗毅一个措手不及!她倒是没想起,自己才是正经主人呢。 江秀林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裴秀一坐下来,能坐三人的沙发就显得小了。她虽不知裴秀要做什么,但很奇怪,她的身体并没有向她发出任何警告。裴秀不会伤害她,最起码,现在的裴秀不会。咦,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有了这份认知?江秀林疑惑地微眯起了眼。别是因为他曾经送自己去过医院就放松了心防,这个男人危险着呢。 罗毅又惊又怕。他看到裴秀坐在了自己的妻子身边,而自己的妻子竟然没有避开?!这是以前的那个江绣琳?!绣琳从前不会跟男人太过亲近,自己当时追她,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才让她一点点地接受自己。离婚之前的那种违和感,再次涌了上来。 小孩子般,罗毅愤愤不平地坐在了江秀林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而没有坐在裴秀指着的那张沙发。 江秀林往后紧紧贴在沙发背上,以便两个男人能面对面地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裴秀能把罗毅打发走,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还真怕,罗毅输得倾家荡产的时候,又会回来多做纠缠。既然是裴秀把罗毅引着往赌徒方向发展,由他出面了结,也是应该。手里的那几张铺子的地契,怕是要快点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下个月十二,自己就出月子,直接到上海一趟吧?先跟林彬打声招呼,让他陪着一起去?只是,得怎么解释这几张契纸?江秀林又是一阵头痛。 “罗先生,你刚才大大地搞错了一件事!秀林,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内人了,你们两个正正式式离的婚,婚姻嫁娶,各不相干。要不要我把那天的报纸翻出来给你瞧一瞧?”裴秀冷冷一笑,不屑地盯着满脸憋得通红的罗毅,“两个孩子,都改姓江了,可不再是你罗家的子嗣!”裴秀虽还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但在理清自己心思之前,他是不会给任何人染指江秀林的机会,就算是她的前夫也不行!这就是所谓的原始雄性动物的领地意识?他不在乎。 罗毅羞恼成怒,爆了一句:“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安得什么心!但绣琳决不会如你的愿!” 裴秀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让罗毅下意识地缩进了沙发中。 “秀林如果要嫁,她只能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不算新欢旧爱,共冶一炉?应该是不算,两男人江秀林都还没有感觉,但对裴秀的印象肯定比罗毅是好上很多滴。 ☆、波澜再起 第四十五章波澜再起 裴秀的话音未落,罗毅已是受不住地跳了起来!害怕归害怕,但被另一个男人,当着妻子的面,说出什么‘要嫁只能嫁他’这种宣言,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住。 罗毅对着裴秀冷笑,“裴先生,我不知是什么让你有底气在这里说出这番话!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跟绣琳只是假离婚,复婚是肯定的,你不用痴心枉想了!” 裴秀却一点不急,只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罗毅咧开了嘴。白森森的牙齿,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的,让罗毅打了个冷颤。“假离婚?!那我们就等着看看,秀林会是怎么样的做法。” 罗毅急了,连忙把视线投给绣琳。出乎意料的,江秀林的表情极其的平静。 听了裴秀的话,江秀林就吃惊了那么一会子,也就淡定了。出于女性的直觉,裴秀对她有好感,她隐隐约约是有感觉的。只人家没有捅破,她也就装不知道罢了。至于‘她要嫁就只能嫁给我’这一句,也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句话的前提是‘她要嫁’,而她的人生计划中,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嫁人。 她做的这一行,属高风险高收入的作业。弄个不好,可是要吃官司的,何必把别人也拖下水呢。真的结婚生孩子,事发了,怎么面对爱人小孩?师傅是如此,师兄也是这样,她自然也是从善如流。唉!本来三人计划的好好的,做完一票大的就收手,好好找个地方安个家,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惜,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正想洗心革脸的他们,却掉坑里了。 不过,他们也不冤。师傅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他们这种做技术活的,最怕就是那不要命的。骗子PK歹徒,武力值不高的他们,只能含恨赴黄泉了。只望师傅和师兄,这次能投个好胎,可别像她,来到这么个天天打仗,出个门还得把命牵裤腰带的地儿。噢,还有,别摊上这没享受过鱼水之欢,就得背上生孩子养孩子这苦痛的事儿。 看着两个男人如斗鸡似地对峙,江秀林实在无语。要按她的意思,她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有什么牵扯,但理智告诉她,跟着裴秀比罗毅更容易生存。先不说,这两个男人有仇一个准备报复,另一个正挨打而不自知。就如今这局势,裴秀看起来就比罗毅的手段强。她才在这里买了个宅子,裴秀就立马在对面安了家。别说什么意外巧合之类的,机率真不大。还有跟裴秀一起来的那个史密斯,看子爵的接待态度,来头不小。她也对花栖梧旁敲侧击过,但花栖梧也对这位人兄不是太了解。这也越发让她对裴秀好奇。只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牢牢记着,万不可踩了别人的雷。 “绣琳!你倒是说句话啊!”罗毅看江绣琳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急得跳脚! “罗老爷,你让我说什么啊!”江秀林装傻。 “你告诉他,”罗毅指着裴秀,“我们只是假离婚,你还是要跟我复婚的!” 江秀林大叹了一口气,“罗老爷,请多想想你那位新婚娇妻吧!她正怀着你的孩子等着做母亲呢。你这话要让她知道,让她情何以堪啊?什么事,都要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罗毅一时气结,胸口一起一伏如跑了马拉松运动员般喘着粗气。 裴秀却是抚掌轻笑。浑厚略带嘶哑的笑声似嘲讽着罗毅。 罗毅倒底是脸皮子簿,一甩手,气匆匆地走了。 一时,江秀林和裴秀都静默不语。裴秀很奇怪江秀林的反应。他也不知道,其他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惊慌失措?或是害羞脸红?但决不是现在这样的,淡定无波。 江秀林有些倦,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缩在沙发里,眼睛半闭着,“不知裴先生在上海有无熟人?我正想着出了月子去上海一趟。”既是对自己有好感,不随着棍子上太可惜了。这位主可是相当乐意看着罗毅吃瘪的,倒可以不在乎让他知道自己对罗毅做的那些事。林彬虽好,倒底不是太熟,而且又是吃律师这行饭的,利益当前,保不定哪天就会翻脸不认人。裴秀嘛,这种强势的男人,反抗他可不是个好事,顺其自然才是上策。搞不好,他过段时间也就没兴趣放开手了。 “秀林,就像刚才我对罗毅说得那样,我现在挺在意你,所以你大可不必跟我太客气。我听李妈说过,女人有条件还是坐双月子的好,你有什么事,我叫别人去帮你办。还有,我说了,叫我裴秀,如果觉得连名带姓的叫不礼貌,那就叫阿秀吧。”‘阿秀,阿秀,’裴秀竟依稀浮起了儿时姐姐祖父叫着他的样子。 “阿秀?”江秀林想起师傅和师兄。“倒像是叫我自己的名字似的,不好。我叫你阿裴吧。”阿秀是她小名呢,她未成年时,师傅师兄是这样叫的,出道后,他们就改叫‘秀林’了。 裴秀呆了呆,是了,江秀林江秀林,肯定她的家人也有叫她‘阿秀’的时候。“阿裴?这倒新鲜。随你。你去上海有什么事?” “说起来,事还是你引起的。你叫人引着罗毅去赌场了?如果我想得没错,再过不久,他就要卖房卖地了吧?我手里有几张房契,是罗家的铺子,在上海。我准备把它抵给银行,换些现钱花花。唉,现在我可是有两个孩子要养呢,只出不进,手头怪紧的。” “呵呵~~~”真敢说啊!之前的金条钻石就够她生活无忧的了。不过这乱世,多放点钱在身边总是好事。“把东西给我吧。我自会办得妥妥贴贴。你坐等着收银子吧。” “行!”江秀林也干脆,站起来往楼梯口走去“我上楼去拿。这会子,猫咪也醒了,你去看看吧。这小东西这几天又长胖了些。只是……她好像掉皮掉得挺厉害?”江秀林站住,有点迟疑。美姐说这是掉水膘,每个孩子都这样,但在她看来,倒像是皮肤病。 裴秀狐疑地审视了一下江秀林。她不是生养过一个的?怎么连这些都不懂?转念一想,明了。罗家在桂林还是首富呢,估计下人比现在这里多。孩子估计她也没有亲手带过。“正常,掉水膘呢。再等大些,连头发都要掉。” “咦?你倒是知道的挺多。”江秀林上下打量了裴秀一番。人高马大,样貌凶悍,虽没有花栖梧那位‘阿生’那样的戾气,却也决不像善类。他倒是连新生儿护理都晓得? 裴秀笑笑,手下跟着他混饭吃的兄弟何其多,拖家带口的可不是少数,婚姻嫁娶,生儿育女的时不时就请吃酒。黄汤一下肚,能说不能说,荤腥不忌,什么都能说得出口。 见裴秀没答话,江秀林也觉无趣,放下话题也就直奔三楼而去。 裴秀盯着她越显妖娆的身段,眼里一片阴霾。 花栖梧在猫咪的房内,又是渴望,又是胆怯。她太想抱着这个孩子了,却又害怕。皓皓正在逗着猫咪,拿手指放在她的嘴边,让她吮着,又麻又痒。皓皓咯咯地笑开了。美姐小心地看着这两位小祖宗。 裴秀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他没在意,大步地走到摇篮边抱起了猫咪。确实是沉手了好多,小眉小眼长开了不少,脸上确实有些皮屑。轻轻抚了下娇嫩的皮肤,猫咪立时转过头去,作着吸吮状。 美姐对裴秀实在怕得紧,结结巴巴地说着猫咪吃了多少奶,又睡了几次。这个男人每天都要过来看看小小姐,不管小姐在没在都来。皓皓却一点不怕裴秀,抓着他的裤管抬起头把猫咪的近况补充得更详细下。 花栖梧看着裴秀抱着猫咪,视线渐渐模糊。她不由地想起了阿生。两人情浓的时候,她不只一次幻想过,生个小宝宝,阿生就会如裴先生这样,抱着他疼爱着他。可惜…… ‘嘭嘭嘭’急促的脚步声重重响起。 “裴哥!”阿木满脸着急地奔了进来,后面紧跟着阿维。差点把正准备进房门的江秀林给撞个脚朝天。阿木无暇顾及,阿维倒是一把把江秀林扶住了,一味地道着歉。 裴秀满脸不郁,阿木扒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谁都没听清,但任谁都看到了裴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花栖梧不知道为什么,心紧紧地揪着,手心直捏得出汗。她直直盯着阿木和裴秀,只望能看出个一星半点。直觉地,她觉得是阿生出了事故。 阿木说完就退后了一步,裴秀把猫咪小心地放回到摇篮里,对着美姐交待了一句:“好好照顾她。”就往外走去。 花栖梧很想鼓起勇气追上前去问一句:“是不是阿生出事了?”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现如今,在自己说出那么绝决的话后,还有什么立场去过问他的事?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裴秀他们走了。 江秀林也是莫名其妙。但她知道,裴家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裴秀决不会忘记给猫咪盖上小被子。裴秀的这个习惯,还是皓皓告诉她的。江秀林识相地把手中的几张纸折了起来。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不济,就自己亲自走一趟。想来,裴秀也暂时没时间关照罗毅了。 眼光扫过房内,江秀林留意到,花栖梧脸色惨白地,双眼无神地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一回家,我妈妈就冲着我嚷,“快看电视,刘翔又摔了。”我放下包包,立马就坐着盯电视上。首先是看到哽咽的冬日娜大姐,然后是看到刘翔摔倒的重放及慢动作。 我跟我妈说,“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赛前就散出什么胸痛,脚痛什么的。我就说了,肯定这次也没戏。” 我妈说:“转台转台,别看他了,看别的节目。” 晚上,央视的名嘴们都纷纷引导着舆论,说刘翔是战士是英雄是骄傲。早上新华网,搜狐网,腾讯网各大网页里的网友们却明显分成了两大派,争的那叫激烈,看着实在热闹。 唉,其实我只想说,别总拿运动员的伤说事儿。好像给人的感觉,全世界的动运员都没有伤,只他刘翔一个人有伤痛一样的。 也别拿着赛前压力说事儿,拿首金那位小姑娘的压力,男团体操卫冕冠军的压力难道就小? 群众也并不是唯金牌论英雄的。 像汪鑫,像陆浩杰,看着他们带伤咬牙比赛,我流眼泪了。像女曲,女子水球那些拼了命的姑娘们,我也流眼泪了。 还有那连得三个银牌却淡定从容的王皓,还有李一冰被银牌了,却还能微笑着,我也深深感动着。 但为嘛单单刘翔的争议会如此大?不单单是我,我身边的同事朋友都只觉得,看刘翔的事件就像闹剧,而没有一点感动的意思。 只望那些把刘翔捧得像神一样的存的媒体稍停些,以普通的、平常心去对待每一位运动员吧!你们越是唏嘘得厉害,只让老百姓更反感而已。正是因为把他捧成了神,当他以人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老百姓的反差才会如此的大。 以上,纯粹个人观点,只为了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 ☆、弥月之喜 第四十六章弥月之喜 花栖梧的直觉是对的,吴桐生伤的很重。中了三枪的他极其虚弱,虽说是已在武汉的堂口做了手术,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只能在武汉里待着了。 说来,吴桐生不愧为一条汉子。他是在出武汉的山路上与一小队巡逻的日本兵正面碰上,而进行了火拼。到底是日本人人数多了些,除了小飞因着身量小,掉山沟里只受了些皮肉伤,其他弟兄都死了。小飞好不容易从山沟沟里爬上来,只在死人堆里找到吴桐生是还有一口气的,忙扒了别人的衣服撕成条条把流血的伤口绑了,背着他就往帮里的落脚点赶。 好在那时天色晚,他们离最近的落脚点也不远,这才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武汉堂口的洪叔一看吴桐生的伤势太过严重,立马就请了西洋医生给吴桐生做了治疗,为了风声走漏,还一直扣着那位洋大夫。而小飞则是回来向裴秀及阿木报告的。 裴秀细细地问了阿飞事发的经过,又问了武汉堂口那边的事后处理,知道痕迹被扫得干干净净才松了一口气。日本人他也恨,能有机会作掉一些,他也乐见其成,但决不能因为这样,就把整个帮拉下水。“那些跟着阿生的弟兄们尸体能弄回来吗?” 阿木摇了摇头,“武汉那边查得很严,进去相对还松一些,出来恐怕难了。日本人也不蠢,凭空就少了那么一个小分队,已是封了城了。” “洪叔扣着的那位大夫,不会引起外面的怀疑吧?”裴秀脸色也是极凝重。 阿木扫了下小飞,小飞意会,接了口道,“那位大夫说是教会里传教的,平时也是到处跑,一时半会儿没见人,应该不会让人起疑心。” 裴秀点点头,“阿木,那些死了的弟兄看看有无家人的,好好抚恤。无人供养的,让帮里拔笔款子我们养着。阿生若是过了危险期,尽快想办法把他送回这里。若是没猜错,日本人会搜城的,洪叔那里不安全。记得把那位大夫也捎上。” 阿木和小飞点了点头答应了,分头办事不提。裴秀点起了一支烟。现在的日本人是越来越嚣张了,得想办法再去弄多些武器药品才好。上次史提夫就提过,货物从重庆上岸受的检查是越来越严了,这可是相当不好的苗头。还有那次涉及到的军统……裴秀弹了下烟灰,或许自己真要勤快一些多出去走走才行了。或是香港或是澳门,史提夫倒是更喜欢香港一些,说是那里更熟,只现在香港已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也不知还卖不卖史提夫的面子。他自己倒更喜欢澳门。葡萄牙人哪边都不沾,只要有钱,还是能砸开一条路的。等阿生平安回来,他还是先去澳门看看吧。 吴桐生被护送回重庆,已是半个月之后,正是猫咪满月的日子。江秀林本就没想过要大办,只想在外面订两桌席面,把约翰神父、李大夫及林彬夫妇,还有对门的裴秀一家请过来吃一顿完事。 裴秀虽说不太满意,却也能想到以江秀林离婚的身份,最好就是低调行事,他也就一声没吭。当晚,他带有阿维和阿木,章为民及阿盛一起去江家。偏要出门的时候,小飞一脸为难地从楼上走下来把他们拦住,“生哥说一定要过去。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阿维倒是知道生哥的心思,估计是想着对门的花小姐。他也是个爱来事的,一味怂恿裴秀,“既然生哥说要去,那就让他去吧。去散散心,估计伤势还好的快一些。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花小姐的事受得伤。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裴秀很犹豫,怎么说今天也是猫咪的大日子,带着阿生过去,万一跟那位花栖梧闹起来,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章为民也是极同情吴桐生,虽说他性子是暴燥,但那是真性情,对那位花小姐也是真心实意。这次还狠狠地杀了日本人,为同胞们出了口恶气,真解恨!他看出裴秀举棋不定,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不由开口帮着吴桐生说了句话:“阿生已经伤成那样了,估计还真闹不出什么事。他这次是为了花小姐去的武汉,说不定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想亲口告诉花小姐一声。让他去吧。” 裴秀倒是把章为民的话听进去了,对小飞点了点头,“你上去把他背下来吧。小心些,别让伤口给绷了。” 小飞欢天喜地地飞奔上楼,正想推门,门却打开了。吴桐生捂着腹部,满头汗水地站在门边。 小飞大惊失声,“生哥!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别逞强了!我背你下去。”说完就要蹲□去。 吴桐生实在有些站不住,一把把手搭在小飞的肩膀上,低声嘶吼着:“我没事,你扶我下去!” 小飞无法,再磨叽,生哥又得发火的。只得小心地把吴桐生大半边身子顶起来,让他负担轻一些,一步一步地下了楼。本来裴哥是安排生哥住一楼的,这样方便他行动。偏生哥不听,一定得住二楼。 大厅里的裴秀、阿木和章为民看到吴桐生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都皱紧了眉头。阿维早已迎上前去,扶住了吴桐生另一边胳膊。 裴秀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是何必呢,苦肉计可不是这样使的。她就在对面,一时半会儿又跑不了。实在不放心,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也就得了。” 吴桐生扯了扯嘴角,深吸几口气平复着那阵阵翻涌的疼痛。 裴秀无法,只得说:“走吧。小心些。” 江家今天是难得的热闹。因着江秀林早就宣布,这个月的薪水双倍,忙完今天,明天她请大家再到外面的馆子吃一顿。郑家夫妇及宋嫂子更是卖力地使出十八般武艺,整治出的菜肴竟不比八珍斋送过来的席面差。 江秀林对江家首次正式的宴请还是很重视,检查过各项准备后很是满意。为了照顾约翰神父,还特意为他准备了刀叉。而今晚的主角猫咪,穿着裴秀早前送过来的虎头鞋虎头帽和一身红褂子红裤子,整一个红辣椒的造型。映着猫咪那透明粉红的小脸儿,蜷在脸颊边的两只拳头只有一点点大,不时还吧嗒着小嘴,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连一向冷心肠的江秀林也不得不承认,猫咪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 皓皓穿着衬衫背心西裤三件套,小身板挺直,很有范儿。他陪着抱着猫咪的江秀林,一味地唠叨着,“妈妈,我跟阿盛说了,我们家的猫咪那可是天下最好看的仙女。阿盛他不信,等下阿盛来,你得让他好好看看!”唉~~~阿盛真可怜,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妹妹。罗婶婶跟美姨讲话,他听到了。爸爸喜欢上了狐狸精,不要自己了,但好歹自己还有妈妈和妹妹。等会儿,如果阿盛承认猫咪是最漂亮的,倒是可以让猫咪也叫他哥哥。 “皓皓,仙女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知道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吗?那就是说,她们都不吃饭的,天天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鸡有两只脚,鸭子会游水都不知道。”江秀林轻轻摇着怀里的猫咪。好姑娘!睡到这会儿都没醒。 “啊!?”皓皓张大了嘴,愕然地抬头看着妈妈,“小人书里都说,仙女又漂亮心地还很善良。” “嗯!”江秀林点点头,皓皓正在看牛郎和织女的小人书,她是知道的,“所以,她被牛郎给骗了。牛郎不单单偷看了仙女们洗澡,还把织女的衣服藏了起来,骗织女嫁给了他,让她帮自己干活,让他陪自己过苦日子。所以,咱们家的妹妹可不能做仙女。” 皓皓听了,低下头想了好久,忽然眼睛闪亮亮地抬起头,“妈妈,牛郎倒是很聪明。他那么穷,还能娶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仙女。妹妹不能当仙女,我倒是可以做牛郎呢!” 江秀林听了,只愣了愣就昂起头欢快地大笑起来,抽出一只手,重重拍了下皓皓的肩膀,“孺子可教也!”或者有个孩子在身边,自己会开心很多啊!皓皓很久没看到妈妈这样子笑了,而且还夸了自己,也很是满足地更绷直了身子,脸上也带着欢笑。 只有站在两人身后的花栖梧听了两人的对话很不满意,有这样教小孩子的吗? 最先过来的,是约翰神父。他一过来就抱起猫咪亲了亲,还给猫咪挂上了一个小小的银十字架。又一连串的英语,夸奖着猫咪的可爱乖巧。 接着就是林彬夫妇。林太太也是直逗弄着猫咪,只说是个小美人。又给猫咪套了小巧玲珑的一对金手镯。而林彬打过招呼后,已是去找约翰神父聊天去了。 江秀林暗自奇怪,裴秀就在对面,以他疼爱猫咪的程度,应该会是最快来的一位,怎么这会子都没到?想起那天他的急匆匆的离去,别是出什么事才好。看到郑叔陪着李大夫进了门,江秀林忙把心思抛一边,迎了上去。不得不说,身子能恢复的这样好,李大夫功不可没。连猫咪那些早产带出来的小毛病,李大夫也给治得七七八八了。 招呼完李大夫,把她介绍给林彬夫妻之后,裴秀一大帮人才珊珊来迟。江秀林终于知道那天裴秀匆匆离开的原因。她飞快地瞟了一眼花栖梧,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暗叹一声,千万别像上回又弄个血肉模糊。 今天,可是猫咪的弥月之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说什么了,更文真是硬道理。 ☆、开诚布公 第四十七章开诚布公 猫咪的满月酒竟是出人意外的圆满。 虽说,花栖梧整晚都是人在神不在的惊魂样,吴桐生低头拼命灌着酒,但其他客人在阿木,林彬的带动下,倒是相谈甚欢。连着约翰神父也大赞江秀林挑的红酒棒。江秀林对着约翰神父笑笑,这可是张裕的获奖酒呢!后世这种酒也就只闻其名,而不能亲自品上一口。难得有机会,竟还真让她找到了。 美酒佳肴,连江秀林也是胃口大开。因着月子里,宋嫂子做的饭菜都偏淡,秀林吃得不香,现在香辣更合她的口胃。不知不觉,已是喝得有点醇,看着没有注意,她悄悄站起了身,想去花园里转转,散散酒气。 经过小客厅,皓皓领着那个叫阿盛的孩子正趴在摇篮边看猫咪,美姐在旁边小心地看顾着。连搬过新宅,就一心扑在奇特植物上、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嘉嘉,都跪在地毯上专注地看着猫咪。 皓皓正向阿盛摆显着,“看到她的眼睫毛了吗?又长又卷吧?上次妈妈带我去大商场,那里那些个洋娃娃就这样。还有还有,你看她那手……”江秀林微微一笑,看着阿盛睁大着眼睛,虔诚地、小心地抚着猫咪的手儿,心中一叹,或许猫咪长大,真是个万人迷也不可知啊。 放轻脚步,江秀林向‘鸟屋’走去。夜晚的重庆,没有了白天的燥意,轻轻拂过的风中,还带了些许的凉意。不知不觉,已是秋天到来了。草丛里,不知什么虫子在‘吱吱’叫着,秀林静静开了门,坐在椅子上。 把手肘搁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秀林轻轻呼口气。玻璃房外,满天的星斗清晰可见,谁又会想到,不远的地方已是战火一片。自己也应该知足了吧,虽说一穿就当了两个孩子的妈,但既不用为吃饭发愁,也不用为照顾孩子而忙碌。 只是,没有了师傅和师兄陪伴,到底是寂寞了些。想起他们,秀林微微一笑。那时候他们就总说,要把自己给甩了,两个男人才好逍遥快活,爱干什么干什么。现在,他们倒是如愿以偿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转世投胎了,还是像她一样借尸体还魂了呢?无论怎么,只希望他们过得好就好了。 “真是的。刚刚出了月子就一点也不注意身子了。”裴秀拿了一条披肩走了过来。“现在已经入秋了,白天热,晚上已经开始凉了。你要跟美姐说说,晚上别睡得太死,注意别让猫咪感冒。” 秀林坐直了身子,接过披肩围上,“你怎么出来了,刚不是看你在跟那位怨男拼酒来着。他是怎么了?”裴秀身上的酒味比她重多了,他喝的是白酒。 裴秀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花栖梧的父亲在日本人轰炸中死了,她母亲改了嫁。阿生找着了她母亲,但她母亲不愿见阿生。” “我不是问这个。他受了伤吧?怎么弄的?被人寻仇了?”怎么也得探探他们的底。 “不是。从武汉出城的时候,不小心遇上鬼子了,干了起来。他中了三枪,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许是还舍不得死吧!”裴秀习惯性地点起了一支烟。 江秀林皱了皱眉,她是极不喜吸人二手烟的。“少抽烟,烟也是一种毒。杀了几个日本人啊?” 裴秀呆了呆,欣然把点着的烟又按熄了。江秀林跟他说话好像直多了,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虚以委蛇。他暗暗高兴。他对江秀林就像是老鼠拉龟,总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说是干掉了一个小分队。我们也折了好几个兄弟。” 秀林歪着头打量着裴秀,“最开始认识你,你是古玩店的老板。现在你的兄弟又能跟日本人干上而且还歼了一个小分队。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裴秀一窒,来了吗?身世好一些的女人都不愿跟一位在道上混日子,没有一天安乐茶饭的男人吧。虽说自己本也想再过几年,等阿木上了手就把生意交给他,但终归现在自己还是没有抽身。不过,裴秀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搞得清,是真心喜欢她,像阿生对花栖梧那样的感情,还是,只是好奇心起对她是一时的兴趣。说开之后,不管她的意愿如何,只要自己还在意她,她是走不掉的。“那个古玩店,是我跟章为民自己出钱弄的,算是兴趣吧。我跟几个兄弟也就开了几个夜总会,看到有钱的人家也借几个钱花花,只要是有钱赚的,我们都干。” 江秀林听了,算是明白了。感情裴秀正是师傅口中,那些不要命的人。她暗暗告戒自己,上辈子吃了亏,这辈子万不可再在太岁头上动土了。黑吃黑,以那时三人联手都未能得手,还把命给搭进去了。不过,她也没真想要再重操旧业。从罗家那里搜刮来的钱财,够她好好生活很多年了。小心挨到日本人投降,自己就好好换个地方开个小铺子,收点旧东西卖卖应该是可以了。 裴秀看江秀林很久没有出声,侧过口望着她的轮廓。天色很暗,玻璃房是没有光的,唯主屋走廊那边透过来极淡的光晕。他轻轻问:“怕吗?” 江秀林也转过头来看着裴秀的阴影,答非所问,“你喜欢我吗?那天你当着罗毅的面,说的那句,要嫁人就只能嫁给你,我听了,怎么都有几分那个意思在里头。” 裴秀顿时耳朵飘上了一丝暗红,他庆幸此时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我现在还搞不清我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像阿生对花栖梧那样,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很在意你。”裴秀盯着江秀林,无奈怎么睁大眼睛,还是看不清她的脸色。这让他有些不悦。 江秀林倒是喜欢他的坦白。虽说这男人很强势,但在感情上他有点白。“既然你能对我坦诚相告,我也老实告诉你吧。只希望你不管接受不接受,也别把我的这番话再告诉第二个人了。就算你告诉了,我也不会承认的。”江秀林停了停,给时间让裴秀消化她刚说的话。 裴秀不知为什么,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他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点了点头,怕江秀林看不清,又加了句:“我答应你,你说吧。” 江秀林放松身子,靠在椅子上,秀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我不是江绣琳,也不是那位罗毅的妻子,我是借尸还魂的,江绣琳在没有生猫咪之前就死掉了。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的她的身体,反正等我醒过来,我就已经占了她的身体了。现在换我问你了,”秀林把自己的椅子拉过去,摆在裴秀的正对面,重新坐下来,倾身到裴秀的脸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怕吗?” 江秀林的这份举动,还真是带有几分惊悚几份捉弄的成份滴。任谁在一个半明半暗的环境,听着旁边的人谈谈叙述着,自己是借尸还魂的鬼,都要吓出一身冷汗的吧?! 偏偏自己挨得他这样近,裴秀竟是纹丝未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换。不,还是变了,他的眼睛微咪了起来。 江秀林觉得无趣,又把自己靠回了椅背上,“你还真不怕呢!是不相信吗?” “不。”裴秀如实回答,“这样解释的话,你的种种行为就可以说得过去了。”裴秀刚刚在秀林靠近的一瞬,心还是猛地一跳,鼻尖又闻到了那淡淡的玫瑰香。 “噢?”秀林微微提高了声线,似是不信有人相信她是只鬼。 裴秀双手扣着秀林的椅子,把秀林连人带一起拉得更近一些。“我观察你很久了。第一次见面,你的胆量就不像一般的太太小姐,胆子大的很。后来接触几次我就对你起了疑。特别是你在咖啡厅,跟罗毅谈离婚的那会儿,更是让我吃惊。假离婚!亏你想得出来啊!罗毅那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估计作梦还得感激你,让他解了围吧!” 秀林听了裴秀的话,咯咯咯地笑得趴在桌子上!“我只是为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小小地报复了他一下。”秀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罗毅这个男人,犯了一个是男人都会犯的错。只是他也太过不挑了,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他在江绣琳怀着猫咪的时候,跟江绣琳的族妹上了床,我还看过他俩的活春宫呢。最最可恨的,江绣琳是把那个族妹当成亲妹妹般痛爱的。”秀林叹口气,“我想,江绣琳是有感知的也不一定,要不怎么就死了呢?” “那你是怎么死的?”裴秀好奇的很,他是真不怕。他自己有几次都差点挂了。 “我记不太清了。”是真的记不清,“我跟师傅还有师兄给一个大老板下了套子,弄了好大一笔钱。师傅那时说,做完这一票,我们就收山。我们把他查得很透了,但没曾想,那人的死鬼老子有一拜把子兄弟,就是干你们这一行的。可能那时我们三个也太高兴了,收尾收得不太干净,让他给逮着了。下场你想也知道啦。我只记得那些人把我们三个弄到一个大山里头,不知是活埋还是推山沟里了吧。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裴秀抬手摸了摸秀林的头,“为什么敢对我说这些话?” “我也不知道。”秀林情绪忽然就有点低落,“也许是今天喝多了些酒,也许是今晚太想念师傅和师兄了。”秀林突然就流出了眼泪,“皓皓和猫咪虽说是这个身体生的,但我总觉得跟他们不亲近。师傅和师兄才是对我最好的,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裴秀看着微弱光线下,闪着微光的泪痕,叹息一声,把她抱起揽在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秀林把头埋在裴秀的肩窝上,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们上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说了,裴秀和江秀林不会太拖的。这下子你们千万别又抱怨两人太快了哈! ☆、事情原委 第四十八章事情原委 揽着秀林的裴秀,身体微微一僵。手掌下温热的女体柔软而有弹性,带着玫瑰的馨香。耳朵被那带着很淡很淡酒味的呼吸轻轻撩拨着。控制不住地,裴秀全身开始发烫,犹其是鼠蹊部,更是越绷越紧。他略重地拍了一下秀林的背,沙哑地道:“说什么玩笑话呢!才刚出的月子,有这么不爱惜身体的吗?” 秀林不管不顾,柔媚地笑了。她抬起手轻刮着裴秀的后颈,“那你想不想?” 裴秀被逗得全身发痒,一把拉下她的手,紧紧箍着,“别玩了。男人可是经不起逗弄的。我要真的控制不住,吃亏的只有你。”说完,把秀林紧紧勒在怀里,却极轻地,在秀林的眉间落下了一吻。 秀林猛地想把手抽出来,无奈,力量上的差距,女人是不可能比得过男人的,只能在裴秀的吻落下来之时,以极快的速度,把头稍稍向后一昂。 香郁的酒味从鼻尖钻入了秀林的肺腑,她张开嘴伸出丁香舌探入了裴秀的口中。顿时,白兰地浓烈的香味就从两人相交的唇中传入了秀林的口腔。她这是醉了吧,秀林模糊地想。就算是从前,自己也没有如此胆大妄为过。 裴秀的反应却比她更直接。他吮着秀林的舌尖,舔着秀林的唇瓣,一手紧紧按着秀林的背,另一手不耐地抓捏着秀林丰满的胸。被放开手的秀林,紧紧勾着裴秀的强壮的脖子,把自己迎上前去,承接着裴秀的吻。 你争我夺地一阵纠缠,连周边的空气仿佛也热烈地燃烧起来。正当两人不分胜负、战得正酣,不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两人同时警觉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只那粗粗的呼吸声还残留着刚才的激情。 走廊的灯光下,映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人,是花栖梧和吴桐生。待在暗处的裴秀和秀林,能清楚地看到两人。 花栖梧站在走廊边上,神色极不好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吴桐生。看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极其惨白。到底是不忍心。她微抬起了下巴,向走廊上用来乘凉的椅子示意地一点,“坐着吧。你受伤了?” 吴桐生喝多了两杯,本又带着伤,实在是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在最近的椅子上。花栖梧看着,又是心痛又是生气,但她命令自己,万不可心软。“说吧。你刚说了,你打听到我爹娘的下落了?他们现在还好吗?”想起自己做过的不孝之事,花栖梧几近落泪。 “花儿,”吴桐生艰难地开口,他不知道,真相说出来,他跟花儿可还有机会在一起?“你爹在日本人轰炸的时候,死了。你娘,在之后没多久就改嫁了。她现在,当了别人的后娘。我本想着,约她出来谈一谈,看看她是不是过得顺心,但她没有答应。” 花栖梧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堵着那从喉咙升起的尖叫。但脸上那奔涌而出的泪水却是挡也挡不住。 吴桐生看着心里生痛生痛的,像是被人剜了心肝一样,比他的枪伤更要痛上百倍千倍。他紧紧握着双拳,控制着想要上前去紧紧抱着花儿安慰的冲动。他忙低下头,等着花儿的悲伤减缓。“我不知道如今还能说什么。让你跟我一起私自出走,确实是我思虑不周,造成这种后果,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后悔。我对你的心意,始终没有变过。我爱你,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花栖梧又伤心又难过,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掌心肉,才没让自己放声大哭。自己找不到父母的时候就想过,他们会不会已经遭遇了不测。一日没见,倒是可以自我安慰,他们也有可能好好地在别的地方生活着。现在……终是自己不孝,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妈妈倒是还活着,但恐怕,她再也不会认自己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家。 “花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了难受。”吴桐生看到,从花栖梧手心流下的一抹血红,惊得跳起来,强扭开她的手。 “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花栖梧只恨不得咬死这个男人,另一只没有被抓着的手猛挠着吴桐生的手背。 吴桐生没动,只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按在花栖梧掌心的伤口上,“上海火车站那里,我并不是有意丢下你不管。人太多,我们的行李一下车就被人抢了。我们的生活全靠着这些钱,我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等追到人少的地方,我却被人从后面打了闷棍,一下了就晕了。醒来的时候,贼人早不知道跑哪了。我立马就赶回了火车站。但是……花儿,我再也没找到你!” 花栖梧停下了攻击,只呆呆地动也不动。吴桐生小心地试探着把她轻轻拥住,嘴里说出的话却冷得像冰,“那个抢了我们行李的人,最后被我逮着了。”吴桐生轻轻地笑,似还在回味着那时的痛快,“他害了我们,最后也害死了他自己。” 花栖梧扯起嘴角似哭非笑,“害我们的不是他,是我们自己。从我答应跟你一起走的时候,我们就错了。我爹我娘从小把我当成宝珠般地呵护,我却不管他们,自己走了。我太自私,所以才有这种下场。阿生,如果那时候,我们能好好说服他们,结局一定不像现在这样。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啊!我爹已经死了!”她撕扯着吴桐生圈着自己腰身的手。 “花儿花儿!”吴桐生忙放开,“你娘我虽没见到,但她叫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你的。”见花栖梧扭头就走,吴桐生连忙出声。 花栖梧转身,满脸泪水,将信将疑地看着吴桐生。 吴桐生小心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黑盒子递给了花栖梧。花栖梧接过,却良久没有打开。 玻璃房内的秀林,坐在裴秀的大腿上,背靠着他,一手松松地搂着裴秀的脖子,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裴秀的发尾,慵懒地问:“你猜盒子里的是什么?”吴桐生能不能跟花栖梧再续前缘,就要看那个盒子了。江秀林是这样猜测的。 裴秀被江秀林弄着心猿意马,倒没什么心情关心兄弟的□,他的手摸着秀林柔软的腰身。 花栖梧下了半天的决心,终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用络子穿好的吊坠—翡翠雕刻饱满圆润的螭龙如意花生。一只刻着:百年好合,另一只刻着:早生贵子。花栖梧再也受不住,一下子嚎啕大哭。 吴桐生见机极快,飞快地捂着她的嘴,搂着她步下走廊,快步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今天的日子裴秀相当看重,原本就不太想让他来。若是花儿大哭,闹了江家,估计大家都别想安生。别人都说他的脾气差,那是因为,看过裴秀发火的人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 望着吴桐生搂着花栖梧走向那没有灯光的地儿,江秀林笑了。唉~~~只望花栖梧别像上次那样,一下子就跟男人走了。真是可惜,离得太远,竟没能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她推了一下翡秀,“你看到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那是一对翡翠花生。阿生很早就叫章为民为他找。只是要找品相这么好的,章为民也是最近才到的手。”裴秀掐了江秀林的腰肢一把,“酒气散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身为女主人竟还失踪了那么久。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她的身材恢复的真快啊。生完孩子才一个月,这腰就瘦下来了。瞄了一眼那鼓囊囊的□,只这里可别瘦了。 “哈?!”江秀林对裴秀的动手动脚倒不太在意,只想着裴秀刚说的话,“你是说……他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合情合景!”花生花生,花栖梧和吴桐生吗?若真是花家送的,那就是暗示着同意他们的婚事了。“你那兄弟也真不是只好鸟。这算什么?善意的谎言?”看看,这世间就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事多了去了。如果这样,花栖梧的心能好受些,也算是功德一件。只盼,这件事的真相永无见天日的那天。 裴秀抱着秀林站起了身,把她扶正放地下让她站稳,理了理她的头发,又细心地把披肩拉好。“只要得了个圆满的结果,你理会过程做什么。” “对于别人可能是如此,但对我可就未必了。正因为假的东西太多,我只在乎真东西。不管是多么丑陋的。”秀林直直看着裴秀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面去,那黑黝黝的眼珠似带着魔力,“你想清楚了。如果跟我在一起,事关我的事,请务必不能有隐瞒,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巧然一笑,秀林又自嘲道:“我们两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合则来,不合则分,倒也自由自在。啊!上次跟你说的事,你现在有空去办了吗?上海铺子的事?” 裴秀听了秀林的话,极不高兴。什么叫合则来不合则分。面上倒是一点不显,他挽着秀林,往主屋走去,“现在上海乱得不像话,铺子出手也不值几个钱。” “不值钱也好过废纸几张!我看罗毅上瘾得很快,不用多长时间就得当东西了。那几张纸,明面上可不是我应该有的东西,换成金子我才放心。”秀林小小声地解释。 裴秀顿了顿,“知道了,我叫人去办。我过几天要出门一趟,你有什么事就去给阿木,找阿维阿盛也行。阿生就罢了,他对你有成见。还有,你虽出了月子,倒底身子还虚,别到处跑。”想起罗毅那次的登门,裴秀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还是叫几个人来给你做护院吧。你们几个女人家,就一个门房是个男人,到底不太安全。” 秀林倒一点不急,“怕什么,花栖梧还在这里住呢。有她在,那个木头还能让这里出什么事不成?你要去哪里?” 裴秀不想说出他在意的是罗毅,只能顺着秀林的话头走,“去澳门。” 咦!秀林停下步子,侧头眼睛发亮地看着裴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上,能一辈子不说谎的,估计真是极少数人吧。善意的谎言却总能得到原谅,不受责备,这又是什么道理?善意的谎言的底线又在哪呢? 上几张图,大家看看,翡翠花生。 我自己觉得最后一张的最像花生,那是黄翡。但其实翡翠是颜色越多的越贵。 ☆、准备远行 第四十九章准备远行 “我也去!”没有废话没有商量,江秀林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澳门,是极其少数不被日本侵入的地方之一。这还是江秀林跟着师傅师兄去澳门赌场玩的时候才知道。这还得归功于在二次世界大战葡萄牙是中立国的原因,也因为,在葡萄牙另一个殖民地巴西,那里有着人数众多的日本移民,日本并不敢轻举妄动。 在解放后的几十年里,澳门虽不显眼,比不上台湾及香港的经济地位,却也绝不是默默无名。单它是世界四大赌城的称号,足以吸引着亚洲各大赌客。 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澳门都比其他地方在安稳许多。在那里安家,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裴秀却是有点意外地看着秀林,“你去哪里做什么?那里虽说中国人多,但却是洋人管着。而且去那里也不近,你身子没有全恢复呢。” “我不瞒你说,我本就不想在重庆久待。只是我一个女人带着两孩子,没有可靠的人护着,终归是不敢去到太远的地方。”犹豫再三,江秀林还是轻轻提了一句,“重庆这地方也不安全,如果可能的话,你也还是想想退路吧。”轻轻一笑,“权势这东西,总能让无数英雄竞折腰。现在是枪口一致对外,等外患一除,枪口又不知指着谁了。” 裴秀不蠢,听得江秀林一番话,陷入了沉思。两党之争由来以久,之前的内战已是不断。同在因为鬼子而联合起来,更多却是貌合神离,各有各的打法。自己也是查觉了这点,才想着另挑地方,避开两方,再开码头。澳门在葡萄牙管着,香港是英国人管着,只香港也已沦落在了日本人手里,自己才挑的澳门。听秀林的意思,竟是对澳门早已心宜“你想在澳门定居?” 秀林点点头,考虑再三才再开口,“澳门以后的发展不太会受政治斗争的影响。而且,”想起那些超豪华的大赌场里,赌桌上的转盘,老虎机发出叮叮声,赌客发出的喝彩或是懊恼的惊呼声,“它可能会极合适我们这种人生活。”赌这东西没有实力没有手段根本无法弹压。 “我们这种人?”裴秀失笑,“那它会是罪恶之城吗?” 江秀林意味不明地对着裴秀展齿一笑,“说不定还真是的呢!”洁白如贝的牙齿在灯光的照耀下,尽闪现着如猎食者般的冷光。 裴秀看见了,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准备准备。要把猫咪的事交待好。要不,我叫李妈过来帮你看着?李妈虽是厨娘,但以前在大户人家里也做过奶妈,对带孩子有经验的很。”想了想,又开口:“皓皓还是继续跟着章为民吧。他跟阿盛玩得好,阿盛也在跟章为民上课。花栖梧虽比章为民会多说几句洋文,终只是个闺阁女子。男孩子不能太小家子气。” 站定在大厅的门口,江秀林同意地点点头。“章先生教得很好。我没有想到,我跟你还有这样的缘份。皓皓倒是托你的福了。进去吧。” 两人悄悄地离席,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宾客中,竟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只因大家喝得都有点醉了。裴秀带着阿维-—因着司机的身份,阿维没有喝酒-—帮着江秀林把客人们一一送走,这才告辞回了对面的房子。从头到尾,江秀林都没有再见到花栖梧和吴桐生。 今晚的主角猫咪早已被美姐抱回二楼的房间了,皓皓及阿盛也早已睡倒在地毯上。把两个孩子抱到皓皓的房间,帮两人脱了鞋子,再盖好被子,看他们睡得香,秀林笑了笑,熄灯拉上了门。孩子,还是有个伴更开心一些啊。 接下来的日子,江秀林开始忙碌起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放到了银行,又把裴秀口中的李妈接了过来。那是一个胖乎乎看着极和气的妇人。李妈一来,秀林就让她全面管着家里,她倒不怕李妈出什么状况。能让裴秀如此郑重送过来的,就算只打着裴秀的名,也足够了。更何况,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待过的李妈妈是真有手段,能软也能硬。这绝不是花栖梧能比得上的。 花栖梧至从满月宴后,就极没有精神气。因皓皓已跟着阿盛去章为民那上学了,她越发没有了事情做。江秀林也不理会她,她没有什么心思去顾别人。再说了,这种事自己想不开,别人怎么劝她也有理由驳回。 收拾好自己上路要带的东西,江秀林就静静等待着裴秀的通知。 期间,罗毅再也没有上过门。也不知,是上次裴秀把他气得够呛,还是他真的极为忙碌。江秀林倒是不在意,却也带着李妈上了罗宅一次。她是带着李妈去认门的,生活费还得让罗家出,不是? 去的那天,特别挑得罗毅去上班的日子。李妈实在是位妙人,不知裴秀是如何跟她价绍江秀林的,反正江秀林拿着手袋出门的时候,阿维已是开了车在门口等着了。江秀林倒是不介意做一回伏势欺人的恶人。 来应门的是一个瘦削身材的门房,江秀林想起了罗毅所说,这位应该就是江雅筑的亲爹了。只那腊黄腊黄的脸色,倒是一点看不出他能生出一位狐狸精似的女儿。 江父看到门外的江秀林时,并没有立即认出来,只因她是从那黑漆锃亮的汽车下来的。在他的意识里,胆敢跟自己丈夫离婚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这位带着浑圆珍珠项链,脸色红润,气质极高雅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堂妻的模样。 江秀林不喜江父看她的眼神,抬起下巴极傲慢地对他说道:‘去叫罗伯出来。我有事跟他交待下。” 江父不敢违背,屁颠屁颠就跑了进去,连门都没有关。 江秀林在外面并没有等多久,罗伯已是快步奔了出来,远远见到是前太太,更是又快了几步。江父及江雅哲紧紧跟在后面。 “太太,你怎么有空回来转转?”罗伯极是想念江绣琳当家时的日子,又轻松又自在。而现在,自己做些什么事,买些什么东西,江家这几位外姓人总要多嘴多舌,插一只脚进来。就像老婆说的,再忍一段日子,等捞够了钱,他们一家子也不打算干了。 “罗伯,我可不再是罗家的太太了,”朝他后面的两人示意地一点头,“那才是罗家正经亲戚。我这次来,没有别的事。因着我打算出一次门,所以我们那边的生活费会让李妈妈过来领。” 李妈闻言上前了一步,笑盈盈地向罗伯施了一礼。罗伯忙避过了一边,忙说道:“太太,不,江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本来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成了。我会每个月准时往府上送去。” 江秀林示意罗伯往后看,“罗伯你在罗家服侍几十年了,我自是信得过的,但……我就怕别人会说三到四,别到时,知道我不在家,李妈妈连一分钱也要不到手。烦请你给罗老爷提个醒儿,我那边的一儿一女,身上都流着罗家的血。这已是落地成事实的了。别为了个,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胎儿,寒了他们的心。”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竟自和李妈上了车。她没有留意,但眼尖的李妈却是把江家父子那不善的神情收入了眼底。 如果是换成了第二个人,估计会极不屑于再舔着脸上前夫的门,讨要这几十元的生活费,但江秀林却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离婚协议上列明的清清楚楚,这是罗毅应该承担的义务和责任。若是他没有能力也就算了,但他现在还没有败不是?五十元,可是够一普通人家吃一个月了。自己的钱省下来,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江秀林决不会承认,她其实是,很想在罗毅的身上多踩几脚的。落井下石,有时候,其实真的很爽不是? 只可惜,这几十元也拿不了几个月了,刚刚在大门,她留意到,一向摆在门口迎客的几株名贵兰花已是不见踪影。 正如江秀林所想,罗家已是渐渐尝到了钱不够花的滋味。江雅筑养胎用的燕窝粥都断了,弄得她极其不满。她现在是无法起身的,只能让江母去闹。罗毅本就烦的搔头,被江母闹了两次,就发了大火,狠狠把一只烟灰缸砸在了地上,四散飞溅的碎片割伤了江母的脚背,让她鲜血直流,吓得她失声尖叫。最后,还是江雅哲捂了江母的嘴把她拖回了房。 罗毅沮丧地捂着头。他前段时候赢回来的钱,转眼间就又给输回去了。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睁睁地入了别人的口袋,他真是不甘心啊。回家,悄悄把爸爸留给自己的私房金条拿出来一些,他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大富贵。这次倒是手气不错,又赢回了一些。本想着趁手气好再玩多几局,无耐又怕第二天上课不够精神,只能揣着银子走了。 第二次再来,手气又衰了。把拿出来的金条全搭了进去。这让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兴趣,灰溜溜地走了。 何曼芝站在楼上,对着胖子轻言慢语道:“看不出来,他还是有些家底的,那些金条看着成色不错。” 胖子在何曼芝的水蛇腰上拧了一把,“乖乖,下面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摸摸他家的底,我好想想给他布个多大的局子。这个凯子可是裴哥特意关照的,务必要把他给榨得干干净净。” “那还要你说!”何曼芝翘起了兰花指,“裴爷可是说了,他输的10%归我呢!怎么也得把他剥个干干净净才成啊!” 胖子猛一拍手,“这就对了!若人人是你这份劲儿使上,我何愁怕没有生意。多多留意着,若再有这样的水鱼,你多多给我拉来,我也给你按10%算,怎么样?不单你,你的姐妹一样的价!” “李胖子!说话算话!” “我哄你不成!这生意得长来长往,说话不算数对我没好处。” “成!我这就回去给姐妹们好好说道说道。”何曼芝站起来,弹弹了裙角,快点把罗毅搞掂,她才好再拉别的客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天真心不想码字啊!想睡觉,想看动画,想电视剧。不过,日更还是靠坚持。 ☆、一起旅行 第五十章一起旅行 李妈妈对罗宅所看到的那对江家父子很是介怀。回到江家立马找了借口去见了裴先生。她是知道,裴先生和江小姐准备出趟远门,这才叫她过去帮着江小姐料理家事的。 把在罗家所观所想一一报告了裴秀,李妈妈就站在一边再没有吭声。裴秀有点不高兴。一是因为江秀林明知罗毅快要掉坑里了,还要去招惹他,二是,他不想她再去跟罗家要钱,他想把江秀林和两个孩子清清楚楚地与罗毅划开。但他也很明白,就算跟江秀林确定了关系,那两个孩子,江秀林也决不会拿他的钱去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份认知。 他对李妈妈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处理。以后有这样的事,也尽快来告诉我。秀林虽人很聪明,到底是知心的人手少了点,李妈妈多帮帮她。” “少爷既把我调给了她使唤,我自会尽力而为。”李妈妈很恭敬。 裴秀点了点头,“阿木嚷着要吃你做的酸菜鱼好几天了,我被他吵得头痛。” 李妈微微一笑,退了出去。裴宅里要说她最喜欢谁,那就是阿木。别看他到了外面就是一副硬汉形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很爱闹。但至从……上次史提夫先生来过之后,阿木就冷了好多。李妈知道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不过问。能不知道,那是福气。 裴秀略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去找了阿维。阿维正在给汽车打蜡。见到裴秀,立即停了手。裴秀低声跟他交待了几句,阿维已是明了,照着裴秀的吩咐去办事不提。 这边秀林也是把家事一一安排,连没有精神的花栖梧也被她敲打了一番。要知道,领一天的工钱你就得尽职地服务一天,没有让雇主白付薪水的道理。 知道江秀林要出远门,最难过的要数江皓。因他已是懂事之龄,极其害怕妈妈也像爸爸那样,丢下他跟妹妹不管。江秀林这次却极有耐心,也不管皓皓能不能听得懂,把皓皓抱在膝盖上,拿着报纸细细给他分析着局势,阐明搬家的必要性。 皓皓其实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妈妈要再搬一次家的意思,他倒是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再搬一次家,搬到更安全的,没有打仗的地方,是不是?” “没错!”江秀林没有笑,而是很郑重地说着,“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再搬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妈妈这次,就是先去看看那个地方好不好,再把住的地方落实一下,我们才能搬过去。只不过,”江秀林亲了亲皓皓柔软还带着淡淡**的头发,这孩子竟有两个发旋儿,这还是她第一次留意到,“在没有确定以前,皓皓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皓皓点了点头。江秀林怕他不明白,再强调了一次,“连美姨都不能说。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妈妈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爸爸或是其他什么人要带你回罗家,你不能跟着去。记住了吗?一有不对劲的事,你就去找阿盛。”阿盛那孩子到底是在街头混过的。虽只接触过几次,但他的警戒心及遇事的应对能力,跟皓皓不是一个级别的。当然,也有他比皓皓大几岁的缘故。 “知道了。”皓皓重重点了点头,“除了上学,我哪都不去。我要看着家。”知道妈妈不是不要他,他就安心了。 “没错!”江秀林轻抚他的背,“妈妈不在家,江家最大的就是你。你要照顾好妹妹和家里。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 皓皓一把搂住江秀林的脖子,“我不要礼物,我只想妈妈快点回来。” 江秀林叹了口气,抱着皓皓拍抚着,有点无奈。小孩子真难哄。 如此这般,裴秀和江秀林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因着不想惊动太多人,两人一早就出发了。这时候出行远比不上现代。飞机一坐,几小时就已经到了。他们先是坐火车到广州,再辗转到珠海,从珠海过到澳门。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出远门的江秀林,开始还觉得挺新鲜,没一两天她就暗暗叫苦。 如此行程,就算是自诩身体健壮的江秀林也未免觉得辛苦。裴秀极是体谅她。每到一个落脚点,总要休个两三天,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等终于脚踏在澳门的土地上,她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欢喜。 确实,澳门没有沦陷到日本人手里,大大小小的姻馆,妓院,赌场生意极其火爆。但秀林也暗暗留意到,无论是酒店还是街面,处处都有日本人的影子。更别提,一向在澳门地区享有特权的葡萄牙人更是欺行霸市。 裴秀倒对这些不以为然。现在的国家,哪个地方不是如此?他更注重的是澳门的船运业。但这个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弄清楚的。 两人以夫妻身份入住了东亚酒店。放下行李,江秀林好好从头到尾搓了一遍出来,就直扑在酒店的大床上睡着了。裴秀拉上窗帘,解开袖扣挽上袖子,从浴室里拿出干净的厚毛巾一点一点帮秀林弄干头发。 毛巾下的秀林睡得极熟,眼窝下淡淡的青色显出了她的疲惫。路上她虽一字没有提,但裴秀却知道她睡得不好。把手指插入到她的发丝中,感到头发都干了,裴秀这才拿起自己的衣物进去洗漱。 洗完出来,再次确定了门锁,裴秀上床把睡得正香的秀林揽在怀中,也沉沉睡去。 江秀林睡得饱饱地睁开眼,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头顶上,一个人轻浅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发丝上,而自己的脸正埋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不是太浓的胸毛正随着自己的呼吸搔着鼻尖。腰间被一只沉重的手搂着,而双腿却被某人夹在了腿间,下腹部紧紧贴着他的小腹。 江秀林不自觉地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很慢很慢地抬起头,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下巴,嗯,还带了青色的胡渣;然后是一条醒目的疤痕,鼻梁不是很挺,但却给人以刚直的感觉,闭着眼睛没法子看出样子,倒是那对眉毛又长又直又粗,应该就是传说的剑眉了。这样细细看来,裴秀实在是个美男子。 抬起手,秀林很轻很缓地抚上裴秀那条大疤,入手有点凹凸感。师傅总说,没有疤的男人称不上男人,但这条疤,实在是大了些,秀林微微皱了皱眉,当时得多痛啊。 裴秀突然睁眼,看到的就是秀林皱眉的模样。感到了秀林的手正放在他的疤上,他以为她是不喜欢。轻轻侧了侧脸,想把秀林的手避开,心里升起了淡淡的自厌。 江秀林看到裴秀醒了,露齿一笑,手也跟着他的脸一起动,没有放开的意思。她把自己的脚从他的双腿抽出,一下子跨在了裴秀的下腹上,把裴秀逼得由侧躺换成了平躺。用另一只手支起了自己的头,秀林俯身轻轻含住了裴秀的唇。 秀林长长的头发撒落在裴秀的头颅四周,给两人添了些私密感。裴秀睁开的眼睛却只觐见秀林半闭的眼中有浓浓的阴霾。不及细细揣摩,秀林的舌头已如蛇般钻进了自己的口腔。裴秀体内极速地刷过一层**,本已是晨//勃的男//根,更是挺翘起来。 真奇怪,秀林暗暗惊奇,两人都没有喝酒,她却从裴秀的嘴中尝到了淡淡的白兰地的味道。莫不是,上次的那个吻,比自己想像的更深刻吗?当**冲击着自己的身体时,秀林不耐地固定住了裴秀的头,好让她能更为所欲为。 渐渐地,亲吻已无法满足两人的渴望,裴秀率先抬手抚摸着秀林的身体,却不曾想,秀林马上离开了他的嘴,一下子跨坐在他的小腹上,以跪姿紧紧地夹着他的腰及他的双手,就好像他只是她准备跨骑的一匹种马。而她自己的手,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剥着自己的衣服。 裴秀贪婪地观看着眼前的美景。秀林真不像一般的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自信,能够如此坦然地把自己完全展现出来。看着秀林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小小一件蕾丝内裤,裴秀激动地猛吞口水睁大了眼睛。乌亮的长发披在秀林的肩头,衬着她圆润皎白的身子。精致的锁骨下,沉甸甸的乳/房形状美好,再往下,带着肉感的腰肢却一点都不显粗,不再平坦的腹部只显圆润却不臃肿,倒三角上那浓密的毛发在镂空的内裤中若隐若现。 裴秀从没有受过如此极致的诱惑。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着,猛地想抽出手来抚摸着这个不像是真人的女子。秀林却越加用力地夹紧着双腿,竖起手指放在嘴角轻轻地“嘘”了一声,“忍耐。让我来服侍你。” 蛇般柔软地手,轻轻为裴秀宽衣解带,却没有丝毫地碰触到他,这让裴秀如被放在烤架上烧着的鲜鱼,口渴难耐。他闭着眼拼命克制着自己,胸膛一起一伏如拉风箱般,粗粗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荡着。 秀林很慢很慢地为裴秀脱着衣服,像是为自己拆着精美的礼物,脱掉上衣的裴秀是如此之美。光滑的皮肤下是钢铁般的肌肉。半俯着身,她细细地从裴秀的颈项摸到他的肩膀,再到手臂,然后又回到他平坦的胸上。特别关照着他那扁平的乳/头。细细地兜着圈子,用手指按捏着,看着它们越来越硬,越来越高,又用食指上那略尖的指甲掐了下去。 听到裴秀压抑不住从喉头升起了嘶吟,秀林的身子也开始燥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来点热烈的不?多留言啊!看惯了男上女下的言情,要换换不?多打分啊! ☆、极致游戏 第五十一章极致游戏 秀林纤细的手指加快了探索的速度,如春风拂柳般轻扫过裴秀敏感的小腹。裴秀的腹部犹其好看,虽没有健美先生的壮硕,但也有着整齐的六块肌,此时已是紧绷如拉开的弓弦。□还穿着裤子,秀林微微抬起身子向后略退了退,两手扒开了裴秀的裤子。 裴秀急不可耐地抬臀全力配合着秀林的动作,当那蓄势待发已是硬得不像话的男性象征终于从束缚中弹跳出来时,裴秀和秀林都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一个是出于解脱,另一个却是出于惊奇。 秀林此时深刻了解了,理论跟实践是完全的两回事。书里图画里看到再写实的男/根,也不如亲眼看到的来得震憾。她犹豫了下,虽然知道,女性的包容性很强,但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那棒子一样的巨物已是涨成了紫红色,前面甚至吐出了几滴粘腻的透明珠子。 裴秀见秀林久久没有动静,已是极不耐烦,坐起身子向前抓住了秀林。秀林挣扎,却被他用力地拖向怀里。 饱胀光裸的胸房紧紧贴着平坦的胸,裴秀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移动着胸膛让两个圆球按摩着自己的身体,舒适得让他发疯。秀林不想让裴秀拿到控制权,正扭动着身子想出声抗议,裴秀已是野蛮地揪着她的长发用嘴堵住了她的声响。强而有力的吸吮让秀林嘴都麻了,那做着冲刺状的舌头也让秀林呼吸困难。受不住的秀林在裴秀的背上狠狠一挠,五条指印顿时就渗出了血水。 裴秀迟疑地停下了侵略似的亲吻,他以为秀林会喜欢。拉开一点点的距离,秀林正目光闪闪地看着他,没有生气。他松了口气,她想怎么地? 秀林抓着机会,开了口,“这是我跟你的第一次,”出口的沙哑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秀林忙清了清喉咙,手指安抚地摸着裴秀的肩,“我们来玩个游戏。你来发出指令,我来执行,怎么样?” 裴秀不明白,也不愿意,他的身体已是叫嚣着要得到彻底的释放。 秀林看到裴秀的脸色极不善,但一点没有退缩。要想奴驾这样的男人,出其制胜方为上策。自己的这个身子可不是第一次,能让男人产生什么处/子情结,那就只能另劈蹊径。再次把裴秀按躺在床上,秀林却站了起来,分腿踩在了裴秀腰的两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全身已是赤/裸的裴秀,而裴秀的男性,正直指着秀林的□。 他真美,秀林赞叹地扫过他的全身,没有一丝赘肉,因为努力地克制,肌肉贲起。秀林盯着裴秀的眼睛,双手手指在自己内裤裤头若有似无地来回摸着,“怎么样?要我把这碍眼的裤子脱下来吗?” 裴秀眼也不眨地盯着那镂空的小裤,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秀林极其缓慢地扭摆着腰肢,慢慢褪下了内裤,“然后呢?”她侧侧了身子,好让裴秀看到她挺翘的臀部,双手举起,撩起了自己的长发,沉沉的乳/房因着这个动作轻轻挺了起来,像是邀人抚摸。 房间的光线因着厚厚的窗帘只是隐隐约约,并不明亮。裴秀只依稀能看到秀林的乳/尖已如豆子般硬/挺,他看得心醉神迷,根本就没听清秀林的问话。 秀林一点都不急,裴秀专注的眼光让她体内也升起了把火,看着他跨上的东西不住跳动,她很是自得。把长发拂到肩后,双手摸着优雅的颈脖,顺着肩膀来到自己的胸上。抓着自己的乳/房开始揉捏,秀林再问:“你想怎么样,是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裴秀顺着秀林的双手,看着她时轻时重地抚弄自己的身体,连着吞了好几口唾沫,这比自己做起来更刺激,他兴奋地微微发着抖,暗哑地道:“先轻些,”看着秀林按着他的指示,轻轻地揉着,“现在用力点,对,再用力点!”看着秀林重重抓着自己,揉捏出各种形状,裴秀也慢慢玩出了些意趣。“现在,用你的手指夹着乳/头,对,就是这样,拉扯它。我想看你这样做。” 秀林闭上眼,体会着自己爱抚自己的私密感觉,□已是开始湿润了。“然后呢?要我摸摸你吗?” 裴秀看着那被拉扯得充了血的乳/尖,“你坐在我胸口上,快点!”语气已是带上了强硬。 秀林不以为意,迈步跨坐在裴秀的胸上,那卷曲的胸毛轻轻刷着她敏感的花芯,让她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裴秀倒吸了口气,但他强令自己没有动,“把身子向前,我想尝尝你的味道。”秀林轻轻地笑了,她也正有此意,把一边的柔软靠近裴秀的嘴,裴秀已是抬头迎了上来。那感觉真好。秀林暗暗叹息着,粗糙的舌头刮擦着,嘴唇用力吸吮着,噢,还有那牙齿的啃咬,秀林轻呼出声。不示弱地,秀林一手摸着裴秀那喷薄的大动脉,一手擦着裴秀的喉头。 裴秀再也忍受不住,放开了口中的凝脂,粗声命令,“开始骑我吧,我受不了了!” 秀林轻笑出声,那慵懒娇俏的声音没有一点点的嘲弄和胜利,只有满满的亲密和纵容。飞快地在裴秀的嘴唇落下一吻,没等他张开嘴承接,秀林已是飞快往下移到了那剑拔弩张的地方。用手紧紧圈住那硬挺上下抚弄,另一只手撩拔着下面那玉袋,轻轻按揉着袋子里的两只蛋蛋,最后俯身含住那紫红紫红的龟/首,用力吸吮,舌头来回□着着前面的小洞口 裴秀大吼了一声,把一只手臂握拳,紧紧横在自己的眼帘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咬牙强力抵制着那极致的快感。这个妖精!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不!裴秀从咬紧的牙关尝到了淡淡血的腥味,她现在就能让了他的命! 把抓着床单的手转而抓着秀林的长头,硬是把她从自己那挺拔处拉起来,咬牙切齿气极败坏地咒骂道:“你再不骑我,就换我骑你了!”他不想他跟秀林的第一次,白白射掉,他想埋在秀林的身体里。 知裴秀已是到了极限,秀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腹部,抬高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那已是滑腻的信道对准了他的凶器,她快速地下降了身子,试图把已被撩拔得涨到极致的东西埋入自己的体内。但这还是困难了些,裴秀猛地一顶身子,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摩擦所带来的快感让两人同时轻呼出声,秀林微微抽出,接着慢慢地推回。裴秀颤抖着,等着她的冲刺,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却又该死地让人期待。他紧紧皱着眉,不知道女人躺在男人的身下,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秀林小心地,缓缓移动以尽快适应着裴秀的巨大。当她的身体一适应它,把手撑在裴秀的腹部,她开始了大幅度地骑乘。再也顾不上裴秀的感受,秀林一味追求着自己的快感。移动角度,让自己的小豆豆尽可能得到按压,控制着快慢,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款款摆动。体内美妙的滋味越积越高,越积越厚,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裴秀半撑着头,享爱着眼前的盛宴。汗水不断从秀林滑腻的身子滴落到他的腹部及大腿上,‘叭叭’的肉/体撞击声一下一下有力地响起,秀林耸动着她的□,而胸上那两只饱满的圆球一跳一跳地荡得欢快。裴秀想伸手抓住,但又不想打断秀林的节奏。 当秀林明显加快了她的频率,膝盖越发夹紧他的臀部时,长久以来累积起来的东西猛地一下爆发出来,他剧烈地颤抖着,嘶吼着把自己的炽热射向了秀林身体的深处。 而紧紧攫住秀林的张力在如此滚烫的刺激下,忽然以一种绝妙的感觉到达了顶点。她紧紧闭着自己的眼,感受着体内那横扫而过的极致,甬道内猛烈的收缩挤压着裴秀的巨大,再加上子宫内喷撒而下的热流,又让他激射出不少的种子。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慢慢放松着紧绷的肌肉,秀林带着异样的满足向后靠在裴秀曲起的双腿上,这种享受,怪不得能让这许多的人趋之若慕,真的很棒。 裴秀枕着自己的手,细细打量着欢/爱过后的秀林。长长的头发已被汗水湿透了,汗水还把秀林的皮肤浸得晶润。刚还跳得欢的一对兔子此时静静地随着秀林的呼吸一起一伏,艳红的顶尖还硬得如石子。伸长手,裴秀捏了捏,真软真舒服。 累极了的秀林微微睁开眼,对着裴秀朦胧地笑了笑,她知道刚才,他也得到了无比的快乐,而那,是她带给他的。往前一扑,她趴在裴秀的胸上,不愿再动弹。 裴秀把秀林抱住侧翻,让她面对着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他一只手臂上。而另一只手却捏住了秀林的乳/房,让顶尖越发突起,低了低头,用嘴含住那只乳/头,不带□如婴儿般轻轻吮吸着。 秀林任由他做为,还轻轻地梳理着他略略有些粗硬的头发,临入梦乡时,模模糊糊地想起,书上好像说过,喜欢女性胸房的男人比较恋母。但对于她来说,这倒不是坏事。胸部是她的敏感区,她应该会很性福。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时分,秀林是被饿醒的。张开眼,她直直对上了裴秀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看《史密斯夫妇》这部片子时,印象最深的,不是他们两人间的打斗场面(当然,这也是极精彩的)而是妻子穿着那女王服装拿着个鞭子调教着那位被暗杀对象的一幕,觉得真是极致的诱惑。只可惜,太短了些。 写这段的时候,脑子就净想着那片段去了。 还有一点就是,秀林的这个身体已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妇人了,再装什么少女的青涩,总觉得太过别扭,写着写着,就成这样子了。 我个人觉得还是挺热血的。 最后,感谢两位给我丢雷的亲亲,runqiye和双儿 ☆、酒店枪声 第五十二章酒店枪声 嫣然一笑,秀林在裴秀的嘴角亲了亲,“我肚子饿了。”秀林坐起身,不在意自己的□,极其自然地去了浴室。 裴秀在她身后低声嘀咕了一句,“是该饿了。到这里之后你就没吃过东西。”他心情有点复杂。即欣喜于秀林对自己的毫无保留,却也暗暗恼恨妒忌地猜测着,她若对着别的男人,是否也是这个样子?只是心里想归想,他决不会蠢到把这些翻出来讨论。只以后,他暗暗发誓,绝不会再留任何机会给别的男人。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秀林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秀林并不知道自己仅有的一次肆意妄为,让裴秀如此地惴惴不安。不过就算知道,她估计也就一笑置之。男人这种东西天生就贱,越是多人抢的,他越是在意紧张,等别人真心实意对他一心一意之后,他们倒弃之如敝屣。 淋浴之时,秀林细细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因是自己掌握的主动,身体倒没有什么淤伤,只是剧烈运动让她全身酸痛。她撇了撇嘴,以后还是让男人动的好,没得累坏自己。不过,闭上眼睛,让清水冲去头上的泡沫,秀林心里回味着,那种强烈的快感滋味真不错。只是……若是想长期维持着跟裴秀的情人关系,那避孕是必不可少的。因着没有给猫咪哺乳,她的经期在三天前刚过了,这次倒是在安全期了,可保不准下次还能这样幸运。她实在不想要小孩。 用浴巾包着头发走出来,裴秀已是装戴好坐在了椅子上看报纸。看着西服笔直的裴秀,秀林不得不认,裴秀确实很有MAN,是她喜欢的型。罗毅虽也挺俊,但总觉得带了些娘,或许那是江绣琳的口味。 看到秀林出来,裴秀自动自觉地上前帮她擦着头发。等秀林准备停当,已是下午茶时间,酒店的餐厅还挺热闹,洋人居多,也有几位打扮入时的太太小姐。 估计是裴秀一早订的桌,侍者把两人带到了一个能观海景的窗边座位。开阔的视野,让久没有看到海的秀林心旷神怡,胃口大开,把坐在她对面的裴秀,看得直咋舌。 觐了一眼看着她眼也不眨的裴秀,秀林停下了刀叉,“怎么?没看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裴秀忙垂下了眼,切着他的香煎鳕鱼,“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风月场里的女人还是富家太太小姐,好像都很讲究身材,更久远一些的母亲和姐姐……啊,想不起来了。“你是不是早上做得太累了?或者下次还是换成我动吧?” 秀林的脸慢慢地发烫,在桌子低下狠狠踢了裴秀一脚,压低声音小心说,“这种话题不要在公众场合讨论!”飞快扫了周围的食客一眼,见没有人留心他们这一桌,秀林才稍稍放了心。两人关起门来如何的胆大,那都是两人的事,她可没有兴趣把两人私密的东西闹得人尽街知。 裴秀微微一笑,没在意小脚那微微的钝痛。看来她也不是真大胆。昨晚是因为在自己面前才这样放肆?真好。 吃完饭,裴秀挽着秀林的手,想带她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周围的环境。两人正准备从餐厅进入酒店的大堂,如鞭炮燃放般的声响骤然在两人耳边炸起。秀林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裴秀一下子强行按低了身子往一边的沙发背后推。 见到裴秀冷峻的脸色,秀林才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枪声!枪声啊!她吓得有点哆嗦。生在和平年代的她,虽然经历过最低层的生活,也见过形形□的黑暗,但直面枪战还是第一次! 周围的客人已是惊声尖叫有之,钻桌子趴地板的有之,连吧台的工作人员也缩着身子躲在了工作台后面,整个餐厅,乱成了一团。 猫在沙发后的秀林轻声问裴秀:“这酒店怎么回事?不是外国人住的?还有人敢在这里动手?” 裴秀沉着脸,仔细听着周围陆陆续续传来的枪声,“来之前听史提夫说过,日本人跟葡萄牙人正争着澳门的实际掌控权。有这样胆子的,估计也就这两伙人。” “日本人真要想打澳门,直接就打了。香港比澳门大,还不是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不是说葡萄牙管着巴西,巴西那里有很多日本人,日本政府怕惹恼了葡萄牙人让他们的侨民不利,所以才没进攻的澳门?”秀林记得师傅是这样告诉她的。那时,师傅还开玩笑说,论为殖民地反而让澳门逃过了一劫,是不幸中的万幸。 裴秀疑惑地看了秀林一眼,她倒是比他对国际形势还了解。听得外面的枪声已渐渐停住,他扭对秀林说,“你在这等着,别站起来也别走开,我到外面看看。” 秀林点点头,小小声地吩咐:“小心些!” 看着裴秀半猫着身灵活地移动在椅子桌子间,秀林又紧张又有些害怕,连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看着裴秀出了餐厅,她扭头看着其他人。刚还高谈阔论一派精英行头的男人们大部份如她一般,躲在了椅子后发着抖,而有些直接趴地下的,此时正如那毛毛虫般地蠕动着往遮挡物移去。女人们倒还好,因着刚才惊慌失措乱跑乱叫,倒是被工作人员很好地拉到了有躲避物的地方藏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外面已听不到枪声了,但裴秀还是没有回来。正在秀林觉得自己不耐烦等下去的时候,裴秀从容地走了进来,拉起秀林就直往回房间的出口而去。秀林不明所以,但也不急着发问,这地方可不是说话的地儿。 出餐厅大门,秀林觐了远处大堂一眼。那里极其热闹,乱哄哄一大帮人拿着枪不知道在干什么。连一路回房间的沿途,也有人拿着枪守着窗口。那些人倒没有对路过的两人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只盯着裴秀的时间会略长了些。见两人压根没理会他们,倒也无趣地把注意力转回到了窗外。 回到房间,小心关上门,检查了门锁,裴秀拉松了自己的领结,叉着腰不知在想着什么。 秀林坐在床边,半倚着梳妆台,把双脚抬起放到床上,揉着,刚才蹲得太久,腿发酸。“刚大堂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太大意了,”裴秀懊恼道,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本是想着,秀林跟自己在一起,会安全些,谁曾想还是出纰漏。“刚大堂那些是狗/娘养的日本特务。说是为了什么争坐三轮车殴打了葡警。现在整个澳门的葡警全火了,把酒店包了个严实。我们是暂时出不去了。”说完,也坐不住,站起来走向窗边拉起了窗帘往外面望去。 秀林倒是没有裴秀那般地着急。她就没听师傅说过,日本人跟葡萄牙人在澳门正式打起来过的重大事件。这次肯定也只是小打小闹。“日本特务怎么会在酒店里有那么多的人?他们在开会?” 窗外实在也看不出什么个情况,裴秀干脆回床上躺下,“听酒店那小伙计说的,那个汉奸来头还不小,叫什么黄公杰,在这家酒店长期包了一间房做办公室,仗着日本人的势,专向普通老百姓干些敲诈勒偷鸡摸狗的事。我刚才转了一圈,那狗/日的手下也就那么几十来号人。要是……”深深的不愤,让裴秀重重挥拳捶打着床面。 要是在重庆,自己就足以让人把他给干掉。秀林在心里把裴秀的话接了下去。翻身滚到他的身边,秀林轻轻枕在他的胸口上,“你也会说,他只是仗着日本人的一条狗,要除他,可以用其他方法,不一定要明枪明刀地跟他干上。” 裴秀许是听进了秀林的话,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看他刚刚那阵仗,怕是把葡警得罪的狠了。这件事情过后,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绝不会有人想到是别人动的手。没有证据,日本人也不好拿葡萄牙人怎么办。”秀林轻轻一笑,“日本人还不敢明着跟葡萄牙人干起来。你看着吧,很快酒店就会解封了。” “我带着枪。”裴秀听明白了,秀林的意思是,可以悄悄把人杀了,把杀人名头戴葡萄牙身上。 “枪声太引人注意了。阿裴,你会用刀吗?”秀林对日本人的不喜,主要是受师傅的影响。而师傅对日本人的仇恨却不知来源于何处。按理来说,以师傅的年纪,是不可能受过日本人的逼害的。或者,他也是受了他师傅的影响。仇恨,确实是可以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听到秀林的问话,裴秀摸了摸自己的疤,笑了起来。 正如秀林所预料的,酒店在第二天解封了,葡警和日本汉奸都没有再露脸。裴秀一早就出了门,秀林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只觉得有人亲了亲自己,然后就听到了关门声。等她睡够了,起床时,看到床头裴秀给她留的纸条。上面只廖廖几字却力透纸背:外出,勿等。裴秀留。字如其人,刚劲有力。拉开抽屉,秀林把纸条轻轻放了进去。 对着梳妆台,秀林细细地给自己描画着。眉毛要画得粗一些,鼻影浓一点,腮红挑得偏棕色,唇线打上层次。镜子里渐渐出现了另一位女人。拿出首饰盒中一对碎钻蝴蝶发夹,仔细地固定住盘起的发。再挑了一件宝蓝底洒金牡丹旗袍穿上,披上白色披肩。秀林看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拿起小手包,秀林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先感谢投了雷的YO悠悠YO亲亲。 然后,分享一下今天看到的一个小故事,很写实,但又非常幽默。自己非常喜欢,跟大家分享一下。特别是最后一句,亮了! 女医生:我才不是天使 手术剪让他逃跑 苏容确切地知道,许常和他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把手术剪。 德国PRIMA牌,超强度钨碳钢,14厘米长,尖头,锋利,易用,完全贴合手感的人体工学,是每个外科医生都梦想拿在手中的利器。但那一天,苏容只是用它来分解一条两斤重的草鱼,再配上自己腌的泡椒和仔姜,准备给她认识了三个月的男友许常,做一盆最美味的酸菜鱼汤。 许常第一次来她的小窝,本来还一脸幸福地看着她在厨房里忙活。但当他发现苏容正准备亲自剖开那条可怜的草鱼时,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这是手术剪?” “是啊,我上班用习惯了,在家里也离不开它。”苏容一边说,一边像在医学院里上解剖课那样,把手术剪从鱼的口口插入,往上一挑,咔嚓咔嚓剪开鱼腹,再用最迅速的动作扒掉内脏。 那时的她,浑然不觉许常已经有点儿犯恶心,反而得意地在他面前挥挥那把手术剪:“你看,这剪刀够快吧?从来不生锈,比一般的好用多了。哎,要不要我也给你搞一把?” 她还记得许常当时迅速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迅速接了个电话,接着,他就一脸歉意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啊,公司老板突然找我去开个急会。要不然你自己先吃?作为补偿,下周末我再请你吃法国大餐。” 但是下周末,他并没有出现,下下周末,他的手机还是忙音。关于他突然消失的原因,介绍人这么说:“他说要不然你们还是算了吧。他说他晕血,而且没想到你有那么一点儿……暴力,连家里都放着手术剪。” 苏容想起了那天许常的逃跑,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手术剪又怎么了?他知道我是个医生啊。” “是啊,介绍的时候他还挺喜欢你的职业啊,还说你是白衣天使什么的……和着他原来以为你就治治感冒什么的……唉,我说实话吧,许常天生胆子小,他老害怕要是以后你们吵起架来,你顺手就摸出一把手术剪朝他肚子捅去,他可受不了。” 苏容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捅他?……再说,要捅也不会用手术剪,而是用手术刀啊!” 索性开门见山 于是苏容的新恋情就那么干脆地完结了,而她的老妈得知后,捶胸顿足道:“都是妈害了你!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让你去当什么医生,读了七年才参加工作不说,现在连男朋友都找不到……” 苏容翻了翻白眼,工作四年,虽然还只是个小小的外科住院医生,但手术室外号称人间剧场,集中了生死情爱一切戏剧元素。她早就学会了应付各种情绪激动的中年妇女:“分手也是好事,你总不想找个见血就晕的女婿吧?我是个医生啊,难道能真的像韩剧演的那样,天天穿一件白雪公主似的医生袍,踩着高跟鞋端着咖啡杯在明亮的诊室里温和地对小孩子微笑?” NO WAY! 事实上,医院,特别是外科,绝对是战场。苏容本硕连读了七年,每天至少两台手术,早就习惯了面不改色地处理被砍断的手指和被划破的肚肠。如果真要让她在男人面前扮娇弱,那个难度,约等于上青天。 所以,当苏容见到下一个相亲对象的时候,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和提高相亲效率,她特地开门见山:“我是个外科医生,要开刀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我是说,你不怕血吧?” 那男人“哦”了一声,接着展颜一笑:“我不怕……介绍人没跟你说过吧,我爸妈以前都在肉联厂工作,我从小是在杀牛的车间里长大的。” 突然而至的托付 俗话说得好,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所以肉联厂里也能走出三高男。当苏容知道那个叫周述的男人居然是在“四大”里工作的注册会计师时,立刻来了精神。所以她微笑,她拍手,她娇俏地说着:“天啊,你好棒哦!”用前所未有的专注,努力给这个男人留下好印象。 这样的努力,自然有明显的回报。分手的时候,周述不但亲自驾着他那辆现代小跑车送她回家,还定下了下个周末的约会。于是苏容觉得,这个男人很靠谱,这段感情,也很有靠谱的潜力。 但事实证明,人是不能高兴得太久的。两人确定关系后不久,聚会里周述的一个熟人就立刻求了上来:“我老婆马上要生孩子了,可六院的妇产科老是满的,你可一定得帮我整一床位啊。” 苏容笑得脸都快僵了,她最怕别人托她走人情。她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她只是个外科住院医生,跟妇产科其实不熟?那些人又怎么能明白,妇产科上自医生下至护工,个个都有无数个“熟人”? 于是努力奔走了几天后,苏容打通那位陆先生的电话:“床位搞到了,但是是走廊上的,而且,可能还得你包个红包,不多,三千就够了……” 陆先生的声音当场就有点儿不快:“都是熟人,怎么还要收钱啊,不是说医生都是白衣天使吗,我也就是要一个床位……” 苏容纵容他抱怨了十分钟,一直到他不识相地暗示要跟周述告状时,才愤愤地挂了电话??告状?你真把我当周述的小媳妇儿了?还有那见鬼的什么白衣天使……我也是爹妈娇养着、十年寒窗苦读着长大的人,凭什么人家就可以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养家糊口的上班族,我拿着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还得戴着“天使”的光圈四处散发爱心? 如此腹诽了半天之后,苏容决定,要是那个周述敢就这事表示一丁点儿不满,她就立刻分手! 她要找的是一个知情识趣的男人,绝不能把她当万能胶水用! 彻底被取悦 还好,周述挺识趣。 两人下次约会时,他一句没提那位陆先生的事。反倒是苏容忍不住了,直接问他:“你同事生孩子那事,后来怎么着了?” 周述笑了,又露出标志性的雪白牙齿:“生了个儿子,自己找的一家小医院剖的。昨天还跟我打电话后悔呢,说早知道就跟你要那个六院的走廊床位,也不至于现在老婆都被折腾得没了半条命。”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拿这种事来烦你。我也老碰到那些一看我做的是财务工作,就想从我这拿优惠贷款的人。所以熟人神马的,最讨厌了。” 苏容笑得开心极了,她拉着周述逛商场,硬给他买了一双运动鞋,大有相酬知音之感。 走到女装部的时候,周述在一件白裙子前停下了:“这件裙子挺适合你,要不你试试看?” 可苏容一向对纯白的衣服有阴影,于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是挺好看,可我穿不了。”女医生们其实最爱穿五彩衣服,因为天天穿白大褂,素得过了头。 可周述坚持要她穿上看看,末了,爽快地买了单:“你别笑我啊,我还真有点儿公主情结,喜欢看自己女朋友穿得跟个小天使似的。” 这句话彻底取悦了苏容,她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白衣服了。那一晚,两人亲吻了。苏容终于有点儿长征走到赤水河的意思,可她想,要让她完全接受周述,至少他还得通过最后一关。 总有胆大的鸟人 于是,某一天,她要周述来接自己下小夜班。 那真是战斗的一天,自六点半起,车祸的、打架的、和老公吵了架割腕的、溜冰跌断胫骨的,根本没断。所以等周述来到外科诊室时,看到的是累得头发都汗湿了的苏容,薄妆全部脱掉,袖子高高挽起,一面拍着桌子要小护士赶快去血库催AB型血,一面哑着嗓子跟病人家属讲手术后护理要点。 下班时,她换上那件周述送给她的白裙子。周述一看,上面全是猩红的星星点点。 “今天上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去看一个急性胃出血的病人,结果被溅到了……”苏容刻意走到周述身边,让他看清楚那件恐怖的裙子:“你想好了吗?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天天就差不多过的是这种生活。经常加班,经常脾气不好,也不可能有什么香香好闻的味道……我可不是什么白衣天使,就是一特普通、特普通的医生。” 周述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你平常为什么老不让我来你工作的地方,原来是今天想跟我来次震撼教育啊。” 苏容没做声。 周述这一次没有笑:“我妈得子宫癌时,我陪过半年的床。我知道当医生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再说,你还不知道吧?在‘四大’里当会计,其实最惨。我们有口号说: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小姐还晚,责任比主席还大,吃的比猪还糟……你能接受吗?” 苏容想了想:“不是说你们都是天天做几份报表就轻轻松松收大把银子的金领吗?看来误解害死人哪。” 周述哼了一声:“什么金领,我就一金融业民工。好了,你给个痛快话吧,到底嫁不嫁?” 苏容刚想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家的剪刀都是手术剪,你反不反对?” 周述显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反对的,手术剪都是不锈钢的,挺好的呀。” 苏容顿觉满意:“那就好,我嫁。”于是一个月后,他们去领了证。苏妈妈那时还只见过周述一面,挺不放心地拉过女儿:“你就这样定了?孩子,千万不能为了着急结婚就随便找个男人啊。” 苏容一脸笃定:“放心,他知道用手术剪有什么好处,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过一个月,新婚夫妇在新房里请朋友吃饭,周述向朋友大力夸奖老婆的厨艺:“手脚麻利吧?这就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跟你说,我们家杀鱼都是用手术剪,洗白衬衫都是用84消毒液,那叫一个专业……” 苏容笑得很开心。这时,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歪诗:“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欣赏天使,不过还好,我们总能找得到胆子大的鸟人。” ☆、筹划未来 第五十三章筹划未来 秀林悠闲地踱出酒店到外面吃了早餐,又打了电话回酒店另订了一个房间,这才又回到酒店。 别看东亚酒店不算大,但里面的设施倒也不差于现代的酒店。秉承着澳门的特色,这里还设了一个小型的赌场。在前台换好了筹码,秀林慢慢地在里面消磨着时光。像她这样的无聊的豪门太太小姐实在不少。 俄罗斯转盘的赌桌上犹是热闹,秀林坐在赌桌上,看着那玉骰在滚动中的转盘中翻飞,耳朵却拉长着听着太太小姐们的闲聊。如此这般玩了一上午。午餐秀林又一个人去了餐厅。找了一个能看到整个餐厅的位置坐下,细细地品尝着正宗的西餐全套。由开胃菜一直到最后的茶。看着餐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始了在酒店的散步消食。 幸运的是,下午她还和几位穿着打扮相当精致的太太摸起了骨牌。因着秀林是会粤语的,嘴巴甜,博学又不摆显,牌桌上的三位太太对她都极有好感。一下午的厮磨竟是生出了牌友的情谊。借着这股子劲头,秀林热情地邀请了三位在酒店共进了晚餐。 秀林绝没有想到,互通了姓名后,其中一位太太居然是澳门赫赫有名的何贤的三夫人胡燕娇!那想来,其他两位也决不是无名之辈!秀林拼命搜刮着脑子里,姓崔还有姓马的人家,无奈师傅没有提过相关的。那时跟着师傅来澳门主要是玩乐,而不是工作的。而何贤还是因为他是影子澳督才让她留了几分印象。实际上,比起何贤,她更知道赌王何鸿燊。 不管其他两位是谁,这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秀林为自己的运气暗暗喝了声彩,脸上却一点不露。依旧是牌桌上的模样,淡定从容,即不过份热烈巴结,却又亲切可爱。还是胡女士主动问起她的情况,她才删删减减,挑着把自己及丈夫想从重庆迁过来澳门落脚的事稍稍露了点口风。 斯文地切着那牛排,秀林轻轻地对着其他三人说:“太太们是不知道那内地里的情形,”压低了声音倾身向前,“日本人那飞机天天从头上飞过,那警报一拉就没停过。还有**那仗打得更是让人提心吊胆。大人什么的也就算了,可怜我那两个孩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秀林停了停。 其他三人都是当了母亲的,感同身受地直点头。 秀林极不好意思地对着三人笑了笑,“刚好我家外子的生意伙伴,史提夫先生建议我们到这里看一看,他觉得澳门极适合我们。这不,我们就先过来打打头阵。”微微皱起了眉,一副后怕状,“可是,昨个儿真真把我吓坏了。就这里,这样一家好酒店,都到处是枪声!” 三位女士都停了手,互相看了一眼。何太太显然是这三人中的代言人。她放下刀叉,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拍了拍秀林的手,“你也不用太紧张。昨天那个真真是特殊事件,刚好就让你撞上了,平时我们这可是平静的很。如果你真心在澳门定居,我倒是有个提议。” 秀林睁大了眼睛诚恳地看着何太太。 何太太笑了笑,指着崔夫人道:“崔家就是做建筑的,可以让这位姐姐给你介绍个好房子。” “啊!那倒是好事情!”秀林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里面是特意开的红酒,“那我可就全靠崔姐姐帮我好好找个房子。我在这里,先谢过三位姐姐的帮忙了!我先干为敬,姐姐们随意!”说完,也不等三人回应,已是将小半杯的红酒干了。轻轻放下杯子,“以后在这里,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姐姐们点醒点醒我,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也请姐姐们别客气。” 在座的三人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在心上。她们都没有想到,随手帮的一个忙,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回馈。约好了明天一起打牌,四人也就各自散了。 秀林送三位姐姐出了酒店的门,回到了自己新订的房间,慢慢卸了妆,又把盘起的头发放下来,发夹装进自己的手包里。开了门,仔细看了走廊没人,这才往裴秀的房间走去。这个时代还没有监控,真是个幸福。以往都是师兄帮她开好房间,把要换的衣物及要用的道具放在新房间里。一个人做就是麻烦,明天还得把东西弄一些下来。 开门进房,秀林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椅子上的裴秀,满脸的不高兴。 “你跑到哪里去了!知道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多担心吗?好歹留给纸条吧!”裴秀见着秀林平安无事,先是松口气,又忍不住发火。 秀林嘻嘻一笑,把手包往椅子一丢,上前一步揽着裴秀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略带着胡渣的下巴印下一吻,“我今天收获很不错,大大的不错,你呢?” 裴秀叹口气,他是不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她一点都不怕他。“我这里也查了些东西。今天晚上还得出去。” 秀林警觉地盯着他,“别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就准备动手。没有摸清楚要下手对象的规律之前,动手风险太大。你不能连累我!” “我不是去动手!”拉着秀林一起坐下,打开一本地图,裴秀细细地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她:“香港被鬼子占了之后,所有东南亚和欧美的物资全部由这里转运到内地。而内地的黄金现在已是禁止出口了,东南亚那边的商客也全部转到了澳门来收购!”裴秀指着澳门西江流域出海的地区给秀林看,“你看,澳门内里河道纵横,出海口又多,外海的岛屿星罗密布,日本人在澳门又只那么一点点人,你知道最适合做什么吗?” 秀林何其聪明,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走私!” “没错!”裴秀兴奋地丢了地图站了起来,不断地走来走去。“日本人把东南亚一带的港口把持起来了,只有澳门是活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在这里占几个码头。哼!就那个日本狗带着那一百几十号的人就让葡督头痛,我在重庆可不止这个数。”想了想,“我今天晚上就上船看看他们都走得什么线,摸一摸底。” 秀林可没有盲目乐观,“日本狗能横着走,那是仗着鬼子的势,你要想成事,就得仗着葡萄牙人的势。我看,葡萄牙人会很乐意出些什么人让日本走狗难看!日本人暗着来,葡督没办法,我们打着葡萄牙人的旗号暗着去,日本人也拿我们没办法。” “对!”裴秀击了一下掌!“只是……我本来是想着,迁过来澳门之后,就把重庆那边放下了,只怕现在……还得拉些人马过来。”裴秀有点犹豫。 秀林暗叹,这人在局里,有点看不清,这乱世,没有人手没有枪,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还想过清静日子?更何况,澳门可不是你的地头,人还能买你的面子不成?不是猛龙,就千万别过了别人的江!“你想过清静日子?清静日子可得有拳头做保证!不,拳头都不行了,你得有枪有炮!” 裴秀冷静下来,又坐回椅子上,“我得重新想一想。”怕是不能退了吧。 秀林不想干扰他,“今晚还上船吗?要走多久?” 裴秀点点头,“要上!要多久还说不准。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也要小心。噢,你刚说你今天收获不小?” “嗯!”秀林点了点头,“日本狗开的房间在315。不过平时都有打手陪着,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时间。不过,听说他在一家烟馆有个相好,时不时会去看看。我还没有打听到那家烟馆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他是什么时间去。”固定的行为习惯可不是件好事,这只狗还是挺明白的。 “不急。我是想着,等我们在这里落实好了,临回重庆的时候才做了他。”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已是带着自己的人手了,不惧怕这些狗/杂/种。 “我也是这样想。还有,你准备带多少人手过来,要尽快告诉我,我好给你们找房子。”若真是一千几百,还真是不好安排的。“要在这里买船吗?” “不,船要史提夫去弄。这事也不着急。”迁帮这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回去还得跟阿木阿生章为民商量着干。估计拖家带口的也不愿意跟过来。猛地醒过神,“你已经准备找房子了?” 秀林点了点头,笑颜如花,眼光闪闪,“师傅总说我运气好。我今天刚认识了几位好姐姐,来头还不小。啊,她们家应该可以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只是,我们交情还不太深,买房子的事还成,其他的,还不好说。”一定得想个什么办法,把裴秀引荐给她们的丈夫才好。何家后人能当上特首,估计跟□还是走得很近的。只要裴秀多送几次抗日物资给□,应该也会跟何家有交集。 裴秀看着秀林的得意洋洋,心里便有了几分松快。离开了重庆,秀林似乎变得更活泼更放松了些。是因为这里远离了那些熟悉江绣琳的人吗?或许这个才是秀林的本来面目?不知道,顶着别人的面皮身份生活着,内里却是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估计是很不好受的吧? 眼见着跟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裴秀吻别了秀林,孤身踏入了夜色茫茫之中。 两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别就是整整三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啊!留言打分给点力啊! ☆、买铺建房 第五十四章买铺建房 秀林一开始并没有留心,裴秀离开的时间已久得不正常。她正忙于自己的事。 跟裴秀在一起,一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起了意,这种男人她既得罪不起也反抗不了,顺其自然方为上策,等其攻上不如主动出击;二是因为,在这个地界里,她实在寂寞。有一个合自己的眼缘的情人,还是很能取悦自己的。 但她从没有打算,让自己陷进去。地久天长只能是睡梦中追求的东西,现实生活中,诱惑太多,外因太多,真能抓到手的,不是没有,但她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她始终觉得,跟裴秀这种男人是不长久的,不,应该说跟任何一个男人,都保不了长久。所以,未雨绸缪给自己安排好退路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万一,两人分开,她也能过得舒舒服服,没有后顾之忧。 再怎么说,她明面上还得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不管裴秀打不打算在澳门落脚,她是肯定要的。就算裴秀也打算着迁帮,她也不打算让两个孩子住在裴秀那里。所以,当务之急就要先找个落脚点。 她早想好了,先找个底楼能做铺面,上面能住人的。等安稳下来,看清情况,再买地建自己的房子。这次是要住一辈子的家,怎么也得按着自己的心意来才好。 因着第一次遇到何太太三人时,正是自己化着妆探听日本汉奸的时候,所以再跟何太太她们摸牌逛街时,秀林也特别小心地化着妆。只是渐渐地,她的妆却来越淡,慢慢地接近于真实的面容。 而何太太三人竟没有一个人察觉的,只觉得秀林本来就是这副模样。而在摸牌逛街中,秀林也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透给了三人,即不会让三人觉得厌烦,又能让她们明白自己的意愿。 崔太太家里不愧是做建筑的,对澳门的地界熟得很。没有几天她就打电话到酒店,约了秀林去看房子。秀林欣喜而至。 那幢商住两用的房子在大三巴至花王堂之间的巷道上,是个极热闹的地方,周围鳞次栉比地都是商铺。房子有八成新,要价倒是不低。崔太太给秀林解释,“妹妹是不是觉得有点贵。不怪你这样想,要是以前,这里虽说是旺铺,但也决不可能叫得这样高的价钱。现还便宜了些,之前叫价叫得更高。至从□后,那边的人都往这里搬,我们这的人口一下子多了一倍。澳门也就这么点地方,房子地价涨得很快。有钱的吧,不稀罕住这样的地方,没钱的又买不起。房主现在急着去英国,拖不得才降到现在这个价。我们进去看看。”领着秀林就往里走。 房子面积算是挺大的,格局也不错,正正方方,没什么角落。秀林估了估,每层实用面积得有一百五十平到一百八十平了,做用商铺真得很合适。二楼跟三楼跟一楼差不多,只不过多隔了几间房。就算不住人,作来做仓库也是极好。秀林细细地计算了一下,心里已是愿意。她笑着对崔太太说:“崔姐姐,我对这里挺钟意的。你看什么时间方便,约了房主出来我们把手续办了吧?我对这里不熟悉,一切还得靠姐姐帮着打点打点。” 崔太太摸不清这位‘妹妹’的底,听着她的口气,像是极有来头。重庆那可是军政要地,莫真的来条猛龙?念头飞闪之间,她已是笑脸迎人,“妹妹放心,既是我给牵得线,自是要做得周周全全。” 秀林上前亲热地挽着崔太太的手:“等我把家搬过来,再好好挑上几件礼物亲上姐姐家道谢。外子家,族人太多了,那样大的宅子,姐姐看着是不是挺难办?若是太过难为,姐姐也别勉强,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裴秀若真的迁帮过来,要想住自己建得房子,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只能买了现在的,再自己慢慢改。 崔太太有意跟这位妹妹交好,也乐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三百坪的地皮,如果不嫌位置偏些,倒是很容易就得了。但要占地两三亩那么大的宅院,一时之间,确实有些难。”崔太太犹豫了一下,像是想到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秀林疑惑地张大眼睛,“姐姐是不是想到什么地方却不方便说啊?” 崔太太皱着眉,“是有那么个地方,但那里邪性得很,从来没人敢进去住。现在都荒废了。真是可惜了,听说还是仿着那个很著名的苏州留园建的。” 秀林来了兴致,“姐姐进去看过吗?这宅子现在在谁手里?怎么个邪法?”听是听说很多古老宅子都有闹鬼的传闻,像国内的大名鼎鼎的故宫珍妃井,还有那传得沸沸洋洋的朝内大街81号。国外的李克斯特伯爵夫人城堡,德古拉城堡,但秀林从没有起过心思想去看看。 看着秀林满脸的兴致勃勃,崔太太知道她不相信。“妹妹别不信。这个宅子现在就在我先生手上。本来,我们家也不信,买下来,是想着翻修之后,我们家住的。但是……”崔太太皱起了眉,“工人进去施工,总是莫名就出事。晚上他们还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最最奇怪的,他们想移一棵大树的时候,居然从树身砍出了血。这是我亲眼见的。”想起了那时从树干上汩汩流出的鲜红液体,崔太太心有余悸。“妹妹,你家若有胆子要这宅子,我不跟你多要,只收你地皮钱。但话得先跟你摊在这里,免得你说我坑了你。” 秀林笑了笑,工人出事,有可能是因为不熟环境,鬼哭狼嚎极有可能是木制结构热胀冷缩而发出的声音,或是风穿过不知哪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声响,甚于最后树木流出红色的液体,秀林想了想,或许有的树种本就是流红色的树脂的?橡胶树都能流乳白色的树脂,那有的树能流红色也没什么好意外。欺神骗鬼的事,秀林也没少做。 “崔姐姐,这事儿得等我先生回来拿主意,他刚有事,出海去了。说起我先生,他就是个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的主儿。我估摸着,他十有□是愿意要的。三百坪地皮是我自己要的,我自己就能拍板。你找着了,直管叫我去看看。走了这老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姐姐我们去喝点茶怎么样?”挽着崔太太就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咖啡店。 崔太太倒是乐得帮丈夫解决了一个鸡肋。反正她已经如实告之,出了事情也不能怪她头上。 之后的秀林,开始忙碌了起来。商住两用的房子在崔太太的帮忙下,很快就办妥了手续,崔太太又给她介绍了搞装潢的师傅。秀林本就想着自己的古董店,要走高档贵族路线,自然对装修越发上心。而二楼三楼暂住的地方她反而不太重视,草草换了壁纸,请钟点工搞了清洁,买了简单的家具也就过去了。 到澳门第二个月的月末,崔太太就帮她物色好了一块地皮。地皮周边很多地已被围墙围了起来正准备施工。崔太太说葡督现在正准备开发这一带,没有犹豫,秀林又立马买下了这里。因着崔家就是做建筑的,由崔太太引荐。秀林认识了她的丈夫—崔得胜。经过几次的商讨,确定崔先生明白自己的想法后,秀林就只等着他出图纸好付前期的工程款。她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铺子上。 忙完了这一段,闲下来接到何太太的新年舞会邀请函时,秀林才骤然惊觉,新年竟然快来了,而裴秀也整整消失了三个月。秀林有点担心,走之时跟裴秀商量过,最迟春节是要回去的,她是是这样跟皓皓说的。可现在……若是新年之后,裴秀再不回来,可能就赶不上了。裴秀不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要说秀林不明白,连裴秀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裴秀在澳门虽没什么人际,但凭着十几年在道上走的经验和自己的头脑,换了身衣服,又在下三滥的赌场混了几天,很快就勾搭上了几位私船的船工仔。由他们引着,上了船。 那条在他眼中就那么点大的渔船,根本就不可能走远地儿、为了不引起船工仔的警觉,他既不问目的地,也不问他们拉的什么货,只是埋头干活。这很是得了船头儿的好感,知他在内陆混不下去过来澳门搏一把的,又输得分文不剩,也是深表同情,拍着他肩膀表示,只要跟着他混,不说大富大贵,但吃穿肯定不用愁的。裴秀也是唯唯诺诺地应了。 暗暗留心着航线,裴秀只道他们往自己猜测的目地的香港而去,没想道,船儿溜了个弯转往了东南亚方向。裴秀心惊又兴奋!这实在是个极其难能可贵的机会,把握好这个机会,他甚至能把东南亚揽入怀中。 但世上总难有圆满之事,裴秀远远没有秀林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裴秀要倒血霉了。 ☆、救或不救 第五十五章救或不救 裴秀的兴奋没能维持多久。船上的生活很苦,风吹日晒雨淋,裴秀的双手没有多久就开裂流血,脸背的皮肤开始掉皮,但他吭都没有吭。咬牙挺过头一个月,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枯燥的生活让船工只能靠赌和聊天打发时间,裴秀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极多的信息。这条船走的是象牙和虎骨虎鞭。国内这东西稀缺但需求是挺大的,所以从来不愁销路。本来他们都是在香港落的脚,日本人来了之后他们才转到的澳门。各个关口他们是熟悉的,葡萄牙人甚至欢迎他们这种人,他们最害怕的是那个鬼子汉奸黄公杰,那可是个打家劫舍的主,经常开着几条破船在近海转悠,就等着他们这些个走私船。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是不敢得罪日本人的,被他拦着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怪自己倒霉。裴秀听着船工的抱怨,更是把这位黄公杰狠得入骨!这可是条拦路蛇,不为大义单了自己以后行事,是非除他不可的。 来澳门前,他没有预料到,小小弹丸之地形势也如此复杂。他本就只想着在这里建个码头,好避开有心人的视线转运史提夫弄过来的枪支弹药。现在的情况看,帮会在澳门的发展比在内陆要好!光是葡萄牙人对走私对赌场的纵容,就完全可以好好利用。 想着秀林对澳门的态度,她虽没有说出口,但裴秀知道她是打算留在这里长住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为着帮会,他也愿意生根在这里。但要说服帮里的那些老人,让他们放弃在重庆已建起来的势力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由零开始,怕又要花极大的心思。或许……裴秀在木板上翻了个身,自己可以把愿意跟过来的人带过来,不愿意的人就依旧留在重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懂。只是,帮里的资产要怎么分割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问题。都是跟自己干过的,留得少了,对不起他们,留得多了,只怕跟自己走的那帮人都不愿意!唉~~也不知道秀林现在在干什么?闭上眼想好好休息的裴秀满脑子都是她骑在自己身上,抚摸自己时热情如火的模样。这个小妖精!身体的硬挺让裴秀暗暗诅咒,早知道要一走几个月,就应该狠狠干上几回! 刚刚合上眼,隔板就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阿舟阿舟,快起来,准备靠岸了。”裴秀一激灵,灵巧地翻身下地。 不知何时,船已是熄了马达,关了灯,随刚随浪在轻轻地飘荡着。裴秀知道,不是老手,是决不敢这样干的,万一一个大风大浪,把船拍到石岩上,船碎了事小,命都得丢。钻出船舱,裴秀轻轻猫到一位中年男人身边,船上除了掌舵的周叔,其余人员全部到齐了。四周漆黑一片,只听到海浪拍打在岸边‘轰~~哗~~~’的声音,远处影影绰绰,依稀知道是一片树林。 “来了!”船老板轻轻喝了一句。 裴秀瞪大眼,还是没看清‘来了’是指来了个什么东西。 “邹仔,打灯!” 名为‘邹仔’的一个年轻人,拿着手电筒往东南方向打着信号灯,急闪三下,长亮两下,再急闪两下。 这边打完,东南方迅速做出了回应,是三急三长。船老板轻声道:“对上了,靠上去。”不知是谁跑去了船长室,船的马达声随即响起,向着打灯的方向驶去。 离得近裴秀才发现,那条船比船老大的渔船大多了,船上是有灯的,只是用东西掩了起来。等船一靠近,那边的船抛出了麻绳。这个位置风浪相对比较平静,两条船这么近竟没有发生什么碰撞。搭上两条宽木板,船老板登上了对面船,跟一个又矮又黑但相当壮实的男人拍着肩膀,叽哩呱啦说起了话。 邹仔爬到裴秀身边,轻轻地解释,“等老板谈好,我们就接货。只望这次回去,要平安无事才好。上次差点让那黄狗给逮住,老板丢了两箱货才成功走掉了。发给我们的钱都少了。” “那人是谁?”裴秀示意了一下那个又矮又黑的男人。 “你可别看他样子不怎么样,老板说他在泰国很混得开,连他们泰国国王都接见过他。好像叫什么纳瓦,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裴秀拍了拍邹仔的肩,暗暗把这些记了起来。 见到船老板手一挥,两条船纷纷忙碌了起来。不过二十来分钟,二十几箱的货物已是把船舱堆得满满的。裴秀看着船老板把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递给了纳瓦,纳瓦打开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黄金特有光泽还是闪了人的眼。虽只有一瞬,裴秀也看清了,一层是六条金条,这个箱子的厚度,也就四层。如果全是象牙虎骨,转手就也是这个价,赚不了几个钱。 跟着其他人一起从木板上跳回自己的船内,裴秀觑见纳瓦也回了船老板一个小盒子。这才对,泰国也是一个盛产宝石的地方,只不知,都是些什么成色?如果真要来澳门落脚,必须得说服章为民过来。甚于秀林……还是算了,他不想她冒险。 回航的气氛比去的时候轻松多了。许是大家都觉得这趟能多赚一些,个个卖力,连不苟言笑的老周叔也略略有了笑容。就算遇到几次小小的暴风雨,也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靠近澳门五十海里处,大家才收起了笑容,严阵以待。只等夜幕降下,才好靠岸。 秀林是在新年第一天接到了裴秀的电话。 准确来说,是一月一号的三点四十六分。她参加完何太太家的新年晚会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入睡没有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把她惊醒。盯着兀自响个不停的电话,她心里直觉就知道不是好事。 轻轻拿起电话贴在耳边,她没有出声。耳边是极其粗重的呼吸声,似乎主人正极力忍耐着剧烈的痛苦。秀林皱起了眉头。 “秀林?” 是裴秀的声音,秀林稍稍松了口气,“是。你去了哪里?怎么……” “别出声,听我说。我现在中了枪,打在大腿上,一走就流血。”停了停,他低低地、带着畅意地笑了几声,“那只黄狗死了!”话没说完,已是开始了猛烈的咳嗽。 秀林手心汗津津的,话筒拿在手里直打滑。她知道黄狗指的是谁。救还是不救?她的心一时之间乱得很。招惹了日本人是个什么结果,她很清楚的知道。现代网络那些传看的照片,足够让人心惊胆战。日本人的残忍也是赫赫有名。她虽也想杀汉奸,但也绝不愿意搭上自己,她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裴秀还没有公开露过面,无人知道他就是自己口中的丈夫。而且她现在也无从得知裴秀到底暴露了多少! 救他,要冒很大的风险;不救他,若是他没有死……秀林挣扎着,额头上已是密密细汗。秀林,你要冷静,再细想一想,别慌!秀林拼命命令自己。 今天是新年,很多名流政客都在忙着庆祝,日本人也不例外。黄狗死了这件事,应该还没有谁这么不识相,现在就捅到日本人那里去扫兴。看了下床头的表,凌晨四点钟都没到。把他弄回酒店,把弹头挖出来,明天未封岛之前出了澳门再去看医生,应该是赶得及的。 “秀林,秀林……”没听到秀林的回答,裴秀有点急了。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秀林边问,边下了床,低身把床底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拿出唯一一套西装套裙,还有一件大风衣。又把裴秀的行李箱打开,挑了一件宽松一点的衬衫西裤大风衣。等下要给他绑毛巾扎大腿,也不知道能不能穿上。 “你别过来!黄狗的爪牙现在正在搜查,这里已经设了卡。”裴秀急了!他只是想死之前听听她声音。握紧了手里的枪,咬了咬牙,等他们查到这,杀得了一个赚一个。 “告诉我位置。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能救你,我就想办法救,救不了,你只能怪你命不好。在哪里!?”做了决定的秀林,反而比刚才更镇定了些。 裴秀无奈,只得跟她说:“我在大三巴牌坊前五十几米的那个电话亭了。自己要小心,千万别勉强。”裴秀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胀胀的,有点酸又有点甜,既为秀林紧张自己而有点窃喜,但更多的是为她担心害怕。 听到裴秀报的地址,秀林暗暗松了一口气,那里离自己的刚装修好的店很近,只要过了关卡就不用出来,直接把裴秀带到哪里去藏好就成了。因为是打算卖真货的,所以,她弄了一个暗室,藏贵重东西的。“诶!你运气还不算衰到底。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换好衣服,化好妆,再戴上小巧的帽子放下面纱,不注意看,会以为是个外国人。把裴秀的衣服毛巾装在大一点的袋子里,想了想,又把从裴秀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手枪塞了进去。把袋子提在手里,再把大风衣挽在手臂间,调整一下位置把袋子遮住,秀林悄悄出了房间。 好在今晚酒店里有通宵达旦的舞会,她的出门,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先跟亲亲们请天假,明天星期天想申请休息一天。 PS:忍不住跟大家发发牢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星期,订阅一下子成倍成倍地掉,文收不涨就算了,也开始掉!搞得自己相当郁闷!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的作者写着写着就成坑了。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还喜欢我的文,还留下来陪着我的亲亲们,不管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支持才让我有写下去的动力,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陪伴,就算你们不说话,看着后台的订阅ID,知道还有人喜欢我,还是挺开心的。 荷包不太丰盈的亲亲们,你们给我补的分和留得言我看到了,你们收了文,收了作者以示支持,我也有看到!在这里,也表示谢意!能一章章补分,还是很累人的,这份心意我收到了。 谢谢大家喜欢我!我现在已学会了阿Q精神,数据什么的,就让它浮云了吧。 以上,牢骚发完了!(话说,我这样写,怎么看怎么像遗书!) 话说,转文的亲亲,知道挡不了你,但你能手下留点情不?别我这一更,页面还没走完呢,你那边就更了!我的心实在是瓦凉瓦凉的。 ☆、平安脱险 第五十六章平安脱险 老车夫许是长年拉车,背已是有点驼,但车子拉得很稳很快。 果然,大三巴附近的路都被封锁了。看那些走狗的模样,应该是人手不足,一个路口也就那么小猫三两只,也不知他们还能分配人手搜岛不成?只要不惊动日本人,裴秀暂时应该没有被发现的危险,这让秀林暗暗松了口气。 看到秀林的装扮,封路的人并没有多加盘查,只是对从这里出去的人,查得厉害。看着那些被打被骂的岛民,秀林心里不舒服也极无奈,只能冷着脸坐在黄包车里。猛然想起,黄包车夫等下还得拉着空车出去,她立马下了车,什么话都没有说,拿车资付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自己步行过了关卡。 不提车夫感激在心,设卡的人看到这幕,竟也不作声,任由秀林通过。虽说还没到农历新年,但海风已是带上了凛冽,吹得人由心里冷到了外面。裹紧了大风衣,秀林加快了自己的步子。 裴秀所说的电话亭并不是太难找,但那个地方漆黑一片,远离了有路灯的大道。不是特别留心,很容易就错过。秀林很慢很小心地向着电话亭走去。 知道秀林要过来,裴秀强打起精神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是在船上先中的枪,再落得海。所幸,那时候船已离岸边不远,要不自己是绝对坚持不了的。冰冷的海水带走了他的体力,却也让他的流血减缓了许多,看着那被海水浸得有点发白的子弹洞口,裴秀已是麻木的不知道痛了。 猫一般轻巧的脚步声让精神紧张的裴秀如打了鸡血,握紧了手中的枪,裴秀静静地盯着电话亭的门,连呼吸都变得轻快几分。 秀林如正常人要打电话一样,拉开了电话亭的门,光暗的转换,让她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连眨了几下眼睛,她才模糊看到了一团黑影。关上门,秀林蹲□子摸索着自己带过来的包,“伤得重吗?”语气极其轻,似是重了,会让裴秀更痛上几分,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那里面带了几分温柔。 裴秀于黑暗中绽开了笑容,一个女人能在危险中飞奔而至,男人还能再求其他的吗?“没事。子弹打了个对穿,弹头没有留在里面。” 秀林把手电筒在包里打开,把包包的开口对着裴秀的腿,这样既能照明,又不会让光线太过引人注意。裴秀已是把受伤那条腿的裤管给撕开了。秀林翻看了一下,一对黑黝黝的小洞穿过了大腿最多肉的地方,洞口已是被泡得发肿发白,但没有大出血,但应该不是很大的伤。秀林松了口,从包里拿出几条毛巾和一瓶高度酒。用酒打湿了毛巾,秀林细细地给他清理着泥沙草根。拭擦完后,让裴秀把腿微微打侧,“有点痛,你忍一忍。” “等等!”裴秀把秀林手中的酒抢过来,狠狠灌了几大口又递回给她,秀林心里发笑,硬汉原来还是怕痛的。狠狠心,把剩余的酒淋在两个伤口上。 “嘶~~~~”裴秀倒吸了一口凉气。高度的酒精一下子火辣辣地烧灼着□的血肉,这种滋味……真他/妈**! 借着痛意,秀林迅速把几瓶云南白药倒在两个伤洞上,又用其他几条干净的毛巾把伤口给包扎了起来。掏出包裹里的衣服,拿出来服侍着裴秀换上,秀林这才发现裴秀穿着极其落魄。她不着急问,只是挽扶着裴秀站起来,“现在能走吗?算你运气好,我就在前面没多远的地方买了个店面,刚装修好。” “走吧。”刚喝的那几口酒已在裴秀的血里烧了起来,恢复体温的他觉得好多了,厚厚的衣服也温暖舒适。把包里的枪拿出来递给裴秀,秀林一步一点半抬着裴秀离开了电话亭。 承受着裴秀大半的体重,秀林跟受伤的裴秀一样走得踉踉跄跄。但那盖不住的酒味却让路人以为这是对喝醉了的夫妇,倒是没有引起注意。平时走着挺短的一段距离,两人走得一头油汗。好不容易撑到了店里,一关上门,两人都立马跌坐到了椅子上。 橙黄的灯光打在新装修的店面上,越发显得贵气十足。铺着的厚毛毯上,左右摆放的是整两套的花梨木家私,看着应是清代广式的,穷工极巧,雄厚稳重。因着广式家具,受西洋风格薰陶,极多仿照着西方式样偏手工及镶嵌手艺又都是中式,倒极适合澳门这个大环境。而那个‘月亮门’式的博古架更像是隔扇,也是花梨木精雕细刻再加嵌花而成,单是它就足成为居室中极引人注目的景点。隔断后面错落有致的几个异形博古架更是出人意料的贴合着这个房间。虽还没有摆放任何的器物,但已可想像,摆放上那古玩器具时,是何等地奢华。 “这个铺面装修的比我们玲珑更气派。”裴秀赞叹道。 秀林没好看地撇了他一眼,“我这里可是打算卖真品的,不上格调不成吧。你倒是还有心思想着这事。我估摸着,明天最多后天就要封岛了,我们手脚要快些。我还想着回重庆过年。”犹豫地瞄了瞄裴秀的腿,看来得让它受累了。“你受不受得住?”意思意思也得问问。 “无事。我休息一下,等天一亮我们就走。”说完倒在长椅上,合起了眼。 秀林知他是累急倦急,轻手轻脚上了二楼给他拿了毯子盖上,自己也在另一条椅子上睡着了。 秀林才觉着自己刚入睡,就被裴秀摇醒了。张开眼还在迷糊中,对上裴秀清亮的眼睛已是立时回了神,今天还要逃命的。就算如此,因着两人都算见过风浪的,倒也不慌不忙。漱洗完毕,秀林先出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早餐。因着办理装修事宜,秀林也时时在周边吃些小点。周围的人都认得她,知道她就是新店的老板娘。见她买了两份早餐都好奇地打探,秀林腼腆害羞地表示,自己的丈夫今天接她回老家收拾细软,过完年,就带着孩子过来这边长住。街坊们听到,也为她欢喜。 打好了埋伏,秀林拎着早餐又往周边转了转,关卡检查已没有了昨晚严,基本上,稍微穿得体面些的人都不怎么查就放行了。看来,黄狗的打手也不见得有多忠心,她现在只怕日本人。她怕日本人借机跟葡萄牙人挑事儿。 吃完早餐,秀林到外招了辆黄包车,接上在门口等候的裴秀一同回了酒店。行李跟钱都在酒店里面,退房的工作也得做好,别给人两人是逃窜的印象。秀林还在前台给何太太他们留了言。 裴秀的腿虽然痛得厉害,经过了几个小时的修养生息,竟是硬撑着正常走路了。要不是秀林知他有伤,是根本看不出他走路其实有点点避脚的意思。 两人没等日本人有所反应就出了关,却不知,被丢在身后的澳门,内里翻起了风浪。 何贤接到黄公杰已死的消息,立马就去了镜湖医院找到了好友柯医生。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是□人士。柯医生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也不知道是哪方人士干的活儿。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结果,只能静待事件的发展。 澳督是最高兴的。他恨黄公杰仗着日本人不把葡萄牙当局放在眼里,屡次挑事,胡搅蛮缠。现在黄公杰死得不明不白正合他意。收到日本人的抗议,也就意思意思地做出,誓要抓拿凶手,严惩凶手的架势,实际上怎么样,也就他自己知道。 而日本人更是一头雾水。黄狗的手下没有照实说出,黄公杰是在海上打劫走私船而被人干掉的,只把凶手往葡萄牙人的身上引。日本人倒很想借这个机会把事件闹大,将澳门封锁,无奈人手不足是其一,抓不住澳葡当局的把柄是其二。人家态度良好,积极配合,再加上何贤等华人代表的斡旋,最后,澳门恶霸之首黄公杰之死,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只有何太太想约秀林出来打牌时才知道,她跟她的丈夫就在黄公杰出事的第二天回了重庆,她把这当成笑话讲给自己的丈夫听。孰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贤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秀林丈夫’起了结交之心,并把这事偷偷透给了柯医生知道。 不知澳门风起云涌的裴秀和秀林,进入了广州地界之后,就去了教会医院为裴秀做了检查。正如裴秀自己预料的,他的腿没有发炎,没有留弹头,只要伤口愈合就无事了。医生知道二人要赶路回家过年,还细心地向秀林传授了伤口护理的要点。 当秀林风尘仆仆站在自家小洋楼的门前,看着飞奔而至、扑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大叫着“妈妈”的皓皓,还有那被美姐抱在怀时,哇哇大哭的猫咪时,竟第一次生出了,自己也有了一个‘家’的念头。被人等待的滋味,竟是如此踏实和美妙! 突然之间,她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qingyanshuiruo和xionglanwukong45亲亲丢了雷! 真的不太会写国仇家恨的情节,写得自己不满意,但也无从下手改。亲亲们就这样看吧。 看到亲亲们留言说,情节太拖什么的,我也没法子快起来,以秀林这种性格,你要想她一下子一见钟情,再见终生,三见生死相随什么的,是不太可能的。我还是那句话,感情是一点一滴处出来、累积起来的,没有一下子就高如群山,厚如长城的道理。 至于更新速度问题,因着自己也是有工作的,码字又慢,本人又没有存稿什么的习惯,不像那些每日双更三更的作者们,这一点我得承认,我自己也很羡慕她们啊!不是为自己辩解,但我其实也是尽力日更的了。再多,也实在没办法了。抱歉。 最后,谢谢给我打气的亲亲们,这文肯定不会坑的,请放心。我自己掉进坑过,森森地知道那滋味是如何! ☆、摇摇欲坠 第五十七章摇摇欲坠 “妈妈不哭,回家就好了。”皓皓软软的手轻轻给秀林擦着脸上的泪水。 秀林回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吸了吸鼻子,脸埋在皓皓的衣服里。略嫌硬挺的衣服却带着阳光暴晒后的香气,让人觉得无限美好。等脸上的泪水慢慢渗到衣服里,秀林才站起了身,摸了摸皓皓的头。 美姐见机上前一步,把怀里的猫咪抬高一点给秀林看,“小姐,小小姐吃得好睡得香,又长胖了好些呢,现在自己能翻身了。” 秀林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正想接过猫咪细看,一想,自己还没有洗澡换衣服,全身都是灰尘细菌,婴儿估计受不住。只能细细打量着襁褓里的猫咪,才多少日子不见,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当初只见眉廓的地儿现在已是长出了细细的绒毛,是标准的柳叶眉,清亮的黑眼珠子已是能灵活转动,许是见到秀林挂着的金坠子反着光,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想抓,红润的小嘴也不知嘟囔着什么。赞许地看了美姐一眼,“真的精神不少,美姐照顾的真好。” 美姐听了,满脸笑容,越发站得挺直。 秀林拉起了皓皓的手,带头往屋里走,“皓皓真的长大了呢,把这个家照看的很齐整,妈妈很满意!等下,一定要给我们家皓皓一份大大的礼物。” 皓皓小大人似的,“我管得还不好。妈妈不在家,爸爸来了好几次,郑伯不让他进来,他就大吵大闹地。还是阿盛带了人才把他打发走。还有那位姓江的,趁着我上学,截了我好几次,说是我舅舅呢,真不要脸。要不是几次章先生都在,指不定他还想跟着我进家里来。” 秀林认真听着皓皓一言一语,微微笑了笑,估计那个家应该开始被人追债了吧,要不,绝不会往这边走得这样勤。“皓皓不是做得很好嘛!能把这些事一件一件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应对得当。妈妈觉得你很了不起。” 皓皓听得秀林一声赞,真是满心的欢喜雀跃!只是,先生说了,男人,就得泰山压顶不动声色方显沉稳,所以他脸皮没有动,只是满眼的欣喜还是透了几分。 秀林见了,受了感染,越发想让他高兴,“妈妈特意给你带了一个火车头,会跑的,听说很受外国小朋友喜欢,等下跟妈妈回房,妈妈拿给你。” “真的?我能上你的房间吗?”皓皓很兴奋!妈妈不喜欢任何人上她的房间,这次竟然能让他上去,是不是说明,妈妈真的对他很满意呢?是因为自己不让爸爸上门,还是因为我骂了姓江的不要脸?不管是哪条,自己以后照着做就是了! “嗯,只不过,进房前记得要敲门。” “知道了!” 秀林看着蹦蹦跳跳的江皓,刚还是四平八稳走着的呢,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自己或许…… “小姐回来了。我给小姐准备好了热水,快些上去洗洗,好好歇口气。”李妈妈招呼着秀林,接过了郑叔手中的行李。 皓皓也点了点头,“妈妈赶了路,肯定累了。我先去把今天的功课做完,等您休息好了,再上去找您?”说完,张大眼睛看着秀林,就像等着骨头的小狗。 这一刻,秀林心软了。“咱们皓皓真是懂事。做完功课就上来吧。”话音未落,皓皓已是飞一般进了书房。 李妈妈站在秀林的身后,叹了一句:“小少爷今天真是高兴啊。你没回来,他天天板着脸,也就对着小小姐能略松快几分。”话里隐隐有几分不平。 秀林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自上去漱洗不提。 而罗家,正如秀林所想,只短短几月,已到了悬崖边上。 至从罗伯一家请辞之后,江家父母那是真高兴!整天从库房里倒弄着好吃好喝的。罗伯临走前,进的一批高级食材,燕窝鲍鱼,鱼翅海参统统下了他们的肚子,连着罗毅收着的好酒,江父也没有漏下。 从罗毅手中接过管家权的江雅筑和江雅哲两兄妹却暗暗咬着牙! 账面的银钱空空如也,单拿了帐本没有实钱有什么个鬼用!每个月的家用就是罗毅在大学里薪水。在普通人家眼里不菲的报酬,在江家兄妹眼里,本应只是个零头。 江雅筑已是坐稳了胎,能下床走动了。每次罗毅一回家就撒娇作痴。偏罗毅的心情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能哄着她两句,再买几件首饰给她戴,偏就是紧紧抓着房契地契不松口。坏得的时候,他能两眼通红地往死里盯着她,看得江雅筑心里直发毛! 至此以后,江雅筑就常常坐在房里呆呆地出神。当初那个蜜里调油的情郎去了哪里?怎么离了江绣琳,罗毅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想起江绣琳那副,高高在上、怜悯清高的样子,江雅筑就恨不得咬下她的血肉。明明,她比她更年轻漂亮,比她更有手段,为什么罗毅离了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还有燕大哥,娶了正头太太,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渐渐地,江雅筑眼前的燕大哥跟罗毅融成了一个人,他在对她温柔地笑。江雅筑微笑地站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的自己是这样的漂亮,江雅筑细细地摸过自己眉毛鼻梁和小嘴,自己才应该是高贵的,能怜悯施舍别人的太太。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是了,自己才是江绣琳,那位高高在上的江绣琳!站了起来,拉开衣柜,看着那些白色,粉色的各式衣服,不不,太太是不能穿这样轻浮颜色的,应该是……对了,是袄裙,那种绣着各种漂亮刺绣的袄裙。我的袄裙放在哪里了?是了,在楼上的房间呢。一步一步,江雅筑慢慢踱上了三楼。 江秀林搬家的时候,为了迷惑罗毅,并没有把所有衣服都带走,尽挑着值钱的毛皮衣服及高档面料这些能当上价钱的拿走了,留下不值钱的,都封在了樟木头箱子里。从箱子里取出衣服的江雅筑,常常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试着,嘴里不停地低声说着话。 江雅哲倒不似妹妹这般整天神经兮兮,他聪明的很。帐上没有银子,他就偷偷地拿账册里没登记的东西出去当。见罗毅没有发觉,尝到甜头的他,越发大胆,趁着罗毅上课,开始搬书房客厅的摆件。 明明看着挺贵重的东西,换了几家当铺都只给了低低的价钱。江雅哲不信邪,又到古玩店里折银子。古玩店的人倒是多给了些,但也没有多多少。想着这些不是自己的,不要白不要,江雅哲狠狠心,卖了。这样的买卖做不长久,他知道。他只想挖罗家一大笔就走人!这是他跟爹妈商量好的。只可惜,妹妹口中,上海的铺子还有重庆大宅的契全让罗毅拿着,他无从小手。不!罗毅与江绣琳离婚的时候,江绣琳可是分了不少好东西的,或许,可以试试那边。 江雅哲不知道的是,罗毅也打着同样的主意。身为桂林的首富,罗毅知道自己有钱,所以一直自命不凡。就算是在周文清,郭子明面前,也觉得自己不低于他们。但见识过大富贵内堂的洞天府之后,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他那点子钱,真的不算什么。 洞天府,没有钱做底气,连进都进不去。何曼芝第一次领着他进去的时候,只是让他陪着看热闹的。 那是一场大赌局。何曼芝悄悄指着两方人马告诉罗毅,“那个肥头大耳的,听说是广东走海贸的,对面那个瘦高个,是上海船运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大富贵对上了,大富贵老板才特意开的这个局。啧啧啧,看到桌上摆的那两座金塔了吗?一座怎么也得有二十来条了吧?就玩这一局,真是大手笔。” 罗毅不用何曼芝提醒也看到了,那两座金条搭成的尖塔是最引人眼球的。赌局其实也就那十几分钟就分出了胜负。那头肥猪赢了,看着他的手下搬着金条,罗毅只觉得两眼看东西都是红的。 临走出洞天府时,罗毅没忍住,拿着何曼芝给的筹码玩了两手,惊得他一头的汗,赢了五条的大黄鱼! 何曼芝笑嘻嘻地把两条放进了罗毅的口袋,“罗先生的运气就是好,每次跟你来,我总能赢!你也别吃惊,洞天府里的筹码本就比外面的大,多投入才有高回报嘛。走!今晚我们去跳通宵。”不怕你这呆头不上船,钱这东西,最容易耀花了人的眼! 拉客上船这事儿,何曼芝可没少做。不上赌场那就上烟馆,总有一款为你量身订做。 罗毅就这样上了船而不自知。豪赌,带来的刺激远远超过了其他。赌桌上的筹码也不像是钱,而更像是一种玩具。罗毅彻底沉迷于其中一发不可收拾。连课也没有好好地上。 等周文清拿着学生家长的投诉上门找他谈话时,罗毅才猛然惊觉,他的身后,已攒起了高高的债务。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猜一猜,江雅筑是怎么了? 豪赌我是没本钱试了,但刺激感我猜是一定很不小的。不是真正有钱的,或是准备拿命去博的,真不敢试。它不像赌石,还有块石头在手。它输了,就真是两手空空。 分享一下查到的资料(度娘里的)所谓的“筹码”,是一种特制的塑料小圆牌,上面标有金额数。以澳门为例,一般的散客,小户的筹码面值是50元、100元、1000元。中等的一万、五万,最大面值是200万。有的豪客一次押十个八个,一次输赢就是上千万元,按市价折算成黄金25公斤不止。而这25公斤的黄金的筹码只是十个塑料小圆片。 像不像玩大富翁? ☆、债主上门 第五十八章债主上门 罗毅第一反应就是卖掉绣琳的那套房子。这样既可以把债务清偿掉,还能把绣琳和皓皓接回家。虽说现在,雅筑才是他名义上的太太,会让绣琳及皓皓受委屈,但这都只是暂时的,只要雅筑一生下小孩……罗毅眼里一片的阴沉。江家的人都把他当傻子,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事?!只不过不想管他们而已。他们现在吃喝得越好,银子拿得越多,留给江雅筑孩子的就越少!真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老鼠! “我说老同学,”周文清没好气地看着罗毅,现在连跟他说话都能走神了,难怪学生家长都对他不满意!“若是你觉得这份工作太辛苦,还是在家好好休养休养吧!” “不不不……”罗毅回过神来,笑着对周文清说:“绣琳,就是我那位前妻,最近丢下两个孩子就一个人出了远门,我有点担心她,所以上课有点分了神。”这份薪水现在对他还是挺重要的。 “不是我说你,”周文清拿起茶几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至从你离了婚之后,连这个庭园都没有以前美。”整个宅子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 罗毅也拿起了茶杯,低头在手中把玩。园子一直是嘉嘉打理的,虽说是白痴,但她对植物动物真是有一手。至从嘉嘉和皓皓跟着绣琳去了新宅,他又忙,就没顾得上请园丁。想起绣琳宅子里的那个小花园,虽说是冬季,但那一品红却格外艳丽,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外国品种,也是生机勃勃。只是,他却没能踏进去半步!“我想跟绣琳复婚。” “嗯?”周文清轻轻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那你现在这位太太又如何安排?她现在肚子也不小了吧?”虽说大家都是男人,但罗毅……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自己还是先物色些老师的好,这位仁兄,怕是待不久了。 “雅筑……怎么也得等她生了孩子。若是她自己愿意,我会供养她一辈子的。”罗毅犹豫了下,他还是喜欢那小东西的,但她的家人,他可不敢恭维。 “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想插嘴。只是老同学,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祸起萧墙。家里不安宁,迟早是要出事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站起身,拿起帽子,周文清再看了一眼这个宅子,估计他是不会再来这里了。 罗毅送走了周文清,躲在厨房里的江母这才缩手缩脚地走了过来,“姑爷,现在要开饭吗?” 厌恶地看了江母一眼,“雅筑在干什么了?又不下来吃饭吗?现在连接待客人她都不愿意了吗?” 江母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太太天天在三楼转悠着,也不知道她整天摆弄些啥。” “叫她下来吃饭吧!”罗毅暗叹了口气。是不是怀了孩子都这样?绣琳怀皓皓的时候没什么变,只是怀第二胎时,才像换了个人似的。想起那位至今还没能看上一眼的小女儿,罗毅又开始了烦燥!绣琳到底想干什么!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自己跑去了出去。自己找上门几次,门房总不让他进!岂有此理!有她这样当妈的吗! “老爷!你回来了。”江雅筑穿着一身百蝶穿花袄裙施施然地从楼梯下来,轻轻给罗毅福了福。 惊疑地盯着江雅筑,“雅筑,这衣服……”这衣服好像是绣琳早年穿过的吧? 江雅筑微低了头,羞红了脸。“老爷,你忘了?这可是你刚得知我怀了皓皓的时候,特意为我订的。那时候,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你说,穿上百蝶穿花,肯定能生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你还给她起了名字呢,叫……什么来着?”江雅筑侧着头蹙眉,“噢,叫皑皑。只可惜,我生了皓皓。不过,老爷,”江雅筑一脸幸福地摸着自己那篮球般大的肚子,“我觉得这一胎,我们能如愿了。” 罗毅和跟在江雅筑身后的江母越听越是听惊! 江母狠狠拉了一把女儿,“傻孩子!你说什么蠢话呢!这胎肯定是个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是个闺女?!别瞎说!” 江雅筑好脾气地对着江母道:“婶婶,我跟老爷有了皓皓,自然希望这胎是个女儿。” 江母呆了,只一会儿就开始拍腿打胸,嚎啕大哭,“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疯病不是治好了吗?怎么一怀上哥儿,又犯上了?你让你妈怎么活啊!”嘴上这样叫,心里却是暗暗吃惊。她心里清楚的很,闺女之前的病是装的,这会子,看着雅筑那笑眯眯的眼,莫不是…… 罗毅脸色铁青,发狠地对着江母道:“有时间在这嚎,还不叫你儿子请个大夫回来!” 江母被吼得回了神,立马收了声奔了出去。现在女儿肚子金贵,要是生出个小疯子,他们一家又得被人扫出门去喝西北风! “老爷,我没病!”雅筑对着罗毅微笑,“我的宝宝乖得很。皓皓呢?不是说,上完学就回来?” 看着雅筑白的透明的小脸,娇小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罗毅心如打翻了热油般灼痛,这个孩子才二十出头,如娇花般怯弱,就算跟绣琳复婚,自己也会好好待她的。扶着雅筑在沙发坐下,罗毅也轻轻坐在她的身边。“皓皓跟着老师一起住了,你不用担心他。” “老爷,这样不好。皓皓是我的孩子,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有了新孩儿就不要他。”轻轻靠在罗毅的肩上,雅筑心满意足,“快要过年了,老爷接他回来吧。” “你放心,过年前准把他接回来。”算了算日子,离过年也就还有二十多天,绣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两个孩子单独过年的吧?明天,去那边看看。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绣琳回来管着这个家!罗伯罗嫂一家走后,这家越发乱得不成样子了。摸了摸雅筑的头发,要让雅筑平安生下孩儿,还得皓皓过来安她的心。绣琳知道事关这个孩儿的安危,是能谅解的吧? 江雅哲接过来的大夫,就是来重庆后,绣琳专为雅筑请的。他为江雅筑做了检查,又问了雅筑的近况,轻轻摇了摇头。“罗先生,太太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病情有点加重了。要知道,怀孕本身人体的内分泌就会发生相应的调整。正常人在怀孕期间都会情绪不稳,何况太太本就有病史。精神药物不合适在孕期用,我就不给她开药了。尽量让她过得舒心,适当散散步,对她会有改善。” 江家一家人听得心都凉了,大夫的意思是,雅筑是真疯了?!“大夫大夫,太太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吧?” 医生点了点头,“太太身子还是弱,小心安胎养胎,平安生下孩子还是有希望的。” 江家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能生下孩儿,那就成了! 罗毅看不惯江家人那副嘴脸,站起身,让小陈送医生归家就回了自己的书房。静静靠在椅子上,罗毅细细想着搬来重庆之后发生的事。一切的改变,都是自己跟雅筑偷情的时候开始的。想着绣琳种种异于平常的表现,想着雅筑不同于以往的风情,想着自己那如潮水般凶猛涨退的**,罗毅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 “老爷!不好了!门口来了一帮子混混,满嘴子喊打喊杀!指名道姓说是要找你!”当了门房的江父现在是吓得屁滚尿流,那起子人抄得可都是真家伙,一马刀下来,脑袋就得掉地上儿滚! 一波接着一波的事,让罗毅两眼直发黑!定了定神,对江父吩咐道,“你开了门,让他们进来,站在门口吵吵嚷嚷算个什么事儿!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最后一句已是大吼出声。 江父哆哆嗦嗦,“老爷,都拿着马刀铁棍,让他们进来……”对上罗毅的眼睛又马上低了头低声呢喃,“我们还是报巡捕房吧!” “我-叫-你-开-就-开!”罗毅气极,一字一顿地对着这位‘岳父’说道,“这么怕死,你现在就带着你婆娘跟你儿子滚出去!”没脑子的蠢货!这事闹大了,教职就有可能丢掉! 江父没有再说话,握紧了双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嘿,这死老头一家赖在罗家骗吃骗喝倒还长了脾气不成?!罗毅心中暗咒。 等罗毅从书房下到大厅,只见一帮子流里流气的人马,恭恭敬敬围着一个坐在沙发上,模样极齐整的青年后生。其他人,一个影儿都不见。罗毅只恨得猛磨着后槽牙!等事儿完了,全部统统辞掉! 见到罗毅,青年后生站了起来,微微弯了身子打了招呼,“罗先生。” 看着青年后边那些个拿着马刀,揣着铁棍的人,罗毅壮着胆子,僵着脸对那位年轻人点了点头。 青年后生自我介绍道:“罗先生,鄙姓陈,单名龙。我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咱们就开门见山。”从怀里摸出几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这位叫陈龙的青年把纸放在了罗毅面前的桌子上,“罗先生前段日子在大富贵玩得豪爽,我等兄弟都极是敬佩。想来这几笔小小的到期借款,罗先生也一样还得爽快。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上门取银子?” 罗毅手抖了抖,强作镇静,“这几笔款子我心里有数。只是,这几天手头不是很方便,请陈先生再宽容几日可成?” 陈龙笑了笑,重新收好借条,“我这个人就最爱讲道理。人嘛,总有手头紧的时候,理解!理解!只是,”陈龙挠了挠头,“罗先生说的‘几日’到底是指多少天啊?说实话,我们这帮兄弟还真挺忙的,也不是时时有空到府上逛。” 罗毅一时之间竟没能接上他的话。自己刚刚才想到,绣琳很有可能,在他刚跟雅筑偷情的时候就发现了,离婚应该是她给自己挖得坑!只是,这事还得当面问清楚,别到时候是自己弄错了,反而伤了她的心。若她真的是绝情绝意……罗毅沉了脸,她做了初一,就不能怪自己做十五。 陈龙见罗毅不作声,打了个眼色。站得最近,一个脸上有刺青的男人,握着碗大的拳头一下子狠狠砸在了桌面上。“嗵”一声后是‘乒零哗啦’响,桌面上插着海棠的如意瓶被震得跳了起来,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清水、海棠花撒了一地。 罗毅惊得一下子紧紧贴着椅背,瞪大眼睛看着陈龙。 陈龙对着男人喝道:“阿彪!真没礼貌,这位可是大学先生,要尊重!懂吗?”转过头来安抚罗毅,“我家兄弟没读过书,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罗先生千万别见怪。” 罗毅白着脸,低头盯着桌面上深深的开裂,心惊胆颤。这一拳要是打脑袋上…… “罗先生想好了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过来方便?”陈龙笑嘻嘻地再问。 抖着手,罗毅从口袋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陈兄弟,眼看就要过年了,怎么也得过了年后才行。你看……” 陈龙皱了皱眉,“按道理,旧帐咱是不翻年的。”扫了眼,桌子下罗毅那不断打颤的腿,陈龙咧了嘴,“不过,罗先生是大学讲师,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行!年后就年后!只望,”站起身,陈龙扣好了自己的西服,“罗先生别让我们再空手跑一趟才好!走了,留步留步!”也不再看罗毅一眼,带着那起子人扬长而去。 客厅里,罗毅怔怔盯着那碎裂的花瓶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一个贴子,里面那套以“七宗罪”为灵感的戒指跟吊坠,真让人诡异,但不得不承认,鬼才设计师斯蒂芬?韦伯斯特的视角真是够独特的。 我个人最喜欢的是“懒惰” 先上戒指 然后是吊坠 图还是小了些,没有大图的震憾效果,贴子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728604660 喜欢的亲可以去看看。 ☆、摊牌决裂 第五十九章摊牌决裂 秀林接到郑叔来报,罗毅又上门的时候,她正跟皓皓、嘉嘉还有花栖梧一起商量着采办年货的细节,而李妈妈站在一边提点着她们,美姐抱着正在睡觉的猫咪在一旁笑。 对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也作为待在重庆的最后一个新年,秀林打算热热闹闹地过。要买新衣服新鞋子,要买好吃的,小时候没能实现的,现在统统要补上。眼见购物单子上,要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加上去,秀林内心也像皓皓和嘉嘉一样的兴奋。有了一个家,过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花栖梧静静地看着皓皓和嘉嘉,一左一右围在秀林的身边,皓皓说要买糖,嘉嘉也鹦鹉般学舌要买糖,秀林则欢快地记着,她心里泛起了阵阵地酸。摸了摸挂在胸口上那只‘百年好合’的玉花生,花栖梧想起了那个男人。或许,还是可以原谅的吧。 自从江秀林和对面宅子的主人出了远门后,阿生一得空就往这边跑。无论自己怎样地摆冷脸,怎么地发脾气,他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对待皓皓和猫咪也是细心周到,猫咪的奶粉,皓皓的衣物,他都预先准备着。自己冷眼旁观了好几个月,他竟没有一次拉下的。 李妈妈就曾劝过她,人生苦短,今日不知明日事,人是不能预知未来的,也不能想‘如果’。她现在后悔跟阿生离家出走,害得父母生死离别,家破人亡,焉不知,若是她不走,很有可能全家人一起死在了鬼子的枪炮下?死者已逝,生者还在继续活着。何不活得快乐些,让死者安心? 那天晚上,她辗转难寝。跟阿生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现在眼前。甜蜜的,哀伤的,紧张的,还有快乐的。自己在阿生的面前,总是能够最坦然。那个孩子,没有了,更多的责任在于自己。想起那时,当阿生知道自己曾掉过孩子时的眼神,那样地震惊和伤心,恐怕他比自己还要后悔上百倍上千倍。看他那样小心地对待皓皓和猫咪,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闭上眼,泪珠儿成串滑落在枕头上,她暗暗地安抚着自己那已经升天的孩子。 “花姨,花姨!”皓皓摇了摇走神的花栖梧,“妈妈问你呢,你要做什么样式的新衣服?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噢。”回过神来的花栖梧摸了摸皓皓的头,“秀林,我就不用做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的衣服够。” “那怎么成?说好每个人做两套新衣服过年穿。不穿新衣服哪有年味儿。”别说新衣服,秀林还想给每个人都挑大红色的做呢。但李妈说了,平常人家难得有做新衣裳的时候,怎么也得让人能时时穿得出去的才好。秀林这才想着按着各人的心意做。 “秀林,我……”花栖梧话没说,郑叔就急步进了来。 “小姐,那位罗先生又来了,就站大门上,怎么说也不走。”郑叔一脸为难。这男人,明明都另娶了,怎么还总爱上旧老婆的门?难道真像自己婆娘说的,离得越远就越香? 秀林只怔了怔,把单子递给花栖梧,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旗袍。从澳门转了一圈回来,她的身材已回复到了未怀孕的样子,只小肚肚还有些圆润。李妈妈是个知冷知热的,没等吩咐,把一件紫貂皮大衣给秀林搭在肩上,这还是裴秀使人送过来的。秀林边穿边问皓皓,“皓皓要不要去见见?快要过年了,许是你爸爸想来看看你。” 皓皓歪着头想了想,跳下了椅子,牵着秀林的手。李妈妈又给皓皓加了件厚昵子外套。今个儿天阴着,怕是要下雪。 秀林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问李妈妈,“是不是薄了些?” 李妈妈给衣服拉了拉直,又拍了拍那上面的线头,“小姐放心,小孩子身上比大人热呼。” “妈妈我不冷。我的手都比你烫。”皓皓捂着秀林的手。 那倒是。秀林点了点头,对花栖梧道:“栖梧,你跟李妈妈先商量着,等我跟皓皓回来,一起逛街去。”临走,又摸了摸猫咪的头。 李妈妈看着两母子出了门,立马转身给裴宅打了电话。 罗毅站在大铁门外,看到绣琳牵着皓皓走出来,眼前不由一亮。几个月不见,绣琳又比以往秀美了几分。或许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怎么看都觉得跟以前不一样。是了,那股子开朗良善减了几分,眉宇间倒是增了几分韵味。 小陈也看到了太太和小少爷,早早地拉开了车门等着。 “罗先生。”秀林对罗毅点了点头。 “爸爸。”皓皓有样学样。 “皓皓才多久没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爸爸几次过来想看你,你都上学去了。”罗毅上前想摸皓皓的头,皓皓微微一避,躲开了。 “先生说了,男不摸头,女不摸腰。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皓皓严肃地对着罗毅说。 罗毅有点伤心,却也点了点头。“先上车吧。” 小陈等三人上了车,才关上车门,发动车子。见三人都没有作声,小陈有点手足无措,“先生……” “绣琳,我有些话想问你,你看……”罗毅也是犹豫。自己要跟绣琳说得话,实在不想让皓皓知晓。 “小陈,去阿福茶馆。皓皓喜欢他家的麻花。”那里还有包间,环境还很不错。“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对罗先生说。”从澳门回来没几天,裴秀就把上海铺子换得的金条给她拿了过来。李妈妈也跟她说了,罗家早两个月,在那位罗伯辞工不做之后,就再没有给过生活费。罗毅身上已没有油水可言,她无需再虚与委蛇。重庆大宅她没有动,就当是她的仁慈了。师傅说过,凡事留一线,并不是为了日后好相见,而是,不能把人给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 秀林对担心地望着她的皓皓微微一笑,搂了搂他的肩。她敢打赌,罗毅绝对是有小库房的。女儿出嫁,娘家还得给压箱银子呢,没理由正经嫡子的罗毅,没有最后的棺材本。只要不是赌得太凶,带着江雅筑,换个小房子,老老实实把工作干好,他绝对还是能活的。 罗毅的心也如热油烹煎似的。那天在书房里忽然想通了的事,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连小猫小狗都能怜悯的人怎么可能行如此毒辣之事。不单骗得了他的钱财,还把他的儿子给骗走了!最无法忍受的是,他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把两个女人收拢得服服帖帖。看着此时还能淡定从容的绣琳,罗毅又爱又恨。 天气阴沉,让阿福茶馆的生意不太好。见一辆锃亮的汽车停在店前,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着。拿了碎银子,绣琳要了两个包间,还点了十几样最精致的小点,两壶好茶,喜得小二一味点头哈腰。让小陈带着皓皓在隔壁,秀林跟罗毅来了另一间包房。 房间有点闷,秀林把窗户开了半扇。倒了两杯清茶,银山毛尖那淡淡的清香随着袅袅烟气散在空中,越发地静谧。绣琳轻轻品了品,是好茶。“罗先生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一次性说吧。我想以后,我们也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的。” 罗毅猛地抬头紧紧盯着江绣琳,这个忽然之间就变得陌生的女人。“我们离婚,是你一早设计好的吧?!我和雅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老爷,你,可还曾记得我们在湄潭那时候的事?”秀林没有答他的话,换了语气温温柔柔地问,满眼的缠绵。“那时你对着大山向我发过的誓言,你可还曾记得?!”眼里缠绵已变成了深幽,语气也慢慢地变得狰狞,“我,罗毅,对着天地,对着山川河水发誓,一生之中,唯爱江绣琳,唯娶江绣琳,若与其他女子苟且,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黑漆漆的眼瞳对上罗毅,罗毅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秀林看到了,嫣然一笑,“看老爷的样子,像是忘了呢。但我,却紧紧记在了心上。老爷,我只是,按着你的誓言做了而已。皓皓跟皘皘跟了我姓江。真可惜,江雅筑竟还给你怀了个孩子。”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双手,“我不能做那杀人的勾当,让我的这双手沾上血。那孩子的命!还有那后半句的誓言,看来是,只能等老天爷开眼了!” 看着呆若木瓜般的罗毅,秀林清清脆脆地笑出了声,“罗先生,我曾问过皓皓的意思。若是他愿意跟着你,我绝不会拦着的。但是,他很干脆地回答我,他不愿意。所以,”拿起茶杯,喝了口那微冷的清茶,秀林幽幽地道:“你跟我们再没有一点关系,你听清楚了吗?若是你多纠缠,我也不怕跟你打官司。林律师那里有我们离婚协议的副本,关于子女的抚养权,还有财产的分配,协议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份协议是你骗我签的!你那时候明明说的是,假离婚!假离婚!”提到钱,罗毅想起了那年后就要清偿的债务,他急了!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罗先生,你这样就没道理了。男人嘛,还是有点风度的好。签协议那会儿可不单单是你我在场,见证人中有律师还有你的大舅子,怎么就说是我骗你了呢?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倒!”秀林气定神闲。 “你……你这个……毒妇!”罗毅现在才清楚知道,自己掉进了多深的坑。猛跳起来就想挥手煽打这个可恶的女人! 秀林早防备着,正想避开再重重一脚踢他的子孙根-—今天她穿了高跟鞋,包间的门‘幌咣’一声被撞开,冲进来一人,一记重拳凶狠地砸在了罗毅的眼窝子上! “啊~~~~~”一声惨叫,响彻了茶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估摸着裴秀姐姐快要出来了。 专栏求收藏,一点即可,简单快捷,亲亲们,给点力!><→ ☆、姐弟重逢 第六十章姐弟重逢 秀林不用看就知道是裴秀,流动的空气中,带了淡淡的裴秀特有的那种烟草味。暗暗叹了口气,本来自己可以解决的事,自己占着理的事,因着这个男人,又要变复杂了。果然…… “好你个江绣琳!”罗毅捂着一边剧痛的眼眶,摸到了那温热带着腥气的液体,羞恼成怒指着秀林鬼扯鬼叫起来,“为了这个野男人,你才要离婚的吧!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违背了誓言!你他妈才是水性杨花的主!怎么?!你个表子!”把手指头往裴秀身上指,“他比我有钱?还是他床上功夫比我强?!江绣琳啊江绣琳,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你等着!你做了初一,别怪我做十五!”见裴秀堵在门口,他虽极想拔脚就跑,但没敢。 裴秀站得笔直,拳头握得‘嘎嘎’作响,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眼见他就要按捺不住,秀林上前有力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轻声道:“跟他一般见识什么,要教训就背着人些,别无端让人抓了把柄。”见裴秀在自己劝慰下,慢慢平静了下来,秀林这才转身极慢地踱到罗毅的身边。 罗毅一脸的愤恨警戒,见秀林平平淡淡,心里又泛起了阵阵的悲哀,自己那位热情善良的小妻子哪去了? 秀林靠近罗毅的耳边,温柔软绵近乎耳语,却又吐着最最狠毒恶辣的语句:“先不说他是不是比你有钱,身为男人,你确实不如他。看看他的身材就知道了,他那地方比你的大,比你的粗,比你的硬。他能让我□,恨不能死在他身上。跟了他,我才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真-男-人。你,”秀林轻扫了下罗毅的□,知道怎么踩男人才是最让他痛的“你就算吃了药,也比不得他一个零头。”说完,不等罗毅反应就退到了门边,挽着裴秀的手臂,轻轻巧巧地道:“你要想做十五,就放马过来,我接着。我只怕……哼,你连十五都未必有胆子做呢。堂堂大学讲师,自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罗毅听着那带着刀剑般伤人的话,只觉得两眼发黑,脑袋发晕,内里鲜血淋漓。他睁大着眼只狠不能把这个淫/妇给撕成碎片!那个生了孩子,行房还羞涩不已的妻子是何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是来了重庆就开始勾搭上的吗?! 见到罗毅的脸色由通红转成铁黑,目眦欲裂欲吃人一般的模样,裴秀心里一阵痛快。对于秀林的这位前夫,他不屑却又带了点羡慕,毕竟是做过那具身体丈夫的。虽然他明知道,那是秀林没来之前发生的事,秀林根本没法控制。现下,看来是彻底断了,也不知秀林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怕是要爆血管了。 “走吧。”房门外已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裴秀阴沉地扫了眼,那些人立马纷纷作鸟散状,回到自己的包间。 两人刚出了房,身后就传来打翻桌子杯碟的‘乒乓咣当’声。两人都没有理会。 “呀!忘了!”下得楼来,秀林这才猛然想起了还在楼上的皓皓。心里暗暗着恼,刚光顾着自己高兴,忘了这个孩子了,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诶~~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当母亲。 裴秀帮她裹了裹大衣,“刚上来的时候,让阿维把皓皓带下来了,别担心。”他可不想让那小孩看到他揍他爹。 秀林低头爱娇地轻轻在裴秀腰上拧了把,这人可真识趣。 裴秀低声笑了起来,飞快地抓住那纤细的柔荑,塞进了自己的裤袋。 秀林抬起头,不甘示弱地隔着那薄薄的裤袋,抚摸着裴秀结实的大腿。 裴秀的眼越发阴霾,狠捏了下秀林的手,暗暗给了她一记警告。这妖精!大街上也敢勾引他,真不怕他就地办事?汽车就在不远的地方。想像着,自己在车内跟秀林恩爱的场景,裴秀的鼠蹊又是一阵颤动。搂紧了秀林,他带着她往车子走去。 秀林倒真不担心,裴秀的自制力很强。上次在澳门她就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抽烟。这对于有烟瘾的人来说,显然很难。但他在听了—她说不喜欢后-—做到了。跟这样照顾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挺舒服的。只希望自己别沉迷下去才好。 “哎呀!”冷不防,旁边的横巷急步窜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一下子撞在了秀林的身上,还狠狠地踩了她一脚。痛着秀林失声大叫。 “对不住对不住!”女子急切地扶着秀林,一味地道歉。洁白的右手腕内侧,一粒精致的红痣格外显眼。 女子身后,一个醉熏熏满身酒气的男人追了上来,嘴里还叫着:“三姨太……三姨太你……呃……跑什么啊!阿孝……阿孝刚还说了,叫你好好服侍,呃,服侍我!你怎么就跑了呢!快回来。”看起来醉得不清,还边跑边打着酒嗝。 女子满脸的惊慌失措,正想撒腿再跑,不想,旁边斜斜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彷徨地张大眼,那是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应该是被自己撞到的,那位女士的男伴。他正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她,满身的戾气。女子以为他气自己撞了他的女伴,满脸哀求道:“先生,真对不住,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后面已是抽泣得说不出话了。 秀林也暗暗心惊。虽说跟裴秀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她从没有见过他现在这副表情。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问了句:“怎么了?我没事。放开人家吧。” “三姨太,”后面那个男人已是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搂上了女子的腰,借机还掐了几把,“三姨太你跑什么啊!我能吃了你不成。走走走,回去,我们接着喝。阿海等下就回来了,你怕什么。回去吧,大伙儿都等着你唱小曲呢!”说完,也不看裴秀跟秀林,半抱半提就想把女子给往回拉。 女子扭着腰肢躲避着,泪流满脸,“海爷……海爷你饶了我吧!等孝之回来……” 还没等她说完话,裴秀已是一把拉开了那位‘海爷’的手,狠狠把他猛地摔在了地上。 秀林跟那位女子都吃惊地看着他。 秀林心里很不舒服。她非常清楚,裴秀绝不是那种见义勇为,多管闲事的人。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出了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确实漂亮。皮肤洁白细腻,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眼大睁,现在梨花带雨地,迷朦醉人,紧紧抿着的嘴角边能看出淡淡的酒窝。微缩着的身子纤细娇弱,真是楚楚可怜!看着她,秀林就想起了罗家的那位疯子。此时,她正以教徒看着上帝一般的敬畏眼神膜拜着裴秀。 心头微微有些冷,秀林放开了裴秀的袖子,退后好几步,静待着事情的发展。 ‘海爷’被摔得晕头转脑,好半晌才蹒跚地扶着墙站起来,鼓着那双金鱼眼好半天才找准焦距,“呃,你是……什么人!敢,敢管老子……的事!老子可是……可是警备司令部……部的人!我劝你,别惹……惹老子,有……有你好看的。” 裴秀对着‘海爷’的肚腩就是狠狠一踹,“就你这熊样是警备司令部的?骗鬼的吧!我让你冒充司令部,”又是凶猛地几脚把趴在地上的男人踢得翻了几个圈。 眼见那个男人嘴角鼻子流出了浓稠的血液,已是双眼紧闭没了知觉,那个女人慌了。忙上前去拉着裴秀的衣袖,“恩人,恩人!快停手,这位……这位真的是警备司令部里的人。谢谢你救了我,你快点走吧!里面,”指着巷子里一家酒馆,“里面还有他的人!快点走吧!” 裴秀魔怔地看着那只扯着自己袖子、皎白的右手,无头无脑地道,“我二十几年前,失散过一个姐姐,她叫裴慧。右手腕也有一粒红痣…… ”话没说完,那只手闪电般缩了回去。 女子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遮挡着那红痣,目光慌乱地闪躲着,嘴里喃喃,“我不知道什么裴慧,你认错人了。恩人还是快些走,我也得回家了。”说完,再没有理会裴秀,一个人低着头径自往大路南边急走。 秀林站在那里,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看裴秀呆呆地不动,也陪着他站在那里不动。那个女人是裴秀的姐姐?两人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位‘海爷’叫着她三姨太,她又口口声声叫着孝之孝之,想来,这位落难的姐姐已当了这位‘孝之’的姨太太了。能娶三房太太的人家,衣食住行应该是不差的。刚见她的穿戴,确实不俗,单那钻石镶嵌拇指大南珠的玫瑰吊坠就价值不菲。只是,秀林低着头跺了跺自己冻得有点发麻的脚趾头,出来陪酒的三姨太太? “走吧!‘不知什么时候,裴秀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秀林微微一笑,依旧挽着他的胳膊,两人都没有理会还躺在那挺尸的‘海爷’。酒馆里也没有人出来找,秀林带点恶意地猜,很可能司令部的各位都以为‘海爷’在跟‘三姨太’避着人亲热呢。唉,自己对‘三姨太’这类型的女生,真心喜欢不起来。 裴秀很难过。就在刚才,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彷徨无助的那会儿。一眼,他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姐姐。比起对莉莉的半信半疑,他这次非常肯定,或者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姐姐还是以前的样子,娇弱又温柔。想着她刚才劝自己快走的模样,心地还是这样的善良。这些年,她肯定过得很苦。姨太太哪是好当的?看她刚才的样子,还被逼着出来陪酒!是叫孝之,没错吧?哼! “妈妈!”走到汽车边,阿维也刚好不知从哪里带着皓皓走了过来,皓皓扑过来抱着秀林,手里还拿着一件小衣服,“那位江阿姨又发疯了。刚她硬说是我妈妈,还硬给我塞了这件小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忙,更得有点晚了,亲亲们见谅! 打滚求收藏 ☆、调教皓皓 第六十一章调/教皓皓 嗯?秀林不知该怎样反应。这次江雅筑又想搞什么?是跟罗毅商量好的,还是自己做的事儿。“江阿姨就一个人?”拿起那件小衣服,秀林仔细搜索着江绣琳的记忆,“这衣服确实是你的,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穿过。”怕是江雅筑把罗家那些樟木箱子都翻了个遍。她想找什么?压箱钱? 皓皓苦着脸打量着那小衣服,这给猫咪穿还差不多,我以前也这样小?嘴里却答着妈妈的话,“不是一个人,那个说是我舅舅的男人跟着呢。他是江阿姨的哥哥。” 阿维在旁边点点头,“那个女人看起来真有点不正常。江小姐还是小心些。”那女人看人的眼光毛森森的,忒怕人。 秀林点了点头,“皓皓,以后远远见到她们,你就跑,别跟他们多说话。知道吗?”过完年就把房子处理掉。或是交给裴秀处理也一样的,不管他去不去澳门,他应该不会亏了自己这几个钱。 看着还提不起劲的裴秀,秀林暗叹了口气,那位姐姐的出现,也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变数,自己还是快点想办法另铺路子的好。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连师兄都是这样说的。 牵起皓皓的手,拍了拍裴秀,“送我们回家吧,今天还得去办年货呢。”裴家的事自己可理会不上,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年前那点时间,都不够自己安排。 回到家,花栖梧和李妈妈已经列好了所有的清单。裴秀又叫了阿维当了她们的司机。一天忙碌下来,居然就把所有东西订购好了。有钱,其实还是很有好处的。 用热水洗去一天的疲累,秀林正给自己擦着头发。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了,今晚她约了皓皓跟她睡觉。 皓皓今天真是兴奋极了。白天跟着妈妈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的时候,妈妈竟然还说今晚可以跟她一起睡!从记事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跟妈妈一起睡过。提着自己的小枕头和小被子,洗好澡的皓皓迫不及待地就上了楼。 房门轻轻地打开了,门边的妈妈穿着一套淡蓝色的丝缎睡衣正擦着头发。 秀林摸了摸皓皓的西装头,“今天洗头了吗?” “洗了,干妈帮我弄干了。”皓皓乖乖地站着,渴望地望着那张大床。秀林用的床还是海登斯夫妇留下的。西式典型的豪华大床,床上的东西她全换成了自己喜欢的,膨膨松松,看起来就舒服。秀林帮着他脱下外套,“上床去吧。” “诶~~”皓皓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上了床钻进了被窝。“妈妈,你的床真舒服。” 秀林好笑地看着他一脸的陶醉,“喜欢吗?搬新家的时候,也按这个给你布置怎么样?” “啊!”皓皓有点吃惊地从被子里伸出个头,“我们又要搬家?” 秀林一屁股坐在床上,“对。如无意外,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搬家了。”秀林想起好像在哪本书里有提过,经常搬家对孩子乃至大人都会造成不利影响,严重的,还会导致孩子出现行为异常。她自己很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跟了师傅后,也是做一单换了一个地方,甚至连国家都是经常换,所以对于皓皓这种孩子,她也弄不清搬家在他眼中是个什么样子的。“皓皓不喜欢搬家吗?” 皓皓埋在自己的小枕头上,犹豫半晌才闷闷地回答秀林,“我是不太喜欢。再搬家的话,章先生和阿盛怎么办?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见他们了?”以前老家的那些孩子,搬家后就再也找不着了,他很伤心。 秀林无奈地叹口气,养孩子确实麻烦,师傅怎么就没这方面的问题?是自己跟师兄神经太大条的原故?秀林也钻进自己的被窝,和皓皓面对面躺着,“先生有跟你说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吗?” “说过。但是章先生跟阿盛都是很好的朋友,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好。”皓皓睁大眼睛看着妈妈,妈妈真是好看! “皓皓,妈妈觉得你是一个大人了,所以才最先跟你商量这件事,其他人,我还没有告诉呢。”看着皓皓吃惊还带点得意的表情,秀林很满意,她试着跟一个孩子解释着大环境,“我们从老家搬过来重庆,就是因为那里打仗了,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命送掉。而妈妈跟爸爸闹翻了,所以妈妈带着你又搬到了这里……” “我知道,”没等秀林说完,皓皓就有点不高兴,“爸爸喜欢了江阿姨,江阿姨还有了爸爸的小孩。我今天看到了,江阿姨的肚子就跟你怀妹妹时一样。” “对!”秀林才不在意黑罗毅,“你爸爸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现在喜欢裴叔叔了?”皓皓好奇地问,“我看你就只对着裴叔叔笑,其他男人你都不理的。” 秀林有点哭笑不得,她倒是被一个小鬼给带着跑题了,轻轻给了皓皓一个爆栗,“听妈妈把话说完。现在重庆也不安全了,所以妈妈又得带着你跟妹妹再换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澳门,离这里有点远,属于外国人管,所以仗应该不会打到那边去。搬到那里之后,我们应该就不用再搬来搬去了。不过,”秀林顺着皓皓的头发,“你要再想见爸爸就有点难。裴叔叔那里好像也打算搬过去,但还没有定下来。所以,章先生跟阿盛去不去,妈妈也说不准。你觉得怎么样?” 皓皓第一次被人问“你觉得怎么样”,所以他觉得应该问清楚,“澳门好吗?” 秀林如实相告,“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妈妈在那里买了块地,我们可以自己盖房子住。还在那里买了一间铺子,能做点小生意养活你跟妹妹。如果你愿意,明天开始,你就可以跟妈妈一起去赚钱。你知道,要养大妹妹是要花很多钱的吧?先生教这些的吗?” 皓皓严肃地点点头,“先生说,现在的世道极艰难。有的娃娃没得饭吃,有的还要被父母卖掉给别人做牛做马,有的父母死了,就得到街上讨饭,讨不到,就得去偷去抢。阿盛就这样,真可怜。” “先生说得对。肚子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妈妈小时候也吃不饱。后来会看人眼色才好过一些。章先生把你教得很好。”到底没有教出个书呆子。 “妈妈,我悄悄告诉你,”皓皓把头往秀林那边靠靠,“你千万别告诉先生,我答应过先生谁都不说的。先生曾经叫阿盛带我去做过两天乞丐。”看着秀林吃惊地瞪大眼睛,他有点不好意思又带了点得意,“我还讨到了两个白馒头。阿盛都说我很厉害。” 呀,这位章先生实在有意思的紧!这是体验教育吧,真够大胆的。秀林想起师傅第一次给她跟师兄一把钱,叫他们自己去鬼市淘货的情景。 “那皓皓决定了吗,跟不跟妈妈去澳门?如果实在不想,也可以回爸爸那边去。决定跟妈妈去的话,明天就带你去见见,妈妈做的是什么生意。” “唉!”皓皓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那还用说的。我怎么舍得妈妈还有妹妹。身为这个家的唯一男人,我总得学着照顾你们。”爸爸做人不地道,怎么能丢了自己的老婆跟孩子喜欢别的女人呢,跟戏里那个陈世美一个样,都是坏蛋。 “是是是。”秀林给皓皓拉了拉被子,“快点睡。既要做生意人,就得早起。”熄了灯,两母子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看过猫咪,秀林就真的带着皓皓上了街。黄包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像只无头苍蝇。皓皓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着急询问。转了小半天,秀林又在一家古玩店里接了一个小伙计出来。 小伙计长得一副机灵相,只因尾指多长了一个,人称小六。若是罗莲还在的话,肯定认得出,他就是秀林第一次逛古董铺子时,给了两个银元做打赏的那位。 秀林一直记得这位合眼缘的半大少年。在澳门购铺子的时候,就曾想过,要把他给挖过来当助手。回重庆后,她托过裴秀细细打听了小六的家底,知他那位老父不久前也过了世,如今是孤身寡人。铺子里的掌柜不至于打骂学徒,但真本事也从不肯教导。 虽说有点凉薄,但这正合秀林的心意。私底里接触小六,小六果然愿意跟她走。 秀林带着皓皓和小六,上了一家茶楼。二楼的包间,能把底下街道看得清清楚楚。茶楼的对面,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当铺。因着年关将近,当铺的生意出其地好,进进出出好些人。对着小六耳语一番,小六出去了。 拉着椅子靠近窗边,把皓皓抱上膝头,秀林指着对面,“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没钱的时候,拿东西进去换钱花的地方。”皓皓两天乞丐不是白当的。 “对!年关对于穷人来说难过,但对于一些富贵人家来说,也同样难过。借的钱要还,铺子也要给别人结账。这个时候,钱就转不开。”指着当铺那些进出的人,“别看他们穿得不怎么样,很有可能是些有钱人家的管事之类的。通常这个时候都能淘到又便宜又好的东西。” 皓皓疑惑,“人家都拿去铺子里换的,妈妈要怎么淘?” 这孩子还挺聪明的。“铺子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出得价不合适,客人也有不卖的。所以,这就要看小六哥哥的功夫了。”其实秀林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进货的话,直接就可以找玲珑古玩,或是其他古玩店,带着皓皓跟小六出来,无非就是让他们长长眼力,练练嘴皮子。 小六当这么多年学徒不是白当的,很快就引着跟当铺谈不拢价钱的客人上了茶楼。秀林跟客人讨价还价,皓皓和小六就在旁边看着。半天下来,秀林还真收了几件精致的小东西。 托着一件汉羊脂白玉龙头带钩,秀林细细地给两人讲着汉代玉器的器形特点,又分析了沁色及包浆。这东西以清代价格购得,赚了。 正当三人兴高采烈,房门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星期天啊,申请休息一天。 上章的两个动物都是兔子!第一个是猫猫兔,第二个是狮子兔。有亲亲居然能猜对是兔子。 我怎么看都是只猫,哪里像兔子呢? ☆、意外之喜 第六十二章意外之喜 秀林和小六对视一眼,小六也是满脸疑惑。他选客人都很小心,那些看着不好相与的,他连问都没问。 敲门声很有规律,不急不燥但也没有停,显然这位也是个有耐心地主儿。微微对小六点点头,小六机灵地上前把门开了。 门外站着三人,主仆地位很明显。两位身材高大的侍从竟然是黑人,他们对那位主人很恭敬。主人是位三十岁出头的斯文男人,戴着圆圆的金边眼镜,一条细细的眼镜链子在略阴暗的包房内闪着微微的光。五官很清秀,却留了八字胡,咋一眼望去,秀林竟生出了一股熟悉感。他的穿着明显是跟着英国风走的,西装挺直,头戴礼帽,手里拿着一根文明棍。 男人脱下帽子入在胸口,微微鞠了鞠躬,直起身子见到秀林也是一怔,然后不动声色细细地打量着秀林。 秀林有点不悦。这人穿着打扮都挺绅士,就这眼睛太无礼。自己可不是那种供人赏玩的女人,他也太放肆了些。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小六见这位男人即不进门也不出声,觉得很奇怪。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当东西的人嘛。 男人微微一笑,“鄙人姓江。刚在隔壁,听着小姐妙言,受益匪浅,”这位江先生指了指隔壁的包间,“虽有点冒昧,还是按捺不住想跟小姐结识。若是造成小姐不便,敬请见谅。” 秀林听着他文绉绉一番话,不知该怎么反应。虽说现如今已比封建社会开放多了,但素昧平生无人引荐,加上男女有别,单单听得一番‘妙论’就赶着上前结识,也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无礼?“先生过誉。我那点本事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当不得先生这样夸。” 江先生见秀林没有出言呵斥,低声吩咐了随侍一声,径自进了房坐在秀林对面的凳子上,两位从人其一自觉地守住了房门,另一位下了楼去。“小姐不必过谦。以小姐的年纪有这样的见识很不易。府上必是豪家大族了吧。” “先生猜错了。”秀林不接他的话头,拿起茶壶给自己及皓皓小六续了茶,慢慢品着那茶香。皓皓倒底是年纪小,满眼好奇地看着江先生,而小六则专心吃着桌上的点心。 江先生被人冷着,也不恼。包间里一时静默。他的另一位从人很快上了来,后面跟着店小二,手里托盘满是精致的细点。随着小伙计的手起水满,满室顿时弥漫了龙井的香气。随从退出,细心地拉上了房门。 江先生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茶真香。小时候,家里穷,我家虽是茶农,但茶叶对于我家来说,可真是个精贵的玩意。大一些,我家添了个小妹妹,更是穷得连吃饭都成问题。我不顾父母的反对,一个人跑出来闯。谁知一闯就离家二十几年了。现在生活好过了些,想再找回去,竟是渺无音讯。啊!”江先生像是忽然醒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老家在湄潭。小姐可曾听过这地方?”他本只是对隔壁女子有些好奇。能把一个古物分析得如此透澈,意趣盎然,想必是位不俗之人。只是,一照面,他就呆了。那张脸,跟自己有七八分像。就因着这张脸,他才特意留起的胡子。离家二十余载,从第一次归国开始,每每派人去打听家里的情况,总是无功而返。这次,会是老天垂怜吗? 秀林心里微微一惊,姓……江吗?江绣琳的记忆里确实是有一个哥哥的,只不会,印象极其的模糊,莫非……这世间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裴秀刚认回个姐姐,现下,马上就到自己这个身体的哥哥出现了?“那倒真是巧得很。我老家也在湄潭,父母也是种茶的。我也有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了门,一直无音讯,连父母亲去世也没见他回来过。”秀林也轻轻试探着。如果这人真是江绣琳的哥哥,或者自己会多条路也说不定。都几十年未见,量这人也分不清他真妹妹是个什么模样儿的。 江先生听闻‘父母亲去世’竟是神经质地抖了抖手,把茶水撒出来了好一些。他忙放下茶盏,脸上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哀伤急切,“令尊令堂名讳是……” “我爹叫江贤胜,我娘叫程冰芝。”秀林紧紧盯着江先生。江先生在听到秀林报出父母的名字时,已是眼睛湿润。 “你说他们,他们……过世了吗?”这句话,他问得极是艰难。 “嗯。”秀林垂下了眼睑,淡淡地,“我十五岁那年,家乡闹了虫灾,几天时间,全部茶树被蝗虫啃了个精光。爹爹跟娘亲没有法子,只能把我托给族里,准备出去给人打短工。谁知在路上遇了匪乱,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我在家里给他们立了个衣冠坟,来重庆前,我还托人给族里带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帮着烧钱扫墓。”这些是江绣琳做的。如果这位江先生是真哥哥,应该会很内疚的吧。 但江先生并没有秀林想得那样激动,只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连尸身都没能找回来吗?”低下头,半晌没有吱声。 秀林见他如此,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怎地,“嗯。江先生若是有亲人在湄潭,还是早些找人打听得好。那年的灾,害死了好多人呢!” 江先生听闻,已是重新打起了精神,“你是叫江绣琳吧?你那位哥哥也叫江绣霖,只不过,是雨下双木那个霖!” “咦!”秀林还没答话,皓皓忍不住惊疑道,“你知道我妈妈的名字?!那你是谁?你是我舅舅吗?”托江雅哲的福,如今的皓皓对‘舅舅’很敏感。 江先生盯着秀林的眼,嘴里却回答:“对!我就是你舅舅。我跟你妈妈好多年没见了。” 皓皓兴奋地跳下凳子,跑到江绣霖面前,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又端详‘舅舅’,“你跟我妈妈确实有些像。眼睛鼻子一模一样。” 秀林微微叹口气,“你走之前,妈妈曾经给过你什么东西吧?” 世道太乱,江绣琳妈妈就怕骨肉分离不好相认,儿子走之前,悄悄把一枚刻花银戒指给了他。同样地,绣琳妈妈出去打短工前,也把一只刻花银镯子悄悄给了江绣琳。那只镯子,江绣琳一直好好地收在她的首饰盒夹层里。 “是。”从脖子拉出一根银链子,解开,把那当吊坠用的银戒指取下来拿给了皓皓。皓皓接过又跑到秀林身边给了她。把玩着小小的银戒指,秀林看到了内里那一个小小的‘程’字,是绣琳妈妈的姓,这是她的陪嫁之一。 “看来你真是我那失踪的哥哥了。”抬起眼,秀林看着江绣霖,“你在外面过得好吗?” 江绣霖侧过头,避开了秀林,“苦也吃过,罪也受过。现在赚了两个钱,就想着接你们过来享享福,看来还是迟了。”语气波澜不惊。 但秀林还是注意到,这位哥哥用力握着的拳头还有那紧紧绷着的脸颊。或许,他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哥哥是准备在重庆长住?我过完年就准备搬家了,”摸了摸皓皓,“带着你外甥和外甥女。” “噢!”江绣霖回过神来,迟疑地问:“打算搬到哪去?你丈夫……不跟着?” “爸爸坏!”皓皓抬起吃点心的脸,快嘴快舌,“妈妈不要爸爸了。我们带着妹妹自己去澳门。”挺了挺小胸膛,“我会保护妈妈和妹妹。” 江绣霖笑了,把皓皓招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舅舅今天出门出得急,没有准备,明天上你们家去,给你和妹妹带几样好东西。” “不用!我们家什么都有。”犹豫了会,皓皓再说:“舅舅要有好东西,尽管给妹妹,妹妹长大出嫁可得不少嫁妆。” 童言稚语逗得两人都忍俊不禁,连小六也捂着嘴抖着肩。 把皓皓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秀林礼尚往来,“哥哥结婚没?我有小侄子不?” 江绣霖摇摇头,“现在世道太乱,总觉得没有能力确保妻女安全前,不太合适结婚。你想搬去澳门是对的。那里相对还是比较安全一些。我在澳门有几个落脚点,以后,我们兄妹俩就互相照应着,也好有个扶持。妹妹做得什么生意?是做古玩吗?”示意地向桌上那几样东西点点头。 “嗯!”秀林低头摩擦着手中的玉带钩,“结婚一场,除了有两个孩儿,就只学了这点点本事。混口饭吃,养两个孩儿应该不是问题。” 江绣霖迟疑了下,“妹妹总是这样守着当铺收东西也不是个办法。哥哥在其他地方还有些人脉,或许给你们牵牵线?” 秀林高兴了,不客气地向这位今天才相认的哥哥提要求,打蛇不随棍上,那是傻子呢。“今天本来就是想带着这两个小的,出来掌掌眼。我一早就想着,直接去当铺或是古玩铺子进货的。虽说钱是比直接收货少赚了,但不用这么辛苦奔波。我一个女子,终归不合适太惹眼。哥哥能给我多介绍几条客源,我自是高兴的很。只是,”后面才是一直让秀林头痛的问题,“我的店设在了澳门,哥哥是否有人手帮我把货带到澳门?” 江绣霖笑了,“这有何难的!妹妹,我不怕跟你直说,”江绣霖压低了声音,“哥哥那些朋友,什么货都收,鱼目混珠,是赚是赔全靠你自己的眼力。”想了想,再补一句,“到时哥哥跟他们商量商量,直接叫他们带货去澳门,让你验看验看,怎么样?”那些东西,好多也不能在内陆出手的。 “那就太好了!”这样省了自己多少功夫啊!秀林也很明白‘什么货都收’是个什么意思,真正的好东西有多少是落在那些地老鼠手里的,她比一般人更清楚。倒卖这些,她也没什么内疚感,想起历史那赫赫有名的‘破X旧’运动,这些东西落入她的手,总比砸了烧了的好多了,不是? 比起秀林两兄妹的相见甚欢,这边的裴秀却头痛忧愁,如困兽般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书桌上一摞‘林孝之’的资料随风扬起了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裴秀有个姐姐,咱秀林可不能没人撑腰! 刚接电话,表妹入了手术室,八点做剖腹,说孩子脐带缠脖子,有点危险。今晚回评可能会晚点,实在不行就明天回!多谢打分留言的亲亲们! ☆、一往情深 第六十三章一往情深 姐姐嘴里口口声声叫着的‘孝之’姓林,是福建一富商,今年都四十七岁了,但保养的极好,一眼看上去就三十好几的样子。温文尔雅,体贴周到,是位很能讨女性欢迎的那类人。只这个人,偏偏好女色。 林孝之因着生意的关系,每到一个地方落脚,总会在当地弄个姨太太,供养着多个情妇。他的原配夫人一直在福建老家待着,服侍老人,照顾儿女,很少管也不愿管丈夫。林孝之在重庆明着就姐姐一个‘三姨太’,实则,在外面还有几个女人。这些女人不单是他发泄**的对象,同时也是他拿来拢落生意伙伴、当地政要的重要工具。 裴秀又伤心又觉得愤怒!就这样一个男人,看样子,姐姐还相当的舍不得。为的什么?只是因为,林孝之在她的□日赎了她?还是说,姐姐对林孝之有真感情?他是真想不明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裴秀又点起了,自从澳门回来后就不再吸过的烟。 如果是秀林落到姐姐那样的境地,会是个什么样子?当着男人的面曲意承迎,等男人一走,转眼就会把所有财物卷个精光,逃之夭夭了吧。裴秀微微一笑,把烟灰弹了弹,这个女人对感情看得极淡,连亲自生下来的猫咪都不能打动她的心。要抓住这样的女人何其艰难。姐姐要是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洒脱,他就不会在这里伤脑筋了。 住在花园路吗?明天亲自去跟陈孝之谈谈吧。把烟摁掉,裴秀出了阳台吹着冷风散掉烟味,秀林应该回来了吧?过年了呢,还整天往外跑。从澳门回来后,两人就各忙各的,好像都没怎么好好说说话了。现在想起酒店里的那场盛宴,裴秀都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滋味实在美妙,竟没有机会再尝一尝。深吸一口气,压下腹部的燥动,怎么也得想个办法好好跟她亲近一番。 不同于以往的低调,裴秀带了若干的人马杀到了花园路87号。 当林孝之接到门房来报,站在门口迎接,见如此阵仗,就算他走南闯北惯了,也暗暗心惊不已。裴爷,他自然是知道的,重庆有名的地头蛇。初来重庆,听闻这位爷手里有最热销的火器,他也想尽办法拜会,只可惜没找到门路。现下这是……压下心头的不安和不解,林孝之笑容满脸,热情地上前招呼着,走在前面,脸色最不好的那位,在他心中,只那有身份的人才敢如此摆谱,“林某不敬,应该是我拜会裴爷才对,不曾想,裴爷亲自大驾光临,蓬壁生辉、蓬壁生辉啊。” 吴桐生冷冷地扫过这位‘林孝之’,他冲着自己喊‘裴爷’?他只是阿木硬拉来给裴秀装冷脸的。阿木本想亲自跑一趟,只临时帮里有事,耽搁了。 “哟!林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位才是我们裴爷。”阿维爱笑不笑地指着吴桐生身边的裴秀对林孝之说道。 林孝之立马渗出了一头的油汗。他稳住心神,对着裴秀一脸的不好意思,“裴爷那是真人不露相,本人眼拙,失敬失敬。” 裴秀本就对林孝之抱有恶感,观他那见风使舵的功夫,更是不喜,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带着头就往客厅走。后面的人也呼拉拉跟着他。林孝之见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坐着客厅里,裴秀不愿多待,姐姐的事越早解决他越能放心。给阿维打了个眼色,阿维意会。嘻皮笑脸地对林孝之开门见山,“林先生,别听外边的人乱说话,我们其实是很讲道理的。这次过来,主要是我们家裴哥,看中了你家的三姨太。就是那天,你遣了去陪警备司令部许海的那位。咱也不能让你吃哑巴亏,你当初多少钱为她赎的身,咱不亏待你,十倍价钱奉上。林先生,你看?” 林孝之彻底放下了心。只要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儿,那就好办。扫了眼站在门厅的那些个打手,林孝之压低了声音,“裴爷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只是……”林孝之打量着裴秀的神情,生意人嘛,总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阿慧这女子是个长情的。冒冒然就把她转手卖给你,怕她会不愿意。”他爱的,就是阿慧的乖巧懂事,认死理。这种女人,只要认定了你,会甘心为了你去死。纳了她之后,他也是百般怜爱,极少让她出去应酬。只这样,反而惯出了她的坏脾气!想起那次带她去见警备司令部的人,他就来气!科长许海极喜欢她,自己借机开溜,就是想给他机会!阿慧这死女人,她却给别人甩了脸子,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回来自己给了她一顿好揍,现在还床上躺着呢! 不过,看了眼前不说话的裴秀一眼,林孝之想,因祸得福呢,这小妮子竟勾搭上了这位爷,也算她的福份。 阿维听得林孝之所言,慢慢收起了笑脸,淡淡地看着林孝之,“噢。那林先生的意思是……” “我是想,让我慢慢劝和她。说起来,阿慧可是相当命苦的。我赎她的时候,可怜见地,她不肯接客,被折磨的只剩皮包骨了。那时,我是真心……” 裴秀听了极不耐烦,他当然知道,要想跟人谈判就得磨性子,但林孝之还不配当这样的对手。不等阿维开口周旋,他更直接,“林先生,我喜欢人爽快些。你要什么,直接说吧。” “裴爷真是痛快人。我只想意思意思地买几杆枪。福建那边乱得很,想要平安没有枪就没有底气。” “要多少?”只要不过份,就当还了姐姐的恩情了。 “不多,一个车皮应该够了。” “你他妈的要……”阿维跳了起来,裴秀冷冷盯了他一眼,阿维立时收声,愤愤不平地又重新坐下。 “成。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银子一分不能少。交货后,那些东西可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了。”出个什么事,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林孝之犹豫了下。他也知,军火这东西太惹眼。不过那巨大的暴利还是让他心动不已。这车皮东西运到福建,那得赚多少啊!咬牙点了点头,富贵险中求!“裴爷爽快!我这就把阿慧带下楼。”摇铃叫来女仆,让她把阿慧带下来,林孝之自己去了书房把裴慧的卖身契取了,交到了裴秀的手中。 裴秀端详着那小小一张卖身契,就这样一张纸,就摆布了姐姐的半生。此时,楼梯响起了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裴秀抬起头,女仆小心翼翼地扶着裴慧一步一步挪了下来,她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肋骨处。 裴秀紧紧皱起了眉,站起身,几个大步上前接过了女仆手中的裴慧。裴慧见到裴秀,吃惊地瞪大了眼,扶着裴秀的手,神经质地发着抖。 林孝之笑着对裴慧说:“阿慧,你是有大造化的,裴爷看上你了。你这就跟他家去吧。”转头吩咐女仆,“阿玉,你上楼把姨太太的珠宝首饰还有衣服收拾了,让太太带走。”不理会旁边虎视眈眈的裴秀,上前轻轻摸了摸裴慧的脸,“你我好歹情份一场,留个念想。裴爷应该也不会这么小气不让吧?” 裴慧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忍住喉中的哽咽,抬手抚摸着林孝之的手,“孝之,你以后多保重。”她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弟弟能把自己接过去,她应该高兴才对!但,她舍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她明知道这个男人有妻子,明知道他有众多的情妇,甚至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打她骂她,她还是舍不得他。在自己最最黑暗的时候,这个男人从没顶的泥泽中拉了自己一把,她永远记得这份恩情。不,不单单是恩情,他的温柔,他的笑,还有他带给自己的宠爱,她都记在心里。她爱他! 裴秀心里极不舒服。看着姐姐泪眼婆娑,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捧打鸳鸯的刽子手。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了解女人。姐姐这是干嘛?为一个殴打自己的男人流下舍不得的泪?那自己的行为算什么?他只是,只是想姐姐过得有尊严一些,过得更自由一些。这个男人,把她当成工具,她还能喜欢他? 这一刻,他无不庆幸,自己喜欢的是秀林,一个聪明却又狡黠的女子。最起码,她决不会被男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就因为人家施舍了那么点感情给她。林孝之,确实有本事把这么多女人把在手里。 看不下去两人的难舍难离,裴秀小心却坚决地半抱着裴慧离开。 林孝之笑了笑,对着裴秀的身影喊了一句:“裴爷,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他林孝之可能一百样不如人,但唯独对付女人,他自认绝大数男人不是他对手。阿慧就算离了他,估计也不可能忘了他的。 裴秀如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花园路87号。 林孝之有些落寞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沾了些阿慧流下的眼泪。算了,一个女人而已,这里也应该换一换主人了。甩了甩手,林孝之考虑着让哪位女士住进来更合适些。 出了宅子,裴秀跟吴桐生耳语了几句。话不用多,吴桐生就明白了裴秀的意思,带着兄弟自去办事不提。 裴秀抱着姐姐上了车,吩了阿维一句,“上医院。”转头抚着姐姐刚捂着的地方,“很痛吗?” 裴慧疲倦地靠在他的肩头,“阿秀,对不住。姐姐给裴家丢脸了。”眼见母亲吊死在自己面前,她就应该跟着去的。 “裴家没什么脸可以让你丢的。真要说丢脸,那也应该是……父亲,而不是我们。姐姐很喜欢那个林孝之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裴秀语气里带了些许的不高兴。许是那声‘阿秀’让他真的回到了还是阿秀的时光。 “嗯。阿秀真心喜欢过吗?或许在一百个人眼里都是坏蛋的家伙,在爱他的人眼里,他就是百般地好。”裴慧想起了第一次与林孝之的相遇,他那温柔的一笑,如温风般吹进了她的心里。 “姐姐,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别人施舍的、虚假的感情。”轻轻理了理姐姐微乱的发,裴秀对姐姐说,“你爱一个动手揍你的人?我不能理解你口中的爱。在我看来,爱也是有条件的。单方面的爱不是没有,但我相信,决不会长久。姐姐,无论什么环境,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些,再好一些。” 裴慧听得,再无言语,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医生的诊断,裴慧的一根肋骨裂了,疼痛是有的,但也只能慢慢修养恢复。裴秀脸色阴沉,拿了医生开的药物就抱着姐姐上车回家。 抱着姐姐下得车来,裴秀却意外看到秀林正满脸笑容站在门口,迎着一位长相斯文俊俏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是母子平安啊!刚刚剖出来的,放保温箱里,相当可爱!上图上图! ☆、64、裴秀作贼 64、裴秀作贼 第六十四章裴秀作贼 秀林也同时看到了裴秀,当然也看到了他抱在怀里的‘姐姐’,对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管他们看没看见,就笑着把哥哥领进了院子。 对于江绣霖的到来,最高兴的要数皓皓。舅舅是妈妈的哥哥,多一个人帮帮妈妈,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虽只陪了妈妈一天,还只是看着妈妈工作,他已能体会妈妈的不易。就跟自己讨两个馒头一样的难。 江绣霖细心打量着屋子。上次听妹妹的言谈就知道,她家没有男主人。但从房子的面积地段及内里的装修可以看出,妹妹过得还不算坏。牵着皓皓的手,坐在沙发上,美姐把猫咪抱了上来。 皓皓自豪地向舅舅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叫江皘,小名猫咪。舅舅看,可爱吧?他们都说她长得像我。” 秀林笑着摇了摇头,也就阿盛曾说过一次,猫咪的眼睛像皓皓,这小子就记在心上了。皓皓和猫咪的眉眼都像自己,倒跟江绣霖也有七分相像。果然,江绣霖脸上有几分欢喜。 接过郑嫂子端来的茶,秀林招呼着,“哥哥,喝茶。也不知道你喝清茶还是喜欢英式的,这里有牛奶和糖,你自己加。” “哪有这么讲究,我还是喜欢清茶。哪,”从带来的礼物中挑了两件,打开给秀林看,“这个观音是给皓皓的,这只佛公是给猫咪的。你的礼物在这里。”他拍拍了剩下的礼物。 秀林在盒子刚打开时,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接过,仔细端详这两件东西。黑润油亮,似木非木,似铁非铁,再闻,香味已不同于刚才的药香,而是带着极清极甘甜的花香,拿在手里掂了掂,秀林有些迟疑。知道这肯定是沉香,但沉香应该比它硬而且也没有它这么黏。秀林惊奇地看着哥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奇楠香?”奇楠香是沉香中的极品,连皇室都是极难见。在宋代已是‘一片万金’的稀罕东西。现代这东西根本就没见过,秀林也只闻其名。 江绣霖一击掌,“妹妹好眼光!这样好的品质,要到手还真真靠运气的。本想自己留着,现在还是送给两个小的吧。这东西小孩子戴着好,说是防百病。”摸了摸襁褓里的猫咪,“这刀工,是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和尚亲手雕的,保佑孩子吉祥如意。” “那我不客气了,代两个孩子谢谢你。”难得的好东西,不收真对不起自己。佛珠串着坠子有点长,还是等孩子大些再给他们。秀林小心地把东西收了起来,“听哥哥刚才的口气,莫不是做香料生意的?” “不单单做香料,也做木材。东南亚的檀木,金丝楠运到内陆,价格番了好几倍,品相好的,十几倍也是有的。现在日本人基本把着各个地方的港口,风险大,但利润也大。澳门相对来说,环境很不错。妹妹的铺子开在哪?” “就在大三巴牌坊那条街上,叫如意斋。哥哥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几个菜。”血缘的牵绊总比其他靠得住,秀林有意收拢着江绣霖。 湄潭的菜,江绣琳的记忆很深,秀林也就照着记忆中的做法弄了几个。黄果树腰片、酸汤鱼、泡椒全肘,端上来的时候,那辣,那香,让江绣霖微湿了眼角。“妹妹手艺真好。很久没尝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江绣霖停不住筷子。 秀林给皓皓夹了一筷子的木耳肉丝,皓皓还没习惯吃辣,“我这还是跟妈妈学的,做得没妈妈好吃。” 江绣霖眨了眨眼,把那丝泪意扇去,“我吃着挺香。”略略有点伤感,“我都不太记得妈妈做的菜是什么味了。” “哥哥若是喜欢,就常过来,我给你做。啊,我都忘了问,哥哥打算在重庆待多久?我是计划着过完年就打算搬了。若你在重庆长住,这宅子我就不卖了,给你住。” “不用,”张绣霖盛了碗酸汤,“我一直是这里住一下,那里待一阵,不固定的。反而在海上的时间更多。这房子地段好,如果你要卖,我帮你问下。澳门你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们一起走,这样安全些!” 秀林笑眯眯,“那真是太麻烦哥哥了。”皓皓也加了一把嘴,“太谢谢舅舅了。” 惹得秀林两兄妹哈哈大笑。一时间,大家和乐融融。江绣霖兴致高,吃完饭,两兄妹又聊了许久。兄妹俩互通了离别后的境况,都是唏嘘不已。 “这么说,你那位前夫是不太好了才又上门纠缠的?”江绣霖轻轻转着手里的茶盅。 “嗯!”秀林点点头,“所以想着一过完年就走。家里的仆人我都问过了。除了美姐,其他都不愿意跟过去。我想着,临走时多给他们一点遣散费也就是了。仆人在澳门那边请,也许更好一些,起码没有语言问题。”花栖梧竟然也不愿意去,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估计是打算跟着吴桐生了。 “你说得对!我刚刚跑澳门的时候,也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翻译倒是有,到底不如自己会讲会听,我也是花了大力气学的。妹妹会说当地话?”当时因着语言不通,他损了好些钱,这才下了决心学。 “粤语多少会说会听。葡萄牙语一点都不懂。不过那些外国人倒会说英语,沟通应该没问题。我就担心皓皓,好在他年纪小,一到那边,请两个老师教,相信他能很快适应。”这些绣林早就为皓皓想好了。语言学习得有个环境,光学不练作用不大。 “妹妹倒是想得周到。我离家的时候你就那么点点大,”江绣霖比了一个高度,“想不到,再见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走鬼子,我想回家看看。” 绣林不语,打完鬼子,还得打内战的,更惨烈!见哥哥还是有点伤心内疚,秀林安慰道:“总有机会的。我们活得好,就算是对爹娘最大的孝道了。哥哥别太难过。” “也是!我们活着,他们才有香火享。”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了,江绣霖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妹妹早点休息。” 秀林放下茶杯,站起身陪着哥哥慢慢往外走,“年三十哥哥一定要跟我们一起过,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啧啧啧,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有好吃的就能哄了?”许是秀林话里那淡淡的诱哄关心让江绣霖高兴,他开起了秀林的玩笑。 江绣琳沉封已久的记忆一闪而过,秀林紧紧抓住,“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总是拿这句话哄我来着。到头来,我就只得了半粒糖,” 江绣霖呵呵的笑声在夜色中荡开,半伤感半是安慰。妹妹能让自己过得这样好,真好! 送江绣霖上了车,看着汽车远远驶去,秀林才暗松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笑。看来亲情牌是打对了,没有了裴秀,相信这位哥哥也能助她一臂之力。正想转身回宅子,阴暗处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手紧紧箍着秀林的身子,一手捂了她的嘴。 秀林吓得一下子紧绷了身子,正想用肘子狠撞向身后的人,耳边响起了裴秀阴沉愤怒的低咆:“那个男人是谁?才几天没见,你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了?” 秀林被他吓了一大跳,又听闻他的质问,也是无名火起,毫无留情一肘子撞向裴秀的肋骨。裴秀吃痛,闷哼一声,略略放松了几分。借机,秀林说了句:“那是我哥哥。”挣开裴秀的禁锢,秀林眼尾都没扫下裴秀,没好气转身回到院子,示意郑叔把大门锁上。 裴秀怔怔地,不知该怎么反应。安置好姐姐,确认她没有问题后,自己就上了自己的房间拿望远镜看着秀林的家,连饭都没有吃,只怕错过了那位男人出门。但左等右等,总也不见。他想着秀林的笑,想着那位林孝之的俊俏,又联想到那个男人的样貌,越想越不安。忍不住等天一黑就亲自守在了大门旁。 自己生气不安了一个晚上,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气还是该笑,最后竟是恼了! 秀林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她还有个哥哥。或许是,秀林自己也不太清楚江绣琳是有个哥哥的?裴秀又马上想到这种可能。那她是怎么认回这位哥哥的。按捺不住,裴秀想跟秀林好好谈一谈! 铁门关上了,裴秀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挑了一个阴暗的地方,裴秀远远助跑,嗖一声借着力蹬着墙,双手抓住墙边硬是翻墙而过进了院子。又轻手轻脚沿着水管爬上了三楼秀林房间的阳台。 阳台的推门半掩着,裴秀闪身而入。大床上平摊着秀林的睡衣睡袍,浴室有水声。裴秀放任自己半躺在大床上,这还是第一次进到秀林的闺房,他有点惬意。 等秀林裹着大毛巾出来,就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裴秀,睡得正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公司有事外出了,所以今天更得有点晚。 ☆、第六十五章鱼水之欢 第六十五章鱼水之欢 秀林又好气又好笑,刚还牛气冲冲的样子,现下知道男人是‘哥哥’不是‘情敌’就能安心睡觉了?轻轻撩起床单,秀林踩上床垫,双手抓紧床单用力一揭! ‘啪嗒’一声,熟睡的裴秀像个滚地葫芦一般,掉到了床下还滚了两圈儿。秀林见状,丢下床单,捂着嘴格格地笑弯了腰。 裴秀站起来哭笑不得,手叉腰没好气地看着恶作剧的江秀林,“很好笑?!”眼前的秀林只裹着厚浴巾,连肩头锁骨上的水珠都没擦干,头发也滴着水。裴秀无声地叹口气,回身走到阳台把门关上,再捡起地上掉落的睡衣放好在梳妆台前的椅子背上。“过来!怎么自己不知道把头发弄干吗?这样多容易感冒啊。” 秀林乐得有人服务,乖乖坐在椅子上。裴秀帮她擦头发,她就自己做着皮肤保养。裴秀站在秀林的身后,低头能清楚看到秀林裕巾微掩下的乳沟。清了清嗓子,他开口问:“你那位哥哥是怎么回事?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秀林给腿部擦润肤乳液,“就跟你那姐姐一样的呗,忽然就遇上了。那位哥哥在江绣琳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家,从来就没回去过,我还当他已经死了呢!想不到还能碰上,还真只能说是缘份。” “怎么碰上的?他是做什么的?”裴秀欣赏着秀林细腻的大腿,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秀林抬眼瞟了镜中的裴秀一眼,“你查户口呢!”低下头专心地按摩着自己的皮肤,“那天带着小六和皓皓去了茶楼,刚巧碰上。我们长得很像,你没注意吗?啧啧,男人身上长了我这样一张脸,”秀林微微挨近镜子,想着江绣霖那模样,笑出了声,“他认出来的我,又试了我几句,然后说是我哥。”看到裴秀似要驳嘴,秀林立马说,“我看过他的信物,那是江绣琳的妈妈留的,没错。我可不是被人说两句就赶着认亲的傻子。你那姐又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一提起姐姐,裴秀立时满心烦恼,摸了摸秀林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一把把毛巾抛得老远,自己坐在床上。 秀林在镜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你姐姐很难弄?” 裴秀往后倒在床上,静静地问:“你跟她都是女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我姐姐跟的那个男人,在外面有好多女人不说,还打我姐!我看我姐的样子,还是很喜欢他。这是什么道理?”秀林也是女人,或许比自己更能理解姐姐这种行为吧。 秀林的动作停了停,莫不是传说中的M?继续按摩脸部,“这种事跟男人女人没关系吧。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自己的感情。那男人救过你姐?或是对你姐也柔情蜜意过?这种事,外人怎么能知道。你姐也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你。” “但我很肯定,你就不会喜欢这种男人。”裴秀撑起头看秀林。 “我是我,你姐是你姐。”秀林回过头,“我提醒你一句,你姐这样还能喜欢他,证明他是个有手段的。你莫要太轻视大意才好。他知道你姐跟你的关系吗?” “不知道吧。我姐应该没有跟他说过,我赎她的时候,说的是,我看上了她。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要买一车皮枪。哼,也不看他自己吃不吃得下!” 秀林听得有趣,上床跨坐在裴秀的腰间,“你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是想过桥抽板吗?小心让你姐姐知道,心疼她的情人天天在你这里哭。”秀林隔着衣物抚摸着裴秀的胸,“伤好了没有?” 裴秀被他摸得心猿意马,“我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好占的。他接了货,能不能守得住,谁知道呢!“手爬上秀林那光滑如丝般的大腿,裴秀低哑地道:”伤早就好了。秀林,我想你了!” ‘啪’一声打落裴秀的手,秀林翻身倒在了床上,“我跟我哥哥说了,年一过就走。罗毅怕是挨不住了,我不想等他闹上门来,大家都难看。你怎么样?还去不去?” 裴秀微皱起眉,“帮里好多兄弟都不愿放手这里,资产分割还没有这么快。我可能要处理完才能走。”不死心地伸手去搂秀林的腰。 秀林这次没反对。“那澳门前期工作谁过去弄?你不是说阿木比你更得人心?我多一句嘴,这里的事你不如交给他去做吧。你去澳门做开荒牛。或是,你怕阿木会让你吃亏?” 秀林的腰好像比上次细了好多,但依旧柔绵。“我倒不怕亏,我是怕他太偏向我而得罪人不自知。阿木总以为帮会有现在的规模都是我的功劳,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再看看吧,若是基本达成协议,我跟你一起走。”把秀林拉近,裴秀吻上秀林的唇。 熟悉的玫瑰香淡淡的,非常好闻,裴秀很享受这种味道。随着唇舌的交融,两人迅速地开始升温。别以为只有男人有欲/望,女人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 秀林紧紧搂住裴秀的脖子,引导他压在自己的身上。温润的肌肤因着刚上完润肤霜,带着点点的水气,柔嫩无比,裴秀爱不释口,细细地吮吻着,由眼睛一路下到锁骨处。轻轻拉开有点紧的浴巾,裴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体。秀林浑圆的胸部及匀称的长腿让他着迷。 秀林眼睛半闭,享受着由男士服务的乐趣。上次是自己取悦了他,这次就让他来取悦自己。见裴秀光顾着看自己,她有些不耐,又觉得有些冷,她渴望眼前的男人用他炽烈的体温烫贴着她。她抬起眼,轻轻地、却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脱衣服,我想看你。” 裴秀似是没听到,只盯着她因发冷而慢慢顶起的乳芯。 秀林不耐,伸手去解裴秀的皮带。皮带扣撞击的‘哐当’声在静静的夜里传开,惊醒了沉迷的裴秀。他按住秀林的手,“我自己来。”这次,他要做主动。 秀林没有反对,如晒太阳的猫般,半眯着眼专注地看着裴秀的脱衣秀。 甩掉外套,裴秀一粒一粒慢慢解着自己的衬衣钮扣,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越来越多,秀林的眼睛也越睁越大,越来越炙热。这如火的视线,愈发撩起了裴秀的性/致,鼠蹊部不受控制地涨起颤动不已。 这个男人真美。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几如米开朗基罗眼中的大卫,此时的秀林有些暗悔,没能继承江绣琳那绘画的技巧,若是能画下此时的裴秀,离别后,也能做个念想。解开袖扣,裴秀抖下了衬衣。□的胸膛光滑平坦,小小的乳突如豆如珠,让她垂诞不已。皮带已被秀林解开,随着‘刺啦’清脆的拉链声,长裤应声而落。只穿着内裤的裴秀更是诱人。当那四角裤也落在裴秀脚边时,秀林都觉得,自己的眼光肯定都发蓝了。那肿胀处血脉贲张,如龙探头。 在秀林渴慕的眼光中,裴秀带点男性的自得,重新回到床上,拥着秀林。黑与白,冷与热的相触,如电,微麻的刺激让两人同时轻哼出声。秀林想要拥抱整个的裴秀,但裴秀弯身抽出了地上裤子的皮带,把秀林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秀林微声轻笑:嗓音比平时低沉“怎么?你是怕我控制不住,还是怕你自己控制不住?”虽说被人绑住,但秀林一点都没害怕。裴秀绑得很松,真要用力,还是能挣开的。 裴秀轻轻吻着她的嘴角,“两者都怕。让我来服侍你。”俯身舔着秀林的唇,秀林放松着自己的身体,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那渐渐澎湃的情/欲。裴秀的吻功很不错,舌头很灵活。秀林想起了那个让樱桃梗打结的传闻,忽然就想笑。 裴秀似是察觉了她的不专心,手狠掐了下秀林的乳/尖。刺激的感觉一下子让秀林紧收起了胸部。裴秀却不撒手,轻揉慢捻又让秀林慢慢放松。 裴秀深吸一口气,让秀林那玫瑰香深入他的身体,饱涨的**已如脱缰的野马。引诱秀林。一如秀林引诱他,两者都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想起上次秀林特别喜欢他吸吮她的胸部,裴秀紧追随着手而至,对着那红豆连吻带吸,半啮半咬。 秀林按捺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呤,狂猛的热力和饥渴占有了她,她不耐扭动着身子,供起了臀部。碰触着裴秀的勃发。她可不是什么老古董,还要先预热再开机。她已能感到自己的□已满是朝露。 秀林的反应取悦了裴秀,他的手指摸索着探入她炽热的中心,轻轻挤压着,缓缓移动着,那里已是湿滑润泽,秀林已为他准备好了。秀林可不想把自己的高/潮交给手指,她急切又带些狂燥,忍不住开口命令:“阿裴快点进来,该死的!” 那失控而粗暴的命令让裴秀非常满足。秀林虽狡狯聪慧,但行为举止一向优雅淡定,能让她如此着急,让他得意非凡。略抬起身子,抚着秀林已遍布漂亮粉红的身子,提刀入鞘,一下子深深刺入了秀林。 秀林夹紧双脚,全身颤抖着适应着裴秀的粗壮,那感觉该死的好!怪不得这么多的女人愿意花钱去找少爷!若是少爷的功夫体格都能跟裴秀一样好,裴秀离开后,她也许会考虑考虑。不过,估计很难找到能与裴秀媲美的了。他在她体内感觉起来又粗又硬,比第一次她在上位时更明显。秀林双脚环扣住他的腰,收缩□的肌肉,企图让他更加深入。 裴秀发出一声喉音,然后奋力的冲刺,又深又猛,此时他已忘了要让秀林舒服享受的宗旨。那自由奔放的滋味太美妙。 裴秀每次的进出,都使秀林体内的紧张和热度增加,她不甘示弱,扭动着臀部迎合裴秀给予的一切。不及反应,来势凶猛迅速的高/潮让她忍不住抽泣叫喊。但裴秀没有理会,继续着那带点野蛮的冲刺,让秀林的悸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秀林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裴秀终于身躯一僵,然后打了个哆嗦达到了顶峰。 事后的寂静,秀林闭着眼听着自己浅促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全身的肌肉软绵无力,尽比自己动还要累。裴秀沉重的身躯把她深深压在了床垫内。她理着裴秀汗湿的短发,深深为自己叹息—既是舍不得,那就要紧紧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爬墙,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很熟悉?住校的同学应该不陌生了。那帮着女朋友翻墙的男同学,那为了女朋友而翻墙的男同学。啊!青春真好啊! 那时看到,心里暗恼那些违反校规同学的同时,也不自自主地羡慕,为什么没有男生为自己翻墙呢? ☆、第六十六章痛苦生产 第六十六章痛苦生产 新年如约而至。虽是战火纷飞,但无损中国人一定要好好过个年的愿望。年三十,家家热火蒸腾,该买的该卖的,都早早准备好,连摆小摊的,也早早收了归家。 秀林一早就被皓皓折腾得起了身。跟江绣霖约好,江家人今年一起过年。秀林的记忆中,湄潭过年,其他杀猪宰鸡就不用说了,万万不能少的,还有糍粑粑。本来应该年二十八就要打的,偏偏江绣霖那天没空,只能挪到了今天。 皓皓知道今天舅舅会一起来过年,还要打糍粑,很是兴奋。爸爸不靠谱,有个舅舅在,也挺好。一早起来,打开衣柜看了看明天要穿的新衣服,心里喜滋滋的。这是妈妈带着他特意去让裁缝量身订做的。妈妈说,过了年,他就又大了一岁,已经是小大人了。到澳门落脚后,等学校一开学,他就要跟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学。 秀林好笑地看着跟了自己一早上的皓皓和嘉嘉,看了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叫宋嫂子把早泡好的糯米蒸上。等江绣霖按响门铃,糯米饭刚好够火候, 江绣霖今天特意没穿西服,而是一般宽松的唐装。秀林打量着他眼镜配唐装,暗暗有点好笑, 为了今天的活动,秀林还特意买了石臼和木杵。把东西搬到院子,江绣霖折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郑嫂子也把包汤圆的东西搬了出来,而宋嫂子则在厨房里宰鸡宰鸭。 把熟糯米倒入石臼,秀林对着哥哥说:“哥,我是不太记得怎么弄了,你可是主力,劲儿慢慢使。”秀林只知道打糕好吃,做起来费力,但具体怎么个做法,不是太清楚。 江绣霖往双手‘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举起了木杵,重重砸下,“妹妹放心,哥哥虽好多年没做过,但怎么可能忘。” 秀林笑看他,点了点头。江绣霖每砸一下,秀林就把石臼周边的糯米往中间拔。米很热又粘手,秀林一边翻,还得一边把手放在冷开水里泡。她还不算什么,只一会儿,江绣霖已是满头大汗,衣服湿了。放下木杵,江绣霖干脆把上衣脱了,□上阵,惹得在一边观看的皓皓和嘉嘉一声惊呼。说到底,不管江绣霖怎么装绅士,骨子里还是湄潭里的,那个农家少年郎。 脱掉衣服的哥哥并不是白斩鸡,许是海上跑惯了,皮肤是古铜色,肌肉也很结实,但没有裴秀壮。猫咪已是能笑,在美姐的怀里,格格笑得欢快。 秀林觉得很有意思,现代的年味已是很淡了,过年的时候,师傅最多带着她跟师兄一起上大酒楼吃一顿,然后就是逛街,连饺子也是外面买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的过年。量身做新衣服,还去买了糖果糕点等等的年货,鞭炮烟花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子夜好放。郑嫂子在包汤圆、饺子,宋嫂子在弄今晚的年夜饭,哥哥跟儿女都围在身边。一时之间,秀林竟忘了,这是个战争年代,她只沉浸在普通的、满满的幸福之中。 在冬日的暖阳照耀下,江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一片。 而就在江家的对门,裴秀正耐着性子劝着自己的姐姐。 按着往年的惯例,他是一定要回到裴公馆跟那些未成婚又没有家的小子们一块过的。裴慧做为自己的姐姐,怎么也得陪自己一块去吧?他不想姐姐孤单单、冷清清的过年。连这个宅子的下人都过去裴公馆帮忙了,姐姐却还是不愿意跟着自己去?!裴秀紧紧地绷着脸。 裴慧悄悄瞄着裴秀。就算过了这许多天,面对这个二十多年未见的弟弟,她还是没能……怎么说呢?真心接纳,对,就是接纳。当她听弟弟说,他在道上混,她更是难以接受。道上的人,那不就是爷爷口里的流氓混混?!以前爷爷是多么重视他啊!抱在膝上,亲手为他启蒙,亲手教导,就希望他能光耀门楣。他怎么就……就成了了个小流氓呢?不,应该是大流氓才对。她看到过,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看着他脸上的疤,那也是逞凶斗狠留下的吧,怎么就不学乖呢? “姐姐还是去吧!就当给个面子弟弟!我想把你堂堂正正介绍给帮里的兄弟。”裴秀对吃过万般苦痛的姐姐还是极心痛,“仆人都过去哪边帮忙了,这里连口热水热饭都没有。”早知道,应该把李妈妈留下来的。 自己从澳门一回来,李妈妈就没再过去秀林那边。秀林感激她帮着看家,还特意带着从澳门带回来的礼物给她道谢,喜得李妈妈逢人就夸她会体贴人。不知秀林现在在干什么?说是她哥柯今天也过来跟她一起过年呢。 裴慧很为难。弟弟都说这份上了,不去真的不太好,只是……他那起子兄弟…… 见姐姐有几份意动,裴秀趁热打铁,“我让花小姐时时陪在你身边,怎么样?”姐姐好像挺喜欢花栖梧的。阿生果然还是挨过来了,连章为民都私底下跟他说,他没有白忙活,那对花生算是找对了。 裴慧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花小姐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和善,教养也好。如此细致的人物竟跟了一个整天板着个死人脸,行为举止又粗鲁的男人?那位叫阿生的,连孝之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孝之,孝之,你现在在哪呢?还是像往常那样,回大太太那边过年吧。想起他,裴慧又伤心不已。 裴秀见姐姐苦着一张脸答应了,也不知应该是喜还是愁,到底还是松了口气。扶着她下了楼。 阿维正靠在汽车门上抽着烟,刚看到对门江家正欢天喜地打糍粑呢,真热闹!哪像这边,冷清清的。裴公馆现在应该人声鼎沸了吧?也不知道那位大小姐还在磨叽什么!他都在冷风里等一小时了!一闪眼,见裴秀扶着大小姐下来,他立马抛了烟头,拉开了车门。 就在这时,一阵欢声大笑从江家飘来,见裴秀两姐弟微怔,阿维解释,“江小姐一家人正做打糕呢,热闹着。” 裴秀垂下眼,眼内一片阴影。这个女子一个人,也很能自得其乐。瞄了眼姐姐,跟姐姐真是完全不同,“上车吧。” 车子经过江家,两姐弟同时扭头看着江家院子里的一家人。 远在城北的罗家,此时已是愁云惨雾。江雅筑已痛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 罗毅因着放寒假,休息在家。雅筑一发动,他就立马开车去请了大夫。稳婆却是江母所请。也不知她是不是没舍得花钱,那个稳婆听着江雅筑嚎了一天一夜,也无甚作为。只对门外的罗毅及江家父子说,女人家头胎总是这样。 而在床上呻吟不停,已是痛得死去活来的江雅筑大声哭喊着:“我不要生了!我以后都不要生了!” 江母自己也急得满身臭汗,还得给女儿擦着,“女人生小孩都是这个痛法!好闺女,好好给罗家生个小少爷,你就是大功臣了,准能把姑爷哄得高兴!” 又是一阵撕心烈肺的疼痛,江雅筑哪还能听得进她娘的话,放声尖叫。凄厉的叫声把门外的罗毅和江家父子吓得直哆嗦。 罗毅不禁想起江绣琳生皓皓时的情景。那时候江绣琳好像也很痛,但却只是吭叽了几声,哪像雅筑这会儿如杀猪一样的嚎?雅筑身子是弱,但补身子的贵重东西她可没少吃。生个孩子的价钱比得上江绣琳生三四个了。只望菩萨保佑,这一胎是个男丁,那他江家就有后了!他就不信,嘴上说说的断子绝孙,还真的就断了?真这么灵验,怎么不见他在赌场上横扫千军?! 江母听到女儿的惨叫,也是不忍心,问着那个闲坐一边的稳婆,“我说周嫂,你过来看看我闺女什么时候才能生啊!她都痛了一天一夜了。罗老爷可是还等着抱儿子的呢!” “老太太,你也不是没生过,女人头胎,痛个两三天都是常事,你家闺女娇贵,所以才叫得这样厉害。”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站了起来,一手按着江雅筑高高耸起的肚子,一手探了探江雅筑的下/体,抬头对江雅筑说道:“太太好福气,孩子快要出来了,再加把劲!” 江雅筑失声痛哭,扣着床头的栏杆用尽全力一憋。 “啊!”稳婆和江母同时尖叫!江母跳起来紧紧抓着稳婆的手臂不住颤抖。 江雅筑的下/体,伸出了一只漆黑如墨的,孩子的脚! 江雅筑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听得江母尖叫,她虚弱地问:“生出来了吗?是男是女?”她已经痛得麻木了。此生她也再也不要生小孩了! 稳婆到底见得多些,她抖着唇安慰道:“太太别怕,胎位有些不正,你现在先别使力,我把胎位倒过来再说。”心里却在嘀咕,也不知这家人做了什么孽,看这孩子的脚,只望他那身子别是这样的才好。甩开江母的手,稳婆壮着胆,轻轻扶起那只怪脚往江雅筑肚子里塞。 那孩子倒是乖巧,还真没怎么挣扎就让稳婆给推了回去。稳婆把手伸进江雅筑的子宫,把孩子调了个头。 因怕伤着孩子,整个过程极慢。一般人早就痛死过去,但江雅筑却反常地吭都吭!等稳婆弄好抬起头,才发现江雅筑已昏死过去了。 稳婆暗暗心惊!产妇不发力,孩子就要憋死在里面,弄个不好就一尸两命!她拍了拍呆若木鸡的江母,“快去把大夫请进来扎针!扎针都不醒那我也没办法了!”本想着大过节的,多讨两个喜钱!现在可好!晦气! 江母如遭电击,飞一般跑出了门,她也没敢对罗毅说孩子的异样,只把江雅筑昏死过去的事说了。 大夫还算有点本事,扎了十几二十针,江雅筑悠悠地醒了。身下木木的疼痛提醒着她,她还没有生完!也不知是她恼恨生出的力量,还是孩子求生的本能,不等稳婆说话,江雅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孩子溢出了母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昨天的。 ☆、第六十七章夜叉投胎 第六十七章夜叉投胎 那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啊!在场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刚出生的孩子又红又皱都不大好看,但也绝不是眼前的这个……夜叉样的孩子这般……可怕!下半身漆黑如墨,上半身倒是好多了,但那点点片片的黑斑遍布着全身,脸上颜色淡些,但也有一块占了三分之一脸的淡棕色的斑块。 稳婆现在讨喜钱的心完全熄灭!这是夜叉投胎呢!她暗暗念着佛号,只望这踏入新年头一天接生的这个孩子别给她带来坏运气!稳婆的自言自语声儿不大,但除了身体虚弱的江雅筑,江母跟大夫都听到了!江母后退一步,眼神带着恐惧,大夫则狠狠瞪了稳婆一眼。 稳婆才不管众人反应,只快手快脚剪了脐带,把孩子倒吊着拍了拍屁股,顿时,新生儿响亮的哭声在罗宅回荡。“恭喜老太太,太太,是位千金。”漂亮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稳婆也只能这样报了。包好襁褓把孩子交给江母,江母老大不愿意地接过,眼都不敢看婴儿的脸。见做外婆的,都如此嫌弃,大夫心里想,这孩子以后估计不好过。见稳婆收拾好产妇,大夫分别给孩子和母亲都把了脉。 罗毅在外面等得都快睡着了,他又累又饿。江母在里面服侍着江雅筑生产,连个煮饭的人都没有。小陈两母子也在年前请辞,说是要回老家。呸,兵荒马乱还回老家,骗鬼呢!还不是看自己现在比不得以前,他们没有油水捞才走人滴!想着过完年,大富贵那些人就要上门,他就烦!他可不打算轻易放过江绣琳,想拿他的钱去拿野汉子?!怎么可能! 正半醒半睡间,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无论是罗毅还是江家父子都是精神一振,纷纷站起来围着门口。 罗毅的心‘砰砰’剧烈跳着,比第一次皓皓出生时更紧张。等了好一会儿,江母才抱着一个襁褓哭丧着脸走出来,后面跟着稳婆和大夫。“喜欢姑爷,得了一个千金。”转头又对江父说,“他爹,我们添了一位亲外孙女。” 门外的三人一听,是位‘千金’顿时都泄了气,无精打采地。罗毅到底还是个知识份子,强颜欢笑地接过了襁褓,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要说服自己,“先开花后结果,更好,更好!” 跟在江母后面出来的稳婆和大夫对视了一眼。大夫权威些,压低了声音似不想让房内的太太听到:“罗老爷,你家太太这回狠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要孩子了。”子宫撕裂伤,好在没有大出血,算是命大了。“我开几个方子,止血下露的,要好好给太太吃。”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方子是给令千金喝的。” 罗毅此时的脸已是阴沉的,但多年的风度还是让他没有发飙,勉强吩咐了江雅哲,让他给大夫和稳婆付诊金然后去抓药,就再也不想开口。稳婆没想到还能收到钱,乐得找不到北,深知是因为做父母的都还没有看到孩子的缘故,接过江雅哲的钱立马脚底摸油,溜了。 江母江父累坏了,现在尘埃落定,没说话就回了房间休息,连闺女都没再看一眼。罗毅一个人呆呆抱着襁褓站在走廊上好半晌,才推开房门去看江雅筑。 江雅筑正瞪着眼睛发魇。罗毅轻轻地对着她说,“雅筑,你给我生了个女儿,你看过她了吗?”说完,俯低身子,把襁裕上面的盖子打开。蠕动的婴儿张开眼,扭过头来对着罗毅,脸上那棕斑映着正常的肌肤越发的显眼。 罗毅手一哆嗦,差点把婴儿给摔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痣?!这么大一块的痣?!急急把襁裕放在床上,罗毅两三下把襁褓拆了。新生儿舞动着她那漆黑的脚,转动着她那漆黑的眼睛,像是向他打着招呼。罗毅惊叫一声,后退几大步。 江雅筑被他的惊叫惊醒了,看着散着手脚的婴儿,她脸露微笑,像是丝毫没看见婴儿的异样,把襁褓包好,温柔地抚拍着婴儿,嘴里却对罗毅说着话,“老爷,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他长得多招人疼啊。以后啊,我们可得好好照顾他,好好疼他。你看你看,他这是饿了吧。” 罗毅隔远看着那婴儿啜着小嘴,脑袋动来动去。江雅筑无视婴儿的丑陋,撩起了衣襟,给婴儿哺乳,嘴里还轻声哼着歌儿。若不是婴儿的样子把罗毅吓住,这一幕是相当温馨的。想起刚才大夫的欲言又止,罗毅猛地打开门飞奔出去。他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雅哲拿着大夫的方子,正准备送大夫出门,见罗毅从楼上‘蹬蹬’跑下来,愣住了。大夫轻叹口气,也不等罗毅站定就开口说道:“孩子这个模样,是因为在母胎里就带了毒,并不是什么夜叉投胎,你不用惧怕。那些黑斑已是不能去除了,只望她喝下我的药,能把体内的毒素清掉,身体虽会虚些,但也于健康无大碍。”想了想,大夫倒底宅心仁厚,“孩子生在这样,不是她的错,是你们父母的错,还是对她好点吧。”能住得起这样大的房子,应该不差钱吧,只望那孩子不至于饿死街头。 摇了摇头,大夫走了出去。江雅哲望着罗毅,“孩子怎么了?” 罗毅狠狠地瞪了江雅哲一眼,“你自己去看吧!”说完,走向书房,把自己反锁。中了毒?!这是怎么回事?是江绣琳下的毒手吗?应该不会。江绣琳走前确是知道他跟雅筑有染,但她绝不会知道那时江雅筑有了身孕。那雅筑是怎么中毒的?罗毅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怎么办?!或许,一个念头在罗毅脑里浮现,把财产清掉自己再搬一次家吧。重庆这个地方好像跟自己相冲,到了重庆之后,他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把这里的晦气全都甩掉,自己拿着钱还怕找不到好老婆给自己生个好儿子?罗毅越想越觉得可行。听说,罗伯是去了香港,还开了个小杂货铺子。他不信他还能混得比罗伯差不成? ‘笃笃笃’正当罗毅兴奋地计划着的时候,门声响起。罗毅不耐烦地打开门,江雅哲扬着大夫开的方子,“妹夫,钱不够用,还得给太太和小姐抓药呢,你看……” 罗毅不吭一声,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数了十个银元递给江雅哲。正想狠狠关上门,江雅哲把脚一伸,硬卡着门关不上。他眼睛直勾勾看着罗毅,“妹夫,我妹妹可是你的正头太太,还刚给你生了个女儿。虽说样子是丑了点,那也是你的骨血。我妹妹可不是江绣琳,她有兄长有父母。你想甩掉她俩母女,没这么容易!”是个男人都会生出这种心思!而且江雅哲也知道,这位仁兄还欠了不少的赌债,要玩釜底抽薪也是很有可能的。 罗毅被人猜中心思,气得眼里能飙出火!强按捺住,“舅兄说得什么话!我堂堂人民教师,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你多心了。” 江雅哲撤了脚,点点头,“那就好。”说完再不看他,转身出去了。大年初一,药店都没开门呢,看来还是得去刚那大夫家去抓药了。想起那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外甥女,江雅哲也是皱紧了眉。胎里带毒吗?或许可以拿来做做文章敲几个钱! 年三十,秀林家闹了个凌晨。子夜一到,江绣霖就领着皓皓和嘉嘉在大门外放鞭炮和烟火。皓皓是男孩子自然是又蹦又跳,嘉嘉虽傻但也同样快乐。连猫咪被吵醒后,居然也没惊着。美姐抱着她出来看漫天的火树银花,她还拍手大笑。 秀林就着忽闪忽暗的光线,看着大人小孩的欢天喜地,竟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满足。 热闹了半宿,各人心满意足回去安睡。天刚亮,秀林就被敲门声吵醒。皓皓和嘉嘉穿着新衣服来给她拜年了。皓皓那吉利话是一筐筐的,嘉嘉的笑容甜美而纯净,两人把秀林逗得不行。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羊脂白玉平安扣用红绳系了给皓皓和嘉嘉分别戴脖子上,“这是妈妈送你们的,祝我家皓皓平安如意,身体健康,祝我们嘉嘉能聪明伶俐,出入平安。”把平安扣放入内里,理好衣服,秀林又在两人的脸上落下了一吻。皓皓像只腧了油的小老鼠,而嘉嘉捂着秀林亲过的地方,脸红通通的。 洗漱好,下到二楼,美姐正抱着猫咪喂着米糊糊。给了美姐一个红包,又把装了平安扣的小收纳袋给猫咪放在衣服口袋里,交待让美姐天天给猫咪放衣服里。 江绣霖给嘉嘉的是一串红宝钻石攒花项链,秀林特意给嘉嘉放到她的房内的首饰盒里;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副宝石赤金长命锁,皓皓是蓝宝的,猫咪是红宝的。秀林掂了掂那重量,嘿,拿去戴牛身上差不多。虽不能戴,但份量十足,单是镶嵌的红宝蓝宝也是顶级品质。秀林小心地帮两孩子收了起来。 热热闹闹的初一就在大家互相说着吉利话中过去了。出门拜年的初二,也紧跟着到来。江家迎来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星期天,大家都吃好睡好玩好!我也一样,申请请假! 江雅筑孩子的那种病是有实例的,给亲亲们上图看一看,真心吓一跳!我要是父母,肯定很难受!当然,书里江雅筑的孩子要比这个孩子更严重一些,我把她写成了下半身都是漆黑的。 ☆、68自取其辱 第六十八章自取其辱 因连着两日都休息不够,初二那天,秀林一家子都起晚了。郑嫂来敲秀林房门,告诉她有访客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 秀林起身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完全清醒,拉开门,郑嫂小声说,客人自称是小少爷的舅舅。秀林知是江雅哲,本想说不见,但转念一想,多点知道罗毅的情况,有些防范好,也就同意让郑嫂放他进来。换了件宝蓝金牡丹的旗袍,挽了个简单的髻儿,插了一支赤金葫芦坠蓝宝簪,既喜庆又不会太打眼。 下得楼来,看到江雅哲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吃着八宝盒子里的糖果,那还是江绣霖特意从南洋带回来的特产。秀林笑了笑,江雅哲穿的那套衣服虽体面但那是旧的。看来罗家连新年做新衣服的钱也省了。 江雅哲听到下楼的声音,扭头一看,一下子就被江绣琳头上那支坠着蓝宝的、闪闪发亮的簪子吸引了视线。 “江家哥哥走亲戚倒是勤快。”无视江雅哲那贪婪的眼光,秀林笑吟吟地拿起郑嫂子送过来的白开水,每天早上起床未吃早餐前喝一大杯开水是她的习惯。 “妹妹,我是过来报喜的。我们家雅筑昨夜生了个千金。”江雅筑紧紧盯着秀林的眼睛,轻声说。他想知道秀林的反应,但江绣琳的让他失望了。 秀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笑盈盈地,“那真是恭喜雅筑妹妹了。”嘿嘿,罗毅估计现在在跳脚吧!江绣琳泉下有知也该笑了,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但那孩子生出来是个怪物!请回来的稳婆一看孩子落地就说是夜叉投胎。我妹妹被她拖累得再也不能生育了。”江雅哲没有气馁,再接再厉地盯着秀林说道。 秀林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她挑起了眉毛一脸惊讶,嘴上却道:“啊!想不到这世上观世音菩萨还是开眼的。”既没提孩子,也没提江雅筑。怪胎吗?大人作的孽还是报在孩子身上了吗?现代这种孩子都无法生存,更何况是这个乱世。只望这孩子能无痛无灾早登极乐。 江雅哲顿时如一拳打到棉花上,无从使力。但他还是没死心,“请了大夫来看,说孩子是在娘胎里中了毒才会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江绣琳,难道你就没什么话好说的吗?!” 秀林放下了杯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堂哥这话问得真是够莫名的。虽说都是同姓江,但江雅筑自有父母兄长,相公老爷为她担心忧虑,我对她还真没什么话好说的。”中毒?莫不是那对珐琅碗之故? “江绣琳,你也不用装了。那毒是不是你下的,你心知肚明!我妹妹前无仇人,后无结怨,也唯有你,是她唯一得罪的。除了你,我还真没能想出有哪个人会给我妹妹下毒!你也太狠心了!再怎么怨恨我们雅筑抢了你的男人,你要报复,就冲得大人来!我们受着就是了,你冲着孩子去,算什么好汉!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个什么模样?她全身都是黑斑,那模样可渗人了!”江雅哲激动地站起来理论。 “江雅哲,我敬你过门是客才对你客客气气地,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下的毒啊?今个儿可是大年初二,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呢!白口说空话,我也会说的。是不是你们江家人想吞了罗家的财帛,给罗家老爷下毒,却没曾想到,雅筑妹妹对罗老爷一往情深,自吞毒药生下了现在这个孩儿啊?这种话我也会编。自作孽不可活,江兄还是回去想想这句话,好好照料那个孩子才是。郑嫂!送客!” “唉~~秀林妹妹,”江雅哲拦着正想转身回楼的秀林,“有话好好说嘛!大家好歹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你爹跟我爹那可是兄弟不是?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是最清楚的。我实话告诉你吧,罗老爷现在缺钱的很,所以不愿意拿钱出来救治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大夫说了,那胎毒可不好清干净。我想着,妹妹那可是连阿猫阿狗都捡回家的主儿,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那外甥女这样痛不欲生的吧?”是不是江绣林做的,江雅哲还真没有底。妹妹跟罗毅的奸情,江绣琳可能早就知情,但有孕这事……时间上她应该是不知的。还有一种可能,在知道奸情时,江绣琳就已经下了慢性毒,妹妹怀上了,把毒转移到了胎儿身上。他就是在赌这50%的机会! 秀林转身似笑非笑,“我养猫狗,它知道对我友善,我养一个白痴,她也知道感恩。而这次,我养了你家妹妹——她完全没有心的——她反咬了我一口,咬得我鲜血淋漓,白骨森森!你以为,我还会对这样的白眼狼费一分一毫吗?” “啪!啪!啪!”江雅哲还想说话,楼梯上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楼底的两人同时抬头往上看。反应各不相同,一个笑容满面,一个惊诧异常。 “哥哥怎么这么早起床了,前两天都没休息好,应该多睡会儿。”秀林迎上去。 江绣霖笑着下楼来,拍了拍妹妹的肩,安慰着她,“我家妹妹果然还是心软。哥哥教你,对付这白眼狼,你就应该往死—里—整!”最后那句说得鬼气阴森。 江雅哲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他看着眼前男人与江绣琳极相似的秀丽的五官,迟疑地道:“绣霖……哥?”他知道江绣琳是有个哥哥的,但不说他死在外面了吗?要不然,族长也不敢拿自己家妹子往罗家送! 江绣霖一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当不得你这声哥。虽说是同族,但我爹跟你爹都出五服了。再说了,”江绣霖讥讽地扫了眼江雅哲的衣着,极尽鄙视,“有我妹妹这前车之鉴,上赶着的亲戚,我还真不敢认!” 江雅哲看江绣霖的衣着气势,顿时有点胆怯。这位仁兄看着有点来头,没摸清底细之前,他还真不敢胡说八道。 “江雅哲是吧?我认得你。六岁就在村子里撵鸡打狗,八岁已经能上树偷桃了,不到十岁就逞凶斗狠,把十二岁的表哥生生截瞎了一只眼。当时你爹为了保你不做牢,花了不少的银子呢!” 江雅哲涨得满脸通红! 秀林睁大眼看着哥哥。 江绣霖对着她点点头,“是真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在那年离开的村子。”转过头,他继续奚落着江雅哲,“你们家的家教好像真不怎么样。我没记错的话,你爹好像还因为偷了隔壁村里的寡妇,被人打了个半死吧?真是……了不起的家教。怪不得你妹妹还争着要当别人的小妾。” 江雅哲气得两眼发红如那西班牙名产的斗牛,捏紧了双拳,愤极反笑,“小妾?!你应该问问你嫡亲的妹子!我家妹妹那可是罗家当家奶奶,罗老爷的正头娘子!你妹妹才是我妹妹的手下败将!” 江绣霖以一种看小丑表演般的眼神看着江雅哲,“没好好上过学,就不要出为摆显。不管和不和离,我妹妹永远是那位谁……噢噢,罗老爷的原配。你妹妹就算再嫁给他,也永远不是原装货,懂吗?” 秀林没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这位哥哥也真够毒舌的。 江雅哲气疯了!他只不过想借着新年,过来讹几个钱!没想到,江绣琳竟还认回了亲哥哥,有了个靠山,还喷了自己一脸的屁!想着那些个离婚清单上的珠宝首饰,心里暗痛不已!“江绣琳!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拿了罗家的那些财物就能保得住?!你等着瞧吧!”说完,竟不再看两兄妹一眼,挺着背脊一付清高样走了。 江绣霖听着他搁下的话,暗暗不安,皱着眉头问妹妹:“他说得什么意思?” 秀林轻笑,上前挽了哥哥的手臂,把他带往饭厅,“让我细细跟你说,我离婚那会……”一顿早餐下来,江绣霖已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又喜又悲,喜得是,妹妹聪明伶俐,把那个陈世美诈了半副身家,悲得是,妹妹一个孤女,被人如此欺凌! “我明天就去找下家把这房子给处理了!别跟这些人再搅在一起,离他们远些!”高利贷那可是吸血虫,不把你榨得干干净净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秀林有点犹豫。她虽决定了年后就走,但也没想着这么快!她想把裴秀说服了,跟她一起走! 江绣霖看着秀林的表情,挑起一边眉,“怎么?舍不得这里吗?”秀林不像是优预寡断的女子。 秀林赶紧摇摇头,“我来这里也没多久,”这可是大实话,“只是,想着还有些事未处理……”再摇摇头,“算了,哥哥把房子处理了,我们就走!”虽说很想把裴秀抓住,但…..还是随缘吧。师傅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东西,你留不住! 临走前,再争取一把,不行也就算了!自己这几十年,没有男人一样活得有滋有味,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患得患失!这不是自己的风格! 而就在此时,裴秀正怒火中烧,动了把姐姐送去澳门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亲亲们留言,好多人同情江雅筑的孩子。说是孩子无辜,不如让孩子早登极乐。 我本来是打算让那孩子顽强活着,成为江雅筑与罗毅心头的一根钉子的,因为。孩子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2005年有一个常州的真实案例,一位未婚妈妈,把刚出生的男婴用布条勒脖,并割了他七八刀,最长的一条刀口有7厘米长,最后还把血肉一团的孩子丢进垃圾箱!但奇迹的是,这孩子被好心人送去医院竟命大地活下来了!耏且还恢复了健康!) 现在,到底是让那孩子活呢还是让她早点重新投胎开始新生活呢?我被你们说得也矛盾起来! PS:图片那个得了怪病的孩子确实让人心痛,我要是父母,估计会很难过很自责的。做父母的都一个样。 ☆、69当头棒喝 第六十九章当头棒喝 裴秀这个新年过得是又窝火又恼怒。 年三十晚的帮宴,章为民和阿木筹划得很热闹很有气派,个个都欢天喜地,没有受到分帮情绪的影响。连阿生都陪着花栖梧笑得开怀。 而姐姐,在这样的气氛中,却显得格格不入。一开始,有花栖梧陪着还好,能露出个笑脸,还能跟花栖梧聊上几句。花栖梧被阿生拉着不知去了哪个边角卿卿我我之后,姐姐就做出一副哀愁样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悄悄问她,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话让她不高兴,她只是皱眉摇头,再追问,她就不说话了。 裴秀不知该拿这个姐姐怎么办。想起家未破前的那个姐姐,虽也是害羞腼腆,跟生人不太说话,但还是温柔体贴,大方得体的。怎么现在就这副闷嘴葫芦的模样?见姐姐不爱搭理自己,裴秀也没了耐性,交待了一句:“姐姐小心吹风之后感冒,”就转身回了会场。都成年了,没得让弟弟还跟在她身后照顾她的道理。 裴慧看着自己弟弟高大的身影返回到人声鼎沸的会场,不在理睬她,也是倍感委屈!每年这个时候,孝之都要回老家,而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宅子里。今年,好不容易跟自己弟弟团圆,自己还是只能一个人待着。看着那个,在闪耀的灯光下,周旋在众人中,不停与来人干杯庆祝的弟弟,她更觉孤单。她只是想亲人哄哄自己,陪陪自己,难道这一过份吗?她已经好久没有跟别人一起过个年了。想起那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孝之,想着小时候那温暖的家,裴慧开始流起了眼泪。 本应该是姐弟团圆的高高兴兴的一夜,就在裴慧的悲悲切切中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裴慧意外地接到了林孝之的电话。 本是满心的欢喜,听得电话里那人一番话语,裴慧是又气又羞又悲!放下电话,不顾裴秀昨晚喝多了,现下还没有起,直直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裴秀在床上正头痛欲裂,听得那急促的敲门声只觉焊天雷在耳边打响一样的振耳。扶着头,他踉踉跄跄举步蹒跚地开了门。不等看清眼前的人,一巴掌带起小小的风,已是掴了过来。饶得他反应极快向后退了一步,也还是被掌尖刮了一道痕。定眼看着眼前盛怒的姐姐,裴秀莫名其妙地,“姐姐这是怎么了,新年头一早就发疯。” 裴慧气得直发抖,“你还问我怎么了?!啊!我问你,你是怎么答应孝之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我还说呢,我跟孝之十几年的情份,他怎么说丢就丢了!你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些势就软硬兼施压着别人低头?”裴慧捂着脸大哭,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尚着滑下了那细腻柔白的手臂。 看着姐姐被人哄两句就跑过来对着自己发火,裴秀面有不豫,但想到姐姐一弱女子,生活多有不易,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火。她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再有什么不是,那也应该是自己担着。深吸几口气,裴秀才开口:“姐姐这是怎么了?说话没头没脑,我可听不明白。有什么事好好说,今天初一呢,别哭!” 裴慧听得弟弟不承认,还狡辩,哭得更是伤心。她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失了孝之的心,还是因为弟弟没跟她说实话而伤心。 裴秀本就因宿醉正头痛,现在更是被吵得烦燥不已。 最后还是听到响动的李妈妈出来劝的裴慧。李妈妈的儿子以前是跟着裴秀打江山的,很得人心。后来儿子出意外死了,她一个人没地方去,裴秀就把她接到身边让她管着家里。她为人和善,对人能帮就帮。无论红白喜事,帮里都喜欢请她去帮忙。裴慧刚来,也是李妈妈帮着打点的衣服鞋袜。 看着在李妈妈的劝慰下,收了眼泪却还在抽泣的姐姐一眼,裴秀出了房间在客房里洗漱了一番。正刮着胡子,李妈妈托着白粥咸菜小笼包进了房,边放下托盘边小声地对着裴秀嘀咕:“大小姐今早接了个电话,他前头男人打来的,说了些极不好听的话,她这才情绪失了控。不是李妈说你们,两姐弟分开了这么多年,处的环境不一样,接触的人也不一样,不能再按着小时候的印象去做判断。这世道,不分处境,一味的心地好,可不是件好事。”意思是,大小姐有点好得不着调,裴秀听出来了,但没作声。 李妈妈毕竟是外人,不好深劝,点到为止也就关门出去了。裴秀拿着包子,怔怔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姐姐小时候就这样了,心肠太软。祖父带着两人上街,姐姐被人偷了钱包,等偷儿捉住时,她看着人家可怜又倒头求祖父放了人,还把钱包给了偷儿。当时他年纪小,只觉得姐姐真如那书上所说,是‘以德报怨’的君子。出来混才知道,那是伪善。那个偷儿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别人的救命钱!几口吞了包子,裴秀决定跟姐姐好好谈一次。 坐在裴秀房间里的裴慧,也在想着李妈妈的话。“我们少爷能有今天,那可是吃过了别人想像不到的苦头。大小姐看到少爷脸上那疤了吧,当时少爷就差点没挺过来,又是发烧伤口又灌脓。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忒吓人!那时他烧糊涂了,我给他换冷帕子,他嘴里就念叨着‘姐姐,姐姐’!这些年,拿命换了几个钱,我也没见他怎么开心过。少爷带你回来那天,那高兴劲儿,我服侍这么久了,还是头次看到。少爷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小姐也要多体谅体谅才好。” 想起被父亲卖掉时,自己的彷徨恐惧,裴慧又哭了,那时好歹自己还跟妈妈在一起,而……而年纪幼小的弟弟,却是单一个人被卖掉了,那么小…….能长这么大,也不知受了多少的罪。想着自己刚刚冲口而出的话,又悔又愧。弟弟再不好,也是因为长了十几年都没人教,自己一上前就想给他个耳光,算什么姐姐! 裴慧站起身,正想去找弟弟,裴秀推门进了来。强忍着眼泪,裴慧先开口道了歉,“阿秀,姐姐刚刚太急了,想都没想就说了伤人的话,还想打你。对不住,你别放在心上。姐姐不是真心那样做的。” 裴秀没想到,愣了愣,忽然就觉得,以前那个爱护自己的姐姐又回来了,眼里就多了几分的欣喜。 裴慧没留意,只顾着往下说,“孝之打电话来说,说你带着一帮人到他家里,强逼着他答应,用一车皮的枪换我的自由。等我归家后,转眼就又派了人却把那些枪抢了回来。他现在是又亏钱又没了货。这事可是真的?祖父曾教过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诺千金,不能食言而肥。” 裴秀听了,嗤之以鼻。“姐姐信那个林孝之说的话?我去他那,确实是跟他讨你的卖身契。只不过条件是,我给他十倍,他赎你的价钱。那厮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不愿意,单要我卖他一车皮的枪。”仔细留意着姐姐的眉眼,没有发现不满,裴秀略略放下了心。接着说,“我当时就警告他了,那东西他吃不下,他不听我的,只一味要买。见他咬得紧,我又急着把你带回来,就同意了,东西也已经做了交接。怎么,那批货出了什么问题吗?” 裴慧听了,认真想了想。火器是紧俏物资,确实很让人眼红的,会不会是孝之被其他人抢了?但想着电话里,孝之的信誓旦旦,她又有点犹豫。如果在以前,她肯定是相信弟弟的,但现在,弟弟是个混混,混混可不是什么信守承诺之辈。 裴秀看着久不作声的姐姐,有点伤心,“姐姐不信我,宁愿去信那个满口花花的男人?”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着,会是什么人抢了他的东西。”裴慧抬眼,真诚地看着弟弟,“孝之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估计我已是那‘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的低贱之人。我对他,总有一份感恩之心,再加上,这十几年,他真的对我极好。我……”我是喜欢他也舍不得他。但这话,裴慧不敢也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说。 裴秀看着姐姐欲言又止,哪有不明白的。就因为姐姐抱有这样的感情,那个男人才会这样的有持无恐,贪得无厌。这个瘤子不彻底割掉,早晚累得全身烂掉。 这样一想,裴秀说话就很是刻薄,“林孝之赎了姐姐,让姐姐免于沦落风尘,这份恩情确实不假。但姐姐也不要忘了,这十几年的床上床下服侍,还帮他出局应酬别的男人。这要是每次都召女支,所花的价钱远远超过你那份赎身钱了。他是做生意的,无商不奸,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看着姐姐脸涨得通红,又转成青白,裴秀极心痛,但还是冷着脸,带着几分讥笑继续说,“你说他这十几年待你极好?好在什么地方?好女人不做妾,何况你连妾都不是。妾氏还能敬主母一杯茶,你能吗?你了不起只是他一外室,还只是众多外室的一位而已。嘴上哄你几句好话,买些衣服首饰当做嫖资,你就说他对你极好?!” 看着裴慧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如那掉线的珠子往下砸,全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做响。裴秀啮着牙狠了狠心,“你若是这样就觉得很满足很喜欢很心甘情愿,也怪不得外面的人总说,当外室的女人就是-—贱!” “别说了!!”裴慧捂着耳朵站起来大声尖叫,嘴唇已是咬得流出了血。 裴秀也跟着站起来,硬生生把裴慧的两只手拉下来按在她身体的两侧禁锢住,“姐姐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些个正室太太,正经小姐可比我说得更要难听百倍千倍!我一直以为,姐姐当人外室那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活下去而委屈自己。我想着,把你从林孝之那里救出来,换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让你重做堂堂正正的大小姐,你会如获新生般欢喜!”说着说着,裴秀已是放开了裴慧,沮丧地低语:“这样,我对着祖父祖母和母亲的牌位,甚少能直视而对。没想到,我们裴家的大小姐,已经沦落到,为了一个……把自己陷于外室的男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裴慧紧紧抓扯着裴秀衬衣的前襟,靠在他的胸前,哀伤地痛哭不已,“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 裴秀抚着姐姐长长的发丝,抬起眼,窗外的阳光,出人意料的灿烂,透过窗花,映在室内,竟是别样的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实在太忙,在外办事一天,回来开会开到十点多,没时间码字,请亲亲们多多见谅。 ☆、70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难舍难离 之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秀林一直没找到机会跟裴秀好好谈一谈。等房子在哥哥和林彬的协助下,顺利地过了户,约好过了元宵就交房子,东西都收拾齐整之后,秀林才惊觉,她已到了真要迁家的时间。 想了想,把皓皓叫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皓皓高兴地点了点头飞一般上了楼,没多久就拿了一堆的礼物,在郑嫂子的陪同下,去了对门。 阿盛正沉浸在热闹喜庆的新年中。这是他有史以来,过得最欢实的一个新年。有新衣服新鞋袜,还能吃得饱,喝得好。在感恩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功课。章先生说了,一日不练十日空,现在他就提笔写着每日的三页大字。听得李妈妈上来说,皓皓来拜年,他才收了笔,用纸镇压着宣纸,等墨迹风干。 皓皓见到阿盛很是高兴,又有点不舍,更多的是兴奋。在妈妈的游说下,他已经对澳门生了向往之心。费力举了举妈妈从澳门带给他的礼物-—一火车头,皓皓对阿盛说:“这个火车头你不是很喜欢吗?是送你的礼物。” 阿盛有点吃惊,那个火车头,皓皓很宝贝,一直都不让人动。今天怎么舍得送给他。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皓皓对他笑了笑,“过了十五闹完元宵,我就要搬家了,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你和章先生了,我真舍不得您们。妈妈说,我可以把自己的东西送给朋友当留念。”终究是年纪小,说到后面,已带了小小的哭音,把小小的手掌展开“这快印石还是启蒙时,妈妈送的。说等我以后长大可以刻成名章,你帮我转交给章先生吧。” 阿盛低下头。跟章先生一起的时间多了,耳听目染下,他知道这是一块田黄冻,肌理玲珑剔透,细密的萝卜纹极为清晰,整块方印通灵澄澈。就算他不太懂,也知道这个肯定很贵。抬眼他对眼睛含着泪水的皓皓说,“要不,你亲自送章先生吧。先生应该能在元宵节赶回来。”说完,拉着皓皓的手让他跟着自己进了自己的房间。皓皓虽是富人家的孩子,从出生就没怎么吃过苦,但心地却很好,也没有一般富家子弟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很喜欢他。 皓皓有点不安,边走边说:“我就怕碰不到章先生。先生对我很好,又是我第一个老师,我真舍不得他。”看了看身边的阿盛,又加了句,“我也舍不得你。你是我好朋友。” 阿盛的房间还是蛮大,皓皓不是第一次进来。但今天他才发现,那窗台的文竹是这样的细致青翠,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上面刻了小狗儿,还有那床幔上吊了一只五毒香囊。 阿盛在樟木箱子最底层掏弄了半天,才摸出一个银元宝吊坠,上面系了根红艳艳的头绳。把吊坠挂在比自己短了半个头的皓皓的脖子上,他轻声说,“我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你作念想。这是阿生哥在我入帮的那天送我的,说是保平安还能招财进宝。你也别太难过,天下之大,搞不好哪天我们就能碰上了。” 皓皓摸了摸那个银元宝,眼泪终是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地板上砸。阿盛手脚无措,半天才想起拿帕子帮皓皓擦眼睛。边擦还边安慰:“本来想给猫咪也留件东西,但我实在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了,只望猫咪别忘了我这个哥哥。” 皓皓许是有点不好意思,抢过了帕子自己擦着眼睛,“猫咪还小呢。”抖抖了那个银元宝,“这个东西给她。我是大人了,不用东西也不会忘了你。”阿盛对猫咪极上心,无论是裴宅还是江宅,都是知道。 阿盛想起那软软的,粉嫩的宝宝就要离开了,也有点伤心,情绪骤然就有点低。两个孩子坐在床边,好半晌没有说话。 皓皓想起了妈妈临来前的吩咐,打起精神对阿盛说,“趁着我还没有走,你跟裴叔叔打声招呼,让他别给你太多事做,有空就多到我家玩玩吧。怕是……”怕是也玩不了多久了。 阿盛点了点头。因着机灵,地头又熟,裴秀喜欢让他跑跑腿。陪着皓皓玩到中午吃饭,把皓皓送回家,阿盛立马把江家的情况捅给了裴秀。 裴秀微微有点吃惊。答应了阿盛想多陪皓皓和猫咪的要求,就遣了他出去。拿起一根烟放在鼻子上深深嗅着,裴秀陷入了沉思。秀林去澳门,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没想到,会这样急。想起大富贵报上来的消息,说是年一过就打算去追罗毅的帐。罗家现已是个空壳了,除了那幢宅子,已没有了什么值钱的东西。秀林是不想与这些麻烦事纠一起吧?想起那个在门口扫过一眼,穿着不俗的‘哥哥’,或许他也是个原因。 江绣霖,年十二就离了家,先是在米铺做伙计,然后跟着送米的客商去了东南亚一带,之后就失了踪迹。再出现时,已是二十三岁的小伙,做得是香料及木材生意,手里有好几条中型船。失踪的十年,经历过什么,无论他怎么查,也没能查出个结果。 一个人,短短的十年,就有了买船做生意的本钱,实在是了不起的本事,只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手里的烟,烟味已有些淡,裴秀把烟丢了。秀林不太喜欢人抽烟,总说抽烟的人,肺是黑的,自己多少受了些影响。 帮里愿意跟自己去澳门的人数,阿木基本摸清楚了,五百六十人左右,跟他预估的差不了多少。让他意外的是,阿木也同章为民一样,想跟他去澳门闯一闯。这让他有些头痛。他本安排让阿木接了他的位置,在重庆好好发展一番的。 还有姐姐!想起就让裴秀十分的为难。自从上次说了些尖酸刻薄、讽剌挖苦的话后,姐姐大哭了一场,彻底静了下来,精神也很委顿。裴秀极怕她想不开,拜托了李妈妈时时留意着她。没曾想,第三天,她就让李妈妈给她带了花绷子,各色的绣线。李妈妈私底下告诉他,姐姐正安安静静地绣着帕子。裴秀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林孝之,想起那个男人,裴秀冷冷一笑。现在还在福建享着福吧?只他别再回重庆,回来他就麻烦大。私买私卖军用物资,有能力的都在做,只看各人后台够不够硬,手段够不够强,压不压得住!林孝之,还算不上强龙! 或许借秀林去澳门的机会,把姐姐也送过去吧。身随心动,裴秀上楼去说服姐姐。 本以为会很艰难,出乎意料,裴慧只略略想了想就答应了。看着弟弟那吃惊的神情,裴慧带点忧伤地笑了笑,“阿秀,你那天说的话,我细细想过了。我虽然已经做不回未出事前的那个裴家大小姐了,但还是想好好努力一把,做个正正经经的女人。换个新地方也好,谁都不认识我,好好再重活一次!” “姐姐!”裴秀紧紧握着裴慧的手,“我会护送着你一起去,等你安顿好我再回来。你放心,等我一处理完这边的事务,我也会在那边定居!上次去澳门的时候,秀林就说有一座宅子很合适,但当时走得太匆忙,没能买下来。这次我会好好给你安个家,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 看着满脸轻松惬意的弟弟,裴慧也稍稍放宽了心。弟弟还是像以前那样,很维护自己的吧。顺着他的话头,裴慧问:“秀林是谁?” 裴秀僵了僵,帮里的兄弟都对秀林的存在心照不宣,唯自己这个亲姐,还在鼓里。他坐在姐姐身旁,像小时候那样挨着她坐,“秀林就住在我们对面。上次去澳门,是她跟我一起去的,她还救了我的命。这次她也会在澳门定居。要不,姐姐现在就跟我去给她拜个年?” 无端的,裴慧眼前就浮现了,那天撞到的、裴秀挽着的那个女人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她试探地问,“是我们遇上的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吗?”气质是挺好,但人好像有点太过强势。 “啊!瞧我这记性,就是她。她长得漂亮吧?”神情带了点点的得意,还带了点点的夸耀,就像个得了好玩具的小孩子。 裴慧想起了那时的情形。那个女人从头到尾就冷眼看着她跟裴秀,一点表情也没有,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她看起来,对人有点冷淡,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裴秀点点头,“秀林防心很重,而且很多东西都不太放在心上。”自嘲地笑了笑,“她刚开始的时候,连自己生下来的女儿都不太喜欢。我都抓不准,我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这是真话,但他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这样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太说不过去。许是因为姐姐是最亲近的人,他才放心把自己最不安的一面告诉她。 裴慧听了有点不舒服。“她还有孩子?!那她丈夫……”弟弟再不济,也没有沦落到娶个寡妇的地步吧。 裴秀不以为然,“她那丈夫不提也罢。幸好秀林离婚的早,再迟点,估计就像你我这样的下场!”他倒是一点没想起,罗毅之所以上赌场,还是他叫人给勾引去的。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姐姐知道罗家就是把父亲引上赌场的最终祸首。 裴慧心惊!“她……她是和离的?那孩子……跟着她,他丈夫没意见?!”男人肯把自己的子嗣给妻子?真是匪夷所思! “姐姐,”裴秀两眼亮晶晶地,“秀林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男人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她跟你完全是两种类型。” 裴慧笑得极勉强。弟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被男人玩得团团转吗? “走!”裴秀拉起自己的姐姐,“我带你去见见她。我也想正式见见她哥哥!”江绣霖也会陪着秀林一起走,他想跟他谈笔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腐女们!眼睛亮了没有!这就是青梅竹马啊有木有! ☆、71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作客江宅 裴家两姐弟正预备八色礼盒准备上江家时,江家两兄妹正在书屋接待着一位客人,不,应该说是供货商更准确些。 胡三今年四十有二,祖上就做的扒坟买卖。现在世道实在太乱,生意越发不好做,往日交好的铺子把货的价钱压得极低。认识江秀霖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一直没怎么深交。知他做的是香料买卖,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没想到,还有跟他……妹妹做生意的一天。看着那位长相秀美,气质大方的女人,单论外表,他无论如何不敢信她是行家里手,但……爹生前总说,民间自有高手,这话是对的。 秀林专心致志挑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因着大件易碎的瓷器花瓶不太好长途运输保管,哥哥叫那位胡三老爷带过来的都是画轴书法。这些东西不比金玉一眼能看出其价格,带着远走,最是合适不过。 别看胡三粗粗鲁鲁的样子,东西又放的零乱,但书画保管的很好,每幅都用油纸包着。搬东西来的时候拿的是阳江漆皮箱,书画取出来时还带着樟脑的味道。看来,胡三也是个粗中有细的,而且还是个知道书画价值的。秀林不禁想起那位赫赫有名的流氓军阀孙殿英。拿大炮轰了慈禧墓和乾隆墓,光抢了些金银珠宝,名家书画丢了一地。扫了眼正翘起二郎腿跟哥哥海吹的胡三,秀林微微一笑。 东西她都很喜欢,打算全部留下来,就不知价钱怎么样。脱下手套,秀林走过去给两人添了茶。 “怎样?江家妹子还看得过眼吧?”胡三忙放下腿,略微直了直腰。 秀林轻轻坐在哥哥下首的椅子上,“胡爷真谦逊。这些都是好东西,我是真喜欢,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还真卖不起价钱。 胡三扫了江绣霖一眼,哈哈大笑,“妹子能看上眼,那是这些东西的福气。第一次做生意,好来好往,就这个数怎么样?”胡三向前倾了倾了身,比了个五。 才要五根黄鱼?秀林微微惊愕,如果她没有判断错,里面有一小幅是张择端的《赛龙舟》!那可是《清明上河图》的画者。虽说画的尺寸不太大,但就画者的名气已是够噱头。 胡三以为她嫌价太高,“妹子,实话说吧,这些东西遇到个识货的,那可就是天价。”胡三吹着,他其实并不懂,但爹说了,能当作陪葬的东西,都要好好收着。“你看我保存的这样精心就知道。”再看了江绣霖一眼,见江张绣霖低眉顺眼正捧着茶盏喝茶,“看在霖兄弟的份上,我再搭两物件你看怎么样?”不等话说完,就从手指头上褪了一只扳指及腕子上褪了一串手串。粗糙的手掌上托着一只绿汪汪的翡翠扳指和一串蓝幽幽的手串。翡翠常见,但那蓝色的手串,秀林一下子没能认出是个什么东西。 江绣霖看妹妹只盯着那手串却没有要接的意思,以为,女孩子不好从男人手里直接拿东西,帮着从胡三手里接了过来,放在红木镶大理云石的茶几上。玉石轻碰,发出一脆一沉的响声。 秀林站起重新把手套戴上,把那手串托于掌心,如蜜似胶,呈半透明状,应该是……蜜腊吧?抓着手串揉了揉,声音柔和略带沉闷。用火烧是最保险的,但当着客人的面,人又是做添头的,瞄了哥哥一眼,秀林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这两件儿,生意也是做得的。 “胡老哥,以后生意常做常有。只是,我家妹妹的店开在了澳门,你看,下次能不能就让你老哥跑一趟把货带那边去验?” 胡三有点犹豫,这来回一趟担风险损耗不说,还有车马费…… “当然,我们也不能亏了老哥,价钱好商量。再说了,胡哥,东西带到澳门,就算我妹妹不收,在那地儿也比这里容易出手多了不是?” 胡三点了点头,那倒是实话,澳门洋人多,不管真假,估计都比这里那些个老油条般的掌柜好糊弄。“成!既然霖兄弟话都说这份上了,不答应倒显得我不上道。妹子,去到你的地头,还得承蒙你照顾。” “胡哥真是太抬举我了。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帮我一定帮!”秀林因着自己弯弯肠子多,倒是喜欢直脾气的人。 “哎哟!”胡三一拍自己的大腿,“霖兄弟,你这妹子爽快!走走走!”拉着江绣霖,招呼着秀林,“我们上馆子,不不不,上京华酒楼撮顿好的,哥哥请客!” 秀林对着胡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家还有两个小孩子没人看,大过年的,也得有个主事的人看着家。”又对江绣霖说,“今天能做成这买卖,多亏胡哥仗义,哥哥帮我好好招待招待。家里有两樽上了年头的金华酒,哥哥带上,好好跟胡哥喝两杯!” 胡三转眼一想,也是。哪有好女人会跟着男人上酒楼吃酒的,唯那不正经的唱女舞女才这样,一时只觉自己失言,站着就有些不自在。 秀林却似无所觉,径自走了出去让郑妈妈把年前置办的老金华拿了两樽,让送到哥哥的车上。 胡三见了,松了口气,拉着江绣霖往外走。秀林送两人往大门口而去,迎头就与裴家姐弟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怔了怔。莞尔一笑,秀林为双方介绍:“这是对门的裴秀先位,这位是她姐姐。”秀林还真不知道裴秀的姐叫啥,“阿裴,这是我哥哥江绣霖,这位是胡三先生。他俩正准备出去聚聚。” 江绣霖和裴慧听得秀林一句‘阿裴’,各自心头不是滋味。 江绣霖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姐姐一身淡绿莲理枝旗袍,娇娇凫凫靠在‘阿裴’身上,面带着几分轻愁。江绣霖心里直念叨着晦气。刚过年呢,这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再看‘阿裴’,身材倒是高大强壮,气势也足,唯那脸上的疤让他平添了几分凶煞之气,看着就不是个好人。他不在意未来的妹夫模样丑,男人又不靠脸吃饭,但他不能让妹妹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刀口舔血,命不保夕的日子他自己就经历过。这样想,脸上不由就带了几分不喜,轻轻向两位客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拉着胡三就直往外走。 胡三不明江绣霖的冷淡,但也知情识趣的没有提,高高兴兴地随着江绣霖而去,嘴里还嚷着“不醉不归”什么的。 秀林虽意外哥哥的不豫,但也没露出一分半点,笑着招呼着两姐弟,“过门是客,进屋里坐吧。” 裴秀正想上前跟秀林他哥握个手,见江绣霖连声儿都没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只觉得心里憋得慌,但见到秀林笑得灿烂,也渐渐安下了心,拉着姐姐跟秀林往正屋走。 “裴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阿姨新年好!”皓皓许是听到有人来,探头看到裴秀,冲着跑了出来给裴秀作揖,满嘴的吉利话。裴秀立马从口袋掏了个红包,“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裴慧也跟着掏了一个。这孩子脸上还带着几分奶膘,眼睛大大的闪亮亮的,看得她心底又软又绵。 皓皓拿了两个红包,两眼笑得眯眯的,“谢谢裴叔叔,谢谢阿姨!”秀林也跟着笑,摸了摸他的头。皓皓悄悄跟她说了,他想用自己的红包给阿盛买一件礼物。 欧式的风格本很难布置出中国传统春节的年味,但花架一人高的腊梅,角几上尺半高的水仙,茶几上那晶莹剔透水晶果盘上六个红通通大苹果,还有那八仙琉璃干果盒里盛满了各色果脯—金灿灿的葡萄干、黄澄澄的杏果,绿莹莹奇异果片……一片的喜庆。裴慧暗暗点了点头,是个会过日了的。之前因那位哥哥的无理之举所带来的不快消消散了些。 拿起杯子,红茶醇厚的香气随着烟雾升起,湿润了她的眼睛。悄悄抬起眼,大红沙绒料打底,用金线飞绣着龙凤纹,很传统的一款服饰,配着秀林那飞扬的五官,玲珑挺直的身姿,竟透出了几分不羁难驯!裴慧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跟弟弟一路走来,各有各的坎坷,经过了这许多事,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弟妹,她还是想弟弟找个温顺顾家的。 裴秀把皓皓抱在膝头,正认真听着他叽叽唧唧说着这几天的趣事,而秀林坐在两人旁边,手肘歪靠着沙发扶手,撑头看着两人,感觉背有芒刺,忽然就抬起了头,与裴慧火辣辣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嫣然一笑,“慧姐姐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开了朵花不成?” 裴慧不安地摇了摇头,掩饰着大喝了一口茶,又立时被呛得咳嗽不已。 正狼狈间,秀林起身递给了她一条手帕。柔白的细腕子上,一只赤金牡丹花开富贵手镯刺痛了裴慧的眼。她一把紧紧抓住秀林的手,盯着秀林,“这只镯子你从哪里得来的?!”语气尖锐刺耳。不单秀林愣住,连裴秀和皓皓都吃惊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人江家哥哥先不待见裴家姐弟了! ☆、72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打人打脸 宽边的镯子其实不重,但做工精致是秀林喜欢它的原因。牡丹花瓣薄如蝉翅,花蕊纤毫毕显,叶子脉络清晰,立体浮雕的手法让牡丹花像长在了金镯子上,整个镯子富丽堂皇,也不显俗气。这是裴秀送她的礼物,只一直没机会戴出来。今天穿大红金线旗袍才特意配得这只赤金镯。 秀林被裴慧抓的紧紧地,吃痛不已,微皱眉头,拇指扣着食指,狠狠在裴慧的手背上一弹。裴慧刺痛,一下子如被火燎般,飞快缩回了手,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里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呆呆地看着秀林。 秀林也没好气地看着裴慧,“裴小姐,我敬你是客人,但也没有客人无礼时,主人还得咬牙忍受的。这个镯子是令弟送我的礼物,不知有何问题?” 裴慧似是有些不相信,视线在裴秀和秀林间犹疑不定。那个镯子,是母亲的陪嫁之物。家未破前,母亲经常把自己抱在膝头,摆弄着妆台前的首饰盒,“慧慧,这些东西漂亮吧?以后等慧慧长大了,找个好姑爷,妈妈把这些都让你带着出门。咱家的好闺女,肯定要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温言细语总在耳边,梦里多少回,她总记着当时自己欢快如鸟儿般回道:“母亲放心,长大了我定和相公好好孝顺你!”不为那些金银珠宝的价值,只为母亲的温柔呵护,她牢牢记着这些首饰。本以为抄家后,这些东西都填了别人的胃,怎想,今天骤然看到,已是她人腕上之物。 裴秀站起身,顺势把皓皓放下地,尴尬地望着正看向自己的姐姐,点了点头。皓皓也查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落地就往秀林身边跑,站在了秀林的前面,眼睛盯着裴慧,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竖起了全身的绒毛。秀林刚才的不豫略略散了些,揉了揉皓皓的发旋儿。 “这……这是母亲的陪嫁,是不是?”裴慧似是不堪重负,泪眼婆娑,身姿更似风中摆柳,摇摇欲坠,努力再努力才哽咽着问了一句。 裴秀急了,几大步赶到裴慧身边扶着她,“不是!这是我仿着母亲的那只叫人新打的!” “怎么可能!”裴慧一把甩开裴秀的手,“母亲说,这工艺早失传了!分明就是……” “姐姐!”裴秀稍稍提高了些声线打断了裴慧的话语,“这确实是新打的。那个老工匠还在六福金铺当差。如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给你也打一只。”在秀林面前这样下自己的脸面,裴秀恼得脸都发红。 裴慧见裴秀真恼了,缩了缩肩,没有再说下去,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裴秀有些不在自,不自然地对秀林笑了笑,“本来今天想正式拜访一下你的哥哥,没想到这么不巧,江哥有事出去了。”试探地望着秀林,“要不,我明天再过来?” “不用了。”秀林一口回绝,裴秀的反应终是让她失望了,这只镯子是老金重炸,并不是新金打造的,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真的是裴秀母亲的陪嫁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着这个姐姐能舒服一些,裴秀撒了谎。“哥哥和我都因着搬家的事挺忙的。我还要趁这几天多收些货。”把镯子从手上褪下来,递给裴慧,“裴小姐既然很喜欢,那就拿回去吧。”这话委实有点不客气,收了再退回去,那是打人的脸,但秀林自己也不愿意担委屈。这东西没有一两重,工费可能更贵些,若是裴慧为这东西闹起来,两家人面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裴秀一时脸涨得通红。这是大富贵从罗毅那里收回来的。因之前跟李胖子打过招呼,凡是罗毅抵押的东西先给他过过目,所以,裴家的东西,在罗毅及秀林手里的,都收得七七八八了。那是母亲的东西,有特殊的含义,又没有想到,还能找回自己的亲姐,这才想送给秀林。这样一退,他跟秀林怕是……但那,确实是母亲说过要留给姐姐的东西…… 裴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一狠,厚着脸皮,伸手接过,“那真是谢谢秀林小姐了。改天我再换一个更漂亮更重的给你送过来。”不管真还是假,到底跟母亲有点关系,还是收回来放在身边安心一些。 “不用了。我挺爱钱的,但不是自己赚到手的,终究是心里不踏实。”见裴秀拦都没有拦,秀林眼神一暗,自己还是不太合适跟人谈感情啊。也好,只当个床伴也不错。“你看,我也挺忙的,就不留你们了。郑嫂,帮我送送客人。”说完也没心情再理会两人,牵着皓皓转身往书房走。 “妈妈,我帮你收拾那些画轴吧!章先生有教过我,怎么样才能保管好书籍字画。”看出妈妈情绪不高,皓皓笨拙地转移着妈妈的注意力。 秀林莞尔一笑,“好啊!皓皓也能帮上妈妈的忙了,小六哥哥可得打起精神别让你赶上才行啊。”还是从小亲手□的来得贴心。 “那是!”皓皓带点得意,“小六哥哥啥时候才能过来啊?不是说,一过完年就过来给你拜年……” 裴秀和裴慧看着一大一小走了,光瞪着眼盯着两人的背影。旁边闻声面来的郑嫂讪讪地望着他俩。裴慧回过神,拉了拉裴秀的袖子。裴秀一把甩开,理都没理她,大步流星往外走。裴慧愣了愣,眼尾扫到江家仆人站在旁边的忍俊不禁,一下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抬头,急急跟在裴秀的身后小跑而去。郑嫂追都追不及。 等江绣霖喝完酒回来,秀林已是回复到了平日时的模样。看着灯光下,秀林舒展的眼眉,江绣霖一阵心酸。吃了这么多苦,还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跟丈夫离了婚,自己长年泡在海上,怕也是照顾不了她多少。 秀林似有所觉,收起了手中的报纸,“哥哥这样看着我干嘛?喝了醒酒汤,头还晕着?” “你很喜欢那小子吗?”江绣霖单刀直入。 “很喜欢?”秀林没有装傻,她知道哥哥指的是谁。细细想了想,“很喜欢这个词太笼统。若你指的是生死相许,不离不休,失掉了就会悲痛欲绝的话,那倒算不上很喜欢。” “琳琳,那个小子配不上你。女人需要个安稳的家,看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人,跟了他,你哪有安乐茶饭好吃?还有他那个姐姐,看着就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你跟她理论一句,她就能摆出哭倒长城的架势……”江绣霖还想再劝。秀林已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真是杞人忧天。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我呢。”然后细细把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你妹妹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活不了的女人,哥哥放心,澳门那里我有房有铺,只要仗打不到那里,好好过日子足够了。”就怕有些地痞流氓而已。想把裴秀拉过去也就是这个原因。 “唉,我是怕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被人欺负。我在还罢了,不在,你怎么办?算了,去到那边,哥哥给你打点打点。”揉着抽痛的脑袋,江绣霖暗暗恼恨。就那个鬼样,竟然还看不上我们家绣琳,真是猪油蒙了心! “哥哥好好洗个澡就上去睡吧。离出门也没几天了,好好养足精神是正经。”秀林劝道。 “妹妹也早些睡。那家子有眼无珠,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妹妹别放在心上。”江绣霖忍着头痛站起来,拍了拍秀林的肩,径自回了房。 秀林心里暗暗嘀咕,我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就小小失落了下,如此而已。 裴秀却一直没有给姐姐好脸。回到家里只交待了姐姐一句:“好好收拾东西,过完元宵我们就动身。”然后就又往外走了,连招呼都打一声。没多久,裴慧就听到了汽车的驶离声。呆呆地站了半晌,裴慧才回自己的房间。 花绷上还插着绣花针,半片叶子都还没有绣好。坐在交椅上,细细端详着手里一直拿着的镯子。牡丹花蕊是十五根,左边叶子上端微微带了些钩,没有错,是母亲的那只。有这手艺,但也没理由连细节都一模一样。裴秀为了那个秀林对自己说了谎。 她已经这样了,是不打算打嫁的,只想守着弟弟,看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能美美满满过日子就够了。她答应弟弟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是想让他远离现在的这些人这些事,能重新做回一个堂正清白的人。秀林太张扬,不适合他。这次自己直白把这个镯子要了回来,肯定她也跟裴秀一个,不高兴了。这样也好,让自己做个恶人吧。站起身,紧紧握着镯子,裴慧躺回床上,紧紧闭着眼睛,低低呢喃,妈妈,慧慧真想你……串串泪珠打湿了枕头。 裴秀出门就直奔旧宅而去。阿生今晚请了几个兄弟一起喝酒。红油猪头肉,麻辣烧田螺,五香毛豆,酱猪手,琳琳种种摆满了八仙桌。阿生带了几分得意,带着几分炫耀,“这都是我媳妇儿做的。别客气,大家都尝尝她的手艺。” 裴秀一声不吭,拍开太白坛子上的封泥,给各人倒了酒,举起自己的大海碗抬头就灌。阿生阿木章为民几个看着,面面相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请假。 ☆、73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断子绝孙 眼看裴秀灌着闷酒,其他人真不知该怎么个反应。.裴秀的事,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心宜江秀林,在帮里也算是公开的秘密,看他现在这样子,他们都猜,估计是情路不顺。 阿木最直,搂着裴秀的肩膀呼呼咋咋,“裴哥,真要舍不得,你就跟秀林姐先过澳门吧。这里有兄弟我呢,保证给你弄得妥妥贴贴。” 裴秀心里苦闷,只不知道能说什么。说自己姐姐不着调,让自己错机了良机,还是说秀林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信物说退就退?哪一样他都说不出口。 阿木见裴秀不答话,有些汕汕然。其他人也就跟着心情低落不少。阿生平时沉默寡言,对裴秀却是最了解,找了个借口,把裴秀拉到僻静处,开门见山,“是你那个姐姐出了什么事吧?”无论是他还是花儿都跟江秀林相处过,她说话做事虽能把人气得半死,但做人不糊涂。反观那位半路认回来的姐姐,花儿说,是个没主见的,行事也没有章法。 裴秀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苦笑不已,把事情的大概略说了说。阿生听完也是半天没有说话。他现在跟花儿重归于好,自然想身边的兄弟都能有个圆满。想了半天,试着对裴秀说,“你那个姐姐之前的那个男人是个什么类型的?给她重新找一个,嫁过去得了。以你的身份,只要活着,我想也没几个人敢给她脸色看。那个女人那里,你要真想把她弄到手,还是跟她一起去澳门的好。烈女怕缠男,起码你也不用担心她被其他人叼了去。” 裴秀抹了把嘴,把嘴边的酒沫擦了去,“秀林元宵过后就走了。这么短的时候我去哪里找个合适的男人娶我姐?再说了,怎么也得让我姐姐相看一下。我姐吃得苦也够多的,我不想她下半生还生活在不如意里。”往椅子背一靠,“秀林……秀林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虽只跟他打了个招呼,但江绣霖爱理不理的态度完全说明了问题。 阿生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裴秀。这世上,虽然女人多,但能真心到到合自己的心意的不容易。如果看准了,别放弃了。” “我倒是不想放弃,但秀林现在肯定特看不起我。”裴秀苦笑,“送出去的东西再向人要回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那是当姐姐能干出来的事?!”重提这件事,裴秀带了几分悲愤,“她都多大个人了,做事前不想想我这个弟弟的吗?!没错,那镯子确实是母亲有言在先,留给她陪嫁的!但当时我不是没找到她这才送秀林的嘛!她多大个人了!这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她算哪门子姐姐?!但凡有一点点为我着想,她能干出这种事?!”裴秀越说越激动,“她那是当着秀林的面在打我的脸呢!”深吸了几口气,把心中沸腾的怨念往下压了压,“破家的时候,她年纪小,然后又被姓林的圈养着,人情世故接人待物不懂就算了,但她好歹是我姐,我送出去的东西她再跟人要回来……这小孩子都知道这要不得的吧?!”说着说着,已是带了几分呜咽。自己好久没这样被人下过脸,还是当得自己最在意的、女人的面前。 阿生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裴秀知他心意,却没有再说话,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行事。他不想让自己后悔认回了这个姐姐。与其她跟秀林相看两相厌,不如想个法子快刀斩乱麻。 而此时,比裴秀更苦恼更害怕的罗毅,正在家里独自面对着凶神恶煞的追债人,江家一家子一大早就不知溜哪去了。说凶神恶煞不太对,至少陈龙是笑容满脸的。 这个年,罗毅过得极度窘迫及凄凉。那个夜叉投身的孩儿,不自是不是自知不受父母的待见,还是医生开的方子太烈,在喝完一剂药汁之后,没过多久就抽搐而亡。因着孩子太小,又生得古怪,罗毅连法事什么的都没做,拿了几个钱叫江雅哲草草地用一口杂木薄棺材往坟岗上一埋了事,连墓碑都没有立一个。 不知是福还是祸,江雅筑亲见自己的孩儿痛苦死去,清醒过来,拼命大喊着:“是江绣琳!是江绣琳这贱人使了手段!”紧紧揪着罗毅的衣服哀哀地哭求:“老爷,那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一定要给他报仇!江绣琳从头就没按好心!枉我还时时因为爱着老爷而愧疚,没想到,这毒蝎蛇心的女人早就留了后手!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可怜我那孩儿才活了几天啊?!江绣琳这女人难道不怕报应!”一时又哭的晕倒在罗毅的怀里,丰满的双盈正与罗毅的胸膛挨个结实。 罗毅早就对江绣琳心怀怨恨,听得江雅筑惨切哭嚎,看着那雨打梨花,抱着那一团软香,顿时,心里那隐隐约约的祸水东引之法慢慢坐实。 但想是一回事,见到这种人虎视眈眈立在一旁,还得跟他们谈条件又是另一回事。 陈龙心情好,大过年呢,李胖子没有亏待自己这帮人,红利是大大地。加上眼前这条肥鱼,自己多少是顺手能牵点的。“怎样?罗先生,你说过年叫我来一趟,我依约而至,够意思了吧?在我们老板面前,我可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的,想来应该不会再让我为难了吧。” 罗毅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是那是。”咽了下唾沫,罗毅开口解释:“过年嘛,我现金就不太够…….” 陈龙挑了挑眉,罗毅眼一花,站陈龙旁边那壮汉一下子串到他面前一把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罗毅弊得脸红脖子粗,偏说不出话,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陈龙慢条斯理掸了掸裤子上那不存在的灰尘,“阿彪,都说了,行事不能粗鲁,怎么你就是说不听呢。好歹也得让罗先生把话说完再整治不迟。” 阿彪狠狠地瞪了罗毅一眼,用力把他给丢回到沙发上。罗毅捂着脖子,像那被晾在沙滩上的鱼般,凸起眼珠拼命地喘气,好半晌才回复常态。 陈龙依旧笑容不减,“罗先生,我上次来,就跟你明说了,别让我再白跑一趟。” 罗毅忙点着头,“不让你白跑,不让你白跑!只是,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现钱。等等!等等!”看到陈龙像要说话,罗毅连忙阻止,一口气往下说:“但我前妻有钱!”见陈龙对这话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罗毅稍稍松了口气,语气也慢了下来。“我离婚那会儿,我前妻从我这里骗了好多的钱和珠宝,连她现在住的那幢带花园的小洋房也是我出钱买的!听说,那洋房之前的主人还是什么子爵住过的!真的!”为了加强语气,罗毅还使劲点了点头。“那座房子就在圣玛丽医院的附近,最段很好的,当时花了我很大一笔钱。龙哥,我想那些应该够还债了的吧?”罗毅好不容易说完,紧张地看着陈龙。 陈龙似笑非笑,“圣玛丽医院附近?啊!那地段是不错,附近都是外国人住的呢!为了那些外国人的安全,巡捕房的巡逻也特别密!罗先生说那房子是你的,有房契吧?你拿出来我看看?你说里面住的你前妻?还给了她很多珠宝?有凭证吧?也拿来我瞧瞧。” 罗毅一听,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喃喃解释:“龙哥龙哥,我跟她离婚后,有一份协议,上面清清楚楚列明了,我给了她什么东西。你等等,你等等,我这就去找给你看看。”说完,又急又快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书房赶。 陈龙见状,丢了个眼色给阿彪,阿彪会意,紧跟在罗毅的身后进了书房。 没过多久,书房就响起了一阵的争夺咒骂声,打斗声、翻柜倒椅声及最后一道渗人的惨叫。与之对应的,是阿彪大步拖着罗毅出来,那原本凶气腾腾的脸上,绽开的憨憨的笑容。陈彪左手拿着一摞纸张,及一个小木盒,右手拖着的罗毅面白如纸,双眼紧闭,满额汗水,如条癞皮蛇般软塌塌,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 把罗毅往地下一掼,把左手的东西给陈龙递了过去。 陈龙这次是真的眉开眼笑。一页页翻着那些房契地契,特意看了看那份离婚协议。然后又示意阿彪打开那个小木盒,空空的木盒内只剩下两条小黄鱼孤零零躺在了盒底。 陈龙站起了身,抖了抖手中的东西,“罗先生可是位大学讲师呢,怎么就能这样空口说白话呢。没有现钱?这是什么?还有房契地契也是写着你罗先生的名。噢!”翻出那张离婚协议,蹲□子,把纸一下子狠狠拍在罗毅青白的脸上, “罗先生真是好算计,你是以为我不识字吧?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呢,那些金银珠宝以及那幢宅子,是你前任太太帮你养两个孩子的费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些是她的东西!你刚才挑唆我去那里要东西,是想让我们都进班房的吧?!”站起身,扬起脚猛一击踢在罗毅捂着的□上,大喝一声:“我们走!”领着一群大汉扬长而去。 躺在地下的罗毅,这回吭叽都吭,已是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秀林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委屈改变自己,一个一向刚果绝断的男人也不会为了一个久不见面的亲人而放弃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74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继任传承 等江家人从外面回来,才看到躺倒在冷冰地面的罗毅。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地上一摊散发着尿骚味的淡黄液体足以让他们明白,罗毅很惨。江雅筑到底还是顾念着跟罗毅有过同床共枕的情份,叫哥哥及父亲把罗毅抬到了沙发上。江母不满地唠叨:“钱没有给我们多少,倒是样样要我们服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江雅哲比父母妹妹机灵,四处走了一圈,马上就看到了洞开的书房。见罗毅没有清醒的迹象,悄悄潜了进去。这个房间,罗毅一直很小心门锁,出入都要锁上门。房内很凌乱,椅子倒了,文件翻得满地都是,连保险柜也是敞开的。江雅哲快手快脚检查了保险箱,书桌,文件柜,收获虽不多,好歹找到了一百多个银元,及几件金饰,也不知道是想打赏给谁的,款式都极时兴。把东西揣到怀里,江雅哲走了出去。 江雅筑正想请父母帮着给罗毅请个医生,江家父母不愿意,说是没钱。见到哥哥出来,江雅筑满脸委屈地看着他。江雅哲没废话,“罗毅的书房一片乱,保险柜开着,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现在连‘妹夫’都不叫了。“我估摸着那些放数的已经来过了。爹娘,妹妹,我想我们还是看看屋子里还有哪些值钱的物件,拿了当工钱吧。再迟,连这些都没了。” 江雅筑睁大眼,惊慌地站起来拉着哥哥的衣袖,“这……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人……那些人是强盗吗?!怎么能这样!老爷保险箱里还有房子铺子的契约!那得值多少钱啊!”她是真心心痛呢!那些可是要留给自己孩儿的啊! “妹妹,你现在还做梦呢!”江雅哲有点不屑,“你的功夫手段还没练到家!罗毅宁愿把钱花女表子身上也没给你留几个钱!我劝你还是快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难道你还想留下来服侍这个穷光蛋不成?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你还有几分姿色,小心别让他把你给卖窑子里去!你现在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染上了赌瘾的人,跟那吸大烟的烟鬼似的,哪有一刻消停的。说完,把衣袖从妹妹手里扯出来,招呼着父母从楼底开始了细细的搜刮。 江雅筑听了哥哥的话,呆呆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罗毅就在此时晕乎乎地吭叽了几声,似要醒了。江雅筑想着自己家人正在干的事,神使鬼差拿起茶几上的厚玻璃百合花烟灰缸往罗毅头上狠狠一砸!罗毅眼都没睁又死了过去。望着手中未碎的烟灰缸上那几丝暗红,江雅筑慌得一把丢了急步往楼上房间跑!她的梳妆台上还有以前积下来的首饰金银,多少还是值些钱的。她很明白自己的父母兄长,没钱,他们真会像以前那样把自己丢给罗毅。 秀林不知道裴家跟罗家发生的事。自把镯子退回给裴家人后,她就心无旁骛带着小六及皓皓专心地收了几天货,竟没有时间去春恨秋悲,日子倒也过得快。闹完十五元宵,把丰厚的遣散费一发,房子跟新主人做了交割,秀林带着几个孩子及行李,跟着哥哥就准备搬迁。 走得那天,很是热闹。哥哥带来的人手顾然不算,约翰神父,花栖梧夫妇,林彬夫妇,皓皓的好友阿盛,先生章为民……跟江家有点交情的朋友都来送行,偏裴家两姐弟没有踪影。秀林心里虽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但因为之前就跟裴秀起了罅隙,又一向把相聚分离看得极淡,也就轻轻放了下去。跟众人道了别,客气话说了又说,这才真真正正上了路。 不同于第一次跟着裴秀,这次带着小孩和行李,虽有哥哥及从人的一路打点,行程也慢了许多。 江绣霖好像特别喜欢皓皓,又有意扶持着六子,路上一有时间,就跟小外甥及六子说着自己以前在外打拼时的趣事。别说一个是小孩家家,一个是半大的少年,连秀林这个内里是个外来客的,也听得津津有味。而嘉嘉和猫咪,一个趴着窗子望外面的景色,一个吐着泡泡打着自己的瞌睡,而美姐虽也竖着耳朵听,但大部份时间都花在了照顾这两个不懂的身上。 当下毕竟不是现代,法制不健全不说,人分三六九等又没有‘公平、公开、公正’这些个东西做面子。很多弯弯道道,秀林自己也是雾里看花,摸着石头过河般的小心翼翼。难得有一个在社会上混过,而且还混得比较成功的人士明里暗里的作指点,秀林从江绣霖的话中也学到不少。对这位明面哥哥很是亲近,待他也真心了三分。更不要说皓皓、六子整天跟在江绣霖后面,“舅舅,霖叔”地叫。 等众人平平安安到达澳门之时,江绣霖已完全溶入到了秀林一家里。 因着人多,秀林铺子也没有打扫,不能立时入住,江绣霖把秀林一行人安置在了自己在澳门的一处宅子里。宅子外表很普通,地段也不显,内里却别有洞天。 这是一座二进的宅子。不同于秀林喜欢的欧式装修,江绣霖很明显属意中式的。青砖地板打磨得清可鉴人;成套成套的黑漆描金家具,庄重中难掩其奢华;隔断窗子更是处处精细雕刻,代表吉祥的三羊开泰,象征富贵的牡丹,寓意富贵的麒麟,喻为夫妻和睦的鸳鸯等等,单是把这些拆下来,放个几年,也是不菲的收藏品。秀林暗暗点了点头,江绣霖比自己想得更有来头。正出神,江绣霖把一位老者引见给秀林。 “秀林,这位是容伯,是我在澳门的管家。容伯,这是我妹妹,叫秀林,她以后就会在澳门落脚。” 秀林从善如流,向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行了个礼。哥哥能如此郑重地介绍,必有他的道理。而皓皓嘉嘉,小六及美姐见状,也跟着行了礼。 容伯笑得开怀,避开了秀林的礼,嘴里一味说着使不得使不得。秀林没有勉强,微笑而立。 容伯见机请问了江秀霖,知道安排后,指挥着站在身后的白衣黑裤大辫子女佣们,把客人及行李送到了各个房间。秀林先去看了皓皓猫咪及嘉嘉的安顿情况,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热水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了舒解,洗完澡的秀林坐在妆台上擦着头发。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还有低低的呼唤:“妈妈,妈妈。“ 秀林一笑,是皓皓。几步上前拉开了门,皓皓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怎么?来到新地方不习惯吗?”摸了摸他的头,头发没干,拉着皓皓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拿了干的帕子给他擦头发。 皓皓不依的扭了扭身子,“我的头发短,一下子就干了,妈妈自己擦吧。” “坐好。”手底下的发丝柔顺乌亮,虽短却一点也不扎手。不知是自己有意的培养,还是皓的行为影响着她,不知不觉,她对皓皓的感情已没有了开始的抵触,慢慢有了些滋味。虽还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母子,多少也有了八分的真心实意。瞄着毛巾下微眯着眼,如猫晒太阳般满足的皓皓,秀林心里慢慢升了几缕温情。做母亲,好像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难,也或者是,皓皓特别容易满足?谁知道呢! “妈妈,我们以后都住在舅舅家吗?”皓皓稚嫩的嗓音中透出了少许的不安。 这个孩子真敏感,“皓皓不喜欢住舅舅家吗?“ 皓皓蹙着眉,想了半天,“我很喜欢舅舅,但舅舅家不是我们的家。”想了想又道:“在自己的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能请阿盛过来玩,嘉嘉想种什么花种什么花。在舅舅家里,就得问过舅舅才能干,要是没问过,那就是失礼。先生是这样说的。” 秀林心里很高兴。以皓皓的年纪,能说出这一番话,很不错了。停了手,把帕子顺手披在了椅子上,与皓皓挨着坐在一起,“我们是暂时住在舅舅家。明天妈妈就带你去看我们的铺子和房子。皓皓,我们的房子还在建,建好后还得铺地板,买床买桌子买凳子。这段时间,我们就先搬到铺子楼上去住。”抱着皓皓的肩膀,秀林接着道:“皓皓这么小,就能想到舅舅和嘉嘉的感受,妈妈很高兴。但有时候,人不是事事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思做事。你听先生说过韩信的故事吗?”章为民多少有点读书人的傲气,只看他平时不太与裴秀那帮子人混就可以看出来。不是不好,但她希望孩子能更务实。 皓皓摇了摇头。 秀林细细地把韩信忍□之辱的故事讲给皓皓听,“……你说说,韩信是胆小如鼠呢,还是个大丈夫呢?” 皓皓低头不语。 秀林莞尔。这个孩子到现今为止,一直生活在富贵中,章为民的实践课也就两天,还是在阿盛带着情况下做的。真正的苦楚他没有经历过。□之辱在现代都有呢,别说是这个时候。忍与不忍,很可能就关系到,生与死。 她想两个孩子,不,加上嘉嘉,小六,是四个孩子,能像她一样,得到悉心的教导,无论在哪种环境都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秀林一直就是一个很独立自主的女性,为什么亲亲们不想想其他的可能呢?我不能再说了,再说就剧透了。亲亲们可以发动小宇宙,大胆地猜想!提醒一句,我的文没NP,没暧昧。 ☆、75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未雨绸缪 不得不说,皓皓比秀林想像中更柔韧。自从那天两人说了悄悄话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不用长住在舅舅家而心安,皓皓总是喜欢做江绣霖的小尾巴,跟进跟出,连管家容伯都很喜欢这位聪明有礼的表少爷。 秀林细心观察了一段日子,见着皓皓没有因为换了新环境而变得胆小怯懦,秀林很欣慰。猫咪虽不懂事,但适应力也很强。换了奶粉和米粉,照样吃得欢畅。美姐还开始给她适当加了菜汤和水果泥,她也没有出现拉肚子什么的情况。孩子们安好,让秀林彻底放了心,把注意力转到了开店及搬家的准备中。 回重庆过了个年,铺子已是积了灰。秀林带着小六、嘉嘉及容伯拔给她的几个女佣,天天就往铺子里扫灰除尘。 秀林本不想让嘉嘉太过打眼。嘉嘉正是花信年华,面容姣好秀丽,发育良好的身子凹凸有致不单止,偏偏眼睛纯真如个孩童,这种矛盾的结合,让嘉嘉有种难言的美。一向能找到自己位置的嘉嘉,因着江绣霖的宅子没有花园让她打理,而备感失落,常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得已,秀林只好把她带在身边,多少能做些打打水,递递毛巾这些简单的事情。有事情做,嘉嘉变得开心多了,没过几天,铺子里就荡起了 ‘花非花,雾非雾’的优美歌声。 女佣们的训练有素,小六的麻利,让房子很快收拾好了。挑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秀林及江绣霖带着孩子们上街买一些他们自己喜欢的被褥床单。秀林的预算里,本没有打算在这方面花太多的钱,因为住在铺子里只是暂时的,等住宅建好后,那边的装修才是最花钱的。偏偏江绣霖心痛孩子,执意要为孩子买他们喜欢的。见孩子们兴致勃勃,秀林倒也爽快同意了。 澳门是一个兼容性很强的地方,无论中式还是西式或是欧式,这里都能找到市场。秀林从出门的时候就跟孩子们说了,房间虽小了些,但可以随他们的心意自己布置。床桌椅,秀林早就帮他们买好了,完全统一,连她自己的房间都是一致的,有几分宿舍的味道。床单,被套,桌面,小摆设等等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只一点,每个人给的预算是一样的。 秀林和哥哥跟在孩子们后面,看着他们时不时交头接耳,热烈讨论,心里竟升起了几分‘任它世界变化快,她只安于现状就好’的感概。// 江绣霖看到秀林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知她心情好,“妹妹想不想重新再找个男人建个家?”三十岁不到呢,正是大好年华。想起重庆的那对姐弟,不知怎地,心里就有了不安。秀林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江绣霖是什么人,总是能看出妹妹跟那位弟弟有那么几分情愫。 秀林诧异地瞟了一眼江绣霖,“哥哥怎么忽然就想起这个事来了?”停了停,又道:“找不找男人有什么关系?女人找男人,是为了活得更好更安全更舒服,更是为了传宗接代。我现在自己就活得挺好的,孩子也有了这一群。要不要男人好像也没有区别。”解决**的话,也不一定非找男人不可,只这句太过于大胆,秀林只在心里自己嘀咕,没敢跟江绣霖说。 “话可不能这样说。”江绣霖试着说服妹妹,“老伴老伴就是老了有个伴。孩子们终归有长大放飞的时候,你不能指望他们能一直陪着你。”犹豫了一下,“罗毅那种人毕竟是少数,你不用为这种人太过介怀。” “我才不在乎他呢!”秀林好笑,罗毅还真不是她挑的,“我是真心觉得一个人过着也挺好。”现代不婚族也很多的,越是高收入高学历的,越不太想结婚。 “你是喜欢你对门的那位裴先生?”江绣霖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没错!”江绣霖问得直,秀林也回答的干脆。看着江绣霖那吃惊的表情,秀林心情更好,第一次有了倾谈的兴致。“哥哥很吃惊吗?没见过女人这么直接?”秀林笑得柔和,“我喜欢他的陪伴,那会让我觉得愉快。但是,”定住脚步,她直视着也跟着她停了脚的,江绣霖的眼睛,“我还没有喜欢到,为他让自己受委屈的地步。”见江绣霖若有所思,秀林又往前走。“哥哥那天也看到裴秀的姐姐了吧,她不喜欢我。如果真的嫁给裴秀,那我不得天天对着她姐那晚娘脸!我可不想自己找不痛快!” 看来,妹妹喜欢裴秀比他想像的更深一些。他也叫人查了查裴秀的底,深知这种人下了决心必不会甘心,若他真的一定要把妹妹弄上手,怕也没人能挡得住。“那位裴秀似乎很喜欢你,你确定他会对你放手?” “哥哥指得是什么?说起来有点孟浪。如果他想得到的,是我的身体,那我倒是不介意,这是互取所需。若是他想得到我的心,你以为我会轻易地给吗?我倒宁愿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耐烦的时候,就分开。哥哥,”秀林看着孩子们在小六的带领下,叽叽喳喳欢快地操着半咸不淡粤语跟人砍价,“我估计他不用多久就会来澳门了。”只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他那个姐姐?哼,这人啊,就是闲出来的。若是为了讨生活,她天天得洗马桶,她还能这样一副春伤秋悲的模样?恶意地这样幻想,秀林脸上就带了几分龌龊。 江绣霖先是为秀林的大胆而吃惊,又为秀林的豁达暗暗欣慰。撇开裴秀对感情亲情人犹柔不提,做事他倒不失为一把好手。他的那个帮会,在他接手以前,只是一个敲临街小商贩竹杠的混混团,是他接手后,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没有雷厉风行手段和对全盘布筹的能力,他不信他能走到今天。“噢?他来澳门干嘛?看中什么了?” 秀林好笑,“你妹妹这么没有魅力?你不觉得他会为我而来?真让人伤心。”语气半真半假,半是玩笑半是感叹。 江绣霖也被妹妹逗笑了,调侃着妹妹:“他若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早在我们启程的那天就追来了,还能等到‘过些时候’?” “他想干你这样的行当。”语音忽然就有些低,“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主动挽着江绣霖的手,把以后的政局走向告诉了哥哥:“……在美国的施压下,日本人投降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外敌一退散,内斗就不可避免。**共军现在是各说各话,各有优劣。谁胜谁负又有哪个说得清。早点把那边的事情了了,在这边另起炉灶,多一条退路总是好事。”想了想再补了一句,“日本人现在不是还没投降吗?军资已经很难运送到前线,他也想着,在澳门比较好周转。” 周围人声吵杂,他们又紧跟着孩子们,就像平常一家人出门购特,无人特别留意他们。江绣霖在妹妹说话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听着,没有插一句嘴。他在海上待的时间比在陆上多的多,对大局把握只有个大概。现在从妹妹嘴里听到裴秀对大局的分析,倒是信服了七八分。 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若是内战再起,两党必要争个高下。败的一方肯定要退缩一角,以求东山再起。共军得人心,**装备好。古人云:天时地利人和,把人和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怕是这次**要败。这样的话,他们会找什么地方退守呢? “……估计会是在台湾。” 听到妹妹耳边的轻语,江绣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把问题问出了口。他机警地暗暗留意了一番,见无人注意才略放松了心弦。“你怎么知道会定在那里?又是裴秀说的?” 秀林支支吾吾,她总不能说,这些事,在她那个年代已是教科书上的历史了吧。江绣霖之所以对她好,完全是因为血缘上的牵绊,这也正是她能对裴秀直言不讳,而没有把江绣琳已不在的事实坦言告诉江绣霖的原因。 江绣霖见状,没有在意,裴秀能跟妹妹说这些已是难得,没可能事事都跟她解释。认真想了想,心里也觉得选择台湾大有道理。日本人若是投降,肯定还是国民党派人接手,怎么说,国际上还只认国民党政府。台湾海岸线极长,共军要攻,只怕极难。想当初康熙爷有这么精良的水师,收复台湾也颇为周折,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如的愿。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借着这个先机,好好谋划谋划才好! 秀林见江绣霖再没有追根问底,暗松了口气。她也想借着台湾多赚几个钱,但人单力薄总不好行事。因着小时候的经历,她总是对‘钱’这东西很执着。总觉得多赚些,再多赚些,人生才有保障。只望这次撒下的网,也有好收成才好。看了看陷入沉思的江绣霖,秀林微微一笑,怎么说,天道酬勤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双儿给我丢了雷! 秋风起,螃蟹肥!亲亲们请注意了,螃蟹性寒,受不了的亲亲一定要少吃!!!!切身之痛啊!前天一个人吃了两只,昨天又吐又拉一整天,起码有四个小时是待在厕所里的!挂了三瓶水,今天好了一些。以前也是这样吃法,也没试过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莫不是,真的是老了?!(我不承认~~~我不承认~~~~) 昨天没有更,对不住各位了!抱歉抱歉! 看到亲亲们的留评了,还是决定明确给大家一个答复吧。如果硬要说有一个男主,那就是裴秀。但我可以说,裴秀算不上传统的男主。秀林终是爱自己多一些的女人,做不来相濡以沫的事情。 每个女人,都希望深爱的男人能为了自己,在必要的时候能抛丢一切,但现实中,这样的男人,估计背后都会被人说是傻子。 秀林不能做到为男人抛弃一切,所以也就不奢求裴秀能同等待之,所以她采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即不会让自己为难,也不想为难别人。 ☆、76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培养人才 在江绣霖和容伯的不舍下,秀林和孩子们还是挑了一个良辰吉日搬到了铺子上面去住。**走的时候,容伯还低声抱怨着,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江宅又要空荡荡。秀林那时就站在他的旁边,指挥着搬运工人搬行李,听到,指着江绣霖,柔声对容伯道:“阿伯应该叫哥哥早点成婚,早日诞下孩儿,这个宅子也就热闹起来了。”哥哥悄悄跟她提过,容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一直没有结婚。他当时来澳门打路子的时候遇上了容伯,很投缘。之后容伯就把他当成子侄般对待。 容伯看上去难相处,实际上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头,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小六及皓皓甚至一早就起来跟着他学打拳。秀林曾经偷偷瞄过两眼,似乎练得是硬功夫,她也不太懂。不过孩子们喜欢,能吃苦,她也就由着他们去。男孩子嘛,不管练没练出个子午寅丑,能健身强体就行了。 容伯听得秀林的话,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没说过?我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大姑娘了,个个好生养,他就没看上。总说什么,自己要跑船,没得耽搁人家姑娘,娶回来守空房的理。小姐你说说,这像话吗?要照他这样说,那船工都不要娶老婆了?!娶回个太太,家里有人打理不说,最重要是开枝散叶。特别是跑船的,说不定哪天遇上个暴风雨就……小姐有空也劝劝,实在不行,你帮着挑几个。我看他对你这妹子倒是好。” 秀林扬了扬眉,“你亲自挑的,他都不满意?”没想到,哥哥选老婆这样地挑。也是,哥哥看着不穷,做的生意又杂,肯定想选一个比较有见识的女子,既能打理家头细务,遇事也不至于慌手慌脚。 “他是不满意咧!我问他哪里不满意,他也不说。”容伯不解。“要不,小姐帮着探探他的口风?” “行!”秀林答的爽快。做媒人就算了,免得江绣霖以为自己插手他的事情,但打听打听他对女人的喜好,倒是可以试试。 看着行李装着差不多了,一行人上了车往铺子开去。 铺子楼上的住宅有单独的楼梯通上去。在‘噼哩叭啦’的鞭炮声中,秀林一家子大大小小终于正式在澳门落了脚。请了周围的邻居商铺主人吃了一顿,秀林才半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秀林跟小六就忙着把货品上架,布置铺子的摆设。古玩店对于展示货品的面貌还是挺讲究的。越是上档次的东西,越要精心处越要显的随意,这样客人才会觉得你够底气。等完全布置好,已是一个月过去了。 细细地和哥哥商量着开张要宴请的嘉宾,秀林才发现,江绣霖的人脉果然很宽。澳门有头有脸的华人,东南亚一带的商人,连葡萄牙人高层,江绣霖都请了几个。而秀林自己给何家,马家,崔家发了请贴。因着所请的人贵精不贵多,请柬都是秀林亲手画得手绘淡墨山水,既特别,又显诚意。 开张那天,鞭炮齐放,红纸漫天,应缴前来的宾客倒是来了个七七八八,连江绣霖都很意外。客人送的花开富贵镜子,招财猫,还有各式的花牌在铺子门口排得挺长。何太马太崔太看到如此盛况,对秀林更是高看了一眼。 咨询的,想要订货的,想要买东西的,看热闹的,络绎不绝。秀林并不知道,就此一天,她的铺子就在澳门上流社会中打响了名头。 把包装精美的纪念品交到最后一位宾客手中,秀林、小六及江绣霖才终于瘫在了椅子上。之前还嘀咕着,把景德镇出产的青花四君子纸镇做为开业礼品赠送给宾客太过大手笔的小六,此时也是欢喜异常。他坐在秀林旁边,高兴地轻嚷:“秀林姐,如果天天都能像今天这样,我们就发了!”收回来的这些东西,秀林定得售价都很高。特别是那些小件的玉器瓷器,华美的首饰,每件东西都有特定的高档包装,销的特别好。 秀林拍了拍小六的肩,“第一天开张如果都拍苍蝇,那以后的生意就不用做了。这些宾客都是买了你绣霖哥的面子,多多少少帮衬着买了一两件东西。挨过头一年,再看吧。好在铺子我是买断了的,亏也亏不了多少。” 江绣霖听了倒是不自意,“你也别吓唬他了。想不到你倒是有点像买椟还珠里的卖珠商人,”拿起一个小小的刻龙纹紫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古朴的刀型玉币,“你这盒子也值不少钱吧?”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好东西当然也得有好包装。哥哥下次有零碎的好木材,你批给我吧,价钱优惠点。帮做盒子,底座的师傅说了,如果我自己带木材去,连人工都可以少算些。”秀林也是难掩兴奋,第一天,比自己想像的好太多了,笑眯眯地望着江绣霖,全亏有这个哥哥呢。 江绣霖哈哈大笑,点头应允。不管是不是妹妹有意为之,江绣霖很高兴。她没有一开口就叫自己白送,这让他心里听着舒服。亲人这东西,一跟钱沾上,就有那么些变味,这样大大方方、跟他做生意似地讨折扣,挺好。 小六听着两人的谈话,低着眼若有所思。 此时,江绣霖又跟秀林提起了皓皓入学的事。“……圣公会小学用的是英语跟粤语教学,老师都很不错。课外时间还会带着学生出去做些社会义工。皓皓性子有些腼腆,跟着老师同学多出去接触些人,对他性格有帮助。你若有空,我带你俩先去学校看看,再做决定。” “嗯。”想了想,秀林还是有点担忧,“我是怕皓皓会跟不上。粤语他只能听还不太会说,英语也只会一些词。要不,就迟一年再上学?”课都听不懂的话,成绩也会不好。成绩不好,对于小孩子的自信心,打击会很大的。现代,那些考上重点的初一、高一生不总是跳楼?很多方面就是因为成绩不如人,受不住。 江绣霖有点好笑,妹妹看着平时挺淡定的一个人,难得会为了孩子的事犹犹豫豫。“你以为刚刚上学,老师会教些什么?这里的先生可不同于我们小时候的那些私塾先生,不是《三字经》就是《百家姓》。我去看过了,那些老师就喜欢带着学生出去玩。看花看树看星星。英文也从ABC教起。你也不用太小看皓皓。他才来多久,粤语连蒙带猜已能听懂一些了。实在不懂的,回来你再辅导一下。再不行,我另外给他请老师。学习上的东西,我们可以教给他,但为人处事,与人交往只能让他自己去试。晚一年入学,他年纪就比别的孩子大,学得好,那就是应该,学得不好,打击不是更大?” “对!”秀林一时没想起这茬。香港澳门受特殊环境影响,教育方式跟内地是有很大差异的。她依稀记得,香港澳门低年级好像更注重的是,做人及生存技巧的培养?香港甚至有个叫童子军的组织,里面还教孩子们一些野外的生存技巧来着。“等我铺子稳定些,我陪着皓皓去学校看看吧。或许让他自己选择更好些?” 江绣霖听了,没再说话。他觉得秀林给孩子的自由多了些。这些事,哪个不是家长说了算的,还要问孩子愿不愿意?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秀林事事尊重着孩子的选择,无论是皓皓还是皘皘,长大后都养成了独立自主,思考分析的能力,于学业事业都有极大的帮助。 小六一边麻利地扫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谈话,心里对皓皓很是羡慕。他没有读过书,只做了小学徒后,跟着掌柜学认了几个字。能识字读书,能讲洋文,之于他,就好像另一世界般,又新鲜又有趣。只是,低着头,把垃圾扫进簸箕里,自己还是要知足才好。秀林姐对自己挺好的,新衣服新鞋子,连房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床子被褥也跟皓皓嘉嘉一样的。比之前的生活好太多了,再想些别的,只会让自己难受。 “……小六!小六!你听到我问你话了吗?” 茫然抬起头,小六呆呆地望着秀林担心的眼。 “很累吗?”秀林摸了摸小六的额头,别第一天开张就倒下了啊,以后铺子还得靠他撑着。 “没事!我刚刚走了神。”小六对秀林姐笑了笑,“秀林姐刚问我什么事?” 秀林观察他,见他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情,才放了心。“啊,前面卖旧家私的老板娘美姐说,商会举办了扫盲班,你愿不愿意去?就在这里过去一点的青州小学里办的。都是晚上开课,不影响你白天看铺子。”看着小六慢慢发亮的眼睛,秀林暗暗高兴。商会办的班子不要钱,都包在会费里,不去不是浪费了? “我想去!”小六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秀林姐,我发誓,我绝不影响白天看铺的!” “那行。到时你看需要什么书纸笔,你跟我说,我给你买。这不算在你的工钱里。如果成绩好,我给你发奖学金。学好了基础,我再送你上夜校。”低学历的劳工跟高学历人才,是猪都知道怎么选。自己亲手培养的,忠心度会高很多。而且,玩古玩的,没有文化底蕴,很难再进一步。 “谢谢秀林姐!谢谢秀林姐!”小六拼命给秀林鞠着躬,秀林拦都拦不住,只能吩咐:“关铺子吧。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 “是!”欢快的小六放好扫帚簸箕,赶着往大门蹦。 门外一高大的黑影正往里闯,吓得他尖叫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到警告,说是65章含不道德XX,我改了章节名,如果还是不行,锁了的话,有亲要看的留邮箱,我给你们发。 ☆、鱼与熊掌   第七十七章鱼与熊掌      是裴秀。几个月不见,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秀林觉得裴秀瘦了。皮肤干,头发干,眼睛还带着淡淡一双黑圈,显得憔悴不少。再见面,她也不知此时自己是个什么滋味。眼不见还能干净,再见面伤心没多少,喜悦也没多少,反而多了几分陌生,像是雨滴落入湖水中,荡起一丝涟漪,却没能翻起大浪。      相反,江绣霖倒比秀林更积极一些,“小六,愣着赶什么!快把裴先生请进来。裴先生能赶过来给我们铺子捧个场,多谢多谢!”      小六醒过神,忙把裴秀迎进了屋。快手快脚给裴秀上了茶。      天色虽昏暗,但裴秀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铺子前面一列的花牌及满地的红纸,听到江绣霖的招呼,心里更是明镜一样。他并不知道秀林的铺子今天开张,所以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对着江家两兄妹笑了笑,带了三分的难过,声音就有点低,“我不知道你们的铺子今天开张,没准备东西,不好意思。”      因着裴秀的直白,江绣霖反而不好再说什么,见他面带疲惫,终是不想把两人的关系闹得太僵,让以后没有回旋的余地。“不知者不怪。看裴先生风尘赴赴的样子,莫不是刚到澳门就过来拜访?”      裴秀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给自己端来蛋糕的秀林。      秀林笑笑,放下点心碟子,坐在哥哥这边的长椅上。      裴秀在两人面前没有装模作样。香郁的红茶,配着精致的西点,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他胃口大开,几口就把蛋糕跟松饼吃得光光,还一口气把茶给喝了。      裴秀的狼狈样让江绣霖莫名的心情好了些,再说话时,就带了那么点的和颜悦色。“裴先生这么赶着来看我们家秀林,真是有心。只怕秀林铺子刚开张,没什么空招待你。还请你别见怪才好。”      秀林没有说话,挨着椅子扶手的身子却带了几分的慵懒。她深知江绣霖不太喜欢裴秀,这种情况自己不开口最好。男人的性子有时候很拧。何况她也确实想知道裴秀接下来的打算。她在澳门认识的人不多,今天通过哥哥倒也跟一些说得上话的客人打了招呼,但人全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哥哥常跑船,出海的时候,有事求上那些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哥哥的面。裴秀若是在澳门落了脚,单靠他手里的人及武器,就算是外来人口,别人也不敢轻易惹他。      裴秀很干脆,“章为民带着阿盛过来了。你之前说有一幢闹怪事的大宅子可曾卖出去了?若是没有,我想去看看。买下来的话,章为民会在这边负责修缮事宜。重庆那边的事还没有完全了结,但愿意跟着我到澳门发展的兄弟们会陆陆继继过来这里。”停了停,裴秀蹙了蹙眉,“秀林,你刚开了铺子,本应不麻烦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得空能帮章为民搭把手。章为民对澳门没有你熟,澳门的形势又复杂。这边安顿好了,我在重庆那边才更有底气。”      秀林看了一眼江绣霖,江绣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秀林灿然一笑,“朋友一场,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帮,你放心。”这可是个赚人情的机会,不管江绣霖同不同意,她肯定是要帮的,只不过要看江绣霖的态度来决定是明着来还是暗着去罢了。既然哥哥都同意,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江绣霖也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裴秀手里有枪有炮,这才是他最看中的!海上运输不单单要跟恶劣的天气博斗,还得对付海匪!那才是最让人头痛的。遇上坏天气,你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但海匪是人祸!他现在走的海路,都是每年缴纳巨额的路费才能平平安安通过。真像妹妹说的那样,裴秀也做走私生意的话,自己只要跟着他的船队走,这笔费用完全可以免掉!      裴秀见秀林答应的爽快,江绣霖也没有反对,还是松了口气。刚第一眼看到秀林,她不惊也不喜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点后怕。接触久了,秀林的冷情他多少都知道,他真怕再凉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淡得没有了。这才有了这次的澳门之行。      重庆那边他跟那些老油条闹得有点僵,他借着这由头,带着章为民和阿盛避了出来,让阿木去跟他们谈。临走时把自己的底线告诉了阿木。以阿木的能力,这次回去,分帮就已成事实了。史提夫那里,他也悄悄发了电函,几条装备精良的船正在赶工。这些事一完,守着秀林的日子就不远了。      秀林走得那天,他没有送行,就是想彻彻底底解决掉,拦在他俩之间的问题后,才来找她,终究还是没忍住。      “妈妈!吃饭了!咦?裴叔叔!”皓皓在楼上等了半天,没见妈妈跟舅舅小六哥哥上来吃饭,等不及了,自己跑下了楼。见裴秀毅然在座,惊喜地扑到了他身上。裴秀也是一把抄起皓皓放在自己的肩上。      “好了好了!”秀林拍了拍皓皓的腿,示意他下来,“裴叔叔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是让他先吃饭再说吧。阿盛也来了,吃完饭,我们去看看他。”      “噢耶!!”皓皓大声欢呼啪啪地鼓起了掌!虽有妹妹,嘉嘉和小六哥哥陪着,但他还是很想念跟自己谈得来的阿盛。特别是,小六要忙店里的事,嘉嘉又听不懂他说的话时候。现在阿盛来了,他可以好好把最近发生的事讲给他听,他肯定高兴!      江绣霖见外甥跟裴秀这么亲热,心里吃味,又不好发外甥的火,哼了一声,冷着脸凶巴巴地上了楼。裴秀面无表情陪着秀林跟在他身后,心里却乐开了花。      待到阿盛跟皓皓兴奋地抱成一团时,窗外的天色已转成了漆黑。见两小孩像两只松鼠般,抱着头叽叽喳喳,大人们都识相地避到了阳台。      徐徐的海风吹得人只想舒服地闭起眼,远处阵阵海涛拍浪声传来,让裴秀的声音如真似幻。秀林趴在阳台上,远眺着什么也看不清的浓黑一团,竖起耳朵听着裴秀迟来的解释。“……那只镯子,我娘生前确实说过要留给姐姐做陪嫁。收回来的时候,没能想到还能认回姐姐。这种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自然是想让你收着……姐姐这种做法,让我也挺伤心…….你放心,姐姐我会好好安排……绝不让她碍了你的眼……”      秀林半眯着眼,手指轻轻地在阳台贴着的瓷片上来回划着,似心不在焉地轻问:“你怎么安排你姐姐?她肯定要跟着你过来澳门的吧?她非常不喜欢我,你也看出来了吧?”哼,一个当了别人外室的女人,倒敢看不起她是个离了婚的女人。      “花栖梧正跟她一起折腾着要开店呢!”裴秀禁不住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姐姐从小花就绣得好。跟着那…….之后,空闲时间也多,她就靠着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这绣花就越发好了。花栖梧那天无意中见了她绣的帕子,才起得这个念头。为这,阿生也想过来澳门发展。”最主要的,阿生心里始终害怕花栖梧会跟她母亲碰面,说谎者终是心虚。漂洋过海,远远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会让他放心不少吧?      “那又怎么样?花栖梧跟你姐姐在澳门开了铺子,她就能看我顺眼了?”秀林一针见血,刺破了裴秀的泡泡。      “不是!”裴秀认真地握着秀林的双手,洁白细腻,粉红色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姐姐从小养在内宅,受的是旧式的教育。出事之后,又被人养在金丝笼里。她的见识浅薄,连人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要不,又怎么会……被男人给耍得团团转!”说到后面,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开个店,让她多点接触外面的世界,看多几个人,慢慢地,她自然就能明辨是非了。有花栖梧在,她现在心境平和了很多。”      秀林听了只想偷笑,这两个倒是互补互助了。一个喜欢照顾人,一个喜欢被人照顾,天生一对!只是,花栖梧想要背着这个包袱走,吴桐生也不会愿意的。以后,只怕这些事还会让裴秀头痛的。      想得通通透透,秀林反握了裴秀的大手,抬起眸子,闪闪亮亮地直直望着裴秀,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去。      裴秀心惊,喃喃地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让人有点害怕。”      裴秀的手,粗糙却温暖,充满着可怕的力量此时却又温柔无比。这个男人,小时候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比起她和师兄的经历,不遑多让。但这个男人却长成了与自己或是师兄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性子。      他把亲情看得很重。不管那个姐姐长废了,还是长残了,当了别人的外室还是正室太太,他都从没想过要抛下她,而是积极地为她谋划。从这一方面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其负责的男人。不像她或是师兄,甚至师傅,有这种亲戚,肯定会脚底摸油,眼不见为干净。      他很喜欢自己的吧,以他的手段及势力,完全可以压着自己点头同意嫁给他,把自己困在他的身边。就算江绣霖,真要跟他撕破脸,也要掂量掂量,撕破脸的后果。但他却愿意尊重自己,给自己选择的权利。自己所依仗的,不也正是他那份守在心底最深处的道德底线?      但怎么办?自己从来就是自私的,学不来他那一套。人一生也就短短的几十年,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      暗暗下了决定,秀林放开裴秀的手,主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紧紧挨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温柔地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假。祝亲亲周末愉快。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已经想着中秋及国庆的假期了!!!!快点放长假吧~~~~~~~(凫凫回音中~~) ☆、表白心迹   第七十八章 表白心迹      “阿裴,那是你的姐姐,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自然是你了解她多一些。你说她能改,或许她真的就能改了。但她现在不喜欢我,也是事实。”一根一根、一节一节摸着裴秀粗大的指结,似安抚似调情。但裴秀却没来由地,觉得慌。      “我那哥哥,对你的态度,你也查觉了吧?做为男人,他很欣赏你,但如果是做为妹夫,他也跟你姐姐一样,觉得我俩终非良配。”这个男人强大自信是由骨子里透出来的。这样的自信能让他坦然接受别人的拒绝,而不会像那些个愣头青,被人拒绝,特别是被女人拒绝后,就像天塌下来般,非要整出些什么事儿来挽救自己的自尊,虐人虐己。      裴秀蹙起了眉,刚想开口争辩,秀林轻轻在他颈侧动脉处轻啄一下,裴秀安静了下来。秀林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脖子的皮肤上,烫贴的却是他的心。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与其让他们着急上火,做出些什么不可估计的事情来,我们不如就像现在般,顺其自然吧。”江绣霖是极理智的,不可能会做出些没脑子的事,但裴慧会怎么反应,真不好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喜欢的时候,在一起开开心心,不喜欢或是没心情就好好分开一段日子,过一阵子安静的生活。只一件,”秀林抬起一直伏在裴秀肩上的头,认认真真直视着裴秀的眼,“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喜欢有第三个人躺在我们中间。双人床就只能是双人床,多一个,就务必有一个要掉下床去。”把身段放软,重新贴着裴秀的强壮的身子,双手由抱着裴秀的脖子改由抱着他的胸膛,秀林接着道:“虽然我觉得我们都有这样的默契,但话不说不明,这就是我的底线。”把话都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样才不至于有什么狗血误会。      裴秀一手扶着秀林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纤细的背,秀林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只要不涉及到婚姻,双方的家人就不好提出反对的意见。就算是家人,也没有道理连交友的权利都要干涉的。但婚姻不同,一但确立,那就要把一个外姓人纳入到家族利益中,对其他家人势必造成一定的影响。当涉及到自己利益时,家人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秀林是为两人的关系找了另一条路。      罢了,结婚这道手续,于他或是秀林,都是可有可无的。只要心里认定就她一人,不结婚又能如何?秀林这人冷情的很,让她对别的男人动心,绝非一朝一夕,有他在旁边守着,他还真不信,还能有别的男人有本事把她从他手里夺过去。低头吻了吻那满是玫瑰香的发丝,裴秀把秀林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轻轻应了声:“嗯。”      许是把要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心里太放松,也或许是裴秀的身体让她觉得安全,秀林在海风的吹拂下,睫毛半垂,正是半睡半醒,模模糊糊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接下来的日子,刚刚才清闲一些的秀林又开始了忙碌。秀林把裴秀及章为民正式引荐给了崔家夫妇,并表达了要购买那坐大宅子的意愿。崔家夫妇高兴的同时,也有那么点愧疚,因为他们觉得那宅子晦气。怕是裴秀不知道那宅子的实际情况,带他们一行人去看的时候,还把发生怪事的地点一一点了出来。      大宅子因着久不住人,杂草丛生,老鼠蝙蝠受到一行人的惊扰,时不时就忽然窜了出来,真有几分荒凉古宅的恐怖气氛。树木繁盛,在大日头底下站着,也只觉阴凉阴凉的。崔太太有心理阴影,没等参观完,拉着秀林就先行离开了。坐在咖啡店等男人们出来时,崔太还把她从妈祖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拿给秀林看,还说她先生身上也带着一个。又好心地提醒秀林,回去一定要用黄皮叶煮水洗澡好去晦气。      秀林不好笑话她,只安慰道:“男人阳气足,大白天的有什么东西也不好近身,姐姐别太担心。跟着我先生的那帮子兄弟,是出生入死惯的,身上煞气重的很,这样的人,一大帮子住在一起,搞不好就能镇住那些邪魅东西。姐姐既然把发生过的事都坦承告诉了我们,再出个什么事,我们也肯定不会怪在你们头上,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姐姐放心。当然啦!”秀林作撒娇状,“姐姐若是能为这事,给我们再算便宜些,那我就更感激了。”一番唱念做打下来,把崔太太那点子疑虑终于散去了,一味点头说回去就跟丈夫商量。      崔太太拿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不经意地打量着这位江秀林。五官不是惊才绝艳的那种,却雅致秀美。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根汪碧如水、成色通透的镂空燕子含莲碧玉簪斜斜插在髻里,身穿半袖湖水绿底粉荷旗袍,耳珠上戴的是赤金蝴蝶耳丁,左手两只细细的赤金藤蔓纹镶青白玉手镯,于举手间就有那清脆交叠声响起。底调中难掩其雍容闲雅。她正专注望着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半掩的眸子倒映着窗外的景色,迷离而斑斓。      初初见这位江秀林,长得秀秀气气,举止行为颇有大家风范,处事却又圆猾老道,她跟何太、马太都猜,怕是内陆哪位大商家派女眷来试试水深的。后来,大手笔的开业,一表斯文的江家哥哥登场,更是肯定了他们几家人的想法。只是……江妹妹这位夫婿,实在是……太骇人了些。不像是做生意的,反而更像那……强盗般,心头就有了几分忐忑。现下听得秀林这担保,多少放下了心。听秀林的口气,她先生这次拉来的人马还不少,怕是,澳门又有一番风起云涌。崔太低头拿小银勺搅着咖啡。不知怎地,她就联想起了年前那狗汉奸死得不清不楚的事儿来。事发后,无论是日方,还是葡当局,都没能查出个子午寅丑,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好像,这位妹妹正是在那个时候携同丈夫赶着回家过年来着。璨然一笑,这个妹妹也是个有意思的。      “出来了!”咖啡厅正在大宅子正门的对面,秀林正看着街景,一眼就看到裴秀他们一行人走出了大宅。崔太闻言,站起身挽着秀林站到咖啡店的门口。      马路对面的三人很快看到了她们,漫步穿过了马路往这边走来。      崔太太看到自己的丈夫虽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知道生意谈成了,半开玩笑半是嗔怪,“刚刚秀林妹子还跟我说来着,要你给她们家再打打折扣,怎么?还没有降价,裴先生就已经应承下来了?”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掏出手帕给丈夫擦汗。      崔德胜接过太太接过来的帕子,朗声说:“裴先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能拖拉不是。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等裴先生的人马来了以后,我们再派工人进场做修缮工作。”      裴秀也在一边点头,表示了肯定。      崔太太听了,心惊胆跳,面上带出了几分不虞。崔德胜看出了妻子的不安,拍了拍她的手,“裴先生说了,一事不烦二主。这事不急,等他的人手过来,人多势众,再开工。有什么不干净的,当着这许多人,也不敢作怪。”      当着外人,崔太太不好驳了丈夫的话,只勉强地笑了笑。      秀林知她心里还是不放心,挽着她的手,“姐姐要不这样,章先生,”她指了指章为民,“认识一个道行极高的法师,平时请他出手不容易的。要不,请他过来为我们净净宅子?等外子的人马过来打了头阵,无事再请崔先生的人入场作业,怎么样?”      “这法子好!”崔太太高兴了。内地千年名刹多,有得道高人也不出奇,只恨自己请不来。要不,宅子也不用卖掉。不过,看丈夫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亏,算了,只当转个手。      章为民与裴秀对视一眼,无语。章为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认识了一位得道高僧。一行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才高高兴兴散了伙。      告别了裴秀章为民,秀林匆匆赶回了铺子。江绣霖跟她打过招呼,他想赶在台风季节前,再出一趟海。皓皓入学的事,他想先办好再安安心心出去。      因为是午饭时间,铺子很安静。小六正用天鹅绒布给一只掐丝珐琅缠莲枝春瓶清灰。昨晚,秀林答应让他上学后,他今天天不亮就起身做着开铺的准备工作,还主动去跑脚买早餐什么的。秀林看在眼里,没有吱声,心里却对这位懂得感恩的少年,很喜欢。      听到门口响起清脆的铜铃声,小六抬起头微笑着正要招呼,看到是秀林,连忙小心地把手中的瓶子放回到盒子中,这才紧张地指了指楼上:“绣霖哥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秀林姐你快上去看看!”      秀林一愣,小六虽然有眼色,但江绣霖也不是一般人,脸上的表情很少能透出内心的情绪。只怕这次真是气得不清,只不知道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秀林经历的以及从师傅那里继承到的,无一不教她,保全自己,爱自己才是最重要。让她把别人的利益放在首位(无论这个是爱人,还是亲人),再顾虑自己,都是对她以往人生的否定。她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有的亲亲说,她先是一个母亲,再才是她自己。可能天下有很多女性都能做到,但秀林不是她们之一。 我笔下的人物都是有缺点有优点,不可能因为一个穿越就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其实,秀林已经受同化了,她对孩子们也尽她的能力付出了关心及爱护。但要一个人彻底颠覆以往做人的原则及世界观,很难的。 ☆、活在当下   第七十九章活在当下      秀林上楼并没有看到江绣霖生气的模样,他正跟皓皓讨论着新学校的事。      就像所有即将入学的小朋友一样,皓皓带着好奇、兴奋、雀跃以及难掩的紧张,正喋喋不休地打听着关于新学校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听到脚步声,看到秀林,皓皓笑的璀璨,飞奔而至一把抱着秀林的腿,昂起圆咕噜的脑袋,眼睛闪闪地问:“妈妈,我们现在就去新学校吗?”      秀林理了理皓皓那有点乱的头发,询问地看着江绣霖,江绣霖点点头。秀林半弯腰牵起皓皓的手,“这么喜欢去上学吗?别到时候先生批评两句就哭鼻子哟!”      皓皓听了,嘟着嘴巴嘀咕:“才不会呢!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学。章先生也批评过我,我也从来没有哭过!”      秀林和江绣霖都笑了。      皓皓见妈妈和舅舅都高兴,也咧着嘴笑,借机问了句:“妈妈,舅舅,能不能让阿盛也跟我一起上学啊?阿盛也很聪明的,他跟章先生也要搬来澳门住了!我一个人上学虽说也没问题,但多一个伴那就更好了!打虎不离亲兄弟,章先生教的!”      江绣霖开玩笑,“你哪里有亲兄弟?亲妹妹倒有一个,呐,还在隔壁睡着觉呢!”      皓皓憋得脸通红,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对阿盛的那种情谊。阿盛是很好的哥哥,在他心里,就跟妹妹猫咪是一样亲的。      秀林摸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舅舅跟你开玩笑的。阿盛年纪比你大一些,就算入学,可能跟你的年级不一样。而且,你有问过阿盛,愿不愿意去上学吗?如果愿意的话,会不会喜欢跟你一个学校啊?不如,你先去看看,喜欢了,再跟他说,如果他也愿意的话,章先生肯定会让他也一起去的。怎么样?”      皓皓有点硬绷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大声应道:“嗯!”      圣公会小学是所教会学校,因今天是参观日而显得很热闹。不像现代的教会学校,修女修士都能穿便服,这里的老师都还穿着黑色袍子,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那样子在皓皓的眼中就有了几分古怪。但修女姆姆们都很可亲活泼,对待小朋友也有足够的耐心和耐性,皓皓渐渐也就放开了秀林的手,在操场上到处奔跑,与其他小朋友一起嬉戏。      上课时间,无论是皓皓还是其他小朋友,虽都只是参观旁听,态度却极认真。姆姆们对听不懂洋文的小朋友也有特别的关照,学的课程,知识面不是太多,更注重在玩游戏中培育各种良好的习惯。皓皓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看样子很是兴致勃勃。因是全日制学校,中午学校提供了午餐,土豆泥,米饭,蔬菜水果沙拉,还有一份煎肉饼。对于秀林及江绣霖可能没吃饱,皓皓看起来却很满足。秀林不用询问也知道,皓皓喜欢这里。      秀林跟江绣霖像其他家长一样,坐在教室的后面。看着正被邀请上台做游戏的皓皓笑的欢快,秀林轻声对哥哥说:“就定了这间吧。挺好的。”      江绣霖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睛虽是看着前面,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秀林撇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看江绣霖那样子,莫不是自己悄悄跟容伯打的小报告起了作用?江绣霖其实比较喜欢泼辣型的女性。这里的泼辣并不是贬意,指那些能骂街的泼妇,而是有胆量有魄力的。这还是秀林无意中知道的。      秀林铺子所在的商业街转角有一家小小的茶餐厅。面积不大,但做的猪扒包料足新鲜,香脆多汁,特别好吃,皓皓跟小六以及自己都很喜欢。江绣霖每次来,总要到那小店打个包给孩子们。那家店的老板前两个星期扭了腰,老婆陪着他住了院,店里全靠夫妇一女儿撑门面,收银,做面包,做清洁一手包办。难得的是,听说她平时是在洋行做财务工作的,很让人艳羡的那种。就这,还能放□段帮父母撑起一个店,秀林很佩服。要知道,做食店很苦很累的。      就在前几天,秀林有事经过那家店,无意间看到江绣霖坐在铺子里拿着杯奶茶盯着人家大姑娘看。那位叫阿绵的姑娘正笑眯眯地拿着一煎猪扒的铲子指着一小痞子样的青年说着什么。太远了,她听不清,最后那小年青仓惶而逃。阿绵笑得很阳光,而江绣霖也跟着一脸的灿烂。办完事,她顺路就拐到了江绣霖的宅子,打趣般把这事捅到了容伯那里。      眼前的这位若有所思的男子,是否也开始了小小的苦恼?秀林浅笑。      从学校回到家里的皓皓,在吃过晚餐后,都还没能从新学校的兴奋中平熄下来。对着正开始学说话的猫咪述说着学校的所观所感。猫咪对哥哥的语气语调很有兴趣,瞪着那双油光水亮的眼睛眨也不眨专注看着皓皓。这越发让皓皓来劲。“……游泳池有这么大,”皓皓在空中比了一个大圆圈,“装几百个你都成了,先生说,到夏天的时候,要教我们游水。操场比游泳池还要大,有秋千,还有翘翘板。猫咪,”皓皓握着妹妹小小的,软乎乎的手,“你要快点长大,也到我的学校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知有意无意,猫咪咧着那只有六颗米白牙齿的粉红牙床,给了哥哥一个湿淋淋的微笑。皓皓高兴的叫喊着围着猫咪手舞足蹈。      正跟在美姐身后收拾饭桌的嘉嘉及小六,齐齐转头,看到皓皓的样子,绽出了比六月阳光还要温暖的笑。      江绣霖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依然靠着沙发上撑着头,发着他的呆。      坐在阳台上,享受着海风,隐在半明半暗中的秀林,从那流淌着温暖灯光的客厅中收回了视线,扭过身子,抬起头,高举了下手中装着小半杯红酒的长脚水晶杯,敬了敬漆黑如墨却坠满了繁星的天空。      空气中,就仿佛传来交叠的、清脆的“噌”一声碰杯声。      啜饮着美酒,远眺海港那星星点点的渔火,秀林耳边响起了师傅的话语:不要追忆过去的荣耀,也不要悔恨过去的错误,更不要盲目憧憬未来,不要活在幻想中,认认真真活在当下,最精彩…… ☆、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我的家庭      我叫江皓,曾叫罗皓皓,妈妈跟父亲离婚后,就把我的姓给改了。没错,我是随母姓。      我家的人口既简单也复杂。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江皘;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裴皣,这两个混世魔王跟严肃正经的我,居然是同一血统,真有点匪夷所思。另外,我头上还有一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六哥,和一位居说跟我父亲那族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姐姐(或者应该叫姑姑?我一直没搞清楚过)—嘉嘉。还有一位美姨,是我和妹妹的乳母。当然,我们家最重要的大家长是我的妈妈,江秀林女士。      说起我的妈妈,不得不说,她是一位很奇特的女性。我到现今为止,都无法给她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她不具备一个传统贤妻良母所应该具有的特质。她不爱做家务,不爱给孩子打理生活,甚至跟男人生下了孩子—就是我的弟弟裴皣—都还不愿意结婚。      但就是这样一位妈妈,当孩子们有疑惑或是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她。并不是说她能给予我们什么实质上的帮助,而是,她总能给你一些很有用的意见或是点出一些平时我们忽略掉的细节,从而使我们的问题能得到比较合理的解决。比起那些跟前跟后、整天吱吱喳喳、凡事都要插一手、母鸡似的妈妈们相比,我跟兄弟姐妹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的妈妈多一些。      如果你就此以为她很热心助人,那就错了。我觉得她唯一做过的善事,就是把嘉嘉一直带在了身边,要知道,嘉嘉是别人眼中的那种白痴。不过,嘉嘉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她打理侍弄花草那可是一把好手。我家的花园,在澳门上层也算小有名气。当然,跟裴叔的秀园相比,还有些差距,但妈妈偏就喜欢在自己家里待着。这点让裴叔相当无奈,每次他向我抱怨,我面上安慰他,心里总忍不住有几分得瑟。      裴叔,全名叫裴秀,是我的弟弟裴皣的亲生父亲。在我记忆里,裴叔很早就出现在我妈妈的身边了。连妹妹江皘的出生,也多亏了他的帮助。那时我们还在重庆,战争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妈妈生皘皘的那晚,运气很不好,是个狂风暴雨夜。那时候的我,虽小,却极其勇敢,跑到了对门打算借辆车子好送我妈妈上医院。阿盛—这位人兄也即将成为我的家人了,稍后我再介绍—把裴叔叫了起来,是裴叔亲自抱着我的妈妈上了医院。然后……还用说的,我的妹妹江皘来到了这个世上。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皘皘虽从小就知道,裴叔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还是像裴嘩一样,喜欢亲近裴叔。她留宿秀园的次数只比裴曄多而不曾少过。为此,裴曄常常觉得,皘皘比他更像裴家的孩子。      我倒觉得,裴曄之所以留宿在秀园的时间比江皘少,是因为他的忍耐力比江皘低。      裴叔有一个姐姐,我们都跟裴曄一样,当面叫她慧姑姑,背后叫她八婆。这位八婆姑姑虽然出嫁了,却还是整天喜欢往娘家跑。裴曄没出生前,八婆姑姑喜欢管着裴叔,裴曄出生后,这位姑姑终于放过裴叔了,却又开始管起了裴曄。      裴曄不像妈妈那样有魄力,他总会跟这位姑姑唇枪舌战,虽然也能把姑姑气得泪水涟涟,但归终也惹得自己不快。几次之后,裴曄见到这位姑姑就绕着走,跟裴叔一个样。      而我的妈妈,秀林女士碰到八婆姑姑,通常喜欢用一种狗眼看人低的可爱眼光打量姑姑,然后就是不理不睬,就像多看一眼,也会污了眼睛似的。八婆姑姑从来没胆量在秀林女士面前放个屁。这一点,不单裴曄佩服,连裴叔都心服口服。裴叔有时候受不了自己姐姐,也常把秀林女士抬出来,这一招就像鬼见光似的有效。      这其中,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裴叔比我们家晚一步到的澳门。但他在澳门因缘际会,没多久就立稳了脚跟。起因是,当时的澳门由于战争关系,市面上流通的货币紧缺,大西洋银行华人业务部经理何贤先生提出了,唯一解决的途径就是本地自印钞票。经过一番努力,大西洋银行取得了增印澳门币的权利。可是印澳门币的纸只在香港才有,而日军早已封锁了海面。何贤正发愁,他的太太借秀林女士引介了裴叔。裴叔有船有枪有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带着人马偷渡香港,运回一大批银币纸。何先生承情,裴叔也借着何先生的关系,在澳门崭露头角。      八婆姑姑因这事,自觉在裴家低了我妈妈一头。她知道我妈妈开铺子,立时就叫裴叔给她也开了一间,专做绣花生意的,因做工精致,生意很不错。几年间,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但那时的妈妈,注意力早转到国内去了。      日本投降,大批量避难的居民和商人又返回到内陆与香港。澳门立马冷落,失业人数立马直线上升。妈妈建议舅舅和裴叔接手了两座酒店,八婆姑姑当时跟裴叔吵得红了眼,说他明着把钱往水里丢。但随着舅舅和裴叔取得博彩经营权,酒店也在妈妈的提议下,弄成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很快又把钱赚了回来。再后来的,国民党败退,新中国成立,每一次,妈妈都能很好地把握先机,让舅舅和裴叔的生意最大程度避免了风险,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姑姑那时却总在关键时候劝裴叔不要冒险急进什么的。最终事实证明,秀林女士说的话对,她的话是屁。      从此,八婆姑姑在妈妈面前总是老鼠见了猫般,见着就躲。秀园每次举行宴会,妈妈总会过去以女主人的身份出面招待来宾,八姑婆婆虽会在后面嘀咕,也从不敢当她的面说些什么难听话。      当年,八婆姑姑嘀咕的那些话,我没明白。长大了才知道,妈妈一直没嫁给裴叔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帮着江家跟裴家闯出了一片天地。现在,在澳门,提起妈妈,人都说是江秀林女士怎样怎样,提起裴太太,又有哪个不知道是指江秀林女士的?女人做到她这份上,我想,一生也无憾了吧。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孩子们的母亲,舅舅的妹妹,裴叔的伴侣。这些话对于小时候的我,是不能完全明白的,直到青春判逆期,看到同学好友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式,努力摆脱父母的控制,争求独立,我才顿悟,我们也渴望先做自己,然后才是父母的孩子。妈妈看似淡漠,却早把尊重及选择权交到了我们自己手中。      说完我妈妈,我不得不说说我的亲生父亲。我父亲叫罗毅,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典型的渣男。他在我妈妈怀着皘皘的时候,跟妈妈救回来的一个女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并就在妈妈的眼皮底下,长期保持着这种不正当。他们偷情时那激动的变了型的脸,我印象很深。      因为妈妈跟父亲离婚的时候,我还小,又搬了家,周遭的人都以为我不记得了,连我的乳妈妈美姨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从不在我跟皘皘面前提我们的父亲。但我不单记得,还在妈妈生裴皣的时候,把那些前尘旧事告诉了已经明事理的皘皘。皘皘一直把裴叔当成父亲,裴叔也一直如女儿般疼爱她。正是因为如此,我怕裴皣的出生,会让裴叔在两人间有所偏重。预防针还是早些打才好,我是这样认为的。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他们将来有什么口角。      皘皘被妈妈教得很好。事实如此丑陋,但皘皘没有歇斯底里。在阿盛的怀里大哭了好几场(当时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妹妹怎么不是抱着我哭来着,虽说阿盛也是我的好朋友,但是……真纠结啊!),哭过后,她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对待裴叔的态度没有变,对待刚出生的裴皣也如之前般的期待。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或者,是我一直小瞧了这位妹妹。      但有一件事,我所有人都没告诉。跟舅舅去台湾工厂实习期间,我碰到过一位叫罗毅的男人。没错,跟我父亲同姓同名。那位穿着工人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殴打着一位身材瘦弱的女性,嘴里还咒骂着污言秽语。本是极小的一件事,但女人尖叫反抗中时不时迸出的,罗毅你不得好死,江秀林才是贱人,罗皓皓根本不认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停下脚步注视了半晌,这对男女早不复记忆中的容貌,但身材轮廓依稀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见我立足,那位男人虚张声势朝我挥拳咆哮。我笑笑,启步离去。别人的人生,与我何干。      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同学好友都结婚的结婚,有爱人的有爱人,唯我还孤身一人。就在今晚,我的妹妹江皘也要与我的好友阿盛举行订婚宴,等妹妹修完麻省理工的学分,他们才正式结为连理。之后,根据阿盛那计划表,他们两人应该会组建一家研究工作室。想想我那一上学屁股都坐不定的妹妹竟然是一个做学问的,真不敢相信!      “哥!你怎么还关在书房里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爸爸妈妈都等急了!六哥跟嫂子都来了,舅舅跟绵舅母也到了,连嘉嘉都把花给姐姐戴好了,美姨刚还找你来着!你再不出来,今晚挡酒我就丢你一个人去应付!”      啊!我可爱的弟弟在催我了。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到此就结束了。多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们!多谢一直订阅打赏的小可爱们!特别特别要感谢的,是那些从头到尾一直给我留言打气的亲亲们!没想到写琼瑶文这样有压力,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文很有可能就要太监了! 最后,喜欢的,请收藏我的专栏,一点即可,这样,开新文你们就知道了哟!><→ ━━━━━━━━━━━━━━━━━━━━━━━━━━━━━━━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本书由【唯美丶限量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